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jié)
“著他進(jìn)來罷。”郡公看著還在垂淚的妻子,漠然的道。 片刻后,任太醫(yī)一臉驚恐不安遲疑、卻硬著頭皮走了進(jìn)來,任太醫(yī)如今也是須發(fā)皆白的老者了,加上受太后重用,高祖、先帝對他也是極為禮遇的,向來架子不小,可如今卻是一進(jìn)門就跪倒在地,幾乎是顫抖著聲音道:“屬下無能!” “底野迦可以解萬毒,卻死香和盛顏香……”郡公說話速度很慢很慢,似乎每說一個字,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整個人都顯得很虛弱,但任太醫(yī)的額角,卻漸漸滲出了冷汗! 他低聲道:“屬下……屬下是這么說過!” “那為什么本公的長女,還是死了?”郡公低聲問,語氣柔軟,仿佛很好商量的樣子。 任太醫(yī)卻是戰(zhàn)栗了片刻,才顫聲道:“因為……因為右、右娥英她……她……她……” “哐啷!” 卻是武英郡夫人慢慢止住了哭泣,抄起床頭一只尺高的擺瓶,向他砸了過去! 只是武英郡夫人這幾日傷痛過度加上飲食難進(jìn),力氣衰弱,這擺瓶勉強(qiáng)砸到了地上,卻離任太醫(yī)還有些距離,任太醫(yī)的心猛然一縮,一橫,道:“右娥英在生產(chǎn)前沒有服用底野迦!” “……為什么?”室中瞬間沉寂了片刻,郡公才沉聲問! “右娥英想要個孩子。”任太醫(yī)幾乎是哽咽著道,“她想要她與陛下的孩子!右娥英說,若屬下不幫她,她便……便要屬下兒孫的性命!若屬下敢告訴郡公或夫人,她就將屬下的子孫全部活埋了!” 武英郡公與武英郡夫人怔了片刻,皆是大慟! ——他們夫妻恩愛,子女皆是嫡出,而且個個極得寵愛,蘇徊這個嫡長子,因為是世子的緣故,向來被調(diào)教嚴(yán)厲,而蘇孜紜卻是女兒,不必繼承家業(yè),蘇家又是那樣的豪門貴府,根本不怕委屈了女兒,是以蘇孜紜和蘇嘉懿受到的寵溺根本不是蘇徊能比的,任太醫(yī)雖然是蘇家在鄴都、在皇室最重要的一步棋,可蘇孜紜脾氣發(fā)作起來,殺了他的家人、乃至于殺了他……武英郡公夫婦,難道還能打殺了她嗎? 任太醫(yī)也正是明白這點,才會乖乖聽命于蘇孜紜…… “當(dāng)年寵她愛她如珠如寶,只想著既然生到了咱們的膝上,不拘怎么樣,此生終究是錦繡堆里過了,誰能想到竟然是害了她?”武英郡夫人死死抓著榻沿,幾乎是嘶喊著道,如果任太醫(yī)不是對蘇孜紜在父母跟前受寵的程度有所了解,憑他如今的地位和對蘇家的幫助,又怎么會怕蘇孜紜的威脅? 武英郡公仰頭看著梁上,半晌才低下頭來:“孜紜還年輕,陛下也是,她往后未必沒有子嗣了。” “但中過卻死香的人,卻再也不能有子嗣了。”任太醫(yī)低聲道,“右娥英拿到底野迦后,召屬下過去詢問,屬下也沒想到……就告訴右娥英……然后,右娥英就要屬下隱瞞……屬下也是沒辦法……” “姬深那個昏君,也配我兒豁出命去為他延續(xù)子嗣么?”武英郡夫人想到愛女死在跟前,臨終惦記著見姬深一面——可那個她所愛的君主,卻夤夜在宮外偷歡……即使姬深是她的外甥,武英郡夫人如今也恨極了他! 任太醫(yī)不敢出聲。 武英郡公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緩緩道:“孜紜要你隱瞞的,就這一件事嗎?” “右娥英還有話要屬下轉(zhuǎn)告……”最重要的事情已經(jīng)坦白了,任太醫(yī)接下來的話就說的輕松多了,“右娥英想將四皇子……交給左昭儀撫養(yǎng)!” “是么?”相對于這個當(dāng)時在產(chǎn)房里曾經(jīng)將高太后驚得差點喊出聲來的消息,武英郡公和武英郡夫人反而沒什么吃驚的意思,武英郡夫人露出一個慘笑:“怪道她之前想方設(shè)法的勸說meimei……同意越級抬舉那何氏……我本以為她是要讓何氏與牧氏互斗……原來……” 任太醫(yī)低聲道:“右娥英說,六宮論心計城府,以曲氏、何氏、牧氏為最,從前的孫氏、步氏雖然美貌,但心計卻遠(yuǎn)遠(yuǎn)不如……美貌終究是一時的,而且也并非不可損毀……為了四皇子的將來……何家不是望族,卻也枝繁葉茂,就在鄴都,利于控制……更何況,何氏中過卻死香之毒,卻沒受過盛顏香……她雖然沒死,卻是不可能有自己孩子的……” “位份高、家世微弱、有手段……而且不能生養(yǎng),這何氏進(jìn)宮仿佛也有幾年,寵愛亦大不如前了吧?她能夠護(hù)好我兒的孩子,但有我蘇家在,也休想委屈了孩子……并且何氏如今也需要一個無寵后的保證……”武英郡公無聲的笑了笑,眼中卻毫無笑意,喃喃的道,“我兒把什么都想到了,連四皇子的撫養(yǎng)人都早早選好、并為何氏鋪好了路……卻沒有想過她的老父老母……這就是所謂兒女都是債嗎?” 任太醫(yī)不敢回答。 “孜紜沒有給我們的話嗎?”武英郡夫人又哭了半晌,掙扎著問。 “……右娥英說她對不住郡公、夫人。”任太醫(yī)輕聲道,“但……四皇子還是要求郡公和夫人多加照拂……” “我們的嫡親外孫,還用得著她說么?”武英郡夫人淚如泉涌。 “可如今四皇子在太后身邊。”任太醫(yī)小聲道。 武英郡公看了眼夫人,道:“這個不需要你擔(dān)心。” 見任太醫(yī)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問,“還有事?” “屬下……”任太醫(yī)猶豫了一下,但深知蘇平手段的他還是硬著頭皮道,“屬下覺得……太后身份尊貴,撫養(yǎng)四皇子或許比新任的左昭儀要好……而且,這樣屬下也便于照拂!” 他這是想將功贖罪,因此來的路上,思慮再三,覺得這個建議實在沒錯,如今才敢在武英郡公夫婦都悲痛萬分的時候多嘴一番。 只是聽了他的話,武英郡公卻是意義不明的笑了笑,笑容冰冷。 “我兒所出的皇子,應(yīng)該是皇家最尊貴的皇子。”武英郡公慢慢的說著,冰冷的看向了任太醫(yī),“你說是不是?” “是!”任太醫(yī)立刻道,他心驚膽戰(zhàn)的道,“宮里沒有皇后,太后親自撫養(yǎng),這才是最尊貴的……” 武英郡夫人冷笑出了聲:“我那個糊涂的meimei……大皇子的腿,是怎么傷的?” “但屬下可以就近照料……”任太醫(yī)一再強(qiáng)調(diào)這點,無非是反復(fù)暗示自己還很有用,有用到了若是被泄憤處死,那就太可惜了。 這里面的意思,武英郡公夫婦自然聽得出來。 武英郡夫人大笑起來:“我將女兒托付你照料,你是怎么照料她的?照料她難產(chǎn)而死?而我這個母親,到她死前才醒悟過來受了欺騙?!” 任太醫(yī)說不出話來。 “太后多少年紀(jì)了?”武英郡公沉默半晌,才悠悠的道,“不說太后糊涂不糊涂的話……陛下隔多久才去一次和頤殿請安?又會在那里停留多久?其中多少辰光可以花在大皇子、二皇子身上?” 見任太醫(yī)再次沉默,武英郡公嘆了口氣,“西平公主和新泰公主在大皇子、二皇子這么大時,見到陛下的機(jī)會和時間卻比皇子們都多……為什么?” 自然是因為,當(dāng)時的孫氏、牧氏都正得寵,近水樓臺先得月……后宮之中,宮妃與子嗣,本來就是這樣相互扶持…… “陛下從登基起,就不曾遵循過禮法……”武英郡公慢慢、慢慢的道,“他既然任人唯愛,你以為養(yǎng)在太后身邊……對他來說有什么意義?他要的儲君,不是賢德孝順……而是討他喜歡……連見都不怎么有機(jī)會見到他的皇子,又怎么討他喜歡?你以為人人都似高祖那樣,喜歡以貌取人嗎?!” 武英郡公漸漸冷笑起來,“高祖以貌取人,得了聶介之……又得了陛下……聶介之……多少年才出一個聶介之?!” “更何況、何氏手段過人,往后,若還有進(jìn)宮的嬌妃美人懷孕……”武英郡公森然道,“難道我能指望你挨個去解決她們嗎?” 何氏家世微弱偏偏人多,想跑都沒法跑,利于控制……而且她還不能生育了,沒有親生子女來和四皇子爭寵……她又心計過人,四皇子歸了她撫養(yǎng),為著利益,她也容不下下一個孫氏、步氏之流的出現(xiàn),更別說其他得寵愛的皇子……這么個妃子,加上任太醫(yī)的配合…… 如果右娥英沒死……可如今卻只能便宜了何氏…… 既然右娥英選擇了何氏,可見她什么都看得清楚……包括自己死心塌地的愛著姬深,但死后姬深卻未必能夠記上她幾天……連她賠上性命生下的四皇子,若是沒有一個手段足夠的母妃庇護(hù)……也不知道會遭遇什么樣的下場…… 那個昏君的喜新厭舊和無情無義……右娥英從頭到尾都清楚得很……所以她為四皇子選擇了何氏作為養(yǎng)母,而不是真心疼愛她又身份高貴的太后…… 然而她還是癡癡的愛著姬深……即使臨終前想見姬深一面……姬深卻在宮外與旁的女子偷歡……但自己珍愛萬分的長女,卻到死都沒怪過他一個字…… 他怎么配呢…… 對丈夫用盡了性命去愛,對四皇子也是苦苦思慮、用盡手段為何氏鋪路來安排……為人妻為人母都用盡了心思用盡了己力……可是……為人女呢?! 武英郡公怔怔出神片刻,忽然以手撫胸、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武英郡夫人呆了半晌,才不顧自己身體的從榻上爬起來:“順之!” 任太醫(yī)被武英郡夫人提醒,才要起身上前施救,不想武英郡公卻搖了搖手,疲倦的閉上眼睛:“無事……不過是這幾日煩悶所積,吐出來反而暢快……” 又頓了片刻,他才睜開眼睛,看向仍舊跪在那里等候處置的任太醫(yī),慢慢的道,“當(dāng)年,先父入鄴覲見高祖,偶然遇見你時,你不過是高家一個尋常的下仆,每嘗受人欺侮,卻在醫(yī)道上頗有天賦,高家醫(yī)館里的大夫看你機(jī)靈,教導(dǎo)你幾句,哪知就引來了其他仆下的嫉妒,紛紛排擠你,甚至從此都不讓你靠近醫(yī)館……先父憐你好學(xué),所以私下讓當(dāng)時的隨身醫(yī)官用心教導(dǎo)你……后來又贈了你那卷醫(yī)書……” “屬下永不忘先郡公大恩!”他說到這里,任太醫(yī)已經(jīng)哽咽著連叩三個頭,顫巍巍的道! 如果沒有蘇群,這世上絕不會有一個名震大梁的任太醫(yī)…… 無論蘇群的后人對他怎么呼來喝去…… 這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先父并沒有想到要你報答。”武英郡公自顧自的道,“是你后來知道先父即將返回營州,冒著大雪追出鄴都數(shù)十里,跪在雪地里承諾要報答先父……當(dāng)時先父對你留了意……就借著夫人的關(guān)系,對你照拂了些……沒想到,世上竟然就這么出了一個名醫(yī)……” “這些年來,你為蘇家做了不少事。” “孜紜的死不能全怪你,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所以你害怕什么呢?你早已不欠蘇家什么了……長女韶華而逝,我與夫人再傷心,也不至于遷怒于你……” 武英郡公疲憊的道,“接下來的水會更混,你若承受不住,就告老罷……這番話,在先父去時就叮囑過,先父雖然好算計,卻講究公允,他給予你的,你早已還清了……” “先郡公給予屬下的,屬下這輩子也還不清!”任太醫(yī)忽然止住哽咽之聲,認(rèn)認(rèn)真真的道,“為蘇家做事,本是屬下甘心情愿!” “那你的子孫,可以陸續(xù)離開鄴都了。”武英郡公低聲道,“因為誰也不知道以后會發(fā)生什么……” 他冰涼的視線對上武英郡夫人灼熱憤恨的目光……多年夫妻,心照不宣…… 第一百零三章 蘇徊 右娥英的頭七還沒過……四皇子被抱到定興殿,由新晉左昭儀的何氏撫養(yǎng)的消息,使六宮震驚! 雖然四皇子是姬深膝下四子中最小的一個,可他的生母,他的外家,宮里宮外,誰都不能不對這個皇子另眼看待。 連小何世婦所出的皇長子,并生母已去的二皇子都得到了太后親自撫養(yǎng)的待遇,更何況同樣沒了生母、生母還是太后嫡親甥女的四皇子? 高太后其實也是極為不肯的,可是蘇徊親自進(jìn)宮,形容憔悴的外甥一進(jìn)殿就跪了下來,半句寒暄都沒有,直陳來意:“父親、母親這幾日都很不好……” “任太醫(yī)回來也說了……他們還有嘉懿,還有你們……”高太后自己都難過得緊,這勸慰的話說出來也是頗為無力。 就聽蘇徊道:“母親連著兩日夢見了孜紜……說孜紜問她,為什么連她臨死的要求都不肯答應(yīng)……母親想,約莫是為了四皇子的事情……所以……” 高太后怔了一怔:“四皇子哀家?guī)е缓脝幔俊?/br> “許是孜紜陰靈見姨母這幾日身子也不好……怕累著了姨母……”蘇徊說著,堂堂八尺男兒,也不禁淚下如雨,哽咽著道,“母親說孜紜在夢里一直都是跪著的……說她對不住姨母的愛護(hù),對不住父親、母親……” 頓了一頓,他又道,“母親方才又暈了過去,醒來,就要我一定進(jìn)宮來告訴姨母!” 武英郡夫人當(dāng)日被送出宮去的情形就很兇險了,武英郡公也傷心得臥榻不起……蘇家如今的情形……高太后如今還沉浸在對外甥女韶華棄世的哀痛之中,陪著蘇徊哭了片刻,到底喚來安氏,派人傳了何氏過來,當(dāng)著蘇徊的面,將四皇子交與她。 蘇徊與何氏先后和太后告退……他是先告退的,四皇子身份尊貴,生母又是太后那么喜歡的右娥英,斷然沒有接過襁褓就走的道理,再說,定興殿里又沒有還在襁褓里的皇嗣,乳母等侍者,自然也要跟過去。 這中間,太后少不得也要敲打何氏…… 不過右娥英明確說過何氏不能生養(yǎng),再說何氏現(xiàn)在比起宮里的一些妃嬪來,年歲也長了……四皇子給她撫養(yǎng),那等于是個護(hù)身符,高太后并不擔(dān)心她會對四皇子不利…… 何氏好容易點齊了人,又應(yīng)付完太后,出了甘泉宮,就見蘇徊卻正袖手在宮道上候著,他并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何氏的步輦才停下,就迎了上來,意思意思的拱了拱手:“左昭儀!” “世子是在等本宮?”何氏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沒有露出慣常的笑容,而是神色端莊的頷首招呼。 “臣還未見過外甥,方才姨母跟前,怕姨母傷心,未敢提起,如今可否看一看?”蘇徊話說的客氣,態(tài)度卻透露出不可拒絕的堅定來。 何氏無意反對,就對許桃枝揚(yáng)了揚(yáng)下頷:“世子是四皇子的嫡親舅舅,有什么不可以?” 蘇徊小心的接過襁褓——他已經(jīng)有兒有女,抱小孩子的手勢十分嫻熟,襁褓里,小小的嬰孩沉睡著,微皺的小臉,輪廓已經(jīng)可以看出長大后的俊美……他睡得那么甜那么安靜,根本不知道任何世間的愁苦,這樣小的孩子……卻要了自己meimei的性命…… 何氏在輦上靜靜的注視著蘇徊,見他神色幾變,甚至不時掠過一絲猙獰,托著襁褓的手,也似有些發(fā)抖……心頭吃了一驚,輕輕拍了拍步輦,抬輦的內(nèi)侍忙將步輦放下,何氏輕巧的下了輦,走到蘇徊跟前,輕輕笑著道:“本宮聽說,坊間有一句話,叫做外甥像舅舅……世子是在端詳四皇子是不是像了世子嗎?本宮覺得,四皇子的眉毛倒是更像右娥英呢!” 不待蘇徊回答,何氏便又道,“右娥英當(dāng)晚……也這么說過!” 蘇徊怔怔的任她一邊說,一邊半是強(qiáng)行的從自己手里奪回襁褓,論武力,何氏自然遠(yuǎn)遠(yuǎn)不是他的對手,只是反復(fù)提起的右娥英,加上四皇子與蘇孜紜的確極像的眉毛,都讓他回憶起幼年時,趴在產(chǎn)房外等著穩(wěn)婆抱出自己第一個meimei、從父親的臂彎里看見的那個哇哇大哭的嬰孩……一轉(zhuǎn)眼,竟然這么多年過去了…… 他看著何氏小心的將襁褓交還給貼身宮女,自己卻不動聲色的擋住了他的視線,輕輕道:“如今天冷了,風(fēng)大,本宮倒不在乎,只是四皇子還小,本宮想著,還是早些帶他回定興殿的好……世子是他的嫡親舅舅,所謂娘舅如母……本宮……也不過是替蘇jiejie照料他,最多也不過是半個母妃罷了……世子不是外人,往后看四皇子的機(jī)會,多得是……” “那就有勞左昭儀了!”蘇徊只是心疼meimei,一時情緒激動,他還不至于偏激到了當(dāng)真會因為蘇孜紜的死,就徹底遷怒外甥的地步,但這一次失態(tài),偏偏在何氏跟前……他竭力維持著冷淡而暗含警告的語氣和姿態(tài),可看著何氏一行離開,立刻懊惱的用力握了握拳…… …………………………………………………………………………………… “蘇家看來真的很忌憚鄴都的世家。”聶元生面含憂色,輕輕撫摩著牧碧微的鬢發(fā),道,“不過,右娥英沒有用自己的死污蔑你……如今她死了……恐怕目標(biāo)就不是你了。” 牧碧微明白他的意思:“太后身邊撫養(yǎng)的兩位皇子,大皇子的腿已經(jīng)出了事,長子有疾,已經(jīng)不足為懼……二皇子根本沒有外家,恊郎很難不成為蘇家眼里的刺!” 聶元生面色沉沉:“不只是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