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西平和新泰忙起身謝了,牧碧微也如此叮囑了牧鳶娘,曉得牧鳶娘在宮里住到現(xiàn)在也很想家人了,就道:“你明兒若是不乏了,去華羅殿說一聲,就回去看看你阿娘兄長罷,知道你想他們。” 牧鳶娘先道:“四皇子受了驚嚇,恐怕姨母那里很忙。”這才道,“謝姑母cao心?!?/br> “你這小娘?!蹦帘涛⒙牫鏊Z氣里還有一絲抱怨,不禁笑了起來,“也不知道你們從前去何氏那邊,她是怎么寵的?為了個奴婢怨懟嫡親姨母到這會,這不是把好處往外推嗎?別怪我沒告訴你,你那姨母不只是位份比你姑母高,好東西也比姑母多得多,你就這么不去虧得可是你自己!” “侄女沒什么特別想要的。”牧鳶娘嘟起嘴,甚有骨氣的道。 牧碧微笑瞇瞇的道:“那好罷,明兒個姑母過去探望下四皇子,你陪姑母去好不好?” 牧鳶娘嘟嘴不說話。 “哎呀,如今是連姑母都怨上了?”牧碧微嘆氣道,“當(dāng)真不去?” “侄女怎么會怨姑母呢?”牧鳶娘雖然還記恨著在華羅殿受的羞辱,但見牧碧微一副傷心的模樣,想想這些日子在澄練殿里受到的照料,春狩連牧家曾長孫都因怕分心讀書沒被牧齊帶去,獨(dú)她一個小娘倒是跟著姑母混了無數(shù)好處,到底是小娘家家,想來想去心里究竟過意不去,面上就漸漸的紅了,覺得自己仿佛太不給姑母面子了——當(dāng)著兩位公主一位皇子的面呢,仿佛平常西平公主和新泰公主也沒有這樣公然駁斥牧碧微的,這也就是嫡親的姑侄……這么想著越發(fā)尷尬道,“姑母要去,侄女當(dāng)然要陪著。” “那就這么說定了。”牧碧微見她松口,暗中一笑,面上卻是聲色不露道。 西平和新泰對望一眼,都是掩嘴而笑。 兩邊正說笑著,素帛進(jìn)來說任仰寬已經(jīng)看過了四皇子,如今過來給西平等人診斷了。 牧碧微聞言就斂了笑色,看了看周圍,對西平道:“你們可覺得需要喝藥嗎?” 西平還沒說話,姬恊已經(jīng)叫苦不迭道:“母妃,兒臣好得很,才不要喝藥,連看都不用他看,母妃把人打發(fā)了罷!” 好端端的人誰會耐煩吃藥,尤其小孩子,西平公主和新泰公主異口同聲道:“兒臣也是極好的,哪里要他看了?” 牧鳶娘就勢扯著牧碧微的袖子一個勁的慫恿道:“姑母把人打發(fā)了罷,咱們又沒受什么傷,就是表弟,手背上的傷,容太醫(yī)也說快好了,何必再吃那些苦汁子呢?簡直要命!” 看他們齊刷刷的拒絕任仰寬的診斷,牧碧微眼中露出笑意,道:“是藥三分毒,能不吃還是不要吃的好,不過要打發(fā)這任太醫(yī)可不比旁的人,到底是你們皇祖母身邊的老人,如今也是得了你們皇祖母之命過來的,就這么叫他走,豈不是冒犯你們皇祖母?” 就道,“你們都到旁處去,也不要出殿,等會我就說你們貪玩都跑開了,既然能貪玩,顯然都不必開藥了,請他這么回你們皇祖母罷?!?/br> 幾個孩子都是忙不迭的答應(yīng),匆匆離開了。 第二十二章 疑心 任仰寬進(jìn)門后見皇嗣一個都不在,倒是牧碧微獨(dú)自坐在上頭,心里清楚,便拱手道:“貴姬娘娘這兒想是沒有臣盡力的地方,臣不敢打擾!”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他這么干脆,牧碧微也有些意外,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倒也不奇怪,當(dāng)初為了扳倒曲氏,還是右娥英的端明皇后讓任仰寬出手——任仰寬與蘇家的關(guān)系對牧碧微來說既然已經(jīng)不是秘密,如今他再作糊涂也有些沒意思。 只不過任仰寬干脆,牧碧微總要意思意思幾句:“任太醫(yī)還請留步,小孩子家怕吃苦,本宮呢……也不想太后cao心!” “貴姬娘娘但請放心,臣知道怎么告訴太后。”任仰寬回頭看了她一眼,淡然說道——自從那年他出手后,這澄練殿里倒也不至于不能進(jìn)來,可進(jìn)來了一定是見不到姬恊的,牧碧微防得這樣滴水不漏,難道會沒有旁的什么后手嗎? 他這次離開牧碧微沒再叫住他,只是輕笑著道:“如此多謝太醫(yī)了?!?/br> 任仰寬想起端明皇后逝后自己去向武英郡公夫婦稟告的經(jīng)過,心中冰寒一片,他本以為憑借著自己的醫(yī)術(shù),完全可以照料好四皇子,端明皇后的死,實(shí)在是大蘇氏自己的選擇,然而現(xiàn)在想想,就算不說旁的,單是當(dāng)初為了算計(jì)曲氏將自己曝露……牧家也許在太后跟前扳不倒自己,但牧齊駐邊多年,心腹里頭難道還沒點(diǎn)死士嗎?隨便豁出幾個宰了自己…… 難道端明皇后一定要為四皇子選個能干厲害的養(yǎng)母啊! 想到何氏,任仰寬心中卻又一沉,他能夠感覺到何氏對四皇子的冷淡……但蘇家當(dāng)初的做法也是迫不得已——給何氏顏色看其實(shí)是其次,無非是讓鄴都世家認(rèn)為蘇家與何氏如果決裂,能有便宜可撈的緩兵之計(jì),畢竟蘇家在鄴都是外來的…… 照理來說,何氏是聰明人,不該因此對蘇家埋怨,畢竟她踏上太后之位,少不得蘇家出力,何況蘇家先前的強(qiáng)勢,未必沒有事先告訴何氏……但為什么武英郡夫人都一再示好了,何氏對四皇子還是如此冷淡呢? ……………………………………………………………………………………………… 同昌公主回宮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六宮,畢竟先帝的子嗣不多,活到現(xiàn)在的公主就那么兩位,這同昌公主雖然和她的生母薄太妃一直就不討太后高興,怎么說也是如今皇室唯一適齡下降卻沒下降、甚至連婚訊都毫無消息的公主,當(dāng)初高太后又要愛惜顏面又要出口氣,上上下下可沒少被折騰,才將這位公主并薄太妃都打發(fā)了,如今居然又卷土重來——任誰都要好奇這位公主到底有什么手段? 林甲神色凝重道:“同昌公主道是數(shù)日前徹夜祈福,竟有先帝托夢,事關(guān)重大,不敢隱瞞,這才匆匆還都,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公主殿下說只能告訴陛下和太后,原本太后不愿意,公主殿下當(dāng)即跪倒在地,以薄太妃并自己身家性命起誓,又一連叩了許多個頭,連額上都磕出血來,太后才準(zhǔn)了……因?yàn)楫?dāng)時人皆被打發(fā)了,奴婢也不曉得公主殿下說了什么?!?/br> 牧碧微也有點(diǎn)迷惑,同昌公主在這眼節(jié)骨上回鄴都——這位公主的性情,據(jù)她所知,距離大蘇氏差距甚遠(yuǎn),雖然是正經(jīng)的金枝玉葉,但性格說好聽點(diǎn)是溫柔可人,實(shí)話實(shí)話就是優(yōu)柔寡斷無主見,既然被打發(fā)去祈福了,哪里來的膽子這么跑回來? 再說,即使高太后和姬深沒把一個嬌弱的公主放在心上,打發(fā)出去權(quán)當(dāng)是死了,總也要留幾個人看一看罷?金枝玉葉在荒僻的別院里頭祈福,莫名其妙死了不打緊,若是跑了出去惹出事情,或者被旁人害了,那皇家的臉往哪里放? 所以同昌公主忽然歸來,說沒人主使那就怪了。 牧碧微見林甲也說不出旁的來,就叫素絲打發(fā)他出去,自己琢磨了片刻,忽然問:“陛下這會還在和頤殿嗎?” “回娘娘的話,陛下還在?!彼夭Φ溃盅a(bǔ)充了一句,“聽說同昌公主也是?!?/br> 牧碧微吩咐道:“盯緊一點(diǎn),不必管殿里的事情,只看這幾日,和頤殿或宣室殿都召見些什么人?!鳖D了一頓,她遲疑著道,“尤其是朝臣!”又叮囑,“不許說出去!” 素帛忙應(yīng)了。 牧碧微思忖著今完姬深應(yīng)該不會到自己這邊來,但為防萬一,還是叫人去宣室殿里同小龔氏叮囑了一聲——小龔氏這兩年因?yàn)樾氯嗽絹碓蕉嗟木壒室呀?jīng)幾近失寵了,可姬深現(xiàn)在雖然基本上沒空召幸她了,但她地位倒也沒降低多少,因?yàn)樗龑⑿业罘輧?nèi)之事打點(diǎn)的很好,伺候得姬深十分滿意,如今雖然不司妃嬪之份,倒是將女官的差使做的得心應(yīng)手,姬深不時要贊她幾句,偶爾有些個新人自恃寵愛生些是非,小龔氏也不還手——反正這些人遲早都會出事的,恃寵生驕卻還能有個相對的好下場的,這宮里這么多年來也就一個端明皇后,那一位可是擁有姬深嫡親表妹、太后最疼愛的甥女、營州蘇家嫡長女……若干身份護(hù)持的,這些郡貢的美人出身能有多好? 雖然不乏有人家想拿女兒博取富貴,可太寧一朝的后宮,先有一個近乎妖孽的孫氏,被罵了多少年的紅顏禍水,連太后都無可奈何,各大世家見過孫氏的姿容后都是紛紛敗退,再不肯平白的把精心教導(dǎo)出來的嫡女送下水,后來的步氏就不說了,就說從郡貢美人開始,知道宮里有了四位皇子,并三皇子與四皇子的生母外家后,但凡在鄴都有親眷的人家都不肯將真正寄予厚望的女兒送進(jìn)宮了……端明皇后都能死于難產(chǎn),還有誰家女兒死不得? 得了小龔氏的準(zhǔn)信,牧碧微安下心來,等夜幕降臨,便告訴阿善:“陪我去一趟冷宮!” “女郎要去尋曲氏?”如今這宮里值得牧碧微親自跑一趟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冷宮里更只有曲氏一個人。 “同昌忽然歸來我看多半和她脫不了關(guān)系?!蹦帘涛Ⅻc(diǎn)了一點(diǎn)頭,正待出發(fā),不想阿善卻若有所思道:“女郎既然提到曲氏,奴婢倒有個想法?!?/br> “嗯?” “奴婢覺得聶元生仿佛很信任曲氏?!卑⑸埔庥兴傅?,“當(dāng)年女郎還沒懷恊郎前,聶元生就一直說曲氏值得信任,到了女郎懷了恊郎后……那么大的事情,他仍舊說曲氏不必懷疑,定然不會對咱們不利……奴婢總覺得……”她猶豫了片刻才道,“據(jù)說曲氏和陛下是青梅竹馬,而聶元生從七歲伴讀起,與陛下就是形影不離,他和曲氏怎么可能不熟悉呢?奴婢覺得這也是常事……但從咱們進(jìn)宮,卻發(fā)現(xiàn)聶元生與曲氏……卻顯得根本不那么熟悉,甚至很淡漠,有一段辰光還不如他和祈年殿走得近……這實(shí)在太刻意了些。” 牧碧微笑了一下道:“子愷有所圖謀是其一,二來當(dāng)時孫氏風(fēng)頭極盛,他想在后宮尋個幫手,自然首選孫氏,而且正因?yàn)樗c曲氏自小相熟,曲氏既然入宮為妃,他很該與之避嫌才是。” “女郎?!卑⑸萍热唤駜喊言捳f了出來,索性說完,就直截了當(dāng)?shù)牡溃芭煽锤咂吣兀俊?/br> 不等牧碧微回答,阿善繼續(xù)道,“想高七不過是高家一個庶子,還是受嫡母忌憚和壓制的,當(dāng)初在西極行宮他幫聶元生佐證時,不過是鄴城軍中一個小頭目,如今卻已經(jīng)執(zhí)掌整個飛鶴衛(wèi)!當(dāng)然高七自己是有才干的,但奴婢想沒有聶元生替他出謀劃策和扶助,以他的年紀(jì),就算他很能干,又姓高,這差使也落不到他頭上!單是榮昌郡公就有多少個嫡子庶子?更別說高家那么多房了!” “高七當(dāng)時是極不起眼的,可聶元生卻沒有去與那些打眼的人交往,反而尋了他……所以奴婢想聶元生尋人聯(lián)手首看本身的才干——曲氏的才干絕對是在高七之上!”阿善慎重道,“奴婢想,既然聶元生對曲氏印象不壞……女郎請想他當(dāng)初若是與曲氏聯(lián)手,別說孫氏,十個步氏又有何懼?” 牧碧微沉吟道:“你忘記那曲氏本無心嫁與陛下,因此也不屑陛下的寵愛,她可沒那閑心討陛下喜歡,巴不得陛下永遠(yuǎn)別去煩她的好……” “但她未必不能做太后!”阿善抿了抿嘴,提醒道,“倦縮在華羅殿,即使當(dāng)時有太后護(hù)著她,究竟人為刀俎我為魚rou!若與聶元生聯(lián)手,忍耐敷衍個三五年……縱容著陛下廣納后宮、任憑陛下日夜歡宴……如此三五年,只要有個皇子!陛下聲名盡毀!她做些樣子倒是拿足了賢名——本來曲氏還是左昭儀的時候,不就早早的賢名遠(yuǎn)播了嗎?這樣陛下身子即使沒垮,也總有狩獵失手之類的意外罷?如今可不就趕上了一次?次數(shù)多了哪里能不出事呢?這可是陛下自己作的事,怨不得旁人! “再說蔣遙和計(jì)兼然難道會很高興扶持個昏君嗎?從前女郎說這兩個人最想求得青史留名,這青史留名,忠臣不得好死固然能叫后人扼腕,對子孫可不是什么好事,為著名聲和先帝的托付他們又不能不勸……挑唆他們與陛下的矛盾,奴婢想聶元生定然是極拿手的!幾次下來,只要陛下流露出對他們家族不利的意思,他們可未必不肯把指望放在幼主身上,只要曲氏任憑他們繼續(xù)執(zhí)政……不答應(yīng)的話,相比家族,奴婢看蔣、計(jì)也不是不肯妥協(xié)!到底不怕死的人雖然有不少,但不怕拖著整個家族死的人總是不多的!” 阿善猶如竹筒倒豆子般,將心中對曲氏和聶元生的懷疑統(tǒng)統(tǒng)說了出來! 末了少不得勸說牧碧微:“女郎可要多留個心眼——曲氏至今還在冷宮,人可活得好好的,那聶元生詭計(jì)多端,最是狡詐,女郎萬萬不能被他騙了去——指不定就是這曲氏與聶元生……嗯,曲氏當(dāng)初不是不喜歡陛下么?她不喜歡陛下便是認(rèn)為陛下昏庸無能,可聶元生生得好又能干,女郎!說不定這曲氏覬覦聶元生已久,如今還不知道借著同昌公主在打什么主意呢!” 阿善說的句句有理,牧碧微不禁皺起了眉…… 第二十三章 心石落 冷宮里,曲氏邊聽著跟前飛鶴衛(wèi)的稟告邊笑,那飛鶴衛(wèi)被她笑得有些毛骨悚然,就有點(diǎn)稟告不下去,曲氏見他住了聲,忍笑道:“你說下去罷!” “屬下就聽到了這些,然后牧貴姬要安置,屬下就回來了?!蹦秋w鶴衛(wèi)有些尷尬的道,“至于女郎所寫的信箋屬下塞進(jìn)了窗縫里……” “你一進(jìn)澄練殿怕就被察覺了,那番話根本就是她們專門說來給你聽的呢?!鼻喜林劢切Τ龅臏I花道,“不然今兒個同昌公主忽然歸來,陛下受傷、那牧氏的心尖尖姬恊雖然只是輕傷,白日里任太醫(yī)還到過澄練殿,這眼節(jié)骨上,她寸步不離的守著姬恊都來不及,哪里來的功夫到這冷宮來尋我?” 那飛鶴衛(wèi)聞言,心中一陣堵得慌——半晌才道:“是屬下愚鈍!” 這句話他覺得最近說得極流利了,偏偏曲氏還不放過他,笑得前仰后合了半晌,道:“我早就叫你速去速回,你還不聽……你也不想想,如今這飛鶴衛(wèi)都在高七手里管著,高七與那聶子愷是什么關(guān)系,他能不對澄練殿再三的上心嗎?如今你這暗線的身份也曝露了,虧你還想得出來在澄練殿里聽壁角,你以為你武藝高明過阿善就成了?飛鶴衛(wèi)里的高手這會大半估計(jì)都在澄練殿呢!就是陛下那里都未必能比!” 曲氏說著就嚴(yán)肅了起來,“你太冒險了,虧得你去的巧,她們只是在說話,若是……旁的尷尬時候,你以為宮里死個飛鶴衛(wèi)很難?屆時高七大筆一揮說你今兒個根本就沒到宮里來……誰知道你死在了哪個角落里?” 這番話說得那飛鶴衛(wèi)不禁冷汗直冒,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道:“屬下知錯!” “你可是還奇怪為什么我明知道澄練殿里有許多的高手在守著,卻還是派你過去?”曲氏微笑著道。 這飛鶴衛(wèi)如今被她折騰得頭大,也不知道說是還是不是,就聽曲氏悠然道:“只因我知道今晚有人忙得緊,我又沒有牧貴姬那樣的面子能夠隨意請他來,也只能用這個法子請他過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外頭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帶著絲無奈道:“既知我今晚繁忙,卻有何事要引我前來?” 虛掩的門被推開,卻見聶元生一身緋色官袍,未戴幞頭,梳理整齊的發(fā)絲被夜風(fēng)吹得微亂,肩上還沾了幾處夜露,袖角墨跡隱約,他行色匆匆,進(jìn)門之后半句廢話也無,直接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沒啟封的信箋問:“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竟然忙到這個地步?連拆了看看的功夫也無?”曲氏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道,“饒是如此也要跑過來,看來我說服你的把握倒是更大了一些……” 見聶元生皺眉,她回過神來,淡笑著道,“你拆開看看罷!” 聶元生二話不說隨手撕開,卻見內(nèi)中一張白紙掉出,空無一字! “不過是有事要引你過來商議,若寫了什么事恐怕你反而懶得過來了。”曲氏淡淡的道,“再說我也不想落什么把柄!” “可是為了同昌公主?”聶元生隨手幾下,將那白紙撕得粉碎,皺眉道,“你既然知道了那件事情,這時候?qū)⑺貋砀墒裁础恪降自诖蚴裁粗饕???/br> 曲氏凝視著他,緩緩道:“這件事情很重要,做,我已經(jīng)做了下來……但若無你們幫助,我也只能就這么算了……” 聶元生皺眉聽著她的話,旁邊從他出現(xiàn)一直按劍戒備的飛鶴衛(wèi)越聽臉色越驚訝,甚至差點(diǎn)叫了起來——但聶元生卻始終心平氣和! 半晌,曲氏忽然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話……”那飛鶴衛(wèi)還一頭霧水,聶元生倒不奇怪,朝曲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抱怨的指著地上的碎紙道,“真正是多余!” “的確多余?!鼻戏路鹦那闃O好,欣然點(diǎn)頭道,“但不能不多此一舉……話說,你可問過牧氏?” “我自有分寸?!甭櫾餍洌喍痰牡?。 “竇石!”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夜幕里,曲氏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fā),甚至破例叫出了身旁飛鶴衛(wèi)的名字,歡快的道,“可有酒?弄些來讓我小酌片刻!” ………………………………………………………………………………………… “陛下陸續(xù)召見了群臣嗎?”牧碧微拈著一顆點(diǎn)心若有所思的問道,“都有哪些人?” 林甲道:“左相見得最多,還有聶侍中、崔御史,并尚書仆射、欽天監(jiān)等……” 牧碧微抿了抿嘴:“左相見的最多?” “回娘娘的話,左相今早被宣進(jìn)宮,晌午前回安平王府,晌午后陛下又召其入覲……到如今還在宣室殿里?!绷旨紫肓艘幌氲溃奥櫴讨幸苍??!?/br> “左相位極人臣又是陛下嫡親兄長……”牧碧微意義不明的笑了一笑,點(diǎn)頭道,“本宮曉得了。” 打發(fā)了林甲,牧碧微思索之后,讓阿善親自去鳳陽公叫了新泰到跟前:“上回你們父皇遇險,恒郎仿佛被嚇得也不輕……雖然太后是疼你們的,但我私下里說一句,太后也有些歲數(shù)了,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考慮周到,你這做胞姐的得上點(diǎn)心……你曉得我是不便太多管的?!?/br> 新泰咬著唇道:“母妃,兒臣自然是心疼弟弟的,可是如今同昌姑母回來,不知道為什么還在和頤殿里住著,兒臣這會過去,恐怕不大方便。” “那么就私下里去。”牧碧微拿食指點(diǎn)了點(diǎn)唇邊,淡笑著道,“你如今才多大?八歲而已,太后對親孫女,還能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嗎?若她不愿意或者沒功夫見你,你自去恒郎那兒就是,記得多陪他一陪,免得他還要怯場,敦厚是好事,但王子皇孫的也該有些氣度才好。” 新泰總覺得她這么吩咐是話里有話,又因?yàn)橹肮簧錃⒏咄窬氖虑?,總是讓高家恨上了牧碧微的,心里就有些沒底,猶豫了片刻才道:“母妃,上一回,兒臣……” “過去的事情就不必多說了。”牧碧微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面龐,似笑非笑的道,“乖,去罷。” 新泰公主帶著迷惘而去——她不知道牧碧微要自己這么做的緣故和是好是壞,然而她曉得自己無法違抗這位養(yǎng)母的意思。 等新泰走后,牧碧微又去看了姬恊,他手背上的傷并不算重,聶元生的箭法本來就不差,又是親生骨rou,自然是極盡心思,那一箭的根本目的不過是為了阻止姬恊下馬和靠近餓虎,因此主要是射傷馬,使馬驚走,至于射傷姬恊,卻是為了讓他在姬深和眾人跟前好交代,不然有個皇子中年紀(jì)最小的姬惟敢于舍身救父,三皇子居然連匹驚馬都控制不住被帶離了跟前——有心人渲染一下,可不難傳出三皇子是被嚇走的之類的謠言來,但三皇子若是有意救父卻被流矢誤傷——五歲小兒,傷的還是控韁的手,任誰也不能責(zé)怪姬恊是不盡力了。 聶元生一片良苦用心,姬恊不知就里,傷雖然快好了,卻還是念念不忘記這個叫自己丟了臉的人,這會就向牧碧微抱怨道:“若不是聶侍中箭法不精,誤傷了兒臣,兒臣也敢沖過去救父皇的!母妃可要替兒臣好生教訓(xùn)教訓(xùn)那聶侍中,箭法這么差,偏就傷到兒臣,害得兒臣不能幫到父皇!” “你父皇他英明神武得很,根本就不用你救?!蹦帘涛⒛笠荒笏骖a,輕描淡寫的道,“再說你四弟救下你父皇了嗎?若不是你父皇推他一把,他早就出大事了!沒頭沒腦的去救駕,反倒叫你父皇多受了一爪子……要不是聶侍中及時射殺了那虎……下次做事之前動動腦子!明白么?” 姬恊不依道:“母妃!人人都說四弟舍身救父,不懼虎口……兒臣若不是被誤傷,也不害怕的!”他臉上滿是因?yàn)橐馔舛鴽]得到應(yīng)有的贊賞的遺憾,拉著牧碧微的袖子道,“兒臣也愿意舍身救……” 話還沒說完,就被牧碧微捂住了嘴,警告道:“你再羅嗦,仔細(xì)些!”究竟對著親生骨rou舍不得怎么威脅,又憐他年紀(jì)小不懂事,不過姬恊看她這樣也很乖巧的不說話了,半晌才怯生生的道:“兒臣怕父皇不喜歡兒臣了。” 牧碧微聽著,心頭煩悶,半晌才道:“父子是天性,你不要多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