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姑姑說的我聽著聽著卻又糊涂了。”牧碧微為難的道,“照這么說,談美人原本是有身孕的,因為沒投靠太后的緣故才成了一堆蟲子……按說這蟲子是與太后有關(guān)?可這一回右娥英為什么還要用這一招呢?畢竟太后對恊郎也是上著心的啊!右娥英在宮中呼風喚雨的固然和她自己得寵有關(guān)系,出身卻也是極大的優(yōu)勢,尤其是太后的支持……” 解玉悠然一笑,道:“談美人的身孕好端端的成了蟲子……要知道之前孫氏私下里所請的太醫(yī)斷出來可都說談美人懷的是皇子而小何世婦所懷的不過是位公主,娘娘請想到底是誰的肚子更得太后上心呢?” “小何世婦這樣厲害嗎?”牧碧微大驚道。 “小何世婦嗎?”解玉微笑著道,“娘娘請想太后一向就不喜歡大部分妃嬪的,卻有一位一直都是被贊為賢德、不拘是妃嬪,還是宮人,都敢到她跟前去求些事情的呢!” 牧碧微怔了一怔:“那么大的事情竟然真是……左昭儀所為?” 解玉靜靜的道:“其實娘娘也不要事事都盯著主子身上,固然絕大多數(shù)的事情不是出于主子的想法底下人都不敢動手,但總也有些人膽大包天的……” 她這話里有話,牧碧微閉目沉思了片刻才確認道:“是凌賢人還是酣秋、酣春?若不是姑姑提醒,我真不能相信一個宮人竟然做下來了那樣驚動宮內(nèi)宮外之事!” 不待解玉回答她又疑惑的道,“并且左昭儀看起來并不像是管不住身邊人的樣子啊!” “娘娘誤會了。”解玉輕聲道,“奴婢說的底下人,并不在華羅殿!” 牧碧微咬了下唇,飛快的思索了片刻,隨即醒悟了過來:“李世婦?” 解玉一怔,失笑道:“娘娘難道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顏氏嗎?可見顏氏也不枉叫曲家調(diào)教了一場了!” “什么!?”連阿善都是大吃一驚,牧碧微潑出少許茶水,驚訝的道,“顏氏?!她竟然是左昭儀的人?” “是曲家的人,卻未必聽左昭儀的話呢。”解玉淡淡笑著,道,“娘娘聽說的顏氏進宮是怎么回事?” 牧碧微道:“是陛下偶爾私服出宮遇見上的……據(jù)說是平民之女……” “陛下私服出宮——九五至尊,私服能叫一個人都不知道嗎?”解玉唇邊泛起一絲冷笑,道,“陛下的行蹤太后都把不住,但飛鶴衛(wèi)……不然為什么陛下貪玩的那一兩年,私服出宮也不是一回兩回,卻只帶回來一個顏氏、還是一進宮就獲封了充華呢?陛下覺得是民間佳麗難尋……娘娘也這樣認為嗎?那么步氏等人卻又是怎么出來的?” 牧碧微吐了口氣,神色復雜的笑了——姬深——這世上生而好命如他又糊涂如他的人可真不好找! ………………………………………………………………………………………… “怪道她一副不爭不搶的模樣竟然在宮里屹立多年呢!”何氏搖著團扇,冷笑著道,“我只當她是命好,原來是背后有人,那么之前都說胡宮人跋扈,顏氏性.子軟壓不住她也未必是真的了?” “按著解賢人的說法卻也未必。”牧碧微揉著眉心道,“解賢人的意思是就溫太妃所知,當初左昭儀進宮起就不得寵,孫氏氣焰又是那么的囂張,也是打著借腹生子的主意,只是孫氏把陛下看得緊,左昭儀身邊帶進宮來預備做幫手如酣春、酣秋這些,壓根就沒有伺候陛下的機會,而宮里的妃嬪雖然不至于每個都投了孫氏,但左昭儀若是對誰加以照料,孫氏、沒了的唐氏立刻就會狠命的踩過去,幾次下來也沒人敢接左昭儀的示好了。” 何氏笑著道:“這倒是真的,一直到了我進宮那會,唐氏不也是死命的踩著我嗎?只不過我恰好就是那個沒被踩下去,并且索性投了左昭儀的罷了!” “所以曲家就物色了顏氏。”牧碧微放下手,道,“這顏氏生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看著可憐兮兮,性格也懦弱得緊,別說爭寵了,被欺負了都不敢吭聲,既能忍,又不至于失寵……只不過她一直沒生養(yǎng)罷了。” 何氏若有所思道:“這么說來顏氏身邊都是曲家的人了?那個胡宮人虧待新泰公主又是為了什么呢?” “胡宮人虧待新泰公主,這指使的罪名難道不是落在了我的頭上嗎?”牧碧微反問道,“六宮誰不說是我為了奪走新泰公主撫養(yǎng)又彰顯賢名所以陷害了一向懦弱忍耐的顏氏?” 何氏笑道:“那是意外,畢竟誰也沒有想到新泰公主會在澄練殿里表露出被宮人欺負的模樣來,又偏偏叫陛下并右娥英都趕上了,難道左昭儀連這點都能算計到?不太可能吧?” “若新泰公主扯上我是意外,那么我想可能是因為之前新泰公主為了從被丟到祈年殿的困境里頭脫身,按著你出的主意日日到永淳宮去磕頭請罪叫顏氏背后的曲家起了擔心吧?”牧碧微轉(zhuǎn)著腕上的鐲子若有所思道,“你想新泰公主如今已經(jīng)五歲了,小小年紀心志這樣的堅韌,偏顏氏背后又和曲家有關(guān),她養(yǎng)在顏氏膝下,許多時候避也避不開,難免會撞破了真相,她的生母孫氏和左昭儀可談不上好啊!” 何氏想了一想,道:“我覺得也不全是這樣吧?你也說了,新泰公主今年五歲,明年就該到鳳陽宮里去住了,到時候隔段時間才可以回常明殿一趟呢,若是感情不好,每個月見個面、平常叫人記得送點東西去看看也就是了,太后雖然說心疼新泰公主,但只要顏氏不被抓住如胡宮人那樣公然推倒公主的把柄,如今宮里三個皇子才是太后的心尖子呢!” 牧碧微沉吟道:“如果不是為了這個,那胡宮人估計就是為了左昭儀當初受孫氏的氣發(fā)泄在新泰公主身上了?” “估計兩者都有。”何氏若有所思道,“只是新泰公主先前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了那樣的堅忍,曲家很不該太小看她的。” “落咱們眼里是堅忍,落她們眼里恐怕就是屈服呢?”牧碧微神色復雜的道,“你莫忘記曲家和咱們可不一樣!咱們,是一直都在掙扎往上,而他們本來就站得只比皇家低那么點兒了!” 何氏一呆,隨即道:“怎么他們認為新泰公主當初的請罪是……怕了?” “太后難道不認為多半是怕了嗎?不然五歲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小產(chǎn)什么終身不能再有子嗣?”牧碧微反問道。 “若是怕了,新泰公主到了常明殿又表現(xiàn)得十分怯懦,倒也難怪胡宮人不把她當一回事,不管是出于不高興多了這么個變數(shù)在常明殿里,出現(xiàn)意外,還是要為孫氏遷怒于她,的確是會待她不好的。”何氏理了理裙裾,微笑著道,“你說的很對,咱們出身不同,想法也不同,卻把自己的性.子套到了新泰公主身上……曲家習慣了居高臨下,這一回判斷失誤,可是平白的損失了一個下嬪呢!” 牧碧微輕笑著道:“那有什么關(guān)系?雪氏、李世婦那些人,多得是可以補上的,宮里也不是就這樣不進新人了!” “這么說來顏氏卻是連棋子都算不上了。”何氏冷笑著道,“她根本就是個傀儡呢!” “說起來傀儡和棋子的差別很大嗎?”牧碧微道,“只是就算是胡宮人這些人……如今也都是死無對證,我就好奇,小何世婦被太后接到甘泉宮里待產(chǎn)之后,論理這安福宮就剩了一個談美人,孫氏哪里能不加倍的上著心,胡宮人她們的手也太長了點。” 何氏含笑道:“傀儡和棋子當然不一樣了,傀儡剪了線也不過是具沒有生氣的木偶罷了,但棋子若是脫離了棋局未必不能有別的作為呢?”她悠然道,“如咱們這樣的被看成棋子,總還沒到傀儡的地步!” 牧碧微覺得這些都是小節(jié),因此就繼續(xù)說談美人的事情:“你后來不是和孫氏要好嗎?曲家到底是怎么害了談美人你可曉得?” “你方才不是說了嗎?談美人是被小何世婦當成墊背的,這才失了孩子也成了個笑話!”何氏輕笑著道,“誰知道曲家是不是走了小何世婦的路子呢?” “當時小何世婦見得著談美人么?” 何氏笑出了聲來:“剛才還提醒了我曲家為什么估計新泰公主錯誤呢!如今你又糊涂了?倒叫我扳回一城——我是說,對孫氏、對太后,乃至于對陛下并這整個六宮來說,談美人和小何世婦的命輕如鴻毛,那是半點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們所懷的乃是皇嗣!” “但對她們自己來說,肚子里的孩子卻是個催命符了!”何氏嘴角笑容譏誚的道,“不是每個人都肯拿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的!雖然在咱們看來這宮里多她們兩個不多少她們兩個不少,問題是對她們自己來說,恐怕不管怎么樣被冷落,活著總是好的吧?” 牧碧微臉色慢慢變了變:“談美人竟然是自愿喝下那樣的水嗎?” “咱們聽著可怕,但她至少保住了性命!”何氏輕蔑的道,“孫氏之前那些太醫(yī)可也沒白請!小何氏那邊是因為雙生子所以才診誤了,只斷出長康公主來,可談美人從起初被就斷定是個男胎的,若是個公主,孫氏自己有新泰公主了,未必會要她的命,但既然是皇子,那么談美人若是生下孩子,她必死無疑!小何世婦先她一步避到了太后跟前,卻把她留下來應付孫氏……孫氏……當時我也幫著她呢!談美人想再去甘泉宮哪里有那么容易?” “所以她主動接受曲家提供的加了蟲豸的水……”牧碧微面沉似水,“以求活命?” 何氏淡淡的道:“若是她不慎小產(chǎn),孫氏惱怒之下同樣不會放過她,若是她順利生產(chǎn),必定沒有活路!你說,她既然不肯拿自己的命去換自己的孩子,曲家的條件豈非極為誘人?” “曲家既然這么做,那就是篤定了談美人生下的孩子,太后寧可自己養(yǎng),也不肯給左昭儀了嗎?”牧碧微若有所思道。 “這可不難篤定。”何氏瞇著眼,輕笑道,“當年,陛下不肯按著先帝臨終之言立左昭儀為皇后,難道真的只有孫氏的原因嗎?太后當著人前一直都一副竭力支持左昭儀為后的模樣,可你看她對高家和曲家孰一孰二那么的上心……你真覺得,高太后喜歡看見宮里出一位曲皇后?” …………………………………………………… 之前說的,談美人的坑 這里正式填上了 第七十七章 蘇家手段(今天有加更,19:07) “可太后當時竟然會準許曲家下手?”牧碧微回憶著自己當時問過溫太妃有關(guān)談美人身孕之事,溫太妃雖然沒有明說卻一再要自己不要多手——高太后當時如果不是知道談美人不可能生下什么皇子來,怎么可能那么篤定的讓小何世婦到了日子再生? 無嫡立長——哪怕如西平公主和新泰公主這樣生于同一日,西平也是名正言順的長女!即使真正論起來,新泰才是先被懷上的那一個,但既然她出世晚于西平,那么姬深的長女就始終是西平! 長子這個名份,可是涉及到立儲的大事。無論哪個朝代都不乏一批死忠于周制的老臣擁護著長子的。 太后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假如談美人不能生下皇子的消息只有溫太妃知道、而高太后不知道的話,小何世婦定然是早早就被灌下催產(chǎn)藥,必要壓著談美人的產(chǎn)期生產(chǎn)了。 “若太后聽到的消息是談美人不過懷了個公主自然就會相信了。”何氏不屑的道,“太后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陛下膝下沒有一子半女的時候,西平公主也好,新泰公主也罷,她不喜歡姜氏不喜歡孫氏也不喜歡你我,但看著公主們總是喜歡的,自從皇長子降世之后,公主們也是立刻失了寵……太后這樣的人心目中,兒子孫子才是金尊玉貴,女兒或許也是珍貴的,孫女究竟要差上一層,反正孫女又不是她生的!當時都有兩位公主了,眼看著又要有皇孫,一個沒出世的孫女,生母也是她看不上眼的,她為什么要稀罕?你看安平王疼的如珠如寶的那個庶女太后許她進宮過嗎?當然了在太后眼里妃嬪么那都不是人了!” 牧碧微沉吟道:“這個消息若是尋常人說出來,究竟陛下當時無子呢,之前孫氏所請的那些太醫(yī)又全說是皇子,太后會那么相信嗎?” 何氏一怔,隨即道:“你是說任太醫(yī)……” “太后在宮里最信任的人應該是兩個,溫太妃和任太醫(yī),但以我對溫太妃的了解,太妃絕對不肯這樣和太后肯定的!”牧碧微慢慢轉(zhuǎn)著腕上鐲子,若有所思道,“可任太醫(yī)的話……那時候武英郡夫人又不在,步氏這些人都還沒進宮,蘇家還在營州逍遙過日子呢,任太醫(yī)……他為什么要騙太后?” “或許談美人當真只懷了一個公主?”何氏猜測著道,“只是之前連孫氏懷了新泰公主也被去母留女差點送了命,將她嚇壞了,所以連公主也不敢生?” 牧碧微沉吟道:“孫氏之前不是請過太醫(yī)為談美人診脈嗎?那時候你難道不知道這件事情?” 何氏道:“你真當我投靠了她,她就什么事都告訴我嗎?”她笑了起來,“談美人有孕且是個皇子的消息她還是再三確認了才告訴我的,無非是為了叫我死心塌地的幫著她罷了!” “那些太醫(yī)你也沒見過?脈案就更不知道了?”牧碧微問。 何氏想了想道:“就算都不知道也不打緊……你如今想的就是如果不是武英郡夫人的指使,任太醫(yī)為什么要騙太后?也就是說任太醫(yī)也未必就是忠誠于武英郡夫人,恐怕還是忠誠于其他人嗎?只是這件事情……當時看著是曲家得手了,但現(xiàn)在你看這難道不正是曲家的一大把柄?” 牧碧微被她提醒,吃了一驚:“任太醫(yī)……” “他真正的主子,當年的高家嫡長女如今的武英郡夫人恐怕也是個幌子呢!”何氏抿嘴一笑,道,“恐怕,是武英郡公本人才對吧?除了曾經(jīng)將威烈侯活活氣死、因此與曲家結(jié)下了大仇的蘇家之外,是誰這樣未雨綢繆、費盡心機的抓著曲家的把柄呢?” “若任太醫(yī)的主子是武英郡公……”牧碧微緩緩的道,“那么談美人的事情也未必一定是曲家做的呢!你想宮里誰不知道任太醫(yī)是太后的人?如果任太醫(yī)私下里設法與談美人聯(lián)絡上了,自稱奉了太后之命救她,那么任太醫(yī)給什么,談美人會不喝?畢竟太后可沒有要弄死懷孕宮嬪的理由!” 何氏吐了口氣,神色慎重起來:“好個營州蘇家!” “任太醫(yī)可是高家的家生子出身啊!照理說家生子該是下仆里頭最忠心的了。”牧碧微若有所思道,“何況高家待他可不薄!論底蘊,蘇家可是不如高家的,利誘實在不太可能,但威逼的話……他有高家做靠山,能怕什么呢?” 何氏苦笑著道:“你如今還有心思想這個?宮里,都要換天了!” …………………………………………………………………………………… 任太醫(yī)只用了兩日光景,就查到了兇手。 讓牧碧微大吃一驚的是——被五花大綁壓跪在殿下的,赫然正是她的貼身大宮女挽袂、并澄練殿總領(lǐng)內(nèi)侍葛諾!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挽袂和葛諾既然是牧碧微多年來的近侍,在宮里認識他們的人當然也不會少,殿下竊竊私語之余,姬深也是吃了一驚。 “回陛下,此事卻還要雷大監(jiān)來說明。”任太醫(yī)面色如常,淡淡的拱手道,說完了這句話,他便退到一旁不再作聲了。 雷墨在眾人注視下從旁下殿,先鄭重行了一禮,才用略帶嘶啞的聲音道:“陛下,說起來這次能夠查清真相,與岑監(jiān)不無關(guān)系!”說著,他也不等旁人發(fā)問,徑自看向了牧碧微,“奴婢斗膽問貴姬娘娘一句,當初娘娘在御泉行宮里發(fā)現(xiàn)身孕,因為擔心路途顛簸故此在行宮待產(chǎn)……中間,可是也遇見過有人在娘娘喝的水里放進害過談美人、這次害了夏氏的那種蟲豸?只是因為宮里出了談美人這么件事,加上娘娘孕中口味變化,這才沒有被害?” 這件事情牧碧微因為內(nèi)中的真相一直不許宮人聲張,現(xiàn)在反正姬恊生產(chǎn)的月份也能夠?qū)ι希宰鳘q豫就點頭道:“不錯!” 她這么一點頭,眾人都是嘩然!連姬深也詫異的問:“微娘,這樣的大事為何你從來都沒有提過?” “陛下,當時妾身知道后害怕極了,只是一時間也回不得宮,若是告訴了陛下,恐怕陛下和太后也要擔心,當時宮里先右昭儀也是懷著孕的,如此陛下和太后兩邊掛心,豈不是妾身之過?”牧碧微低下頭,依依的道,“妾身自進宮以來常蒙陛下隆恩,不能回報,也只能盡量少叫陛下為妾身cao心了,不然,妾身……妾身心里……” 右娥英恰到好處的接話,打斷了姬深與牧碧微的你儂我儂,她輕輕一笑,仿佛是自顧自的道:“牧貴姬一向就是個體貼的人,只不過究竟是體貼呢,還是另有緣故呢?” 雖然曉得右娥英這話多半是為了接下來指證左昭儀做準備的,牧碧微還是用力握了一下拳平復心情,才一臉茫然的抬頭問:“妾身的確是這么想的啊!” 右娥英揚了揚下頷,雷墨便繼續(xù)道:“這件事情雖然貴姬娘娘賢德,吩咐眾侍不得叫陛下、叫太后cao心,然而當時行宮里的岑總管卻是因此大受驚嚇的,所以就特別留意了一下——據(jù)岑監(jiān)所言,當時娘娘攜眾侍住在旖櫻臺,一應飲食,除了水以外,都是經(jīng)他之手送入,因為涉及到皇嗣,更何況貴姬娘娘當時也已經(jīng)是光猷,岑監(jiān)不敢有絲毫怠慢,所有食材都是再三檢查,又請其時侍奉娘娘安胎的趙太醫(yī)看過,這才親自盯著送進去,惟獨這水……” 雷墨說到這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被堵住了嘴,竭力掙扎卻怎么也掙不開的葛諾,“水是葛諾親自從附近的山峰取的活水,據(jù)說當時替娘娘嘗膳的成娘子腹?jié)q之后,娘娘也是追查過的,只是信了葛諾一直服侍著娘娘所以才沒有太過責怪他,甚至繼續(xù)留了他伺候……” 姬深變了臉色,輕責牧碧微道:“朕素來就說你太過心慈手軟,涉及皇兒和你的安危你怎么也這么糊涂?” 當此之時牧碧微只能掩面請罪道:“是妾身之過。” 右娥英可不想這關(guān)鍵的時候被打岔,當下給何氏丟了個眼色,何氏會意,肅然道:“陛下,如今還是先聽雷大監(jiān)將事情說完罷?” 姬深這才哼了一聲,對雷墨道:“繼續(xù)說!” “是!”雷墨恭敬的道,“因為中途被察覺了這么一回,接下來貴姬娘娘的水倒是正常了,所以三皇子殿下才能夠平平安安的落地——哦不對,一直為娘娘安胎的趙太醫(yī)和伺候趙太醫(yī)的原宣室殿內(nèi)侍王成不是謀害娘娘不成,反被背后之人滅了口嗎?” 她這么說時,便有幾人悄悄的看向了何氏,何氏安然而坐,面不改色。 姬深自然不會去懷疑何氏,他聽到此處已經(jīng)有點心浮氣躁,沉聲道:“雷墨,你的意思是,這謀害過微娘與三郎、與如今意圖謀害三郎之人乃是同一個?” “哐啷”一聲,粉彩折枝梅花描金盞被含怒砸到殿磚上,摔得幾近粉末,姬深的語氣森然,帶著陰云密布般的壓抑與驟雨來臨之前的狂暴,“是、誰?!” 第七十八章 邵氏 一直口齒伶俐的雷墨此刻卻是忙不迭的跪了下來,誠惶誠恐的道:“老奴不敢說!” “既然不敢說,朕要你這老奴有何用?”姬深森然道,“你便自去內(nèi)司領(lǐng)死罷!” 雷墨聞言趕緊拼命磕頭求饒,片刻光景額上就已經(jīng)滲出了鮮血,見姬深震怒之中并不心疼貼身內(nèi)侍,右娥英忙又圓場道:“表兄先息一息怒——”便呵斥雷墨道,“雷大監(jiān)你也是服侍表兄的老人了,怎么還這么不知道輕重?你既然是表兄近侍、內(nèi)司之首,亦是皇家奴仆!如今又是御前奏對,凡事總有表兄為你做主,有什么話不敢說的?!” “奴婢謝右娥英指點!”雷墨這幾年養(yǎng)尊處優(yōu),這種裝不敢說不敢言的手段也是很少用了,這么一番頭磕下來到底有些發(fā)暈,趁著右娥英的話趕緊下了臺階,就勢便小心翼翼的道,“奴婢追查下來……做下這些事的……卻都與華羅殿有關(guān)!” 姬深吃了一驚:“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