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夜行人舒舒服服地越過一排灰色的平房后,一個凌空翻滾,便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小來說得沒錯,這種衣服結(jié)構的中文名稱是“滑翔衣”,其歷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冷兵器時代的中國江湖,應該是流傳自大唐時候的著名術士袁天罡。當人體重量平均地分攤于“假翼”上時,只要單位面積上分擔的重量達到與上升的空氣浮力二比一的比例,就可以像鴿子一樣自由飛翔。 第四部 轉(zhuǎn)生復活 第十章 半死半醒 在近代各國軍事發(fā)展史上,朝鮮軍方對“滑翔衣”技術的改良是最成功的,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美國與歐洲諸強,這主要得益于朝鮮人身材瘦小的先天特質(zhì),而且據(jù)亞洲醫(yī)學專家研究證明,朝鮮原住民的身體結(jié)構很奇怪,很多人具有像鴿子一樣的“中空薄壁骨骼”,所以更適合在空中的滑翔動作。 提到朝鮮人,當然也就是蕭可冷報告過的赤焰部隊。 我望著越來越近的燈光組成的火蛇,皺著眉向小來笑著:“你看,終于把寺僧們驚動了!這群家伙,不戳到他們的痛處,是根本無動于衷的,要知道這樣,早早開上兩槍——” 猛然間,我意識到自己開槍是在“火蛇”動身之前,也就是說,他們向這邊沖過來,并非為了我的槍聲,而是另有所圖,也即是說楓割寺里發(fā)生了另外的大事。 小來擦去了嘴角的血,看著胸前那個清晰的鞋印,依舊心有余悸:“風先生,對方的劍法、武功、輕功都很詭異……肯定是屬于朝鮮軍方赤焰部隊里的高手,如果大家站在對立面上就糟了。” 此時,“冥想堂”就在我們的俯瞰之下,屋頂光禿禿的,像一個長方形的古怪石盒。 灌木叢的分布形式,猶如一個面向西南的巨大的“田”字,那座房子便是坐落在十字交叉點上。 一股淡淡的白霧籠罩在灌木叢上,但無論山風如何勁吹,霧氣始終堆積在田字框中,一點都沒被吹走。無論從任何方向接近房子,都得先經(jīng)過灌木叢與白霧,所有的遁甲術的古怪,就是藏在霧里。 小來笑起來:“風先生,如果有一支狙擊步槍在手,整個‘冥想堂’乃至整個楓割寺,都盡在掌握中了。”黑道中人,很崇拜槍械的力量,尤其是一擊必殺的狙擊步槍,小來也未能免俗。 我指向霧氣繚繞之處,搖頭表示反對:“小來,就算給你高倍狙擊步槍,在瞄準鏡里能看清霧氣后面的東西嗎?忍者的土遁術完全能夠借助塔身的遮掩,悄悄掩殺上來,你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 在這種復雜地形的戰(zhàn)斗里,狙擊步槍往往鞭長莫及,要想活命或者取得勝利,還是得倚仗自身的武功、智慧和應變能力。 長久地俯視之后,恍然覺得有些頭昏腦脹,因為在那片田字框布局的灌木叢之外,另外依據(jù)地勢的起伏,設置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干涸小溪,呈一個不規(guī)則的圓形圍繞在灌木叢外。小溪的外圍還有四條五彩鵝卵石鋪成的羊腸小道,似斷非斷地將小溪裹住…… 越看下去,越對谷野的東瀛遁甲術之高深吃驚不已,小來說過的十二道屏障仍舊少算了,在我居高臨下看來,至少有十七道才對。任何一個進入楓割寺的人,要想接近谷野的屋子,先得突破這十七道屏障。 以上計算的只是靜態(tài)分布的格局,還沒算計到一旦遁甲術陣式發(fā)動產(chǎn)生的變數(shù)。或許敵人侵入大陣之后,真正厲害的變數(shù)才會發(fā)作,如同一個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迷宮,絕對將任何輕易發(fā)難的敵人困死在里面。 “上面的人聽著……火速下來說話,否則格殺勿論……” 迤邐而來的“火蛇”停在塔下的廣場上,有人仰面大叫著。在北海道這個風景如畫的地方,似乎每個人都忘記了日本是個彬彬有禮的法制社會,有問題該報警才對,“格殺勿論”是古時候強盜經(jīng)常露出來的切口行話。 小來玩世不恭地笑著:“楓割寺這群和尚,武功還算馬馬虎虎,不過要論到槍械交手,我一個人足夠應付下面這一大群人了……” 他低頭看著廣場,粗略一數(shù),抬頭向我笑著:“四十五個,看來大部分人還在‘洗髓堂’按兵不動,準備用意念力救醒那個女孩子呢!風先生,咱們下去看看?” 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沒帶高倍望遠鏡過來詳細觀察一遍谷野住的屋子。如果張百森與邵家兄弟不過來,這些奇門遁甲的變化還真有些麻煩。 我們緩步下塔,從一層的門洞里走了出來。 帶隊而來的是獅、虎兩僧,神情暴怒,身后跟隨的僧人全部手提兩尺長的黑鐵戒刀,來勢洶洶,仿佛我跟小來闖下了滔天大禍一樣。 “兩位夜闖楓割寺,殺傷了寺里防守的弟子,現(xiàn)在請跟我去見主持大師,聽候發(fā)落。”獅僧冷著臉,煞有介事地把這項罪名扣在我們頭上。 我不想理他,只是回頭看著第一層塔身,暗自猜想:“是不是關寶鈴也曾站在這里面合掌祈禱?她會祈禱什么——是要大亨身體健康、日進斗金、高枕無憂嗎?” 一想到這些,我心里立刻像針扎一樣的疼。 無用的王江南在關寶鈴失蹤后,自己悻悻然地回尋福園休息去了。他這樣的人,完全像世界上大多數(shù)男人一樣,只看到女孩子的“美麗”、只想著盡快美人在抱,卻沒耐性為了自己喜歡的人一直默默付出。 “大亨呢?他對關寶鈴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思?”半生風流成性的大亨恐怕不可能永遠對關寶鈴著迷,特別是一個已經(jīng)ed的男人,可以想像關寶鈴的未來絕對是一片晦暗。 “風先生,咱們……咱們要不要跟這群人去見神壁大師?”我想得太出神了,直到小來出聲提醒,才如夢方醒一樣舉步向前。我的確是要去見神壁大師,準備破釜沉舟地試試那句耶蘭留下的咒語。 殺傷楓割寺僧人的,肯定是剛剛使用“滑翔衣”的朝鮮人。這就引出了另外一個另外疑惑的問題——“殺傷寺僧之后,還不趕緊逃走隱匿,怎么還要一直逃到塔頂上去?不會是塔頂有什么隱藏的秘密吧?” 我扭頭向“亡靈之塔”頂上瞄了幾眼,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值得關注之處。 “洗髓堂”的房子已經(jīng)修葺一新,果真還有二百余名老少僧人疲憊不堪地坐在院子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數(shù)著佛珠念經(jīng)。夜里這么冷,幾乎超過一半的人都被凍的瑟瑟發(fā)抖,但沒有人退縮逃走,只是悶著頭念經(jīng)。 北屋的紙門半開著,一縷香煙裊裊飄出來,散發(fā)出好聞的正宗紅檀香氣息。 不等獅僧稟報,我已經(jīng)大步走向門口,大聲自報家門:“我是風,求見神壁大師!”那句背了幾千遍的咒語在我舌根下面翻滾著,再過一分鐘,或許就是驗證它的真實性的時刻了。 “請進。”神壁大師沙啞著在屋里應答。 我一步跨進屋子,滿地都是搖曳的燭光,至少有數(shù)百根白色蠟燭縱橫交錯地插在屋子中間,被我踏進來的勁風帶動,火焰急驟顫抖著。 “呵嗎吐喃呢……呵嗎吐喃呢……呵嗎吐喃呢……”神壁大師大喝三聲,雙臂上舉,激發(fā)出另外一股柔和的力道,把勁風全部融化掉,令搖曳的燭光靜止下來。 此時,他與象僧盤膝坐在藤迦的棺材頭尾位置,也相當于是在蠟燭陣式的核心。 我向旁邊橫跨了一步,背靠墻壁而立。 蠟燭排出的陣形是個長短不齊的五角星的樣子,其中最長、最銳利的那個角指向正北。記得這間房子的后墻連著那座奇怪的樹屋,高僧布門履大師此刻應該仍在樹屋里。 “風先生,殺傷寺中弟子的不會是你,這一點我能肯定。你來此地的目的,莫非也是為了尋找失蹤的關寶鈴小姐?”神壁大師抬了抬眼皮,左手捏著胸前的碩大褐色念珠,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我又橫跨一步,找到“五星招魂陣”的入口,不無憂慮地冷笑著:“神壁大師,別的都不必論述辯解了,我來這里的目的,尋找關小姐只是其一;第二個,我已經(jīng)找到了喚醒藤迦小姐的辦法,那是一句咒語,一句神奇無比的咒語。給我一秒鐘,我或許就能讓她重返人間……” 門外的獅僧忽然嗤笑起來:“一句咒語,嘿嘿,一句不管用的咒語……” 他的聲音很大,神壁大師跟象僧同時抬頭,厭惡地向門外望著。 獅僧“呀”了一聲,應該是為自己說錯了話而后悔不迭。那一瞬間,我看清了象僧臉上明白無誤的殺氣。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最先得到耶蘭咒語的是渡邊城,從‘雙子殺手’交談中也聽得出她們曾經(jīng)來寺里試過這句咒語。獅僧說出這句話,難道他也知道”雙子殺手“來過的事情?這樣豈不等于說明楓割寺與渡邊城根本就是一家人? “獅,你該下去休息了。”神壁大師冷淡地吩咐著。 我希望同樣站在門外的小來能記下獅僧的尷尬表情,如果渡邊城與楓割寺真的在狼狽為jian,我可要認真小心提防了。 我走到棺材前,凝視著昏睡中的藤迦,陡然吸了一口長氣,讓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 “醒來吧”這句話用埃及語表達,統(tǒng)共有十二個音節(jié),我確信自己已經(jīng)把這句話練得比土生土長的埃及人更正宗。 “醒……來……吧……”我低聲念出了咒語,并且強迫自己的意念完全集中在藤迦臉上。忽然之間,她的眼皮似乎跳動了一下,嘴唇似乎也動過,等我揉了揉眼睛,一切又都恢復原樣,好像根本就沒動過一樣。 這一次類似于錯覺的感受,讓我突然有了信心,伸手按在棺蓋上:“神壁大師,先將你的”‘五星招魂陣’暫停一下,我有辦法能喚醒藤迦小姐——“ 我絕對感到了藤迦的心靈感應,她像一個溺水多日的人,期待著我的拯救。 “哈哈,開玩笑!你在開玩笑!”象僧跳起來,不理會神壁大師哀懇的目光,大踏步走向門口,一路踢飛了十好幾支燃燒的蠟燭,四處亂飛出去。 我走向棺材頂部,伸手推開了玻璃蓋,一股久違的“千花之鳥”的香氣裊裊浮上來,一直傳遍我的五臟六腑,真是痛快極了。 藤迦仍閉著眼筆直地躺著,尖削的下巴、挺直的脖頸、圓潤的肩膀共同構成了青春女孩子的美好曲線。我一定要喚醒她,但此事跟她的公主身份絕對無關。 “醒來吧……醒來吧……”我的雙掌掌心按向她的額頭,同時運足全身的內(nèi)力反復重復著這句話,期待收到“醍醐灌頂”的效果。當我彎下腰去的時候,半邊身子都覆蓋在棺材上,越來越濃烈的“千花之鳥”香氣鉆進我鼻子里,整個人都覺得飄飄然起來。 忽然,藤迦的身子開始了奇怪的扭動,像是睡夢中的孩子做了噩夢一樣不停地動彈。 神壁大師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呀!她動了!藤迦公主的身體……動了!” “嚓”的一聲,紙門幾乎被人大力拽掉,門外的象、獅、虎三僧一起搶了進來,腳下連踩帶踢,又有四五十支蠟燭被毀掉了。 他們?nèi)考性诠撞倪叄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我。 我更加洶涌地催動內(nèi)力,雙掌貼住了藤迦的左右太陽xue,源源不斷地把自身內(nèi)力灌注進去。對于一個昏迷中的人來說,無論她的武功高低,直接通過刺激太陽xue來令她清醒,是中國所有內(nèi)家武術門派的不二施救法則。 她只是在動,嘴始終緊閉著,沒發(fā)出任何聲音,哪怕是一聲痛楚的呻吟。 啪——一顆汗珠墜落下來,打在藤迦鼻尖上。連續(xù)催發(fā)內(nèi)力的情況下,我的身體迅速出現(xiàn)了乏力虛脫的前兆,冷汗從前額上一串串滑下來。我自己清楚,自己再拚命發(fā)功,也堅持不了兩分鐘了。 灌輸向藤迦的內(nèi)力稍微減弱,她的身體扭動頻率便慢了下來,這也說明內(nèi)力的輸入能直接刺激她的腦神經(jīng),促使她由深度昏迷向淺層昏迷狀態(tài)轉(zhuǎn)換著。 “我來了!”神壁大師低喝一聲,右臂一甩,啪的按在我后心上,一股奔騰洶涌的巨大陰柔內(nèi)力沖過來,猶如大海怒濤,經(jīng)過我的身體傳輸,直接灌入藤迦的太陽xue里。 我松了口氣,自己此時只是擔當傳輸導體,絲毫不必發(fā)力,總算能稍微歇一會兒了。不過我隨即發(fā)現(xiàn),藤迦扭動的頻率驟然降低,并且半分鐘后,又恢復了靜止不動的狀態(tài)。 “她怎么了?藤迦公主怎么了?”神壁大師困惑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經(jīng)過了剛才的激烈扭動后,藤迦的頭發(fā)已經(jīng)非常凌亂,有幾綹甚至繞在了耳朵上打成了結(jié)。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抬手慢慢把她的頭發(fā)理順,然后翻開她的眼皮看了看,順手再探探她的鼻息。很奇怪,她根本沒有醒過來,剛才的扭動仿佛只是噩夢里的掙扎,我不過是做了些徒勞的無用功而已。 小來一直站在門外,此刻拍打著自己的后腦勺,慢慢踱進來。 “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我問他,因為他眼睛里已經(jīng)流露出狡黠的笑容。 “風先生,你修煉的武功與楓割寺的高僧風格迥異,兩種不同的內(nèi)力傳入藤迦小姐體內(nèi)之后,讓她如同倒懸于水火之間,不但救不了她,長久下去,水淹火炙,弄不好還有生命危險呢!”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想證實一下藤迦能不能敏銳地感受到內(nèi)力沖擊的刺激。以內(nèi)力震醒她或者用電擊器“電醒”她,都是殊途同歸的方式。 經(jīng)過這次試驗,明天完全可以找一副電擊器來試試—— 天氣這么冷的情況下,藤迦的身體有一半裸露在空氣里,肯定不會好受。幸好,這棺材里是通有恒溫系統(tǒng)的,在一籌莫展的情況下,神壁大師也從沒忽視過對她的照料。 我離開棺材,在屋子里來回踱步,順便活動著自己酸痛不已的手臂。 “年輕人,你做得很不錯啊!有時間咱們好好切磋一下,讓我看看你的‘小周天輪回功’到底練到了何種地步。唉,這種功夫的修煉心法據(jù)說半世紀前就失傳了,真想不到在你手里重新施展出來……” 有人在用“千里傳音”的功夫?qū)ξ艺f話,我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就在北墻后面,當然也就是樹屋里的布門履大師無疑。 我向北墻靠近,對著墻壁深深鞠躬:“大師,我聽不懂您的意思,而且我的武功也不是什么‘小周天輪回功’,家?guī)煱阉凶觥焐綗捬┕Α!?/br> 布門履突然嗆咳起來,顧不得再用“千里傳音”,而是直接發(fā)出了驚駭?shù)目裥Γ骸笆裁矗渴裁词裁础阍谡f什么……” 我面前的墻壁無聲地向左邊移進去,一股無影無形的巨大吸力劈面而來,將我拉進了黑暗的樹屋,緊接著,墻壁在我身后重新移回,把我阻隔在這片深沉的黑暗里。 既然什么都看不見,我索性緩緩閉上眼睛,僅憑感覺面對著布門履所在的樹洞。 “咳咳、咳咳……咳咳,年輕人,你懂什么叫‘天山煉雪功’?簡直一派胡說八道!如果你懂得這種功夫,中國大陸的所有武林高手,恐怕都得尊稱你一聲‘前輩’。知道嗎?這是號稱‘天下第一’的武林怪俠夏君侯在中國大唐開國之初獨創(chuàng)的功夫……你竟然說自己施展的就是這種功夫……可笑!太可笑了!我活了一百三十七年,這真的是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好笑的一件事……” 我不想辯解,因為在真正的武林高手面前,越是爭辯這個問題,便越容易陷入被動的僵局。目前的問題焦點,是把藤迦救醒,而不是爭論某某人的武功門派歸屬。 如果咒語是有效的,我下次發(fā)功時,施展“兵解大法”,發(fā)揮我身體里的全部潛能,竭盡全力出手,或許能創(chuàng)造神奇的效果。現(xiàn)在,我太累了,渾身的每一個關節(jié)都酸痛難忍,恨不得馬上找張床躺下來。 “大師,如果您沒有別的吩咐,我想告辭出去了。”我向著樹洞方向恭敬地又鞠了一躬。 “年輕人,你過來,或許我能幫你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股吸力又出現(xiàn)了,令我憑空向前滑出了十幾米,腳尖“噗”的一聲踢在樹身上。同時,一只枯瘦的手掌無聲地壓在我的頭頂百會xue上,動作輕快到極點,根本不容我閃避。 百會xue是人身上最致命的xue位之一,也是武功高手最注意保護的地方,但現(xiàn)在我的內(nèi)力根本沒有恢復,手臂還沒有上翻遮擋,已經(jīng)被布門履拍中。 隔得這么近,但我聽不到對方的喘息聲,即使當那只手掌上有一股山呼海嘯般溫暖的力量傳過來時,黑暗中的布門履仍舊無聲無息,絲毫沒有急促的呼吸聲響起來。 “什么都不要想,假想自己正泡在北海道最富韻味的溫泉里,春風習習,美女如云,心曠神怡,樂不可支……” 那股力量沖入我體內(nèi)之后,忽然化成千百條涓涓細流,依附于我身體的奇經(jīng)八脈之中,并且這種“依附”與“堆積”的過程是持續(xù)不斷的,溫暖柔和的感覺從頭頂一直傳到腳底,身體果真像泡在溫泉里,舒坦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應該是五分鐘到十分鐘的時間,我眼前忽然一亮,竟然能夠在黑暗中看得清清楚楚了。 面前就是被蓋在屋子里的大樹,樹洞里的人保持著盤膝打坐的姿勢,但身子卻是懸在半空的。他身上的灰色僧袍顏色斑駁,落滿了塵土,仿佛一件塵封了幾百年的老家具。 “呵,你的身體真是……令人吃驚!你到底……到底是不是地球人?”布門履的聲音終于開始變得急促喘息了,長時間的內(nèi)力灌輸,就算是當代無敵的內(nèi)家門派大宗師都受不了。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輕快得無以復加,仿佛一陣風吹過來自己就能隨風飛翔似的。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身子重重地落下來,激蕩起樹洞里的塵土,嗆得我們兩個同時“阿嚏、阿嚏”了十幾聲。 這棵樹的直徑真是粗大得叫人咋舌,能容下一個人的洞xue只占了樹身的三分之一不到。當然,大樹仍舊生機勃勃地生長著,從樹皮的堅固程度便能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