第162節
吃席的人,至少有上萬,加上送菜服侍的福貴門弟子,這一個廣場上,有差不多將近兩萬人,那份兒喧嘩,那份兒熱鬧,看得于異足足呆了有小半刻鐘,然后才給驚醒,因為他看到了富子義。 福子義陪在一個老者邊上,于異一眼就可以認定,這老者必是福貴門門主福文武,福文武身材高大,滿面紅光,一部白須,根根如銀,眼如虹炬,聲若洪鐘,雖已年及七旬,卻是威風凜凜。 “好個福貴門主,果然是虎老不倒威。”于異暗暗點頭。 廚房中雖有好酒,但于異是個好熱鬧的,喝酒就是要人多啊,他也懶得變成別人的樣子,就自身本像,反正也沒幾個人認得他,施施然走出去,隨便找個空位坐了,也不可能有人來查問他的來歷門派,現成的酒菜,吃就是了。 一是湊份熱鬧,二是等著看戲,不過他沒看到許一諾,卻也不必著急,有酒先喝著羅。 福貴門這席一開,就再沒斷過,隨走隨撤,隨來隨吃,只要你坐在桌前,就隨時會有新的酒菜上來,而戲臺子上也一直在咿咿呀呀的唱,戲班子換了一個又一個,戲卻始終不斷。 什么叫豪富,這就叫豪富,于異以前跟狼屠子吃過東海金百萬的一場酒席,當時已經驚得目瞪口呆了,但今日與福貴門這場酒席相比,卻又要遜色三分,規模雖然差不多,但很多細節上卻還要差一些,象福貴門把酒席分為五個小區,送菜服侍的弟子衣分五色,絕不相混這一點,金百萬那邊就沒想到,其它地方還有,而且客人也不相同,金百萬純為顯富,客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而福貴門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江湖漢子,別的不說,嗓門就要大得多。 很明顯,金百萬那樣的暴發戶,和福貴門這樣的千年大派相比,底蘊到底還是要差得多,三代才出一個貴族,這話說死了的。 一些江湖漢子吃飽喝足了,三三五五散去,也有就呆著看戲的,反正只要桌上有人,桌邊服侍的人就不會走,菜空了會上菜,酒少了會上酒,有酒有rou還有戲看,何樂而不為,很多人就懶得動彈,而于異就是其中一個,他等著看大戲,但整整一個白天過去,許一諾始終不見現身。 “這家伙不會是騙我嗎?”于異到是有兩三分疑惑了,但轉念一想許一諾昨夜求懇他收錄的情形,又搖了搖頭,許一諾所謂的家仇就算是編的,那份功名心上的熱切,卻絕對假不了,于異潛意識里不太喜歡許一諾,這也是一個原因,他就不太喜歡功名心強的人,而許一諾的面目非常明顯,就是個想當官的。 官帽子難得啊,江湖草民想要入神官系統,非常難,而于異手中一大把官帽子,尤其出手就是五品官,以許一諾的熱切,他會騙人?絕不可能。 “且等晚上。”于異也不急,小酒喝著,小戲聽著,逍逍遙遙一天也就過去了。 晚間重又換了席,與白天的熱鬧卻又不同,四下彩棚搭著,彩燭高懸,燈火映照之下,那份富麗,更炫三分。 壽星公福文武只早間露了一面,中午沒出來過,晚間卻又出來了,在正中一桌席上坐了,而福子義始終帶在身邊,他對這獨孫的寵溺,便是瞎子也看得出來。 漸漸月到中天,酒席半殘,于異突然就感應到了許一諾,或者說,感應到了許一諾肚中的鉆心螺。 于異喝了神螺真水,與神螺體性相連,而鉆心螺是神螺子螺尾上生的一點心苗兒,所以不要什么咒語口訣,心意一動,就可以驅使鉆心螺鉆人心脈,但彼此間的感應有一個距離,千丈之外,于異就感應不到,而這時能感應到鉆心螺,就說明許一諾到了場中。 “果然來了。”于異心中小興奮,細一分辨,許一諾沒在吃席,卻混進了戲班中,而且很快就上了臺。 于異往戲臺子上看,這時戲臺子上是一個大花臉,那臉涂得,五彩斑斕,如果不是感應到鉆心螺,于異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大花臉居然會是許一諾。 “這主意絕妙。”于異大贊,看一眼許一諾,又看一眼下面的福文武福子義祖孫,福子義顯然沒認出臺上的大花臉是許一諾,或者說他根本沒往臺上看,到是福文武多瞟了一眼,他功力高深,眼光老到,能感應得出這花臉不等閑,卻也并沒生疑,即便生疑,他也不會當一回事啊,這是什么地方啊,這是福貴門的老窩啊,莫說福貴門的力量,就場中的江湖人物,便是一股極大的力量,任何人想要搞事,不要福貴門出手,就這些來客,輕輕松松就能把任何敵人轟殺成渣。 許一諾耍了一套把式,開腔道:“小人有一個小玩意兒,獻給壽星公。” 說著雙手舞一個花,幻影神蓮突然就出現在了半空中,蓮花綻放,其速極快,而且蓮花開得極大,昨夜不過圓盆大小,今夜卻足有桌面大小,幻影珠從蓮花中飛出有三四丈高下,同樣比昨夜大得多,浮在半空中,就如一個立著的大圓桌面。 “搞這么大,不錯不錯,這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了。”許一諾弄得越精極,于異就越興奮。 本來真心看戲聽戲的人不多,但許一諾這幻影神蓮太大,升得又高,幻影神蓮升空有三四丈,幻影珠更在蓮上三四丈,這么大一朵蓮花加這么大一顆珠子,再給月光一照,珠光瑩瑩,真如天上的月亮突然落了下來一般,自然而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本來喧鬧無比的廣場,剎時竟然靜了一下,中間夾雜著叫好聲,于異一聽,啊呀,這到是錯過了啊,連忙也叫了一聲:“好啊。” 他的聲音卻獨特,許一諾竟就聽了出來,轉頭一看,眼光頓時一亮,一抱拳,高聲叫道:“大家請看,千古絕唱。”捏訣一指,幻影珠中猛然一亮,現出圖象來。 福子義對聽戲沒興趣,本來是背對著戲臺子的,突聽到許一諾的聲音,急轉頭一看,頓時魂飛魄散,霍地站起,狂叫一聲:“把他趕下去。” 他反應過于激烈,所有人都是一愣,就是福文武也呆了一下,扯著他手道:“乖孫,怎么了?” 福子義一張俊臉紅白不定,顫聲叫道:“這是個妖人,他在施妖術。” 而就在他的叫聲中,幻影珠已經亮了出來,與昨夜的模模糊糊不同,今夜珠子一亮,圖象一現出來,就非常的清晰,三山五岳的江湖人,認識十三姨的不多,但福子義卻是福文武整天牽在身邊的,無論誰來敬酒禍壽,都是福子義代為答禮,自然是誰都認識,因此福子義的臉在珠中一顯現,四下便叫聲一片:“那不是義少嗎?” “那女人是誰?” “不知道。” 更有人嘆:“看是哪家女兒有福了。” 407 別人不認識,但自己的孫子女人,福文武卻只看一眼就認了出來,臉色頓時一變,精芒如電,掃一眼邊上的福子義,圖象一顯露,福子義就呆了,這時再阻止也已經遲了,一時腦中一片空白,但福文武老而彌辣,卻不慌神,先不顧真相到底如何,狂喝一聲:“何方妖人,敢以幻術戲弄老夫,看劍。” 手一揚,手中劍離鞘射出,他這劍有名,喚做青龍劍,劍到中途,化一條青龍,射向幻影珠。 他一句話,就把幻影珠中顯露的圖象稱為戲弄他的幻術,即是妖人弄的幻術,那自然就是假的了,等于一句話就把真相給洗清了,再斷然出手,只要一劍擊碎幻影珠,后面真正的春宮戲不顯出來,那基本上就不會有什么影響,至于真相,可以事后私下里慢慢查慢慢問,家丑絕不會外揚。 他久掌福貴門,人老成精,處事果斷老到,福子義與他比,確實嫩得太多了。 然而福文武對上的是許一諾,許一諾同樣是個人精,早把他的反應算在掌中,福文武青龍劍一出,許一諾同時便放出了五龍神符,五龍騰空,一龍迎上青龍劍,另四龍四下盤旋,牢牢護住了幻影珠。 “五龍神符。” 許一諾手里居然有五龍神符,而且許一諾居然會放五龍神符,這一下,就是福文武也變了臉色,扭頭瞪向福子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五龍神符怎么到了他手里?” 福子義無法回答,眼一閉,撲通一聲跪下,然后深深埋下頭去。 他可以掩著臉,卻掩不了幻影珠中的圖象,這時在幻影珠中,十三姨的衣服已給他剝了下來,正挺槍直入,圖象中現出他猙獰的臉,還有十三姨臉上的痛苦掙扎,雖然無聲,所有人耳中卻仿佛都聽到了十三姨那一剎的慘叫。 “何方妖孽,不但以幻術辱我,更盜我門寶貝,我福文武與你誓不兩立,來人啊,給我拿了。”福文武心中已然斷定,這圖象不假,十九是真,雖然心中惱怒,但神智始終不亂,這時候最關健的,是要拿下許一諾,同時死死咬定,圖象中放的是幻術,許一諾是妖人,不但以幻術辱人,而且還偷了福貴門的寶貝,他咬死了,別人不明真相,自然只能信他的話,果然,這話出口,不但周遭的福貴門弟子紛紛撲上,四圍的客人也都一個個奮拳攘袖,想要幫場。 “我是誰?”許一諾驀地一聲厲叫,他這一聲,運足了真氣,恰如半空中打一個炸雷,場中內外兩三萬人,人人耳中嗡嗡作響,一些功力弱的,甚至忍不住掩上耳朵,一時人人變色,個個斂聲,場中剎時一靜。 而就在這一剎,許一諾手去臉上一抹,現出本象,而八音刀也同時到了手中。 “許一諾?” “千金一諾許大俠。” “確實是許大俠,這是怎么回事?” 驚呼聲四下蜂起,翹著腳看戲的于異都嚇一跳,他知道許一諾名聲大,但沒想到名聲這么大。 “正是許某。”許一諾抱拳,做了個四方揖,先還有些人懷疑呢,堂堂千金一諾許大俠,跑人家老壽星的戲臺子上,又扮花臉又弄幻術,搞什么啊,不會是個假的吧,但許一諾這一抱拳一開腔,再招呼了幾個附近認識的豪客,頓時就確定了,不假,這確實是江湖上千金一諾的許一諾許大俠,那這是怎么回事?頓時前前后后就都有人問:“許大俠,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福文武當然也是認識許一諾的,其實許一諾一亮出真面目,他就認了出來,這樣的功力,絕不可能是個假的,一顆心頓時直沉下去,換了任何人,他都可以咬死幻影珠弄出的是幻術,是妖術,是要故意抹黑羞辱福貴門,但許一諾不行。 福貴門的勢力確實遠遠大于許一諾,但在江湖上的名聲,他福文武卻真的不能跟許一諾比,許一諾千金一諾,盡人皆知,人人欽服,而福貴門呢,雖然勢大,雖然有名,卻也有個為富不仁經常仗勢欺人的名頭,這廣場內外的賓客,說是來福貴門祝壽的,但如果福貴門和許一諾爭執起來,向著許一諾的,卻絕對要多于向著福貴門的。 再一個,即便不顧一切強來,可許一諾手中有五龍神符,然后他的八音刀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另外,以許一諾名聲之大,他即有心,難道沒有幫手?強來,只怕也行不通。 這些念頭剎時在福文武腦中閃過,瞬間便拿定主意,老眼微瞇,一抱拳:“許大俠,久違了,是我家小義得罪你了嗎?老頭子我家教不嚴,這里給你賠罪了。”說著深深一揖。 不問五龍神符怎么會到了許一諾手里,更不問許一諾為什么這么做,卻先賠禮道歉,這是以退為進的手法,只要不是死仇,許一諾無論如何要賣他一個面子,更何況他老頭子也叫出來了,欺負老人,人家今天還壽星,算什么本事,許一諾真要做得過份,場中自然有人看不過去。 可惜他算錯了。 許一諾豎掌一推:“不敢,你孫子福子義沒有得罪我,但是。”說著,他手掌捏指,雙指對著福文武狠狠一指,似乎這一指要直插進福文武心里去:“你得罪了我。” 福文武給他這一指戳得心中一跳,他能感覺到這一指中的狠厲,雖然心中迷惑,不過他也不是個怕事的,訝然道:“老夫與許大俠雖也見過兩面,但好象沒什么過節吧,有哪里得罪的地方,許大俠不妨說在當面,這里大家伙都是見證,若真是我福某人的不對,我可以當面道歉,卻不必拿小孩子來折騰。” “嘿嘿。”他話中的意思,許一諾自然明白,就是說他這幻影珠中的影像,仍不過是折騰小孩子的玩意,當不得真的,場內場外群雄聽了,自然也就不當回事,這樣也就保全了福貴門的名聲,可許一諾要的,就是要敗壞福貴門的名聲,他想殺福文武,不容易,但只要敗了福貴門的名聲,那可比殺福文武一千次還要讓他難受,所以嘿嘿兩聲笑,不看福文武,卻四下做個揖,朗聲叫道:“大家伙看清楚了吧,其中一個是福子義,另一個你們知道是誰嗎?我可以告訴大家伙,這珠中的女子,乃是福文武福老賊的第十三房小妾,也就是說,福子義逼jian的,其實是他的十三姨奶奶。” “什么?這女人是福老掌門的小妾?” “沒錯。”到底有見過十三姨的,這時可就見識了:“我說怎么面熟呢,原來是十三姨啊,沒錯沒錯,就是她,哇,這身材。” “論輩份可是福子義的奶奶啊,這——這——不是禽獸不如嗎?”這是有點兒正氣的。 “我就知道,別看他福子義平時人模狗樣的,心里還不知多渥促呢,果然就是今樣。”這是有些嫉恨福子義的,然后更有火上澆油的:“這都十三姨了,前面十二個是不是都jian過了啊,哈哈,這孫子可真是孝順啊,知道他爺爺不行了,澆不動了,一丘田一丘田的給幫著澆了,看那賣力的樣兒,真是不錯啊。” 一時之間,場中亂做一團,說什么的都有,于異在邊上聽得大樂:“精彩,精彩啊。” “許一諾。”福文武沒想以他如此作派,許一諾仍把真像挑穿了,一時老臉鐵青,雙眼如有火噴出來:“老夫跟你到底有什么過節,你要弄這些來抹黑我福貴門,今日ni說得清楚便罷,說不清楚時,我也不想明年今日的壽宴了,拼著這把老骨頭也要把你留在福貴山上。”他也不跟許一諾辯,這種事情,越辯越黑的,咬死許一諾是抹黑就行,心中則下定了死決心,今夜無論如何,不能放過許一諾。 “我跟你有什么過節?哈哈哈哈。”許一諾霍地狂笑起來,一張臉剎時變得獰惡無比,充滿了無邊的恨意,死死盯著福文武,咬牙著道:“福老狗,你還記得四十年前許家莊之事嗎?” “許家莊?”福文武眉頭微凝:“許家——許仲明?” 408 說出這個名字,他臉色猛地一變,身子情不自禁的就蹌了一下,指著許一諾道:“你——你姓許,你是許仲明的什么人?” “虧你還記得先父。”許一諾猛地呸了一聲:“我就是許仲明的兒子。” “你是許仲明的兒子?”福文武眼晴陡然瞪大:“不可能,絕不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許一諾嘿嘿笑,那種骨子里迸發出來的恨意,卻讓這笑聲變得森冷無比。 “四十年前,你過許家莊,我爹爹慕你之名,熱情邀請你到家里做客,誰想到,聲名赫赫的福貴門少主,居然是個狼心狗肺之徒,見我娘美貌,竟然調戲于她,給我爹喝斥,惱羞成怒,殺害我爹,逼jian我娘,然后怕事情敗露,竟然喪心病狂,將我許家莊上下老少三百余口盡皆殺死,最后還放了一把火,毀尸滅跡,福老狗,你好毒。” “什么?” “有這樣的事,不可能吧。” “四十年前許家一夜盡毀,后來只找出一堆的骨頭,原來是福文武下的手。” “殺人夫而jian人妻,最后再屠莊滅口,毀尸滅跡,好狠的手段。” 廣場內外,有如聚了幾萬只麻雀,驚議聲蜂起,于異先前并不太信許一諾的話,這會兒到是信了,暗暗點頭:“這許一諾忍了四十年才報仇,到也真是忍得,不過他孤家寡人,也確實不是福貴門的對手。”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來的嗎?”許一諾復一指福文武:“當日ni放出福貴銅錢搜莊,不但我莊中的老少,就是雞狗豬羊,也給錢中餓鬼搜出來殺了,可獨獨沒能把我搜出來,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福文武心神終于亂了,竟情不自禁的問了出來,當然他也確實迷惑不解,因為福貴銅錢為福貴門異寶,錢中養得有餓鬼,所過之處,只要有一絲錢氣兒,便瞞不過他們,福貴門之所以能斂聚無窮財富最終以福貴為名,就是這福貴銅錢的原因,福貴銅錢靈異非凡,搜錢厲害,搜人同樣厲害,福文武當夜放錢中惡鬼搜了三次,照道理不可能有任何人逃得過鬼眼,許一諾是怎么逃過的呢? “因為我奶娘很聰明,把我罩在了馬桶底下。”許一諾臉上的神情不知是悲是喜:“那些錢中惡鬼聞不得臭味,所以過而不見,而讓我逃得一命。” “竟然是這樣?”福文武終于明白了,老臉慘白,白須顫抖:“這難道真是天意了。”身子蹌了一蹌,往后一跌,跌坐在了椅子上。 “爺爺。”福子義本來羞愧欲死,也只想著找個機會抹了脖子,但沒想到聽到后來,這事居然是自己爺爺引起的,閉著的眼晴可就睜開了,看福文武一蹌差點兒跌倒,忙一把扶住他。 許一諾本沒有殺福文武的打算,不是不想殺,是真沒那個能力,福文武本身功力不比他弱,然后身邊還有不少高手,即便借五龍神符,想要殺了福文武,那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福文武羞愧之下心神大失,許一諾頓時就起了殺心,借著勢,暴叫一聲:“福老狗,還我許家莊三百一十一口命來。” 叫聲中,手一指,五龍神符一頃,五龍怒吼,齊向福文武撲去,其勢之威,恰如真龍出水。 許一諾揭出四十年前的秘辛,不但是福文武本人羞愧失神,邊上所有的福貴門弟子也都有些羞愧得難以抬頭,許一諾陡然以五龍神符發起攻擊,頓時就打了個措手不及,而五龍之撲,其速如電,幾乎是眨眼間便撲到了福文武面前,而福文武頹然呆住,手中青龍劍還垂在一邊呢,眼見便是必死之局。 “爺爺當心。”危機關頭,福子義猛地肩膀一靠,一下就把福文武撞了出去,自己同時往前一撲,雙手前伸,手中現一個銅錢,那銅錢出手變大,剎時便有面盆大小,月光一照,黃光燦燦,銅錢眼中,有鬼物鉆出來。 這便是福貴門另一樣寶物,福貴銅錢,本來一直是福文武隨身攜帶,但福子義偷了五龍神符給許一諾后,還是有些心里不安,生怕許一諾來搞事,索性就又把福貴銅錢要了來,這次還真是要的,不是偷的,福文武對他寵溺,要什么就有什么,要福貴銅錢,那就給他羅。 福貴銅同樣是福貴門至寶,威力沒有五龍神符大,但如果把銅錢全部展開,內中五福餓鬼全放出來,到也可以跟五龍神符拼一下,然而福子義反應得慢了一點兒,如果他先前有備,或者不先去靠福文武一下,而是直接把銅錢丟出去,也絕對可以擋住五龍神符,但一靠之后再出錢,卻慢了一線,福貴銅錢展開到最大時,有大圓桌面那么大,五餓鬼結五點梅花陣,分進合擊,足可擋得住兩個許一諾這樣的一流高手,但這會兒,福貴銅錢卻只長到面盆大小,五餓鬼也才堪堪探頭,都沒來得鉆出錢眼,五龍就撲到了,兜頭一撞,連鬼頭帶銅錢,齊撞回去,全撞在了福子義身上,然后五龍再迎面一撲,福子義整個人頓時給撞得倒飛出去,半空中鮮血狂噴。 “小義。”福文武心魂齊飛,縱身撲出,中途接下福子義,福子義體內氣血翻騰,五眼七竅,不但往外噴血,還往外噴氣,全身真氣,竟完全給打散了,想五龍齊撲是何等力道,就算是于異,即便借大撕裂手也不一定敢直攖其鋒,更何況是福子義,這還是福貴銅錢幫著擋了一下,否則只怕整個人都要給打碎了。 “小義,小義。”福文武把福子義抱在懷里,急輸靈力,但福子義體內空空蕩蕩,不是沒有靈力,靈力還有,但存不在,就象一個水缸子給打了幾十個眼,到處在漏水,他自己的真氣在漏,福文武的真氣靈力送進去,同樣跟著漏掉了,一點都存不住。 他所有的氣脈,全都給打穿了。 但福子義還沒有落氣,福文武輸入的靈力,到底也有一點點功效,他雙眼慢慢回神,看著福文武,竭力出聲道:“爺——爺爺,對——對不起,小義不乖。” “不。”福文武嘶叫出聲,老淚橫流:“你是乖孫子,是爺爺不好,女人算個什么東西啊,你若是要,全都給你,所有爺爺的,全都是你的,小義啊。” 聽到福文武這話,福子義臉上慢慢現出笑容:“爺爺,你真好,若有來世,小義還做你的孫——子。”說到最后一個子字,猛地一口鮮血狂噴出來,這口血噴得惡,胸口猛地一鼓,隨后急速的扁下去,仿佛這一口血,把五臟六俯包刮整個人在內,全都給噴出去了一般,眼晴一睜,同時就閉上了。 “不要,小義,不要啊,你死了,扔下爺爺一個人怎么辦啊。”福文武嘶叫出聲,眼耳口鼻中竟也同時有血冒出來,這是心神大亂,心火往五眼七竅中狂竄之象。 五龍擊飛福子義,福貴門高手隨即護在了福文武祖孫前面,許一諾知道機會已失,沒再進攻,事實上包刮他在內,場內場外數萬人,都在看著福文武祖孫倆,偌大的廣場鴉雀無聲,眼見福子義噴血而亡,福文武悲哀欲死,無不暗暗搖頭,許一諾卻是縱聲狂笑:“好好好,福老狗,你害我無父無母,我還你斷子絕孫,老天爺終是開了一次眼啊,我也不殺你,留你殘年,慢慢哭吧。” 叫聲中手一招,收了幻影神蓮,瞥一眼于異,眼見于異站在那里發呆,他也就不再多想,八音刀一振,五龍神符開道,疾闖出去,福貴門弟子雖多,但好手現在基本都攔在福文武祖孫前面,一般弟子,可沒人敢去攔他,就攔也攔不住啊,給他直闖了出去,眨眼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