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毫無疑問,他之所以百忙之中滯留楓割寺,為的是“亡靈之塔”下的秘密,而不是無意義的參禪修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死心吧。”藤迦揮了揮袖子,揚起臉,不留余地地拒絕了他。 大人物忽然皺起了眉,抬手握著自己脖頸上的金牌,有些困惑地問:“你的思想變化了很多,怎么?是中了什么人的蠱惑嗎?咱們明明有言在先,還有當年我跟天象……的盟約,你去埃及之前不是已經……” 他連連地瞟著我,語意含混,像是藏著很多不想被外人聽到的秘密。 內息急促運轉四五次之后,我的思想已經冷靜下來,雖然仍裝著倦怠無比的樣子,聽力和思考能力早就全部恢復。 “盟約?大人物跟忍者門派的盟約嗎?藤迦到底是不是他的后代——藤迦的行事方式和精神狀態的確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從埃及時的飛揚囂張、到蘇醒后的冷漠干練、再到現在的低調沉郁,簡直是換了個人一樣。 “盟約的事,只是你跟天象十兵衛的私人恩怨,與我有什么關系?來煩我,不如去‘冥想堂’請教谷野神秀好了,他不也曾是皇室的鐵血精英,并且是帝國最偉大的軍人之一?好了,有什么消息,我自然會讓神壁大師通知你——” 藤迦的態度極其不合情理,作為日本人,她絕對不可能以這種冷冰冰的口氣跟大人物對話,畢竟日本國民的尊卑制度非常嚴格,下級對上級、平民對皇室都是百分之百服從的奴才態度。 “你、你、你、你……”大人物突然語塞,臉色驟變,抬手指向藤迦。 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微翹的嘴唇正中露出白森森的門牙,雙眼瞪圓,不斷地放射著凜凜的寒光。 我跟藤迦一起跨過竹門,腳下竟然又是竹橋,一直延伸向中間的水亭。那座水亭是被無數生長在溪流里的竹子承托起來的,竹墻之內沒有一塊實地,全部是竹根和脈脈的流水。 寒氣與潮氣撲面而來,很難讓人理解,在這種“絕境”里參悟禪道豈不是對僧人身體的最大戕害。這種庭院格局,正合了周易陰上陰下的“坤”卦,只利小人,不利君子,周遭是水,孤窮絕境。 “藤迦,如果你一意孤行地想要反悔,想想盟約上的毒誓吧——不是威脅你,我大日本皇室絕不會做那種趕盡殺絕的事,但你最好想清楚,忍者背叛了主人所受的一百零五種慘刑……我再給你三天時間!每個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大人物叫起來,字字句句都帶著陰森森的威脅。 竹門再次閉合,但他的話卻仍舊寒風利箭一樣直透進來:“日本皇室的所有成員,都愿意貢獻出自己的一滴血,用來懲戒叛逆者,哪怕是最小的剛出生的嬰兒。” 我沒聽懂他說的這些話,一直向前走進五米見方的水亭,看到中間竹榻上放著一架紫黑色的古琴,旁邊的竹制香爐里還點著三支快要燃盡的檀香。一陣風吹過來,鼻子里滿滿的都是竹葉、竹枝的清香。從腳下的竹排地板縫隙里望出去,四五尾半米長的紅色鯉魚正悠閑地繞行在竹根間隙里。 “三天?谷野神秀為了參悟這秘密,用了三年都沒能得窺門徑?你以為我是誰,天上的神仙嗎?“藤迦倒背著雙手,凝視著滿院的流水,聲音悵惘。 水亭里只有竹榻和一只小小的竹椅,我沒看到那塊鐵牌的下落,忍不住一愣。 “風,恭喜你順利返回,這種成就已經超越了所有人,包括我的恩師。你的事跡,完全可以寫成千古流傳的經典文字,與日本人的歷史記載一起永遠流傳下去。” 我仍在懷疑藤迦與大人物剛剛說過的話,他們之間,似乎存在著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令人費解。 藤迦向著左側的水面緩緩伸出右掌,五指張開,凌空一抓。水波嘩啦一聲分開,水底鋪砌著的五顏六色的鵝卵石也緊隨著翻開,露出豎向插著的那塊黑色的金屬牌子,嗖地彈起來,水淋淋地躍進了藤迦手里。 我忍不住低聲贊嘆:“好厲害的‘控鶴功、擒龍手’!” 在埃及時,我沒看到藤迦施展過武功,等她蘇醒之后,也只是看到她受楓割寺眾僧謨拜,沒有其它更神奇的表現,但現在看來,她的武功完全是一流江湖高手的水準。 只有幾秒鐘時間,牌子上的水珠便完全滴落,透過地板落回水里。牌子上仿佛涂了某種特殊油脂似的,根本不留水漬。 千真萬確,這就是我跟關寶鈴脫險后帶回來的東西,上面“后羿射日”的鏤空圖案以及那些古里古怪的小孔歷歷在目。 “我師父鑒真大師畢生都在尋找‘日神之怒’,他為的不是金銀珠寶、浮名利祿,而是天下百姓、黎民蒼生的生命。以我們當時的智慧,并不明白‘日神之怒’來自何處,只冠之以‘羿射九日后的殘片’的名字。他曾說過,那塊寶石總有一天能達到煮沸海水的地步,毀滅我們立足的每一寸土地。” 我苦笑著不住點頭,如果一千多年前的高僧能認識到這一點,的確已經遠遠超出了當時的科技發展水平。 “藤迦小姐,就算鑒真大師能找到‘日神之怒’,以他們的能力,有什么辦法可以毀掉它呢?不會像某位愚蠢的非洲科學家那樣,用引灌海水的方式來熄滅巖漿爆發,結果造成超過一萬平方公里面積的人畜全部死亡吧?” 我不是危言聳聽,這段恐怖的慘劇發生在一九零零前后,非洲科摩羅群島的卡爾塔拉火山噴發時,一位半巫醫半科學家的土著領袖導演了這場開玩笑式的鬧劇。日本列島的分布結構,與科摩羅群島相似,幸好鑒真大師沒能得手,否則今天的地球版圖上,恐怕就沒有這個太平洋島國的存在了。 “師父說過,除非找到‘天命之匙’,否則沒有人能制服灼熱躍動的‘日神之怒’。《碧落黃泉經》里曾這樣形像地描述過它——‘一燈如豆、八面水晶、嚴絲合縫、不得外泄’。它安靜時像一盞小油燈的火頭,一旦爆發,卻具備照徹天地,無與倫比的能量。” 藤迦說到這里,忽然嘆了口氣:“風,這種描述,是不是讓你第一時間就想到核爆炸與核武器的特性?” 我緊了緊衣領,不知如何回答。 藤迦忽然仰面長嘆,略帶茫然地問:“什么是‘天命之匙’?既然‘日神之怒’蘊藏著如此巨大的力量,又是誰把它封印起來,放入大海深處的神墓里?”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與之相比,藤迦為什么昏迷、為什么蘇醒,都變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地球人的未來到底怎么樣?會不會躲過未來的災難——核武器是目前地球上最無法掌控的恐怖力量,人類以瘋狂的熱情研發這種未知能量,猶如在刀尖上跳舞,隨時都有被通體貫穿的危險。 “日神之怒”和此前的“月神之眼”都帶著核武器的影子,但我相信,隨著對它們的神秘特性的進一步揭示,其爆發威力將會令全球的核大國同時汗顏得無地自容。” “師父想什么,我們做弟子的都不懂,包括他的六次東渡,不顧一切地要到北海道來。直到我們渡海成功、并且發現了這口寒潭之后,師父突然欣喜若狂,火速令我們十大弟子搭建茅屋草舍,在此定局。” 她此時是盤膝坐在竹榻上的,向南面抬了抬下巴示意“寒潭”指的就是“通靈之井”。 我連續吐出幾口悶氣,在藤迦冗長的敘述中,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困惑,但我能迅速想到一點:“藤迦小姐,是不是鑒真大師知道‘日神之怒’在積蓄能量沉入海底時,大量吸收了水分子的熱量,才造成了‘通靈之井’這樣的寒冷特性?” 對于宇宙天體的“黑洞理論”,我大學時的導師曾經有過深入的研究,并且著書立說。 “日神之怒”以其微小的體積,蘊含巨大的能量,必定會具備極其強烈的自身核心引力,可以近似看作一個物理體積相對微小的黑洞,當它的特質和體積變化時,對外界環境的溫度將產生難以預料的巨大影響。 藤迦苦笑起來:“是這樣的,但弟子們誰都想不通這個道理,大家只懂得水會遇熱蒸騰、遇冷結冰,卻無法理解寒潭下埋藏著至陽至熱的‘日神之怒’。” 物理科學的發展日新月異,唐朝人甚至不明白地球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塵,當然也就不懂所謂的“黑洞理論”了。 “師父、十大弟子、我,總共十二人,每人都拿到一本《碧落黃泉經》,日夜翻閱參悟。師父始終相信,人的靈氣將會與寶石的靈氣得到溝通,得到進入水底的捷徑。” 我漸漸無語,只能悒郁地聽著這段陳舊之極的歷史。 陡然間,藤迦身前飄落了四五根長發,全都是灰白色的,干枯蜷曲,被她隨手握住。 “十大弟子中,悟性最高的是二師兄空渡,十五日之內,便感受到了來自寶石的召喚力,就在寒潭之下無窮深處。四十天內,連悟性最愚鈍的我,都得到了那種感應——在某個空曠的大殿里,到處都充溢著寶石發出的紅色光芒。我仿佛要被它吸引過去一樣,最終依附它,融化在紅光里……”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藤迦把那些灰發緩緩在掌心里揉搓著,接著又有一綹灰發落下,恰好跌在琴弦上。我驚駭地向她頭上看,柔順的黑發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黑白斑駁的頭發,并且枯干無比。 “你的頭發怎么了?”我隱隱約約猜到發生了什么,當人苦苦思考某個難題,進入物我兩忘境界的時候,殫思極慮,就會發生這種頭發變異的現象。 “沒什么,只是思慮過度而已,我接著往下說——十大弟子一入師父門下,就接受了嚴格的潛水訓練,三百六十五天從不間斷。到那時我才知道,師父對于‘日神之怒’的下落早就有了感應,知道它是沉落在大海里的。” “佛門弟子戒酒、戒好色、戒葷腥、戒貪嗔癡念,但決定下水的前五天,師父卻令十位師兄全部下山盡情破戒玩樂,興盡而返。最后一晚,師父在寒潭前燃起篝火,命我們圍在篝火邊對天發誓,就算拼盡性命,也要找到‘日神之怒’的下落。” 天色暗下來,竹門外一直有人走來走去的聲音,應該就是徘徊不去的大人物。 在日本國內,忍者的咒語禁制,其威懾力相當于苗疆蠱術在中國南方的地位,門道千奇百怪,但闖破禁制的下場卻是同樣悲慘。 或許此刻藤迦根本不是藤迦,而是那個靈魂被拘禁于蟬蛻里的佛門女弟子,只是借藤迦的身體與我對話而已。 關于鑒真東渡的故事,曾被編入中日兩國的小學生教科書里,但從來沒有學術研究者深入剖析過他固執東渡的原因,這段陳年舊史終于從藤迦嘴里曝光出來了。歷史只是歷史,就算大智慧、大執著如鑒真那樣的佛門高僧,都無法阻止得了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 又是一綹頭發滑落,藤迦觸目驚心地停止了敘述,雙掌一搓,掌心里的灰白頭發全部化為簌簌落下的粉末。 “人總是要死的,包括靈魂也會有飛煙滅的時候。風,當我看到這塊牌子時,終于明白我執著存在于蟬蛻中的意義了——” 冷冷的風毫不憐惜地將那些頭發的粉末一掃而空,橋下有受驚了的鯉魚“噗啦啦“一聲翻出水面,濺起一長串水花、幾百道漣漪,打破了“幽篁水郡”的沉寂。 亭子四面的水勢并不深,被這條大魚驚動的幾百條紅色錦鯉倏地從石縫里、竹根后面閃出來,像一條驟然飛舞的綢帶,繞著亭子驚慌失措地游動著。 竹、亭、琴、魚似乎都有深意,包括竹墻內詭異不定的風向、水面上時有時無的氤氳霧氣。 牌子來自深海,連我都不清楚它怎么可能滲透玻璃地面進入那個奇怪的空間,她又知道什么?在藤迦的回憶里,每說一段都叫我更錯愕一層,到了最后,除了靜聽和苦笑,我實在沒有更恰當的反應了。 “我是鑰匙、《碧落黃泉經》是鑰匙、這牌子也是鑰匙,此前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尋找‘日神之怒’的努力,也全都是鑰匙,只是為在最合適的時刻、讓最合適的人選在最合適的角度打開最合適的入口——我之所以千年魂魄不散而孤獨躑躅地存在,就是為了破解這牌子上描繪著的秘密。” 當她向“亡靈之塔”那個方向困惑地望著的時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底寫著的無奈。 “鑰匙?我不懂你的意思。請接著說,鑒真大師以及十大弟子在寒潭里發現了什么?為什么只有你的靈魂能千年不死,而不是他們?” 我真怕她說出“你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這句話,水火無情,我希望自己將要經歷的是“冒險”而不是“送死”,真正偉大的人物畢生應該遵循的行事原則,應該是“不怕死”而不是“不知死”。 “無知者無畏”這句話說得再正確不過了,經歷過一次深海恐懼之后,我想任何人在下水之前都會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 “他們?都消失了,既不見生還,也不見浮尸。寒潭仿佛是一張死神張開的大嘴,從大師兄開始,一個一個地把十大弟子全部吞噬了進去,不留痕跡。” 這件慘事已經是一千年之前的歷史,但從藤迦嘴里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仍然讓我有些頭皮發麻,后背發涼。 魚群又一次被驚動了,倏地散開,池子里像驟然炸開了一朵巨大的紅色禮花。 “它們,餓了。”藤迦說了莫名其妙地一句話。 大群的錦鯉,每條體長只有二十厘米左右,跟亭子下面那幾條大魚相比,年齡只怕要差四五年不少。 我知道她心里還有很多話要說,也希望自己是最合適的聽眾,至于魚餓不餓有什么關系? “出來吧,再偷聽二十年,你都不會頓悟的,做這些無用功干什么?”藤迦又開口,轉頭向著亭外的竹橋。 我感覺到了殺氣,一種強大的無堅不摧的殺氣,混合著精鋼刀刃與血腥氣的味道。 有一個穿著黑色潛水衣的人無聲地從橋下游了出來,雙腿一屈一伸,上半身已經露出水面,黑色面罩下光芒熠熠的雙眼在我身上連掃了幾次,冷冰冰地開口:“什么是頓悟?那不過是老和尚們騙人的鬼話!人活著可以吃飯、睡覺、享樂、風光,一刀劈下去,頭身兩段,一了百了,那才是頓悟,而且是徹底的頓悟,哈哈哈哈……” 她是一個女人,聲音還算動聽。 “你走吧!我不想節外生枝,只想跟風先生靜靜地聊幾句。”藤迦揮揮手,臉色平靜。 嗖的一聲,黑衣人身子一卷,已經從水里躍到竹橋上,右臂反手握住肩膀上的刀柄,又是一陣冷笑:“我要那塊鐵牌,還要知道它上面的秘密。” 她穿的并非是軍方或者民用的正規橡膠潛水衣,而是江湖上的水賊海寇們常用的“鯊魚皮水靠”,一旦離開水面,幾分鐘時間內身上的水珠就會自動滾落,不留痕跡。 鐵牌是我的,只有我才能決定它的歸屬權,但無論如何都不會丟給這個從水下鉆出來的黑衣人。 藤迦的臉色依舊平靜,看著殺氣騰騰的黑衣人:“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要跟風先生單獨聊。” 鐵牌就靠在竹榻旁邊,黑衣人迅速逼近,手一直搭在刀柄上,引而不發,氣勢驚人。我的心情受大人物說的“鮫人”事件影響,剛才忽視了橋下的異常狀況。 “太不自量力了——”藤迦低聲嘆息著,也就在她頭上再次有灰發飄落的時候,黑衣人猝然拔刀,帶著一圈動人心魄的虹影,切向藤迦雙腿。這只是虛招,她的褲管里倏地射出一條黑色的五爪鋼索,唰的一聲勾在那塊鐵牌的鏤空處,一發即收,鐵牌便落入了她的手里。 黑衣人的武功的確詭異高明,但她得手后還沒來得及大笑,藤迦便如影隨形地追了出去。只有半秒鐘時間,鐵牌又回到了竹榻前的位置,分毫不差,但黑衣人已經踉蹌著向后倒退,武士刀也無力地垂落在腿邊。 藤迦的武功之高,絕對出乎我的預料,與在埃及沙漠時相比,簡直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第一部 尖鋒相對 第二章 千年之外的歷史 “咳咳、咳咳……噗一一”黑衣人強自忍耐,但到了最后仍舊忍不住轉臉吐出一大口鮮血,飛濺在水面上,引得錦鯉們迅速游過來,追逐著水面上漸漸暈開的血絲。 “你幾百次偷窺我,我都可以原諒你,從不追究,可我必須得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和谷野,楓割寺一代一代流傳下來,并不是為了某個掌權人物的私利而存在。佛性仁厚,佛性即是人性,既然入了佛門,就不要再把從前的殺氣帶進來。關于舊神之怒,,有了頭緒,我自然會謄寫資料給他。” 其實,她一進一退兩次起落,半空中不斷地有灰發飄落著。頭發的突變,正是預示著她身體某處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我斗不過你,可你不要忘了自己也屬于‘天忍聯盟,的人,有責任向谷野盟主匯報一切,不得私藏秘密。”黑衣人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眼睛里忽然閃出幸災樂禍的光芒。 藤迦輕輕搖頭:“你到底要我說什么才肯離開?” 暮色正漸漸昏瞑,我還有很多問題要請教她,給這個黑衣人打斷了這么久,真是教人心急。 “別急,我這就走,我這就走……”黑衣人步步后退,忽的彎腰縮頸,身子嗖的就地旋轉,魚躍出去,無聲地鉆入水中,與成群的錦鯉混在一起,轉眼便失去了蹤跡。但她臨走前,卻給我們留下了一點東西一一四只飛旋激蕩的七星鏢“錚錚錚錚”破空而來。 七星鏢釘進了藤迦側面的一根竹竿里,發出四聲悶響,一秒鐘的時間,那根翠綠的竹竿就變得渾身漆黑一片,可見鏢上淬著劇毒。 “她是什么人?” 藤迦忽然低聲咳嗽起來:“這個問題不重要,她走了,我們可以繼續一一” 她把牌子平鋪在竹榻上,伸手撫摸著那些星星點點的細小圓孔,略微沉思,像是在考慮如何向我開口。 古人遇到知音之后,往往秉燭夜游、通宵達旦地飲酒長談,我跟藤迦之間當然沒有這么深厚的交情,更何況外面還有個大人物在等待監視著,一刻不得清靜。 水面上的霧氣漸漸加重,我能感覺到四周環境的溫度正在逐漸降低。亭子里并沒有油燈或者蠟燭,或許再過半個小時,我們就要完全陷在黑暗中了。 “風,把手給我,我會讓你看到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