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到底事情發生在妾身這里,方才陛下也說了,妾身乃是九嬪之首,不論胡宮人虧待新泰公主的事情,顏凝暉曉得不曉得,總是妾身不好。”牧碧微楚楚可憐的道,“所以陛下責備妾身妾身心里還要好過點,不然妾身這心里……” 右娥英瞇起眼,提醒道:“陛下,如今既然新泰公主的傷要候著日子才能夠好,難道罪魁禍首——唔,也許未必是真正的禍首呢,就這么算了?” 姬深聞言冷笑了一聲:“不是孜紜提,朕倒是險些忘記了,胡宮人是誰?還不快與朕滾出來?!” 胡宮人早先就已經惶恐萬分,如今聽右娥英儼然已經連顏氏都扣定了罪名,更是駭然失色,幾乎是爬出人群的,跪到姬深跟前沒命的磕頭分辯道:“奴婢當真沒有用力推殿下呀!奴婢只是見牧光猷招手要殿下到光猷近前,但殿下卻遲疑不行,擔心殿下因此惹惱牧光猷,這才斗膽拍了拍殿下……” “你胡說八道!”西平公主上回被牧碧微耐心教導了如何處理蝶兒與歌青、歌天之間的關系,正是對狀似可憐的宮人極為警惕的時候,對這胡宮人她又先入為主全沒好感,如何聽不出來胡宮人這話無論有意無意,有暗指牧碧微對新泰公主不慈的意思,當下就對姬深訴說道,“前兩日我跟母妃到御花園,遇見顏母妃帶著二meimei,看到草叢里的人……當時二meimei好奇,還被你推過一把!我還說過你沒規矩!不想你轉過身來竟當著母妃和我的面把氣撒在了二meimei身上么!” 姬深怎么會不相信才五歲的長女的話?當下氣極反笑,抬腿一腳踹得胡宮人往后跌出一丈遠,哇得一口血嘔出,冷笑著道:“顏氏!好個顏氏!” 第四十五章 晉位 凝暉顏氏一向就謹慎小心,她進宮以來一不爭寵二不與人爭執,縱然被人故意找麻煩也是一味的忍耐,比之當年的姜氏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很早就做了一宮主位,但實際上連自己宮里的宮嬪也沒幾個把她放在眼里,姬深雖然沒有盛寵過她,總也是一直召幸不斷的,宮里如今對比著幾位咄咄逼人的寵妃,都覺得顏氏算是很不錯了。 但忽然鬧出了虧待新泰公主的事情來,實在不能不叫六宮喧嘩一片,連“病中”的高太后都被驚動了,因為事情是在澄練殿里發生的,顏氏又一向乖巧怯懦,高太后不免就要懷疑到牧碧微頭上,叫宋氏把新泰公主叫到和頤殿里,親自打起精神來細細盤問:“當真是那胡氏推得你?不是你牧母妃所為?” “回皇祖母的話,的確是胡姑姑推了孫女,孫女才摔倒的。”新泰公主低著頭,擺弄著衣角,怯生生的道,“牧母妃當時想叫孫女到她身邊去說話。” 高太后又問了幾句,見新泰始終頭都不敢抬,到底親孫女,不免暗嘆了口氣,叫人領了她出去,對宋氏道:“真真是作孽,孫氏還在的時候,固然把這孩子教導得也談不上好,總也有幾分驕矜的氣勢,如今竟弄成了這個驚弓之鳥的模樣了。” 宋氏道:“顏氏打從進宮以來一直忍耐著,按理說,從前孫氏還在的時候,固然滿宮里沒有她沒得罪過的人,但對顏氏卻也沒有特別的為難,倒是何氏是被孫氏指使著先前沒了的唐氏處處刁難過的,何氏當初撫養新泰公主的時候,雖然沒有極上心,總也沒有特別的待公主不好呢……太后,這里頭是不是有什么內情?” “何氏養著新泰時,孫氏還沒死,也沒去位呢。”高太后嘆了口氣,“孫氏雖然不好,但沒了生母的孩子究竟可憐啊!” “太后,新泰公主這個樣子定然是不能再回嘉福宮了,莫非要她一直在澄練殿里住著嗎?” 高太后仔細想了想,道:“她的生母雖然是去了位的,但怎么說也一度是右昭儀!這宮里有資格撫養她的妃子,幼菽……如今已經有了長康,孜紜呢,又一心只想要自己的孩子的,牧氏已經有一子一女了,步氏更不必提!何氏……哀家怎么能夠放心她?再下去都只是下嬪……” 她沉吟著道,“你看下嬪里頭還有誰可靠些?” “奴婢覺得戴凝華和焦光訓進宮數年無所出,平常看著性.子也都不壞,戴凝華更活潑些,焦光訓呢更沉穩,只是先前的顏凝暉看著也是極好的人,所以奴婢也不敢說什么了。”宋氏思忖之后道。 高太后反復思慮了片刻,卻是道:“說起來撫養非自己所出的子女,牧氏……做的倒還不錯。” “但牧光猷已經有西平公主和三皇子了。”宋氏提醒道。 “不過是她照料著。”高太后道,“自有宮人具體的伺候,再說新泰和西平名義上是姐妹,俱是同一日誕生,養起來也不多費什么功夫。” 高太后說了這話,就又叫了新泰公主到跟前:“哀家想來想去,顏氏那里,不拘你父皇怎么罰她,總是不能叫你再回去了……” 她才說了這句話,新泰公主就如蒙大赦,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用力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孫女謝皇祖母救命之恩!” 見這情況高太后也對顏氏起了疑心,頓了一頓,叫宋氏扶了她起來,輕斥道:“以前的事情,哀家也不提了,但你年紀小,又不懂事,不管什么事情總是不能怪到你頭上的!你生母糊涂,與你有什么關系呢?說起來可憐的,還不是你嗎?不拘你生母做了些什么,但你總是我姬家之女!堂堂正正的金枝玉葉!你的這些母妃,固然是你長輩,但若待你不好,不是還有祖母在,給你做主?從前為什么不說呢?平白的受這些日子的委屈!” 新泰公主就哭泣著道:“先前母妃做錯了事情,孫女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自己犯下來大罪,皇祖母使顏母妃撫養孫女,已經是很cao了心的,這些日子以來,皇祖母身子也不好,孫女在嘉福宮里擔憂著皇祖母都來不及,哪里還敢再叫皇祖母煩心?但不想到底還是叫皇祖母擔憂上了,這都是孫女之過!” 高太后對孫女本來就遠不像對妃嬪那么苛刻,新泰公主小小年紀又被利用又沒了生母,如今又受了庶母的虧待,卻還惦記著自己的病情,高太后心頭就是一軟,柔聲道:“好孩子,難為你小小年紀吃了這許多的苦頭還要惦記著哀家了!” 就聽新泰公主繼續說道:“其實孫女也不能說顏母妃待孫女不好,畢竟顏母妃準許孫女在嘉福宮里穿著素衣,平常飲食用度也是好的,到底孫女也不是顏母妃親生,總不能指望顏母妃對孫女視同己出,皇祖母,若是能的話,可以不可以不要太責怪顏母妃?” “真是個心善的好孩子。”高太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沒有回答顏氏的話,道,“你先回去罷,若是牧氏待你不好再來告訴哀家,哀家這會有些乏了,回頭再叫你來說話。” 等新泰公主走了,恰好武英郡夫人進宮來,高太后就將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武英郡夫人,武英郡夫人一聽,就道:“公主這話,是還在擔心啊!” “唉,三郎這幾年寵愛的這些人就沒個賢德的。”高太后煩惱的道,“難道還是要叫幼菽養嗎?” 武英郡夫人道:“meimei是打算怎么安置她?” “那牧氏撫養著西平,也不是她生的,這幾年下來看西平過的倒也不錯,恊郎出生后,也是教導西平要姐弟和睦,并未虧待西平。”高太后道,“哀家就怕她從前與孫氏也是一直有仇怨的,未必肯一樣對新泰——哀家這兒實在也沒功夫養著她了。” “其實公主說顏氏那番話已經有些主意了。”武英郡夫人提醒道,“宮里的這些妃子,多多少少與孫氏都是有些仇怨的,到底陛下只有一個,哪家后院沒點兒爭風喝醋的事情呢?公主如今又已經開始記事了,不比還在襁褓里,很難不叫人遷怒的,她也擔心這一點,說顏氏不是她之生母,能夠管她吃住不克扣就不錯了,不就是在說牧氏也未必一定要對她上心嗎?所謂無功不受祿……” 高太后明白過來,若是哪個妃子這樣委婉,她定然是責那妃子心計深沉,如今是孫女,這話就變成了:“可憐見兒的,才五歲的孩子,到了親祖母跟前話也不敢說明……那顏氏實在是該死!” 就道,“既然如此,那就給牧氏些好處罷。” 武英郡夫人道:“依我之見,先前牧氏就是光猷了,后來誕了三皇子,也沒晉位,meimei你索性做的好看點,這回給她晉上去,再將新泰指給她撫養,豈不是兩全齊美?而且這樣宮里都知道牧氏晉位是因為撫養了新泰公主的緣故,受了新泰公主的恩澤,若待新泰公主不好,六宮哪里能不議論呢?這樣總比顏氏先前默默撫養、暗中虧待的好啊!” “那牧氏本來就是九嬪之首了,若是再晉位,那最低也要是三夫人之位了。”高太后提醒道,“先前三郎提到為她晉位,不是孜紜壓下去的嗎?不過一個妃子,何必叫咱們自己的孩子不痛快呢?” 武英郡夫人聽了這話就是心頭一酸,心想若非自己長女命不長久,又怎么會來抬舉這個牧氏? 面上卻依舊微笑著道:“這晉位還是孜紜使人告訴了我,叫我來和你商量的呢!” “哦?” “孜紜喜歡三郎,她么也是被我寵壞了,難免喜歡掐尖喝醋,只是那日也是湊巧,她在澄練殿上親眼看見了新泰公主所受的傷,心里著實難受,這不,轉頭就尋我來說了?就是因為當初纏著你幫她攔了牧氏晉位,如今不好意思親自來說呢!”武英郡夫人笑著道,“她說知道你這姨母疼她,只是這樣出爾反爾的到底叫你cao心一次又一次,就躲著不敢來了。” 高太后對侄甥們一向就比較寬容,聞言就嗔道:“這有什么不敢來的?自家嫡親的姨母,就算惱她了,嗔幾句也就過去了,難道哀家還能怎么樣她不成?” “meimei你若當真要怎么樣她她倒不怕了,就是曉得你疼她,才越發的慚愧。”武英郡夫人抿嘴而笑。 因為蘇家母女都建議給牧碧微晉位,將新泰公主也養過去,高太后也就同意了。 太寧九年五月初,光猷牧氏以誕子有功并撫育新泰公主兩個理由,晉位貴姬。 雖然三夫人品級相齊,但按著慣例,是以貴妃為首,貴姬最末,可見高太后心里還是有敲打之意的。 牧碧微早就懶得與高太后計較這些,九嬪以上妃子的晉位都有正經的儀式,皆是極復雜繁瑣的,忙碌過晉位,被正式稱為牧貴姬——新泰公主也正式在澄練殿里住下來,改口稱她為母妃——牧碧微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她單獨叫到跟前問話了。 新泰仍舊穿著一身素衣,只是之前那種小心翼翼的態度卻去了許多,她進來之后仿佛沒發現屋里別無他人一樣,大大方方的給牧碧微見了禮,還微露笑容,甜甜的喚道:“母妃叫兒臣來可是有什么吩咐?” 牧碧微盯著她看了片刻,才道:“瓔珞,如今這里沒有旁的人在,阿善也被打發到廚房里去看點心了……你老實的告訴我,顏凝暉,哦,如今是美人顏氏了,并那胡宮人,是不是你故意的?!” 第四十六章 真相 我要嚴肅的說!!! 所有在我只有一杯白開水的時候講美食故事的都不是好人! ……………………………………………………………………………… 牧碧微問得直接,新泰答得也是飛快:“母妃聰慧,正是兒臣故意為之!” “……”雖然早有準備,牧碧微心頭到底沉了一沉,眼神復雜的看著她道,“你這又是何苦?我雖然與你生母不好,但她的死并非我所為,而且你心機再多,總也只是個孩子!又是我的晚輩,便是住進這澄練殿來又能怎么樣呢?” 新泰公主失笑道:“母妃以為兒臣設法令母妃撫養了兒臣,是為了就近報復嗎?” 牧碧微道:“你也可以說不是,但……” “那么若兒臣說,兒臣之所以這么做,是為了自己的將來呢?”新泰面容稚嫩,眼神卻十分冷靜,緩緩道,“先前母妃說過,這宮里還會有更多的弟弟meimei的,但就如今的三個弟弟來看,大弟弟乃是父皇的長子,又是生來就被皇祖母親自撫養的,二弟弟,便是我同母的親弟弟也是這樣,將來的儲君,我想總是他們之間出來的。” 沒想到新泰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牧碧微呆了一呆才道:“這不是你這個年紀該煩心的事情。” “可兒臣若是不煩心這個,卻怎么為生母報仇?”新泰捏緊了拳,冷笑著反問,“兒臣根本就沒碰到那步氏!祈年殿里的宮人告訴兒臣,滿宮里都知道兒臣是被冤枉的,可父皇相信,并且也沒人敢頂著步氏的寵愛去告訴父皇真相!兒臣不指望弟弟,難道還能指望父皇嗎?” 她神色輕蔑的道,“兒臣在嘉福宮的時候,聽那胡宮人冷言冷語,說母妃你,也不過是看不過眼兒臣之前獨自被丟在祈年殿里無人過問死活,趁著父皇過來探望三弟弟的時候,為兒臣求了幾句情!結果就被父皇遷怒!母妃,這是真的嗎?” 牧碧微沉默了片刻方道:“你父皇并非不疼愛你……” “但他更疼愛他所喜歡的妃嬪。”新泰心平氣和的說道,“所以想要為兒臣的生母報仇——偏偏兒臣又只是個女孩子,當然只能指望以后了!” 她井井有條的道,“大弟弟占據了長子的名份,二弟弟在這一點上已經不如大弟弟了,何況大弟弟是一生下來就由皇祖母撫養的,不像二弟弟是生母出事才給皇祖母養的,當初父皇為了哄那個步氏開心,將二弟弟強行要到永淳宮里去,皇祖母都沒反對到底,可見在皇祖母心里,在父皇心里,二弟弟總是不如大弟弟的。” “所以你要到我這里來,那么你以為我能給你什么?”牧碧微目光沉沉的問。 “皇祖母不喜歡兒臣的生母,也不喜歡母妃你,大弟弟的生母小何世婦,雖然從前是兒臣生母的侍者,但又怎么樣呢?皇祖母撫養長大的大弟弟,一定是親近皇祖母的喜好的。”新泰公主輕聲道,“母妃進宮多年來,向來不吃虧,定然知道若是大弟弟繼了父皇的位,母妃和三弟弟,也不會太好過吧?” 牧碧微搖了搖頭,道:“你怎知道我會不好過?太后雖然不喜歡我,但卻重視賢德的名聲,她教導出來的皇子定然也是喜歡好名聲的,先不說我之前與小何世婦見也沒見過,對太后至少也是恪守禮儀,與大皇子無怨無仇,而且我乃是大皇子的庶母,如今晉了貴姬,將來如果是他繼位,若我還活著,他少不得要尊我為太妃!至于你三弟弟,一個王爵也是免不了的!何況你三弟弟比你大弟弟也才小了一歲不到罷了,到時候他成婚開府,接了我出宮,自在逍遙,有什么不好?奪儲這樣的事情,你大約沒聽說過你那叔祖濟渠王的事情罷?” 新泰公主呆了一呆——她再怎么遭逢大變之后心思復雜,到底年歲放在了那里,就半晌沒能回話,認真想了之后才道:“即使如此,但母妃你總比顏母妃好的。” “你怎知道我會比顏氏好?”牧碧微哂道,“顏氏比我還要大兩歲,說起來她在這宮里的資歷,比你生母也不差了,卻還被個小孩子算計上了,生生的從六嬪之一的凝暉貶到了散號美人的地步!如今宮里新人繽紛,想來她想復寵也難了,你能算計她,也能哄好她,一個對你言聽計從的養母和一個一眼看穿你用心的養母你為什么會認為后者更疼愛你?何況我和你生母和你都算不上關系好,我這里還養著你三弟弟,我能不防你?” “母妃你防兒臣但也未必不會不護著兒臣吧?”新泰冷笑著道,“母妃只說兒臣陷害顏母妃,卻不知道,那胡宮人打從兒臣到嘉福宮頭一日起就處處看兒臣不順眼,一面三不五時的說著兒臣生母虧待顏母妃的地方,一面話里話外的敲打兒臣,要兒臣這里也別去,那里也別去,這個也不做,那個也不學,惟恐兒臣給顏母妃惹了事情!就差直接指著兒臣的鼻子罵兒臣是煞星了!那天到御花園里,是兒臣裝病裝夢魘裝了多少日,顏母妃才堅持過去的!” 她不屑的道,“兒臣雖然年紀小,但先前生母在時,祈年殿的侍者固然驕橫,怎么說母妃也是管得他們服服帖帖的!但在常明殿里,兒臣看顏母妃對那胡宮人也有些怕呢!這樣一個母妃,在她的宮人跟前,都不敢明著給兒臣說話!兒臣又怎么能指望旁的?若不是因為擔心父皇厭了兒臣,兒臣連這些日子的苦頭都不必吃,直接尋到皇祖母那里狠狠告上一狀了!” 牧碧微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步氏的事情,你的確是受了委屈了,六宮在這件事情上,最多只敢給你說幾句好話,萬萬不敢給你生母申冤……說起來固然不能說對你不住,總也是略含愧疚的,先前我本道顏氏是個謹慎膽怯的人,你跟了她,我也安心些,不想她竟然沒用到了連宮人都約束不住、聽憑宮人虧待你而不敢多說的地步!如今她被貶去位,那胡宮人更是被杖殺在永巷,你也不要多想了。” 頓了一頓,她道,“我會盡力和對待玉桐一樣的對待你,衣食住行,但凡玉桐有的你都會有,也會關心你,不過,你三弟弟年紀還小,他那里你就少去罷。” 新泰垂著頭自嘲的笑了笑,道:“母妃放心,兒臣已經想過了,兒臣如今身上還帶著孝,靠近三弟弟是很不好的。” “既然這樣,就等他長大了再親近吧。”牧碧微低聲道,“你去罷,因你在嘉福宮里受虧待的緣故,玉桐對你很同情,只要你不害她,些許利用……到底你們也是姐妹,我就當做沒看見,只是這同情,到底也不能用一輩子,你自己想想清楚。” 等新泰公主出去了,何氏從屏風后出來,哂笑著道:“真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呢!這位金枝玉葉才幾歲?就把在宮里不冷不熱過了這些年的顏氏坑苦了!” “這事也是顏氏不好!”牧碧微招呼她坐了,喝了口茶水,冷笑道,“堂堂凝暉,被個宮人拿捏住!這種事情我想都想不到!再說就算旁的事情上,她膽子小要受宮人的轄制,新泰卻是太后叫她撫養的!真當太后如今病著,新泰公主的死活就沒人管了?!叫我說,顏氏這實在是活該!” 何氏道:“你也別聽著新泰一面之辭就相信了,依我來看那顏氏再膽怯再糊涂,也不至于聽說了胡宮人的種種行為就當真不敢多說,恐怕胡宮人是背著她給新泰氣受,不想這位小主子聽在耳里恨在心里,隱忍不言,也不告訴顏氏,忽然借了你請她過來的時候發作出來!叫常明殿上上下下都不落個好!” 她笑了一笑道,“先前,因為孫氏的死,六宮不免對新泰公主要輕看幾分,這一回,陛下在你殿里差點親自踹死了那胡宮人,太后更是強撐病體召見她,連你晉位的圣旨里都特特提了撫養她的事情,這么一來往后誰又敢不拿她當公主看待了?我倒沒想到孫氏的女兒會這么厲害,按說孫氏活著的時候也未必能這么精明呢!” “她連日日到永淳宮前給污蔑自己、害死生母的寵妃磕頭請罪都熬過來了,特別有出息點也不奇怪。”牧碧微沉吟著道,“就怕她走了歪路。” “當真走了歪路倒也沒什么。”何氏微笑著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又有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女,若是個真正乖巧的,指不定什么時候被人陰了,你還得來給她收拾殘局。” 牧碧微道:“一個小孩子罷了,如今又是歸我養著,我心里有數,不說她了——那日你要我去御花園是要做什么?” “還能是什么?”因為牧碧微這突如其來的晉位,何氏也是有幾日沒和她見面了,此刻就道,“就是叫你去看那個許大呢!” 牧碧微咦道:“都快忙得忘記他了……怎么回事?這幾日宮里靜悄悄的,我還道要就這么結了。” “你看,他也姓許,恰好和桃枝同姓,服侍的呢又是步氏,你說我這樣的人會不利用嗎?”何氏似笑非笑的道。 牧碧微驚奇道:“他是你的人?” “善嵐殿旁的灑掃宮人,我叫桃枝認了他做阿兄,給些好處,打聽點永淳宮的消息,又給他許了個將來出宮后的前程。”何氏懶洋洋的道,“不算很重要的一個人罷。” “難道步氏發現了他?”牧碧微問。 何氏道:“我哪里曉得呢?不過我在永淳宮里也不是就只有一個眼線……叫你去御花園的那天,恰好是從另外個眼線那里得知,說這許大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前一天入夜后都沒回來,我就想著怕是出了事——那具尸體其實早就被人發現了,俱怕惹事沒敢提,裝做沒見跑走了,我想到內司如今的岑平算是你的人,這件事情,你反正脫不開身了,還不如咱們去發現了一起報到左昭儀那里,也好看看左昭儀的反應。” 牧碧微吐了口氣,皺眉道:“先前在行宮的時候,我攛掇過岑平很為步氏出過幾回主意……” “對了,你可知道新泰公主的事情鬧出來那日,陛下和右娥英為什么會那么湊巧的過來?”何氏忽然道。 “我猜多半是右娥英的主意。”牧碧微道,“可是與步氏有關?” 何氏笑著道:“正是——當時,陛下正在錦瑟殿里,內司當然不會去煞風景,卻是步氏打扮得簡衣素服的,過去請罪,你也知道她如今雖然出了小月子,但陛下一直被右娥英纏得脫不開身去看她,這樣見了她,就有些意動,右娥英就推了你的恊郎出來,說很久沒見著三皇子了,提議叫陛下一起過來看看,陛下本來想叫上步氏的呢,結果右娥英快言快語的說,步氏小產之后身子也是半好半不好的,萬一過了病氣給三皇子,豈不是越發要自責?這么下來怎么能好呢?好不了就伺候不得陛下,豈不是更要糟糕了?她這么說了,步氏也只能不過來了。” 牧碧微皺起眉…… 第四十七章 同昌離宮接連的意外 顏氏去位后,搬到了嘉福宮冷僻的閣子里住著,她去位去得突兀又驚心,加上隱約之間有流言認為是牧貴姬為了晉位和賣好故意插手……六宮越發的暗流洶涌。 而高太后的裝病也終于有了成果——同昌公主主動提出要離宮為她的病體祈福:“兒臣每日里看母后這樣病著實在心疼,何況兒臣人笨,在榻前伺候也不是少不了兒臣,兄姐都已成家立業,惟獨兒臣獨自一人,正該去為母后祈禱,愿母后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