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何媗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煙花,笑了。待一笑過后,何媗皺了眉。這是褚時序的訊號,而在他勝后,他們要面臨的挑戰,是來自自己。 是對自己內心對權力*與彼此信任的挑戰。 這時,何選不太清楚外面的局勢。 知道過了一天一夜后,當她看著滿臉鮮血,笑得開懷的子善笑著走進院中,何媗才知道這是勝了。 子善見了何媗,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笑道:“拜見宣王妃?!?/br> 何媗一愣,那里來的宣王? 過一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這是褚時序? 面容普通,長了一口白牙的子善笑著走到何媗身邊。把褚時序如何在太子身邊安插探子,鼓動太子起兵反擊。后來又如何在太子與六皇子的兩軍交戰中,原本該在外面平亂的褚時序突然率軍殺了過來。以謀反弒君的罪名,將太子與六皇子斬于馬下。 后立年僅四歲的十三皇子為帝,其母為后。 褚時序自封為宣王,輔佐幼帝管理朝政。 “弒君?”何媗輕聲說道。 子善笑道:“真是,先帝對六皇子一片疼愛之情,六皇子竟然弒君。先帝對太子一份養育之恩,太子竟然謀反。是在讓子善為先帝難過?!?/br> “十三皇子,就是玉榮公主的弟弟吧?!?/br> 何媗嘆道:“他怎就差在了這一步上。” “我討厭皇宮?!?/br> 褚時序自門外進來,笑著對何媗說:“每次進到皇宮里面,就討厭的很?!?/br> 何媗看著褚時序,雖然之前見過一面,但何媗確實是已經四年未見過他了。這時何媗看著褚時序還有點兒陌生。 何媗不知怎得,突然落下淚,說道:“僅僅是因為討厭?當真是任性的很?!?/br> 褚時序這時的臉上已難覓到青澀的模樣,一副成年男子的穩重,他啞聲說道:“我覺得,我做一世孤家寡人已經夠了。怎得?你不喜歡做王妃?” 何媗哭道:“但那條路也不好走?!?/br> 褚時序點了點頭,牽起何媗的手,抱起了褚敏。 褚敏不知道褚時序是誰,但小小的她很會審時度勢,見褚時序生的高壯,且自己的母親沒有阻攔。她就不敢哭鬧,由著這個身上還帶著血腥味兒的男子抱在懷中。 “那就慢慢走,左右我們一家子再一起。離家四年,為這一日不再困于一些庸人之手。這時已暫安,我便沒出息的不想再向前走了。再則,皇宮的冬天太冷了,有時做夢,實在讓我心驚害怕。” 褚時序笑著說道:“且這也是最好的辦法,玉榮現在已是一國太后。她已不再是懵懂女孩兒,這次也是有她相助,要得就是十三皇子登基。” “做皇帝不見得是好事。”何媗說道。 褚時序笑道:“玉榮幾經爭斗輔佐幼子登上皇位,她怎不知道皇位在有些時候是催命符,但她也知道皇位也是救命良藥。一個未成年的舊朝皇子與大歷國的新任皇帝,任誰都更忌憚后者多一些,哪怕他是個傀儡,他毫無實權。” 何媗聽到這時,方信了褚時序所說的話。 只褚時序一直牽著何媗走。 何媗一時驚異,便問:“要走向哪兒?!?/br> 褚時序笑道:“不知道,去個能讓媗兒為我做糕點的地方吧?!?/br> 說完,褚時序轉過頭向何媗眨了眨眼睛,何媗似乎有看到了好吃甜食,喜愛撒嬌的少年。 于是,何媗握緊了褚時序的手。 “那一日,你說我廣納妃嬪,最后夫妻離心,真的那般想我?” “是我心中所怕。” “亦是我心中所怕。” 當日,六皇子黨余孽不服事敗,火燒裕郡王府,裕郡王、??ね蹂笆雷泳诖蠡鹬袉噬?。 ☆、番外:雞毛蒜皮 人總是善忘的,二十年前的那場大戰,已變成了傳說中的一個故事。 他們不太會念起前朝皇帝是哪個,也不會知道那場戰爭中哪個是對的哪個是錯的。只會覺得現今能過得上安穩日子的就是好的。 經過二十年的變革,歷國的許多地方都發生了改變,使得原本千瘡百孔的大歷國,漸漸恢復了生機。有幾次,幾近血洗朝堂。 褚時序不會做這些觸碰旁人利益的事,都是逗引著學子喊出他想說的話,再暗示著一些大臣做一些他想做的事。他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他是攝政王,雖他也盼著在他治理下的江山能夠變得愈來愈好,但有不愿得罪了太多的人。畢竟,那個皇位不是他的,他少了太多名真言順的借口,為了它的將來搏殺。 喜歡占好處,勾著別人按著他的想法走,卻不去得罪人。 便是那個傀儡皇上,也是禮數周全。比旁的大臣,更愛把忠君愛國掛在嘴邊。 這般jian猾,這般狡詐,這般虛偽,使得許多人背后偷偷的叫他老狐貍。 這個外號,褚時序知道,何媗也是知道的。 何媗有時看著褚時序摸著胡子,笑瞇瞇的坑人的時候,當真也覺得他像一直狐貍。 一晃這么多年,何媗與褚時序的面目都不同了。也不再是當初的少女與少年的面容,這時的褚時序也做不出撒嬌的模樣,莫說撒嬌,就是褚時序偶爾皺著眉抱怨著何媗待他冷淡,于房內說些情話。 何媗都會不舒服數日,心道,這情話還是少年人說的美,那是皮相好,心思單純。只看著兩個模樣好的年輕人偎依在一起就是好的。 而他們這兩個算計了旁人半生的人,說些山盟海誓,你儂我儂。總是十分詭異的,仿佛顯得像做戲一樣。 但褚時序很是喜歡,哪怕何媗已皺著眉,罵他為老不尊。他依然靠著何媗,笑著說道:“媗兒,你生氣的模樣當真好看?!?/br> 于是,這就激得何媗惡心了幾日。待何媗回罵褚時序“不要臉”,褚時序就笑嘻嘻的扯著她,說道:“媗兒,我們再赴巫山吧?!?/br> 惹得何媗連“不要臉”,都不屑再說出來。 何媗現在已是做婆婆的人了,人也略微發福了,倒是顯得可親了。不再是做姑娘時的那副潑辣厲害的樣子。那雙原本凌厲的眼睛被變得柔和了,看起來與尋常的貴族夫人無甚區別。 便是大兒媳新生的小孫女,也愛同何媗在一起。會說話時,第一個喊的就是“奶奶”。 高興的褚時序,把隨身帶的玉佩直接給了那個小孫女玩兒,還伸手抱了她。褚時序并非慈父,他的這么多孩子,他也就只抱過他的大女兒,當今的皇后褚敏。 那原本因生了女兒而懊惱的大兒媳,這時看著公婆疼愛她生的女兒,也露出了些笑模樣。 只待褚時序指著那小孫女兒的眼睛大聲說道:“媗兒你看你看,我往日還沒發現,這孩子生的多像你,多好?!?/br> 說得原本露出了些笑模樣的大兒媳,又愣住,她不是不孝,只是她那婆婆的模樣當真生得普通。而后她又看著她那不茍言笑的嚴厲公公竟扯著婆婆的袖角,笑瞇瞇的指著婆婆去看自己的女兒。那大兒媳,就更加不知道該如何辦了,是留是退。 只低著頭,如木頭一樣站在那里。 何媗上了歲數,也是越來越愛面子,很是想讓那些兒媳婦又怕她,又親近她,既尊敬她又佩服她。一心要做個又慈愛又有威嚴的婆婆。 在年少時,她何時存過這種心思,何媗也反思過,自覺得她這是舒服日子過久了,特意尋了個枷鎖帶上,惹了些麻煩過日子。 而何媗自覺得被褚時序在媳婦掃了面子,就忍不住惱怒的說道:“我不看?!?/br> 褚時序與何媗私下吵吵鬧鬧慣了,便是在兒媳婦面前也覺得沒什么,仍然笑著逗著他那個長的像何媗的小孫女兒。只何媗的大兒媳聽后,眼里含著淚可憐巴巴的看著何媗一眼。 何媗自知說錯了話,就連忙將那小孫女兒抱了過來。說道:“我家孫女兒的模樣當真討人喜歡,九兒,從我的箱子里拿幾樣東西來,給她來玩兒?!?/br> 那大兒媳的眼淚才悄悄的隱了,心知,自何媗手里出來的,大抵都是好東西。 何媗看后,心中嘆了一口氣,她這大兒媳怎樣都好,就是有個愛財的小毛病。幸好,雖愛財,但不貪財。這樣的人,卻是個能管家的。而又有哪個人不愛財呢,何媗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 待褚時序因著公事走后,何媗抱著小孫女兒,看著她那大兒媳問道:“之前褚敖成親,你勞累了近一月,不是讓你歇歇么?怎又這么早起來?” 待何媗看了她那大兒媳一眼,便說道:“怎得又瘦了?” 一句話說得她那大兒媳落了淚。 何媗抱著小孫女兒,沒辦法去給她擦淚,就急著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大兒媳哽咽著無法說話。 何媗心中嘆了一口氣,她這個兒媳再未嫁進來時,只看著是個名門淑女。那時看不出哪處好來,也看不出哪處不好來。她當時問過大兒子:“為何定了她?” 她那一貫不愛說笑的大兒子只回道:“對家中有益?!?/br> 她當時聽后也是一愣,之后對她那大兒子說過:“能結兩姓之好,才是對家中有益。若是無法待那個女子好,娶過來還對人家不好,薄待人家,這就是結仇了?!?/br> 她那大兒子考慮的許久后,點了點頭,仍說:“我想娶她。” 娶進門來后,何媗才發現她這個大兒媳是個能管家會做事,雖性子有些毛躁,不夠沉穩,時而會露出些孩子氣。但畢竟因著年輕,稍微提點一些就改了。這時才覺得滿意了,何媗如今看著大兒媳哭了,一時以為她是聽了方才何媗錯說的話而哭,便說道:“方才的話不是沖你,你莫掛在心上。我這孫女兒這么乖巧可愛,我自是疼的?!?/br> 那兒媳卻還是哭,說道:“我知道娘疼我,也疼怡兒。但因著怡兒終究也只個女孩,媳婦兒愧對褚家?!?/br> 何媗聽后,心道,原是為了這事愁得瘦了。 但這又有什么可愁得,褚時序早就立下了規矩,各個房中所生的長子,必須是正妻所生。若是正妻五年內未生下兒子,方可納妾。妾生長子也必須養在正妻那里。 當日褚時序立下這規矩后,就對何媗說:“這是為了防備將來我們不在了,家中子嗣旁系多了。有幾個有歪心的,做起謀害正妻的事,拖累了這一大家子。規矩立了下來,往后旁人也好管?!?/br> 隨后,褚時序也露出了苦笑:“也不知道這規矩能守多久?!?/br> 能進了宣王府做媳婦的,怎會是平民女兒。就如何媗現今這兩個兒媳,家世都是沒得說的。往后,便在再娶什么孫媳婦,也是會在大家族或高官中挑。 便是有個兒子孫子想挑個小門小戶的,那樣的女兒又怎會再一群高官大家之女中間,立得住腳。 也因著這足夠給予正妻尊重,有些大家里有疼愛女兒,也好嫁到褚家。 因此,何媗知道她那大兒媳原是為了還沒有生子也是一愣。 心中相勸她那大兒媳放開心思,無論誰為她的大兒子生了長子,都是養在她那兒。 可想了想,又覺得這話落在她那大兒媳那里未免顯得不太體諒她。畢竟抱了別人的孩子,與自己生育孩子,還是不同的。轉頭,一想許是她那兒媳婦剛了門,她這大兒媳怕二兒媳先她生下兒子,失了顏面。 何媗年輕時就不大會勸人,這時就更加不會。 看著那兒媳哭,微微的沉著臉。 她那大兒媳雖會在何媗面前時而會說笑一陣,但也怕極了何媗生氣時的模樣。 這是也不敢再哭了。 何媗看著她那大兒媳,微微皺了眉說道:“這些事你都不要去愁,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褚家的長媳,于外面你是宣王府的世子妃。別像著旁的人家,把心思放在生兒子上。你與別的婦人不同,與我旁的兒媳婦擔的責任也不同。你來我們褚家不是只為了生兒子,是要管理整個王府,如何讓宣王府在你手上繁榮下去。你要做的是,將來宣王府的管家人,是輔佐你夫君一生的人。何必拘泥在這處?” 這時,她的大兒媳才抿著嘴點了點頭,而后竟露出了一點笑。看向何媗竟然有些感激。 只何媗有些頭疼,她是教導著三個兒子之間要兄友弟恭,但隨著兒子漸漸長大,心思都不同了。且將來待老三娶了媳婦,那各房女主人之間的踩低捧高,也夠爭搶一番。到時候,這類事也就不斷了。 雖都是她生的兒子,但也要分清哪個是繼承家業的,也免了旁兒子起了爭奪之心。倒時候就是一家之禍了。 想了想,何媗便覺得還該立下一個規矩。以后除長子外,只要滿了二十歲的兒子,就該另外建府出去住。這個規矩也該立了下來,也省得一大家自窩在一處,彼此在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中生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