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jié)
“開車,追上那輛車子!”我在三秒鐘之內(nèi)清醒過來,向司機下達命令。 司機一動不動,蜷縮在座位上,手離開了方向盤,用力搖頭:“我不去,那洞里有什么?他們遇到了什么?我不想死,我不去。” 這些話,只怕能夠代表所有雇傭兵們的心聲。 衛(wèi)叔招手命令第三輛車子趕上來:“去追那輛車,看看還有沒有救人的可能?” 沒有人服從命令,車上的六個人靜靜地坐著,越來越緊地摟著懷里的沖鋒槍,對衛(wèi)叔的話充耳不聞。 對講機里的“咝咝”聲越來越響亮,只是再也沒聽到有人聲傳出來,更沒聽到槍響。 衛(wèi)叔臉色鐵青,惱怒地拔槍:“你們都聾了,快去,否則我一個一個槍斃你們。” 仍舊沒有人動,六個人真的聾了一樣,眼光遲滯地向前望著。 “算了衛(wèi)叔,我去。”我不想在危機來臨時隊伍里再起內(nèi)訌,里外夾攻,探險活動也就無法繼續(xù)下去了。 顧傾城替我開了車門,在我小臂上輕輕一拍:“風(fēng),祝你好運!”卻沒有要陪我一起去的意思。 我上了第三輛車,所有隊員已經(jīng)自動逃開,只有車鑰匙上拴著的一個塑膠米老鼠掛件在不停地搖蕩著。所有人都在看著我,但他們無一例外地采取了隨時逃遠的姿勢,生怕惹禍上身。 “嘿,風(fēng),我陪你去,大不了一起完蛋好了。”紅小鬼大步跑過來,站在車子前的光柱里,手里拎著那柄金色的短刀。以他的孱弱身軀,貿(mào)然跟著過去,似乎幫不上什么忙,但這種一無所懼的傲氣,卻勝過了空有滿身武功的衛(wèi)叔。 我不想說什么,扭動鑰匙,引擎轟響起來。 顧傾城的臉隱藏在黑暗里,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忽然一萬分地想念蘇倫,也許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孩子能夠為我浴血廝殺了,只有她能做到,但她現(xiàn)在失蹤了。如果我沒有因為關(guān)寶鈴的關(guān)系滯留在楓割寺,而是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話,她大概不會失蹤。 我的臉陡然開始發(fā)燒,才明白自己那時候有多么荒唐,竟然一葉障目、不見森林,錯過了對自己最一往情深的女孩子。 “顧小姐,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拜托你帶人繼續(xù)前進,幫我找到蘇倫。”此刻在我心里,蘇倫的形象越來越高大深刻,占據(jù)了思想的每一分空間。 紅小鬼躍上副駕駛座位,鄙夷地看著側(cè)面車子上的人:“喂,假如我們弄回滿車的黃金寶貝,拜托各位千萬別沖上來搶好不好?一聽到有蛇就怕成這樣,大家不如趁早滾蛋回家,躲在被窩里多么安全。” 他拿起了駕駛臺上的對講機,惡作劇地向衛(wèi)叔大笑:“哈哈,一會兒聽到我求救的聲音,記得趕緊來救我們啊!否則,就算在蛇吻下化成無名惡鬼,我也絕不放過你。” 我轟了一腳油門,車子緩緩發(fā)動,光柱在那堵黑色的石壁上橫向移動,最終指向入口深處。從這個位置望去,只能看見平坦的黑色地面。 “等一下,我也去。”卡庫跳下車,步伐沉穩(wěn)地走過來,翻身上了車廂,抓住了速射機槍。 紅小鬼扭回頭看著他,乖乖閉嘴,不再冷嘲熱諷地開玩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是真正的勇者。卡庫的加盟,讓我心里有小小的感動,作為一名職業(yè)槍手,他應(yīng)該能夠做到心如止水,明辨形勢,而且也沒有必要出手幫我。關(guān)鍵時刻,一個異族人也能深明大義地站在正義一邊,自己的中國同胞們卻“足智多謀”地選擇了明哲保身之路,這不能不說是一個不好笑的黑色幽默。 車子在一擋上低速前進,我只用左手cao控著方向盤,右手垂在大腿上,以求隨時能夠拔槍應(yīng)戰(zhàn)。 紅小鬼低頭摸索著cao控臺上的開關(guān),唱機開始工作了,播放的是一首卡朋特的《昨日重來》。深沉悠揚的旋律,令車子里的氣氛立刻變了,并且他正在隨著旋律晃動著身子,雙腳踢著車門打著節(jié)拍,發(fā)出“啪啪”的動靜。 “沒想到,你還藏著一柄好刀?”我眼睛盯著前方,眼角余光瞟著他膝蓋上的金刀。 “這也能算是好刀嗎?”他雙手握著刀柄,舉在眼前。 “我有一個日本朋友,是鑄造刀劍的好手,曾經(jīng)提到過中國大陸在一九五五年的時候鑄造過一批‘將軍百人斬’,只頒發(fā)給為國家搜索能源的大功臣。據(jù)說那批刀只造了一百零八柄,是借用了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將的典故。每一柄刀上都鏨刻著一個天罡星或者地煞星的名字,鑄造過程中更是加入了一種奇特的航天材質(zhì),能夠達到削鐵如泥的效果,不知你手里這柄刻的是什么字?” 屠龍刀對于天下各國名刀都有綜合認識,我們在一起時,經(jīng)常飲酒論刀,讓我受益匪淺。 “它沒有名字,也沒有光輝彪炳的歷史,大多數(shù)時候,我會用它來削鉛筆或者干脆當(dāng)作砍柴刀來用。你喜歡的話,盡管拿去好了。” 他把刀遞向我,刀身上的一條赤鱗金龍時隱時現(xiàn),龍頭向著刀尖,猙獰夭矯,兇光凜然。 我沒有看錯,它正是“將軍百人斬”的其中之一,在全球幾大拍賣市場上叫價極高。 “名刀擇主而事,我怎么會要你的刀?”我喜歡刀,但這一柄并不適合我。 光柱無情地刺穿黑暗,但黑暗卻是永無止境的,仿佛一團凝滯不動的霧氣,無處不在。我向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衛(wèi)叔他們乘坐的車子已經(jīng)消失了,偌大的山腹空間里,只有我們?nèi)齻€人、一輛車,還有卡朋特的歌聲。 “我們會不會死?”卡庫的英文不算太流暢,口氣生硬。 “會,怎么不會?每個人都有可能死,只看它是重于泰山,還是輕于鴻毛。”紅小鬼縮在沙發(fā)里,摸到隊員丟棄的一把戰(zhàn)術(shù)格斗刀,在手里掂量著。 卡庫直立起來,手里的機槍旋轉(zhuǎn)了一個角度,與下面的不銹鋼支架摩擦,發(fā)出“吱呀”一聲怪叫,令我的耳膜如同被繡花針扎了一般刺痛。 “你們中國人,總喜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我只想問風(fēng)先生,那個在狙擊鏡里高速移動的影子,到底是人還是魔鬼?”他是認真的,狙擊手的性情都很孤僻,不會有心情與紅小鬼開玩笑。 “那是人。”我百分之百肯定。 “人?一個比夜光靶的移動速度快幾十倍的人?”卡庫謹慎地表示著自己的懷疑,看來他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不會盲目地否定自己親眼看到的事,也絕不人云亦云。 “我只能肯定地說那是一個人,或許是因為某種不明原因令她達到了能夠瞬間移動的境界。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神秘莫測的,人類能夠制造出兩公里內(nèi)一擊必殺的狙擊利器,當(dāng)然也得允許有人可以逃過這種殺戮,對不對?物競天擇,草長鶯飛,地球上的任何事,都不會脫離自然淘汰的范疇。” 這是我唯一的解釋,因為在中國武林高手的輕功概念里,“瞬息千里”的身法只在理論上存在,卻沒有權(quán)威性的文字記載。 “下一次看見她,我希望她有好運能逃脫過三百顆子彈的網(wǎng)狀掃射。”卡庫郁悶地拍打著子彈帶,那些鋼芯子彈彼此碰撞著,發(fā)出恐怖的刷刷聲。 紅小鬼饒有興致地盯著那支機槍,若有所思地壞笑著:“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只怕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我勸你還是連人帶槍躲在帆布下面,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跳出來射擊。不過,像你這樣的狙擊高手,主動放棄自己的長處御敵,是否足夠明智呢?” 卡庫皺著眉思索了幾秒鐘,陡然在頭頂一拍,咧著厚嘴唇笑起來:“你說得對,我們尼泊爾人有句諺語,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我躲起來,既可以一聲不響地狙擊,也可以突然跳出來cao控機槍進行彈幕掃射,好主意,好主意。謝謝你,小兄弟!” 他拉開了車廂里整齊疊放的一大塊帆布,把機槍遮蓋起來,自己則坐在車廂的一角,再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懷里的狙擊步槍,向紅小鬼做了個“ok”手勢,拉過帆布,把自己也蓋了起來。 紅小鬼得意地吹了聲口哨,側(cè)身問我:“我的指揮能力怎么樣?” 我無法回答,假如那個戴面具的怪人再次出現(xiàn)的話,卡庫與對方之間,大概只有其中一個能順利地活下來。真正的高手,不做無謂的對峙,一出現(xiàn)就是石破天驚、你死我活的對決。 越是高手,就越不能容忍自己的失敗,這是優(yōu)點,但同時也是致命的弱點。我望著后視鏡里那團鼓鼓囊囊的帆布,卡庫之所以一意孤行地射殺唐小鼓,很大程度上與無法狙殺那個戴面具的人有關(guān)。 有人曾經(jīng)進入他的狙擊視野,卻又輕松逃脫,讓他連扣動扳機的自信都沒有,這無異于對他的極度蔑視。 “這一次呢?卡庫會不會成功?要知道,他的狙擊功力在全球范圍內(nèi)絕對能進入前十名。知道嗎?我曾在一份絕密資料里看到過,至少有一百名以上的軍事觀察員把他比喻成中國古代的神射手養(yǎng)由基,并且有計劃要拉攏他過來——” 紅小鬼臉上流露出一絲郁悶,揮刀砍向那柄格斗刀,連鞘帶刃削掉一截,發(fā)出“嚓”的一聲輕響,猶如用菜刀切削黃瓜一般。 “好刀。”我忍不住再次贊嘆。 格斗刀屬于正宗的美國軍用品,鑄造材料之精良毋庸置疑,但在“將軍百人斬”面前黯然失色,檔次相差甚遠。由此可見,中國工匠制造刀劍的工藝永遠都是名列世界前茅的。 “風(fēng),你說,藏在這個怪洞里的到底會是什么人?”紅小鬼自言自語,隨手把短刀丟向黑暗深處,“當(dāng)啷”一聲跌在地上。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里的迷惑,何止是他感到迷惑,其實我們這個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處在謎團之中。如此巨大的五角星芒空間,在全球地質(zhì)歷史上從沒有過先例記載。 “我也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開拓出這個空間的又是誰?而且,無法相信在遙遠的地底下,竟然隱藏著一個龐大的古代城市——”我嘆了口氣,掛上二擋,提高了前進速度。 “風(fēng),你在后悔嗎?后悔節(jié)外生枝,進入到這里來?”紅小鬼促狹地笑起來,看來,他經(jīng)常以發(fā)現(xiàn)別人的潛臺詞為樂。 “沒錯。”我坦然承認。 按照老虎的說法,我們有一條“正確”的路線可以走,至少應(yīng)該在那條路上獲得一個結(jié)果,再回頭考慮其他。這支隊伍比起茫茫未知世界來顯得太渺小了,我既然不贊同衛(wèi)叔安排第二輛車子走這條岔路,自己又何必再度犯險? “既然后悔,我們還有必要再向前走嗎?”紅小鬼這句簡簡單單的話,藏著深深的哲理。 我的腳下意識地踩向剎車踏板,車子緩緩地停下來。方向盤在我手中,前進、后退都由我來掌握,對錯只在一念之間。 “你流汗了?”紅小鬼也緊張起來。 我扭了一下后視鏡,自己的臉模模糊糊地出現(xiàn)在鏡子里。其實不必借助鏡子,我也能感到越來越多的汗珠正從頭發(fā)、脖子上滲出來,滑入衣領(lǐng)深處。 一將無謀,累死千軍。作為一個決策者,我明白自己肩上擔(dān)負著的責(zé)任。 向前是黑暗,向后也是黑暗,左右上下無處不是黑魆魆、陰森森的一團,仿佛蘊藏著說不清、數(shù)不盡的重重危機。 “咦?怎么停下來了?什么事?”卡庫鉆出了帆布。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卡朋特的聲音在干澀地唱著。 前面的空間正在收縮,按照車子的里程表顯示,已經(jīng)接近五角星芒的頂點。 “風(fēng)先生,為什么要停下來?”卡庫用力在車廂里跺著腳,發(fā)出“砰砰砰”的巨大響聲。 紅小鬼扭回頭去呵斥著:“停下,別吵!你這頭蠢驢——”在壓力面前,他們兩個剎那間都失去了自控力,如同火山爆發(fā)一樣。 就在此時,我聞到了空氣中飄蕩著的腥氣,隨之而來的,是耳朵中傳進來如春蠶咀嚼桑葉般的沙沙聲。 紅小鬼肯定也聽到了,因為他指向卡庫鼻尖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泥塑木雕一樣紋絲不動。 我關(guān)了引擎,卡朋特的聲音也跟著消失了。 “你,敢罵我蠢驢,這是對我們尼泊爾人的莫大侮辱——”卡庫發(fā)怒了,長槍一舉,槍口便抵在紅小鬼胸口上。 “沙沙、咝咝”聲越來越清晰,卡庫的動作也隨即停止,從牙縫里迸出一句:“那是什么?” 答案再明顯不過,那是毒蛇的吐芯聲,而且是幾千條毒蛇此起彼伏地一起行動,才能發(fā)出那樣的動靜。在土裂汗金字塔里,我已經(jīng)見識過孟加拉金線蝮蛇組成的“萬蛇之窟”,這一次,卻是在平地之上,毫無防御的屏障。 “蛇,很多……很多蛇。”紅小鬼的胸膛急劇起伏了幾下,揮手撥開卡庫的槍口。 卡庫猛醒過來,丟下長槍,反手撩開帆布,雙腳叉開,穩(wěn)穩(wěn)地抓住機槍。他是一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槍手,任何時候,只要有槍在手,就馬上進入了臨戰(zhàn)前的興奮狀態(tài),但這一次面對的卻是黑暗中的蛇群。 第五部 逾距之刀 第四章 蛇陣兇猛 紅小鬼摸索到對講機,按下通話鍵:“你們……聽到了嗎?成千條蛇,就在前面,這不是噩夢,而是真實存在的。”他已經(jīng)變得語無倫次,方寸盡失。 視野之中,仍是一片空曠,還沒看見毒蛇的影子。 我的手握在鑰匙上,猶豫著遲遲不能發(fā)動引擎,因為我明白,引擎一響,我就必須做出抉擇——“前進還是后退?如果不能弄清這邊的情況,必定會埋下隱患,隊伍繼續(xù)前進的話,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陷入毒蛇的包圍圈,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 “風(fēng),如果……不如……”衛(wèi)叔猶豫不決,無法給我?guī)椭B句完整的話都沒有。 “風(fēng),見機而行吧。不過咱們都明白,只要開始后退第一步,這次行動就正式宣告結(jié)束了。”顧傾城接過了對講機,聲音充滿失望。 紅小鬼向前高舉著對講機,嘶啞著喉嚨大叫:“你聽,你們聽,聽它們在饑渴地蠢蠢欲動。也許……也許剛剛那隊人正在蛇吻下掙扎……” 我發(fā)動引擎,隨即連轟了三腳油門,刺鼻的汽油味蓋過了蛇腥氣。 “準備好,我要開車了,不看到蛇陣,決不后撤。”之所以下這樣的決心,是因為我不可能放棄搜索蘇倫的機會。與此相比,蛇陣根本算不了什么,如果任她身陷困境而不能施以援手,我就成了天下最不仁不義、無情無義的鼠膽匪類。 “大哥,我永遠都不會是膽小鬼,永遠不會讓你失望。”我喃喃自語,掛擋起步,車子繼續(xù)前進。 紅小鬼愣了半分鐘,怪笑著翻身上了車廂,稀里嘩啦地掀開了兩只彈藥箱。 “風(fēng),這里還有一百多顆手雷,全都丟出去的話,也能抵擋一陣了。可惜沒有汽油彈或者火焰噴射器之類的,那才是消滅毒蛇的最稱手武器。” 忽然之間,車子里的恐懼氣氛一掃而空,巨大的壓力反而成了一種奮力沖鋒的動力,只有真正的勇士、真正的男人才能做到這一點。我很慶幸,因為紅小鬼和卡庫恰恰就是這種人。 “我們尼泊爾人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害怕’這個詞。我們,是雪山的主人,是雄鷹的傳人,具有冰山一樣的堅韌意志……”卡庫喃喃低語著,誦念著屬于那個雪山民族的經(jīng)文。 車子前進了一百米,車子開始緩慢爬坡,兩側(cè)與頂壁也迅速收緊,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三米見方的洞口。這應(yīng)該就是第二輛車子上的隊員向衛(wèi)叔報告時的位置,也即是五角星芒的頂點。接下來,那邊將是第二個五角星的開始。 “風(fēng),洞口那邊好像有光?”紅小鬼低聲叫著。他的聲音混雜在越來越響亮的咝咝聲中,更顯得膽虛。 不等他提醒,我早就看到了從洞口漫射出來的白光,不過那絕不是探照燈所發(fā)出的,而是一種乳白色的光,如煙如霧,絲毫不覺得刺眼。 “我們——”我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做了最后的決定,“上去吧。” 吉普車緩緩爬上洞口,這是一塊長度約有十米的平臺,不必借助探照燈,我們便能看到前面的情況。 紅小鬼“啊”的一聲跳起來,伸手向前指著,但他忘記自己掌心里是握著一枚手雷的,隨著這個手勢“嗖”的一聲拋了出去,飛行了大概十幾米,落地時竟然無聲無息,因為那地面上波濤洶涌般動蕩著的,全部都是蛇群。 “幸好……我沒激發(fā)引信,手雷不會爆炸……不會爆炸……”他失去了流暢說話的能力,舌頭近乎僵硬,保持著向前指點的姿勢,另一只手則死死地抓住車廂前端的橫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