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何氏冷笑了一聲道:“想叫太后不討厭咱們,除非咱們如今就到外頭去投了水自盡,命好些投生到那些個世家望族里頭去,還得是主支嫡出,打小規規矩矩的長大,這樣太后對咱們就喜歡得緊了。” 她又道,“叫太后認為咱們若一起和同昌公主去祈福了,會提點同昌公主嗎?這個主意卻也不太好。”何氏慎重道,“你別忘記那老虔婆那日在和頤殿上說的話!” 牧碧微被她提醒,悚然一驚:“是了,太后或者對同昌公主有所顧忌,敢算計著叫她出宮祈福一世冷清,卻未必會對公主下手,但咱們……” 那日,高太后是明著說出要殺了何氏的話的! 何氏冷冷的道:“指不定還會順手給公主一刀,就說咱們干的,回頭再坑咱們娘家一把!” 第二十七章 甜兒 何氏的擔心不無道理,牧碧微沉吟良久,到底道:“你先回去,我使人送個信去宣室殿。” “對了,我買通了你這邊一個粗使。”何氏用上金蟬脫殼之計白日里與牧碧微私下交談,就是為了叫她向聶元生求助,此刻目的達成,便要告辭,忽然想了起來,道,“就是前頭灑掃的一個,往后你有什么不緊急的消息要告訴我,不如就設法透露給那叫做甜兒的宮女罷。” 牧碧微聽得大怒:“這吃里扒外的東西!” “水至清則無魚,你還想自己殿里半個眼線都沒有嗎?一個粗使罷了。”何氏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不過那個甜兒,和伺候西平的那一個蝶兒似乎是同時進宮的?你可得小心點——西平也就算了,問題是西平去看你的心肝恊郎時,那蝶兒會不會跟進去?” 這番話說得牧碧微臉色都變了,立刻叫阿善:“叫太醫!” 何氏見她如臨大敵,又反過來安慰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說,那個蝶兒伺候西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未必就會有什么問題……” “若西平經常帶著蝶兒進去看的是襁褓里的嶸郎你會怎么辦?”牧碧微反問,何氏立刻語塞。 容戡匆匆趕到,按著牧碧微的要求將整個澄練殿都檢查了個遍,尤其是姬恊的屋子,更是重中之重,他一頭霧水,足足檢查到掌燈時分,才迷惑的道:“回娘娘的話,下官以為并無什么地方不妥啊!” 牧碧微聽了這句話,才舒了口氣,面色也平靜了下來,聞言就微笑著道:“卻是本宮昨兒個聽說前殿那邊有宮人染了風寒咳嗽,那宮人又跟在后頭伺候的宮人同屋,怕過了病氣過來就不好了。” “原來如此。”容戡自然知道皇子對于宮妃的珍貴,就耐心的表示的確沒有任何異常,姬恊也是極好的,牧碧微便賞了他一塊羊脂玉,著他告退。 晚上,牧碧微叫了西平到跟前,又留了蝶兒,道:“你也有十四了吧?” 蝶兒一向就有些畏懼牧碧微,再加上這幾日她被西平明顯的冷落,心里到底發虛,聞言就跪了下來,顫聲道:“正是!” 見她這個樣子,西平一頭霧水,扭頭問牧碧微道:“母妃?” 牧碧微安然撫摩著她的頭,漫不經心的道:“不是什么大事,本宮只是想到,當初你心心念念的想著要跟了服侍玉桐,原本也是為了一份前程,是也不是?” 蝶兒怯生生的道:“是,奴婢對歌青和歌天……” “女孩子家家么,所謂前程,還不就是著落在了嫁人上頭?”牧碧微懶得聽她辯解,淡淡的道,“不知道你想嫁個什么樣子的人呢?可要本宮如今就給你留意留意,屆時也要早早的安排了你?” 蝶兒聽得心驚膽戰,勉強笑道:“回娘娘的話,按著規矩,奴婢得到廿五才能夠出宮的……” 牧碧微哼了一聲道:“廿五?你若當真肯熬到廿五再出宮嫁人,當初又何必費盡心計的搶著要伺候本宮的玉桐?” 西平急道:“母妃,她做了什么事?” “不要急。”牧碧微拍了拍西平,沉聲問蝶兒,“你與前殿里的粗使宮女甜兒是同一批進宮的,聞說,你們平常往來也不少?” 蝶兒見不是責問她排擠歌青和歌天,心下稍定,帶著哽咽道:“回娘娘的話,奴婢與甜兒是老鄉,如娘娘所言,也是同一批進宮的,平常來往就多一些,尤其奴婢伺候殿下之后,甜兒很是羨慕,常來尋奴婢,奴婢哪里能在娘娘和殿下跟前說上話呢?不過她過來,奴婢也不好意思就那么不見她……卻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若是娘娘不喜歡,奴婢以后再也不敢與她來往的。” “她做了些什么本宮這會還不太清楚,但有人卻看見她收了今兒個過來的何宣徽身邊人給的好處,你說本宮會喜歡你怎么做?”牧碧微冷冷的道。 蝶兒聞言大吃一驚,膝行幾步道:“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實在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奴婢早便出首揭發她了,哪里還會與她來往?” 她生怕牧碧微不肯相信,懇求的道,“娘娘請想,奴婢出身卑賤,蒙娘娘不棄,才給了奴婢伺候殿下的機會,又得殿下賞識才能夠一直在殿下身邊待了下來,說起來奴婢大字不識一個,出身寒苦,生得也不好,進了宮來,能夠伺候殿下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難道還敢冀望旁的嗎?何況給殿下做近身宮女,份例本就比粗使的時候高了許多不說,殿下仁慈,時有賞賜,逢著年節,娘娘也會代殿下發下賞錢,單是幾個月前,娘娘攜三皇子回宮,給殿下身邊的人也補了賀三皇子之誕的喜錢,奴婢就攢了一筆,是預備托人送出宮帶給家里人的……奴婢都能攢起私己補貼家人了,又怎么還會貪心不足的出賣娘娘和殿下?求娘娘明鑒啊!” 西平公主聽到這里,又驚又怒,她雖然年紀小,但通過姬恢等弟弟誕生之后,高太后并姬深對自己態度的變化,也懵懂的猜測到了姬恊的重要性,如何還想不到方才牧碧微急急的請了容戡過來又是查屋子、又是給姬恊診斷的緣故? 當下眼淚都急得掉下來了,顧不得訓斥蝶兒,帶著哭腔拉住了牧碧微的袖子道:“母妃,兒臣不知道這蝶兒與那甜兒有關系,所以去看三弟弟的時候也帶著她進去了,兒臣從來沒有想害三弟弟的意思呀!” 這話頓時提醒了蝶兒——頃刻之間,蝶兒花容失色! 牧碧微嘆了口氣,抱起西平哄了又哄,正色道:“母妃怎會疑心你害恊郎,你在胡思亂想個什么呢!” 西平抽噎著道:“可這個蝶兒……” “蝶兒也不一定就是想害你三弟弟的。”聽牧碧微這么一說,蝶兒大大松了口氣,以手按胸,面上盡是如釋重負之色。 牧碧微不去看她,只柔聲對西平道:“方才容太醫查來查去,不是說沒什么不好嗎?所以那個甜兒雖然被何氏收買了,但也未必是一定要謀害你三弟弟,恐怕還是打探咱們殿里的消息多一點,母妃今兒把你和蝶兒叫過來呢,就是為了叫你知道,身邊的人,不但要留意她們伺候是不是用心,她們與什么人交往,也得花一花心思顧著點兒,不然呢,被人利用她們害了你,你呀,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白了嗎?” 西平聽到這里才放心,嗚嗚咽咽的拉著牧碧微道:“那甜兒真正可恨!母妃趕她走罷!” “走?”牧碧微笑了一笑,點一點她眉心道,“走個什么呢?你想你那個何母妃,設法把她收買了下來,滿澄練殿的粗使宮女,就挑選了她,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她雖然是個粗使,卻和你身邊的蝶兒交好?” 西平懵懵懂懂的問:“這樣?” “這樣呢。”牧碧微唇邊露出一絲促狹的笑,“咱們若是想騙你何母妃,從前找都找不著機會,如今可不是就有了?” 西平蹙著眉想了片刻,恍然道:“那……”說著就看向了殿下的蝶兒。 牧碧微閑閑的道:“先前,本宮才知道甜兒那賤婢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后,就想著你們莫不是誰安插下來的棋子,一個使勁的鉆到玉桐身邊,另一個裝著老實本份……只是看你這些日子以來服侍玉桐盡心,尤其今兒個容太醫也沒查出什么不好來,到底決定還是信你一回。” 蝶兒含淚道:“奴婢謝娘娘大恩!” “往后甜兒若和你問什么事情說什么話,你可知道怎么辦?”牧碧微問道。 蝶兒正待回答,想了想卻又頓了一下才道:“奴婢自是先問過娘娘和殿下該如何回答再告訴她。”又補充道,“其實之前甜兒偶然問到娘娘、殿下,奴婢也是什么都不告訴她的。” “這可不太好啊。”牧碧微嘆息著道,“你看,你從前什么都不告訴她,如今忽然說了,就算她是個愚笨的不會起疑心,但收買她的何氏難道也蠢到了不知道懷疑的地步嗎?那么本宮留著她還有什么用?” 蝶兒咬著唇思慮了片刻,遲疑道:“奴婢……奴婢有個想法,或許可以叫她不起疑心,只是……只是恐怕對娘娘與殿下的清譽有損!” “哦?” “奴婢想著,今兒個牧家小郎君過來,與殿下一起玩水,殿下還因此受了娘娘的輕責,固然娘娘是因為疼愛殿下,才輕輕說了殿下一句,但……奴婢可以去和那甜兒說,奴婢這會被娘娘叫進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被娘娘訓斥了,并且殿下也拿奴婢出氣……”蝶兒小聲道,“這樣和她說上幾回,讓她以為奴婢也對娘娘和殿下有了怨懟之心,奴婢再回答些她的問題,想來何宣徽也好,甜兒也好,都不會懷疑了……” 牧碧微看著她,忽的一笑,對西平道:“喏,你如今可看出來蝶兒比歌青、歌天她們年長的好處了?歌青、歌天便是想到這主意,也不能去尋甜兒訴說,否則反而惹人懷疑多心了,偏蝶兒就是那甜兒的同鄉,平常也往來,這反間的計策,只她來用最好,明白嗎?” 見西平歪著腦袋思索,牧碧微含笑摸了摸她的頭,悠然道,“這御人之術,玉桐可要好好的學呀!” 又吩咐阿善,“很機靈的小娘,賞她!” 蝶兒抿了抿嘴,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喏喏的謝了賞,退到一邊,默默聽著牧碧微對西平的教導,若有所思。 第二十八章 悲劇的某人 夜半的時候聶元生匆匆而至,身上帶著濃郁的薄荷香氣與墨香,牧碧微等他等的都快睡著了,聞到薄荷香,頓時驚醒,已被他擁入懷中,道:“你等久了,今兒高七忽然過來,說了些事情才走,所以耽擱了。” 她眼睛不及睜開,先發手抱住聶元生的腰,靠了片刻才道:“你身上薄荷這么濃,可是困極了?早知道這樣就不叫你過來了。” 聶元生笑著道:“正是因為困極了才要過來看看你,嗯,也看看恊郎,這樣比燒多少薄荷喝多少濃茶都提神。” 牧碧微靠著他嘆道:“你總這樣夜以繼日的也不成樣子……時間長了身子怎么受得了?” “其實也沒有夜以繼日。”聶元生摸了摸她的鬢發,輕聲解釋,“如今陛下晝夜歇在了妃嬪處,我改的奏章自然也減少了,何況我如今晚上宿在宣室殿里,外頭朝臣都不知道,因我擔心右娥英知道我代陛下批改奏章后拿了來威脅我,所以一再挑唆著陛下對蘇平的疑心,陛下不欲叫右娥英知道此事,所以現在我都是傍晚悄悄從高七安排的偏門進了宮來,天亮前再出去,繞到正門請求陛見。” 牧碧微心疼道:“這樣何其的辛苦!” 聶元生含笑:“白晝我號稱為陛下整理奏章,其實卻是在宮里蒙頭大睡的,嗯,說起來其實只是日夜顛倒罷了,也不至于全然沒了休憩的辰光。” 兩人訴說了一番心意,牧碧微知他今晚會過來,早早打發了成娘子和樊氏,將姬恊抱到了自己身邊,一起逗弄了他一番,見聶元生果然神采飛揚了,牧碧微叫阿善進來抱走姬恊,兩人才說起了正題。 聽牧碧微說了擔心之事,聶元生也不禁皺起了眉,這個主意說起來還是他幫高太后出的,無非是為了借太后之手報復先前對他落井下石、使他失去封爵機會的崔家和薄家,沒想到事情變化,忽然生出了歐陽氏這么件事情,重新惹起了高太后對何氏等妃子的厭惡,竟動起了一箭數雕的打算。 想了片刻,他道:“依我來看高太后雖然一直自詡名門望族出身,但卻并非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不然也不至于當初被薄太妃輕輕巧巧的就挑唆了與先帝數十年相扶相守的情份,而先帝去后多年,想收拾個太妃與公主,還要我去替她出主意了。” “的確是這樣。”牧碧微自然曉得高太后平常都靠問計溫太妃來解決問題,便點了點頭。 就聽聶元生道:“先前我給她出這個裝病、逼同昌公主出宮祈福的主意,料來她自己未必能夠想到旁的。” 牧碧微頓時醒悟了過來:“你是說……右娥英?” “很有可能。”聶元生沉吟著道,“很有可能高太后并不完全相信我,所以裝病之前問過右娥英,右娥英乃是武英郡夫人嫡長女,雖然武英郡夫人與高太后乃是同母所出的嫡親姐妹,但據我來看,武英郡夫人不僅比高太后強勢,論心計城府亦遠在高太后之上!只不過當初蘇家也是極為強勢的,又是營州世家,加上武英郡夫人比高太后、先帝都要長出數歲,這才嫁到了蘇家去,否則武英郡夫人若是沒嫁,高祖必定是選擇武英郡夫人為兒婦的。” 牧碧微咬著唇冷笑著道:“武英郡夫人……的確是教導出了個好女兒,先前看她在行宮里時那囂張的模樣,我還道她就算被冊了后,在這宮里也得意不了多久,何況只是封個妃?不想這進宮才幾天,她態度竟是一變再變,如今隱隱也傳出了賢德不讓左昭儀的話兒來!” 聶元生思忖了片刻道:“你如今膝下有年幼兒女需要撫養,我想高太后也未必會選上你去為她祈福,可是為了何氏擔心?” “歐陽氏那一件事情才挑了起來,雖然右娥英已經被提醒可以拿歐陽氏做垡子去對付左昭儀了,但沒何氏從中繼續挑唆運作,恐怕先前大動干戈又拿出那塊茂林修竹隱月澄泥硯來反而是打草驚蛇,惹起了太后的殺心與左昭儀的警覺……”牧碧微依著他慢慢的說著,“雖然那塊硯臺是咱們弄走的,左昭儀并不知道,可當年行宮里的事情到底是誰污蔑誰,這宮里也就陛下沒看出來罷了……” 聶元生道:“這一次歐陽氏的事情既然是何氏挑得頭,那么太后自然也要針對她了,不過右娥英出的這個主意,也是為了清理掉何氏,即使何氏不在宮里,恐怕她也不會和左昭儀善罷甘休的。” 說著他古怪的笑了一下,“就算她肯甘休,恐怕左昭儀如今也不肯了!” “嗯?”牧碧微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聶元生含笑解釋道:“你曉得高陽王與高陽王妃乃是一見鐘情,極為恩愛的。” “莫非與他們有關系?” “之前高太后和溫太妃為高陽王擇妃的時候并沒有想到如今的高陽王妃,卻是看中了高家的十一娘子,這個你是知道的罷?但沒想到那高十一娘自小和曲家的幾個郎君往來,卻早已心儀了其中一人,竟是到了連王妃也不屑做的地步,所以就與曲家幾個女郎串通好了,污蔑如今的高婕妤弄壞了曲家女郎的弓,損了容貌,拒絕了高陽王妃之位。”聶元生一副啼笑皆非的模樣,摟緊了她道,“后來太后才想到了蘇家的女郎……” 牧碧微道:“這些你都說過了……” “嗯,就是前兩日,高陽王帶著王妃出城去踏青,恰好就和高十一娘并曲家人遇見了,內中還有左昭儀的嫡親次兄曲叔清。”聶元生含笑道,“兩下里本來招呼過了要各玩各的,偏巧那高十一娘嘴快,私下里和身邊人說了句‘高陽王生得也不過如此,比陛下可差得遠了,我就說才不要嫁給他’,這話若是就給高陽王聽見,想必這位大王也不好意思和個女郎計較,又是高太后的侄女,不想偏偏就是高陽王妃知道了,雖然王妃論起來與高十一娘還是表姐妹,但一來她們也沒見過幾回面,二來王妃與高陽王恩愛,你也知道武英郡夫人那種做阿娘的教導出來的女郎……高陽王妃當下就攔住了高十一娘要她把話說個明白,問她一個小小的臣子之女,憑什么嘴快議論堂堂王爵的長相!” 牧碧微回憶起蘇孜紜一件件潑辣有為的做派,對蘇嘉懿當時的舉止差不多有了個想象,不禁撲哧一笑道:“那高十一娘可就可憐了,就算同樣是高門貴女,蘇家姐妹可不是尋常貴女能夠吃得消的。” “稟告給陛下的奏章里頭寫得極為詳細。”聶元生見她感興趣,索性仔細說了起來,“要說高陽王妃口齒也的確犀利、當然下手也是極果斷的——高十一娘就回了一句‘高陽王的確生得不及陛下’,高陽王妃抬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罵她不知道廉恥,小小年紀凈會惦記著男子,連九五至尊也敢覬覦起來……” 聽著蘇嘉懿的行事,牧碧微不禁笑出了聲來:“那高十一娘似乎也是很得太后喜歡的,也只有高陽王妃對她敢說打就打!然后呢?” “然后眾人自然要勸說了,高陽王也上去哄。”聶元生笑著道,“也是曲叔清命不好,因高十一戀慕的那郎君是他的堂弟,而且曲叔清此人與威烈伯一個模樣,對潑辣的女郎一向就不喜歡,他自恃是男子,不肯和高陽王妃一般見識,就指責高陽王氣量狹小,為了區區小事縱容王妃惡語傷人又動手在先——嗯,你知道如今蘇家和曲家本來就是快撕破臉了,高陽王妃又對高陽王愛得緊,聽了這話,眼睛都紅了,反手抽了侍衛的劍就向曲叔清刺去!” 牧碧微忙問:“可是傷了曲叔清?” “沒有。”聶元生道,“只是,那曲叔清躲了過去,到底沒按捺住,痛罵高陽王妃沒家教、形同潑婦……原本高陽王性格溫和,一直在勸著架,但見自己王妃為了自己挨罵,他哪里忍耐得住?這位大王的身手我很是清楚,曲叔清號稱家學淵源,當真動起手來,他連我都打不過,更別說高陽王了!當下被高陽王打倒在地,本來高陽王是要迫他跟高陽王妃賠罪便了了,奈何曲叔清自恃身份決計不肯,他也是氣瘋了,連‘你不過是先帝庶子,我乃陛下伴讀,又是當今左昭儀之兄,縱不道歉,你們夫婦能奈我何’的話都說了出來。” 說到這里,他也嘆了口氣,看似憐憫實則幸災樂禍道:“高陽王妃在旁聽得怒火中燒,當下又是一劍刺過去,道‘我阿姐乃是當今右娥英,你那meimei見了我阿姐也要行禮的,我殺了你,倒要看看你家能奈我何’!” 牧碧微本以為縱然雙方有所損傷也不過是重傷,聽到此處大吃一驚:“曲叔清死了?” “死倒是沒死。”聶元生淡淡笑著道,“因高陽王拉了一把王妃……只是不巧,那一劍一歪,歪到了不便之處。” 見牧碧微還沒反應過來,他含蓄道,“曲叔清數年前就成婚了,只是至今膝下無子,只有兩女,以后恐怕也不會有了。” 牧碧微不由目瞪口呆,隨即道:“這么大的事……為何宮里半點風聲也無?” “當時以為是傷了腿,因傷口太狠,曲叔清是當場暈過去的。”聶元生道,“后來抬回去發現不對,曲家哪里丟得起這個臉?這件事情,還是高七在高家聽到風聲,設法打探出來,方才來告訴我的。” “那曲叔清雖然不是曲家嫡長子,但嫡次子吃了這么大的虧,總不可能為著名聲就這么算了罷?”牧碧微變色道,“高陽王妃也就算了——高陽王可千萬不能有事!” 聶元生奇怪的看她一眼:“高陽王……” “你想到哪里去了?”牧碧微惱怒的捶了他一下,鄭重道,“南齊使者來都來過了,溫太妃的身世也不是什么秘密,當年,前魏還沒亡故的時候,我曾祖護過她一段時間,因此她很念我牧家的情份,進宮這些年來,若沒她護著幫著,好幾回我都……”說到這里眼圈一紅,道,“先前進宮的時候被太后看著喝了大半年的避子湯,傷了身子,所以后來冊了妃,也一直沒能有孕,咱們能夠有恊郎,還多虧了溫太妃費盡心血,從前魏時候一個老宮女的后人那里重金買了一張調養方子來……” 她抓著聶元生的衣襟嘟嘴道,“我不管,反正你得替我保好了高陽王!若他出了事,我拿什么臉去見溫太妃?當年,我進宮時,在綺蘭殿外被為難,也是高陽王開口叫了我進殿去呢!” “是啊,后來你差點被那兩個宮女撒了一身炭火。”聶元生調侃了一句,就被她揪住了耳朵,喝道:“你幫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