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
她若有所思,“不過,還不知道曲家怎么想的呢……” 第十八章 出事 牧碧微判斷卻失了誤。 賜死高婉君的圣旨下去后,高家居然無人叩閽,次日一早,素絲出去打探消息,回來神色古怪的稟告道:“榮昌郡公并高尚書都在與陛下請罪,皆自承教女不嚴。” “怎么會這樣?”牧碧微呆了一呆,雖然說高婉君身邊的使女對皇子不敬——也并非有意——畢竟高婉君才十二歲,她的貼身使女與她年紀仿佛,這個年紀的使女,受主人信任縱容,一時間昏了頭不奇怪,高婉君被處個禁足訓斥都在常理之中,但就這么處死的話…… 連牧碧微也覺得有些過了。 素絲也覺得很奇怪,她知道高節就這么一個女兒,為這么點小事說不管就不管了,任誰都要多想一想,再說這次高婉君被處置,最直接的緣故就是四皇子告了狀,四皇子是蘇家力保的,高家就是為著不叫蘇家得意也很不應該就這么舍棄了一個嫡出女郎啊!素絲想了想就問道:“娘娘,莫不是高家被蘇家拿了什么把柄?” 牧碧微和阿善對望了一眼,把柄卻是有的——安平王妃和姬深——問題是這個把柄哪里是輕易能夠泄露出來的?蘇家當初從營州到鄴都,武英郡夫人的身份并她和太后的關系在蘇家于鄴都立足是占了極大的便宜的,高太后那么要面子的人,安平王妃是她的嫡親侄女,當成了半個女兒看待不說,當初還是她滿心滿意喜歡要過來做長婦的,沒想到和安平王一點兒也不琴瑟和諧,世子都十幾歲了還鬧出紅杏出墻的事情來…… 更要命的是這位王妃出的可不是普通的墻,這已經不是高太后不想看到曝露出來的消息了,是連史家朝臣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實了,雖然姬深早早就有了貪花好色的名聲,可君上么,多些妃嬪被念叨兩句也還罷了,但與長嫂……阿善遲疑著道:“奴婢覺得不大像罷?” 牧碧微點了點頭,若是這件事情,一來安平王妃是從太寧九年就去為王府祈福了,她身邊的人甚至都全部換了一批;二來這件事情高太后又不是不知道,蘇家敢拿這個威脅高家,高家大不了索性求太后做主,太后親近武英郡夫人沒錯,但若武英郡夫人敢將安平王妃和姬深的事情宣揚出去,太后能和這個長姐拼命! 何況當初武英郡夫人可不是靠了幫著高家和太后隱瞞此事,讓榮昌郡公和郡夫人都欠了她人情,在蘇家與曲家的爭斗里,高家始終暗中支持,才叫曲家翻了船么? 但如果不是安平王妃之事……是什么事情能夠讓高家這么暗暗的咽了一口血? 原本自以為了如指掌的事情驟然復雜起來,牧碧微也忍不住想多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容貌損傷,在宮里宮外都不是個秘密,更何況高婉君身為公主伴讀,身邊的奴婢也要跟著她進宮,哪里能不被耳提面命打探清楚了貴人們的形貌脾氣? 再說四個公主伴讀中高婉君年紀最大,怎么偏偏出事的還就是她的使女?那小使女可別是誰使的手腳?但如果是誰使了這個手腳,那就是分明要讓高傳主動請纓去西北……這樣的話蘇家是極有嫌疑的,可現在高傳分明又不想去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牧碧微翻來覆去的琢磨著,連午膳也只草草用了些,到了傍晚的時候,被阿善提醒西平他們就要回來了,這才打點起精神預備好了夸獎的話,不想左等右等的時候,西平一行居然遲遲不歸! “今兒他們怎么這樣貪玩?”牧碧微納悶的問左右,照理說都還是小孩子,高婉君的事情總也要有些尷尬罷?原本牧碧微還以為他們會提早歸來的,不過納悶歸納悶,她倒還沒怎么擔心,畢竟那么多皇嗣,隨從如云,這西極山獵場又不是什么兇險的地方,縱然遇見了猛獸,那許多隨從在,難道還敢將皇嗣們都丟下嗎?料想也不會有什么事情。 只是…… 日落之后,天很快的黑了下來,牧碧微終于覺得不對了,正要吩咐備馬,她親自去迎一迎時,一名內侍失魂落魄的飛奔來報:“娘娘——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這內侍奔進來不提旁人,單提姬恊,又是這么一副怎么看也絕對不是來報喜訊的模樣,眾人皆是大驚失色! 牧碧微握住阿善的手,兩個人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卻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問:“恊郎怎么了?” “三皇子殿下中了流矢!”內侍撲通一下跪到,因為走得急,袍角掀起一陣風聲,將不遠處的一盞宮燈險些帶滅,他說完這句,立刻深深跪倒,再不敢動作! 牧碧微只覺得全身血液幾乎是瞬間逆流,腦中完全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只聽見自己的聲音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傷勢如何……”等不及那內侍回答,便覺得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旋轉…… 素絲等人的驚呼在耳畔似極近又似極遠:“娘娘?!” ……………………………………………………………………………………………… 冷宮的屋子極為破舊,燈火下,曲氏并不美麗的面容被鍍上一層金輝,卻顯出幾分秀色來,她飛快的看完了曲家內應送來的消息,微微一笑:“高婉君既然已死,高傳即使此刻再請命去西北,也不足為懼,如今這個差使一定是阿爹的了。” 她掠了掠發,道,“接下來鄴都將有大變,阿爹要盡早起程才好,得想個法子叫春狩盡快結束。” 不遠處垂手而立的飛鶴衛小心翼翼的請教道:“女郎,高傳如今為何不可再請命?” “他若是請命,就讓咱們的人上奏提醒陛下,說他很有可能,會為了孫女被殺之仇,有所圖謀。”曲氏揚了揚下頷,冷笑著道,“當年,某些人攻訐咱們曲家,不是說咱們除了西北軍外,就沒有沒染指過的軍權嗎?高家又差到哪里去了?固然榮昌郡公一直是給阿爹做副手的,可鄴城軍、飛鶴衛這些,他難道沒插過手?” 飛鶴衛沉吟道:“雖然如此,但陛下若是還對主上厭棄著……” “不會的。”曲氏嘿然道,“陛下沒那么好的記性!除非有人日日提醒……我叫家里預備的十斛明珠,可都備好了?” “都備好了。”飛鶴衛道,“主上正要屬下問一問女郎,這些明珠是用來……” 曲氏瞇起眼:“趁聶子愷還沒回來,送到他宅子里去!” “聶子愷?”飛鶴衛一呆。 曲氏安然道:“不錯!牧齊、武英郡公、榮昌郡公,并阿爹,照咱們算來有能力接西北的也就這四個人,但世事無常!當年牧齊失關被押解回鄴都的時候,阿爹和榮昌郡公不是也打過西北的主意嗎?但最后卻被倪珍得了去!葉子歸是死了,但牧齊舊部里,能夠守住雪藍關的可不是沒有旁的人了,聶子愷不幫忙,萬一隨便冒出個人來……那咱們要等到什么時候? 她正色警告,“不說旁的,當年營州軍,人人都以為阿爹回來之后,十之八.九就是牧齊去營州了,誰能想到聶子愷居然將樓萬古推薦了上去?樓萬古是駙馬,蘇家根本拿他沒辦法,宣寧長公主在,太后當然沒有不疼長公主的!如今朝野上下都贊樓萬古在營州做的好,贊他才干過人,卻不想想,當初阿爹到營州,可謂是十面埋伏,小事大事就沒有一件順心的,樓萬古呢?他遇見些許刺頭,私下里一封家信給了宣寧長公主,長公主立刻就登門向武英郡夫人撒嬌求助,武英郡夫人答應得慢了,她就到太后或陛下跟前先替駙馬將難處說大個十倍百倍,免得出了差錯駙馬受責怪了……陛下的性.子,哪里管什么大局不大局?” 曲氏露出輕蔑之色,“他那個腦子里除了美人與享樂,叫他想旁的也太難為他了!無非是身邊信任的人怎么說他怎么做罷了!有聶子愷幫著說話,此事才算穩妥,這關系到我曲家起復之事,區區十斛珍珠不過是小事!” “只是聶子愷會幫忙么?”飛鶴衛沉吟道,“屬下聽說,當年他……” “他當年是幫著端明皇后對付過曲家。”曲氏心平氣和的道,“但一來當時端明皇后勢大,二來,你以為端明皇后給他的好處少嗎?如今端明皇后死都死了,他是個拿好處辦事的人,可不是蘇家的人,你不要弄錯了!” “是!”飛鶴衛一驚,忙道,隨即又不放心道,“既然如此,十斛珍珠是不是太少了?” 曲氏搖了搖頭:“不少了,多了打眼不說,聶子愷此人多疑,給太多好處,當心他懷疑咱們事后殺人滅口!” “是屬下愚昧了。”飛鶴衛尷尬道,他被曲家栽培多年,在曲氏還是左昭儀的那些年里從來都沒有與曲氏聯系過,在蔣倘和高七兩任飛鶴衛統領的爭斗和清洗中都不曾被逐出宮廷,是曲家埋藏最深的一批暗線之一,也是反應敏捷之人,然而這幾次獻計都被曲氏否決,不免有些覺得下不了臺。 偏曲氏還要不放心的叮囑道:“聶子愷宅子里的老管家,珍珠交給他就成,不要多話,態度謙遜些,知道嗎?” 飛鶴衛再不多言,領命而去。 等他走了,曲氏獨自又提筆在面前劃拉了兩下,看著紙上縱橫交錯的淋漓墨跡,自言自語道:“替你們瞞了這許久,又送了這十斛珍珠,聶子愷你若是個真正的聰明人,就該知道我的意思了!可莫要叫我失望才好!” 說著蹙眉半晌,長長一嘆,恨恨的丟了筆。 第十九章 為父之心 牧碧微醒來的時候,先嗅到了一陣極濃烈的薄荷清氣,她怔了片刻,才下意識的問:“恊郎呢?” “他沒事,只是擦傷了手臂,因此控不住韁繩,被驚馬帶著跑了許多路,后來牧碧城追上去……就沒事了,阿善哄著他喝了安神湯,就睡在隔壁。”聶元生緩聲道,他聲音里有著難掩的沙啞。 “誰干的?”牧碧微全身都微微顫抖著,不等聶元生回答,又追問了一句,“當真沒事嗎?” 聶元生撫了撫她的鬢發,輕笑著道:“當真沒事……我讓容戡過來看的診,擦傷的地方敷點藥,估計過兩日就能好了,就是嚇壞了……嗯,還有就是他怕會極討厭我了。” 牧碧微聽得一陣糊涂,抓著他袖子問:“他為何討厭你?” “因為擦傷他手臂的那一箭,是我射的。”聶元生平靜的道。 牧碧微手緊了緊,掐進他手背,頓了一頓才狐疑道:“為什么?” “他們遇見了陛下親自獵殺一頭虎。”聶元生吐了口氣,“你也知道陛下如今精力其實已經大不如前了!那頭虎……不但被餓了五天,連起身的力氣都沒多少,而且還被下了藥,只要時辰一到就會暴斃,然后隨行的人便可以贊陛下將之活活打死……但偏偏白日的時候西平公主一行恰好到了附近,發現之后……小孩子們不懂事,又都聽說過當年陛下親手獵殺猛虎之事,于是都在不遠處勒馬觀看……” “然后呢?” 聶元生摟緊了她的肩,輕聲道:“哪知陛下精力不濟到了……沒能撐到虎體內的藥性發作,被抓傷了手臂……當時還摔倒了,四皇子打頭要去救駕……恊郎也跟著……雖然那虎被餓得有氣無力又下了藥,但恊郎才多大?我看情況不對,好在恊郎騎術不精妙,下馬廢了些辰光,就趕緊讓牧碧城靠過去,自己選了個角度,一箭將他和坐騎都射傷……好在牧碧城的騎術的確不錯!”他語氣里的黯然之意實難掩蓋。 牧碧微握了握他的手,輕輕道:“莫要難過,你是為了他好,再說你也說了,小孩子不懂事……” “我不是為這個。”聶元生苦笑著道,“親生骨rou,只要他平安無事,再怨我我也不在乎……我難受的是,那個時候我只能叫牧碧城追上去救他,卻不能自己去,因為皇嗣們被四皇子一帶頭,竟是紛紛下馬……我若連陛下都撇下,獨自去追了救下他,必然要被猜疑……論騎術我自認要在牧碧城之上的,可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親生骨血的死活懸在旁人的手里,便是他的嫡親舅舅,到底不如我親自上去放心,但我卻只能在原地繼續三箭射死了那頭孽虎來圓謊……” 他語氣晦澀,便有些說不下去。 兩人靜靜的依偎了片刻,牧碧微吐了口氣:“你射傷他和坐騎無非是為了他平安無事,如今既然人是好端端的,便不要多想了。”她語氣里難掩哽咽,“平安無事,還想怎么樣呢?你不曉得今兒聽那內侍稟告后……我……那一瞬間只要他好端端的,什么我都認了……” 聶元生取出帕子替她拭著淚,半晌才低聲道:“你說的是……他平安就好。” “再說今兒若非你出手,這傻孩子還不知道被姬惟帶著沖到什么地方去呢……”牧碧微就著他的手擦干了淚,勉強輕笑著問,“姬惟呢?可有人傷到?” 到了這會,西平、新泰和姬恊的差別到底透露了出來,牧碧微自認在衣食住行并平常教導上可以毫不偏袒養女與親子,但生死關頭,親自懷胎生養的孩子究竟重過了養女們……她心里泛起愧疚,此刻問起來,提姬惟卻不忍提西平與新泰,抓著聶元生的手也微微發僵。 聶元生笑了一下道:“你莫要擔心,公主們都無事。”頓了頓才道,“四皇子也沒事,這小子倒是膽子大……他是第一個跑到陛下跟前擋住陛下的……連飛鶴衛都因為先前被陛下呵斥退遠些沒趕上他!” “他居然沒事?”牧碧微驚訝道,“別說你射傷恊郎后跟著射死那虎是為了救他!” 聶元生微哂道:“就沖著他帶頭不自量力的去救駕,害得恊郎受傷,讓咱們兩個這一場擔驚受怕,我巴不得一箭射死了他!怎么可能去救他?”頓了一頓,他才道,“四皇子才四歲,陛下雖然精力不濟受了傷,將他推開的力氣還是有的,我看陛下救了他,也只能迅速解決了那頭虎了。” 他嘆了口氣,有些惋惜道,“難得的一個機會,他畢竟是陛下的骨血,父子天性。” “倒叫我十分意外……”牧碧微抿了抿嘴,“他竟然會救四皇子嗎?我看他對大皇子、二皇子的冷淡,還道如今皇子多了他到底也不可能看得如自己那么重要呢!看來端明皇后倒也沒算白死,他待四皇子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聶元生笑了一下:“陛下的確不能算明君,在大皇子與二皇子面前當然也談不上慈父,但四皇子小小年紀就敢舍命救他……你知道他向來自詡武力過人,叫個四歲孩子來救自己,便是親生骨rou,這樣的臉他也丟不起。”頓了頓又道,“不過你說的也沒錯,親生骨rou怎么能不救?陛下還沒到六親不認的地步!何況他雖然受了傷,那虎一時間也不可能傷到他性命,倒是四皇子,嘿!隨便挨上一爪子估計就得去掉半條命……” 他搖了搖頭道,“蘇家實在太過冒險了,我想方才蘇平估計也魂飛天外了一回!” “這么說來今日這虎的事情是蘇家做的?”牧碧微恨道,“我還道端明皇后當年極受父母寵愛,所謂愛屋及烏,蘇家不論怎么布局總不可能害了四皇子,不想他們膽子倒是不小!才四歲的小孩子,為了個救駕之功就敢叫他到虎口去救人!” 又警覺道,“四皇子的膽子……的確也太大了些!” “倒不是蘇家……”聶元生有些尷尬道,“是我做的。” “你?”牧碧微還在思索,聞言一個激靈,立刻在榻上跪坐起來,瞪著他道,“你……我也不說旁的,你就不能事先告訴一下,我好叫西平他們繞開?” 聶元生亦是后悔不迭:“這些日子以來都沒碰上,我也沒想到……” 見他已經極為懊惱,牧碧微也不忍心再說什么了,只道:“你安排這么一出做什么?” “雪藍關的事情。”聶元生用力握了下拳,盡量若無其事的道,“需要陛下快些還都!” 牧碧微皺眉道:“我聽阿爹說鄴都消息都滿天飛了,怎么陛下難道還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聶元生無奈的道,“但陛下只叫群臣該回去的回去……他自己反正要繼續玩下去的。” 饒是牧碧微早知道姬深是個昏君,如今也不禁有些無語:“三歲小兒都知道雪藍關的重要,他竟然還有心思繼續狩獵嗎?” “如今你與陛下說這些不過惹他生氣罷了。”聶元生顯然試過勸說卻敗退了,他搖了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陛下傷了手臂,我打算以此為借口再勸說一次,若是不行的話……” 牧碧微忙道:“我可不想叫恊郎背個膽子小的名聲!再說陛下也未必肯為了他受驚過度回都!” “……你想到哪里去了?”聶元生哭笑不得道,“我怎么會將恊郎算計進去?我是說若陛下還不肯還都,只能叫太后病上一場了。” “太后生病那么容易?”牧碧微狐疑的問。 聶元生道:“太后那里自有人去勸說。” 牧碧微略作沉吟,問道:“你是說……廣陵王?” 聶元生驚奇道:“你怎知道?” “太后最聽得進去的話,無非出自那么幾個人!溫太妃、武英郡夫人、宣寧長公主和廣陵王。”牧碧微瞇起眼,不冷不熱的道,“溫太妃是向來就不摻合朝事的,這也是她和高陽王的存身之道!至于武英郡夫人雖然姓高卻是明擺著幫夫家蘇家,蘇家沒什么理由要陛下立刻回雪藍關吧?若是高家要保高婉君還好……如今高婉君都死了,我看高傳根本就不想去西北,這才忍下了孫女之痛!既然高傳打發不走,接倪珍任的那么幾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曲夾,蘇家是打從心眼里不愿意曲家東山再起的,自然是能拖延一日議西北軍新帥越好!樓萬古如今在營州風生水起的,宣寧長公主對西北可沒什么興趣……剩下也只有廣陵王了,他是太后最疼愛的兒子,和王妃又十分的恩愛,你也說了,這廣陵王空有賢德之名,卻是個糊涂蟲,安平王幾次三番將他糊弄,廣陵王妃糊弄他難道就很難嗎?圣駕提前還都決倪珍事,最等著好處的就是曲家……曲氏給了你什么好處,你這樣賣力的幫著她,差點連自己的兒子都坑了進去啊?” 聶元生苦笑著道:“明后日,估計曲家的使者會來尋我商議此事,如今他們還沒來尋我,但我這回雖然間接幫了他們一把,實際上卻是為了自己……你可知道,高家為什么沒給那高婉君求情,任憑這小娘被賜死竟忍了?” 不等牧碧微回答,他就嘆了口氣,道,“這是因為高傳得到了一個消息——高七因為執掌飛鶴衛又姓高,所以被高傳暗中交代了此事,好讓他早作準備……我也是從這個消息中推斷出曲家的目的與咱們的目的不算沖突,雖然祖父生前很有將曲家這些世家打壓下去的盤算,但也不過是盤算,我可沒祖父那么大的能耐……陛下也不是高祖!自然是緊著自己的好處了!天下這局棋……嘿嘿!下了這許多年……高傳么,如今你就是打死了他,他也絕對不肯離開鄴都的!” 牧碧微驚訝道:“是什么消息竟然如此緊要?竟叫他連高家丟這么大的臉也不管了?” “高家丟臉算什么?”聶元生嘿然道,“如今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討得陛下高興……最重要的是決計不能叫陛下厭棄了他!” 他神色慎重道,“獵虎之事是我設計,但也沒想到四皇子如此反應……這個消息不知道蘇家是不是也知道了,若是也知道,卻是有些不妙了……” 第二十章 姐弟 姬深傷的不算很重,康氏、呂氏是真心實意被嚇得死去活來的,一來姬深容貌俊秀,她們進宮日子又短,還沒嘗過被冷落的滋味,對姬深多多少少有些情份不說,二來康氏好歹是個容華了,呂氏進宮才幾天,兩個都還指望著有個一兒半女傍身,縱然自己沒那福分,好歹能學一學何氏,位份高了之后寵愛還在,即使自己無所出,總能養個旁人出的皇嗣…… 相比之下,何氏和牧碧微知道姬深死不了后,都覺得很是無趣,照例慰問了一番,表一番情深義重,又聽了姬深關心兩個兒子的話,如此應付過了,回到住處各自吩咐人打水——帕子上若不抹了藥,她們如今還真有點哭不出來了,到底她們現在論位份論子嗣論資歷,便是姬深立刻駕崩,兩人也吃不了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