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而傅博雖有意靠向六皇子,當終究才學(xué)謀略差王玦甚遠,于六皇子處并不得臉。傅侍郎如今聽得太子被禁足,也有生出些搖擺之心,只六皇子這時正是極盛之時,哪里會再看得上傅侍郎手里的那點兒薄權(quán),并未有意拉攏于他。傅侍郎連同傅博也覺出些風雨飄搖的意味,處事越發(fā)謹慎,不敢有半點做錯。而那何姝如何,傅博也是無法顧著了。 等何姝的房門被打開,何姝看那來人手里拿著得白綾,便哭著站了起來似要奔向外面。只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關(guān)上。何姝拍了拍門,那時她與燕王府還喚了何老夫人等人,想要那些人來救她。只這時竟無一人可喚,何姝就只拍著門,哭喊道:“我不想死?!?/br> 那人在何姝身后冷笑:“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生死哪里由得你想不想。” 說著,那人就用白綾套住了何姝的脖子,不再多說,勒緊了何姝的脖子。 何姝撓著房門,原本修長干凈的指甲也劈翻了,最后只在門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何姝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舌頭向外探出,就只般死了。 而后,何姝的臉就被劃花了,處了一應(yīng)衣物,被人撇到了郊外。何姝住過的屋子也被重新修整干凈,不過三五日后,就住進了六皇子尋來的別的美人。 這時,前兩年為何姝做的詩尚流傳著。什么天降仙子落侯家,風流絕代姝顏美。眾人也都知定國侯府何家曾有一如嫦娥仙子般的女兒,只那女兒最后不知所蹤了。一時也有些流言,說她是化了仙去,被強盜奪了,最骯臟不過的不過是與人私奔了。再知道得多了一些的,知何姝在燕王府被揉搓過,也只當何姝現(xiàn)已在哪場大火中燒死了,或活著回了何家,被何家偷的嫁了人了。 便是現(xiàn)在有了自己宅院的何安庸也當何姝許死就死在了燕王府的哪場大火中,哪里還知道這么些波折。而何姝終究是通/jian所留的,父不詳?shù)呐畠海行┎抛勇犉涿烂1闶窍胱髟姷磕钜幌滤驳K其出身,并不敢作詩流于世間。 何媗是知道何姝身在六皇子處,但也未知何姝何時死了,怎么死了。 而六皇子手下的人,又無人敢再提這事。 如此,何姝便如太陽下的晨霧一樣無痕無跡的消散了,生時父不詳,死時去無痕。 待她去后,六皇子就笑著去與劉敏說:“jiejie這回可知道了,你說什么我都依的。往后有話只與我說就可,何必把我們的事說給母妃聽?!?/br> 劉敏笑著斜了六皇子一眼,笑道:“那要看你往后如何了?!?/br> 六皇子就強忍著厭惡,將劉敏壓在身下。只想著新來的少女,那玲瓏有致、白皙嫩滑的身體,與劉敏成了男女之事。做那事時,劉敏呼喊聲極大,六皇子并不喜那般,他喜女子做這事時,強忍了呻/吟,哽咽著不出聲的樣子。六皇子心中就更厭煩了劉敏一些。 只劉敏樂于其中,心中只當那何姝是兩人之間增添了趣味的玩意兒。 郊外,一入夜,就有些無所去的野狗覓食。這日得了一塊好rou,引得幾只野狗爭搶開。那野狗怎知,它們啃食的,曾經(jīng)是個名動京城的美人兒呢。 待幾日之后,就留著一副略帶著被啃咬的亂糟糟的殘軀,也不知被那只野狗拖到了大路旁邊。 “公子,那路邊有著具骸骨。”駕車的車夫說道。 傅博撩開車簾,看路上橫著的那具尸骨,便皺眉說道:“繞了過去,不要理這事?!?/br> 說完,傅博就坐回車中,靠在車里想,這番要將我發(fā)到外省,究竟是何意思。可是六皇子有用我之心?還是被六皇子當做棄子了? 想著,傅博皺緊了眉頭。 這時正是梅花開的時候,傲立風雪之中。于這一片敗落處,添了一抹極艷的紅色。 ☆、104 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待幾場厚厚的大雪落了下來,一晃又臨到年下。 尋常百姓家這時已置辦起了年貨,富貴人家也忙著辦那過年的一應(yīng)事物。無關(guān)窮富都忙著這事,便是頂窮的人家,就是向旁家借了一斤白面,也得包頓餃子出來。 這年過得是念想,也過的是盼頭兒。 整個臨京城都為了這過年的事忙活著,倒顯得何府更加靜了。 何府人丁單薄,便是過年了,也沒多少雜事做。不過是收些年租,算一些鋪子上莊子上的進項。而何培旭在時,何媗還有心思樂一樂。而現(xiàn)如今整個何府中又獨她一個主子,何媗不喜那些瑣碎的事,過年之事就能省就省了。且這年何培旭又無法回來,何媗心中冷落的很,也不喜鬧騰,就顯得更加冷清了。 何培旭說是現(xiàn)如今并到了劉翼麾下,這時正駐守在雁霞關(guān)。原能才劉翼那里,該是較為安穩(wěn)的。但何媗聽那個雁霞關(guān)的名字,隱約覺得有些心慌,但卻想不出有何不妥。 偏這時又無法即時得了何培旭的消息,何媗心亂之下,就讓商鋪傳信,有再雁霞關(guān)一邊采買或做生意的多加留意。時時將雁霞關(guān)一帶的事說了回來,而因此又戳破了何培旭信中扯的謊。在何培旭信中,那雁霞關(guān)是萬事俱好,若世外仙源一般。只何媗得了鋪上的信息,才知道那雁霞關(guān)冬冷夏熱,且又干旱少雨,是個極苦的地方。 而商鋪上的人,自是知道如何去逢迎何培旭的。吃食供應(yīng)不斷,冬日里的棉襖更是天未寒就送了過去。只是何培旭接了之后,就分給軍營中旁的士兵了。 何媗雖知何培旭這事做得對,但聽得后,也忍不住心疼。 且何培旭又近一個月沒有來信,何媗也無法從別處探得消息。這幾日,何媗魂不守舍,心中只想著舍了這邊,去那雁霞關(guān)去。 而因著這何府事少,一眾丫頭婆子無事時,都縮在屋內(nèi)烤火。何媗此時也沒多少心思管了她們,就讓那些丫頭婆子于這時候閑散上兩日。 何媗不好聞香,就只在屋內(nèi)設(shè)了個炭火盆,她旁得地方也懶怠著去。每日就只窩在小炕上懶懶的抱著小手爐,看著本詩書。待看過一頁就皺著眉,于心中想著那身處雁霞關(guān)的何培旭。 旁的詩書何媗自是連翻都不翻的,只這本詩書是褚時序與幾個略有才名的人編寫的。此時正時興著,連閨閣中的女兒都偷著會背上幾首,一則是詩確實做的好,二則是那些人都是出身世家的有才學(xué)的年青人,少不得讓這些女兒有了些思戀之心。 便是史茹林最近喜穿紅色,也是因為褚時序的詩中有 “一襲紅妝羞百芳”的句子。 何媗拿著詩書正愣著神,恰好這是小九進來說道:“姑娘,府外有一自稱是玉榮公主的,說是要見姑娘。” 何媗皺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了玉榮的摸樣,心中很是疑惑著這時玉榮來做什么? 就問道:“可是個容貌俏麗,笑時嘴角有梨渦的姑娘?” 小九回道:“倒是個好模樣的。” 何媗點了點頭,說道:“她既已公主身份示人,那就為我換了身衣裳再去迎了她?!?/br> 說罷,何媗就起身換了一身粉藍色碎花緞子的襖袍,□穿了一條白色的百褶裙子。頭上簡單的墜了一柄精巧的銀簪子,鬢角帶著淡紫色的簪花。 那清淡色的裝扮配著何媗略顯寡淡的五官,到顯出極為合適,相宜的很。 待何媗穿好衣服,披了雪狐斗篷,就親自去應(yīng)了玉榮。 這是雪又落了下來,細細碎碎的灑了何媗一身,倒使得何媗這個最不好詩,最不懂雅的人多了些詩情畫意的。待出門,何媗看了玉榮一眼,玉榮也是一呆。而后打量了何媗一眼,皺眉說道:“你這樣當真丑的很,怎不穿了男裝出來?” 何媗回之一笑,并沒氣惱之色,只笑著回道:“我在家中慣是這樣,聽得公主來,沒來的及換了。” 玉榮倒沒再多話,只翻身下馬,帶著一眾的太監(jiān)宮女進了何府。 入何府之后,玉榮也沒乘轎,只裹著件鳧靨裘。那衣服是好看,但卻并不保暖。何媗就送上個暖手爐來,玉榮輕瞥了一眼那已有舊物件模樣的暖手爐,看了何媗一眼。 何媗笑著說道:“這是我用的,若公主不喜歡,我再讓人備了旁的來。” 玉榮也沒說話,只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了過去。 之后,玉榮就指著何府的諸多物件嘲諷不斷,那處的石頭怪的很,這處的石椅怎設(shè)在這處。嫌棄著處處空蕩蕩的,似她要就此住進何府里來一樣,百般挑剔。何媗心想,難不成玉榮這次來是專為了笑何府的布置不妥? 而后玉榮皺眉說道:“這也快過年了,怎么處處跟個冰窟窿一樣。雖這時候沒有旁得花,但總有些紅梅的,移些紅梅過來,也是喜慶的。” 何媗笑著回道:“我原就不喜歡花草,這處白茫茫的倒也看著干凈?!?/br> 玉榮瞥了眼何媗,嘟嘴說道:“當真是個古怪的性子?!?/br> 何媗見玉榮這嘟嘴的樣子,頗有些褚時序于她面前撒嬌時的樣子,就抿嘴笑了。 玉榮見何媗眉眼彎彎,露出了幾分真笑。雖玉榮仍舊是一副不愛理人的模樣,只但凡說話,就只嘟著嘴,待說完就看著何媗。待何媗眼中的那些真笑散了,她才罷了。 待玉榮轉(zhuǎn)了一圈兒,見這時落了雪,處處果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轉(zhuǎn)頭問何媗:“你的屋子在哪里?我去看看?!?/br> 何媗面上笑道:“我這就帶了公主去。” 但于何媗心中卻疑惑的很,心想,難不成皇上是當真想把這何府拆了做了公主府?還是? 何媗想著突然心頭一凜,忍不住皺了眉,心道,莫不是想指婚給旭兒。 而后何媗看著玉榮便多了幾分心思。心想,玉榮是十分跳脫可愛,但這樣的人偏是公主身份,怎能娶了進來。便是那公主的架子,已夠旭兒受的了。而且便是娶了進來,又如何與自己同心。她算得上是褚時序的外甥女,可這又是隔著幾層了。 因想到這層,何媗又想起了待過了年,褚時序就已十五了,可行冠禮,已可成婚。前些日子裕郡王的嬤嬤來,也是給送了幾個日子來,說是要明年就成了那婚事。只何培旭親事未定,若明年便成婚,這何府之事,商鋪田莊的事該交托何人? 若何培旭不從軍去,還可交托給他。只他既在邊疆,便要交給他的妻子,可哪里能尋能撐起何家,又與自己心思相同,可信可靠的女子呢?即便是尋到了,何培旭若只是為了家業(yè)娶她,不是誤了兩人的終身。 想到這時,何媗復(fù)又念及遠在邊疆受苦的何培旭。方才在屋中太暖,這時又陪著玉榮于冰天雪地里轉(zhuǎn)了幾圈,又是一冷。這時何媗正頭疼的厲害,只未在玉榮面前露了出來罷了。 玉榮看了一圈兒,未覺出何媗表情微變,就只說道:“你的屋子在哪里,我去看看。” 何媗便笑著領(lǐng)著玉榮去了自己住的院子,待丫頭撩開了厚厚的棉布門簾,玉榮踏進了屋內(nèi),才笑道:“這屋里倒是暖和?!?/br> 而后看何媗屋內(nèi)一應(yīng)物品沒個新鮮顏色,家具物件也都是老舊的居多,玉榮就又撇了撇嘴說道:“好似一處老人住的屋子?!?/br> 玉榮在屋中走了一圈兒,就在何媗慣常坐的位置坐下。過了一會兒,玉榮就喊餓,讓何媗為她做些吃得過來。何媗原不想讓玉榮在自己家中吃飯,這飯食中若出了什么問題,她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但玉榮卻于這處耍起了賴,也未聽了身邊太監(jiān)宮女的勸說,執(zhí)意要在何府用飯。 迫不得已,何媗就只得命丫頭去做了些飯菜過來。玉榮吃東西繁瑣的很,做飯的時候需用太監(jiān)們備好的東西,上菜之前,要經(jīng)過太監(jiān)與宮女的試菜。 而玉榮只吃了幾口,就讓旁的太監(jiān)宮女都退了出去。起初那個大太監(jiān)與管事的宮女并不愿屋內(nèi)就留下玉榮與何媗兩個,待要勸了玉榮,卻惹的玉榮發(fā)了好一場脾氣。待趕了那些太監(jiān)宮女,玉榮就又讓何媗身邊的隨身丫頭都退了出去。何媗見玉榮身邊都無伺候的人,就笑著讓小九等人也跟著退到屋外伺候。 玉榮見屋內(nèi)沒了旁的人,對著何媗笑著說:“你也坐下來,一道吃啊?!?/br> 何媗也未再推脫,只帶著滿心的疑問,笑著坐了下來。 玉榮看了何媗一眼,說道:“你愛吃什么菜?” 何媗覺得越發(fā)怪異了,就眨了眨眼睛說道:“這些菜都是我愛吃的?!?/br> 玉榮聽后,就笑嘻嘻的夾了一筷子菜,說道:“那你吃呀?!?/br> 何媗深吸一口氣,恍惚想起了她與褚時序那時,褚時序步步緊逼,她步步后退的處境。何媗想了一會兒,終究道了一聲謝,將飯菜吞了進去。 玉榮夾了多少菜,何媗就吃多少。 最后何媗迫不得已,就為玉榮夾了一點兒菜,勉強笑著說道:“你也吃點兒?!?/br> 玉榮而后笑嘻嘻的吃了兩口,待吞了下去。玉榮突然就頓住了,起初勉強干笑了兩下。而后玉榮便低下了頭,突然就掉了眼淚。何媗看得一愣,待要說話。卻看玉榮又掉了幾滴眼淚,往嘴里一個勁兒的塞飯。 “公主,這般吃飯傷身?!焙螊l說道。 何媗多少有些被玉榮這些舉動嚇到了,心道,難怪是褚時序的外甥女,竟也時常做這些嚇人的舉動。 玉榮擦了擦眼淚,抬頭看著何媗,哭著說道:“你是當真要成了我的小舅媽了。” 何媗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略微猶豫了一會兒,才愣愣的點了點頭。 玉榮抽了抽鼻子,哭著說道:“我的親事也定了下來,過了年我就要嫁到慶國了?!?/br> 何媗算著玉榮明年大約才十四歲,但慶國富庶,雖比不得大歷過地域遼闊,但與大歷國一直有邦交。不會若北蠻那樣,隨意就殺了和親女子。去了慶國總比和親北蠻好上許多,且玉榮此去,按照以往大歷與慶國聯(lián)姻的慣例,該是為后,也是個極尊貴的位置。 何媗素來不會勸人,也不知從何說起,只坐著看玉榮哭。 玉榮哭了一陣,抽著鼻子,摸出了一個小金球。 而后玉榮看著何媗,說道:“這個東西給了你吧,待你想起了我,就看看這個?!?/br> 何媗看那個小金球,見就是那時候玉榮賞給了她后,又要了回去的那個。 何媗看玉榮用一種極其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就伸手拿了過來,而后干笑著說道:“我會留著的。” “若你不是我的小舅媽就好了?!庇駱s揉著眼睛說道。 何媗已隱約猜出了玉榮的心思,就皺著眉說道:“那我也是女子。” 玉榮抬頭愣愣的看著何媗,靜默了好一會兒說道:“是啊,你也是個女子,為何你不是個男兒呢?但便是個男兒又如何?” 玉榮說完后,又低了頭繼續(xù)說道:“我知道這事由不得我,皇姐前幾年出嫁的時候,于背后一個勁兒的掉眼淚。我尚不懂得慣常驕傲的皇姐怎就哭成那個樣子,現(xiàn)在才隱約懂了。人都說皇家女兒如何尊貴,但也是有許多不如意的?!?/br> 誰又能如意呢? 何媗一邊皺眉想著,一邊說道:“慶國也是不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