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黃色。 極為華貴的質料,依稀可見繡著龍吐珠。 魔都顫抖著用大手在那團衣物上搜索了一會,從當中摸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還有一根手掌大的金鑰匙。他雙目含淚,猛地跪了下來,就跪在放著衣物的窩邊,卻把那些看到火光本就驚惶不已的小蛇嚇得更是縮到了另一邊。 “父皇。”樓蘭尖叫一聲,突然猛地搶過蘇永手里的血刀,拼命往那些小蛇砍去砸去,直到把二十多條小蛇砸成了一堆rou醬,才呆呆的撲倒在那堆衣物白骨上。 沒想到躲過了當年,還曾逃出沙漠,利用手中無數金子尋到了女兒的蹤跡,最后歸來還是逃不過蛇吻。蘇永盯著手上那把閃著寒光的黃金吞柄匕首,刃面上刻著兩個西域文字,字跡隱隱透出一點藍來。 想來是“樓蘭”二字。蘇永凝目片刻,把匕首放到樓蘭手中,不由長長嘆息。 “是一把好刀。你要好好保管。”他說道。 把衣物與白骨整理好,樓蘭小心的放到了包裹里背上。又把那把寒光匕首別在腰間,眼里已經露出堅強的光芒。 他們默然的用鑰匙打開金鎖,等里面塵封已久的氣息散發了不少,才走進了城墻之中的通道。 背后的厚實大門緩緩關上,蘇永又把里面配著的黃金巨柵關死,才跟著帶頭的魔都往前方走去。 “我跟你一道去落花山。”良久樓蘭才哼出了一句話,聲音雖然帶著悲切,卻已不像先前沙啞難聽。 “不行。”蘇永回答的極快。 “不行也得行。”樓蘭紅著眼珠瞪著他:“我爹被沙海里的魔怪所殺,我的能力又無法為他報仇,只能寄望通過海神大人除去它們。”如果海神大人蘇醒也有她一份功勞在內,她自然可以提出一些要求。 “這個要求我會幫你提,但你不能去。”蘇永冷著臉答道。 “我要去。”她也毫不避讓,更加大聲的叫道。 蘇永皺眉看著已經站住身影的魔都將軍:“魔都將軍你勸勸公主。” 魔都搖搖頭:“公主說去,我就跟著去。” 得,又多一個陪葬的。蘇永惱怒道:“你們以為是去玩?我只告訴了你們故事,卻沒有把當中的困難說出來。沙海的那一邊還不知有多少魔怪,還有黑雪州更為可怕。縱使走到百花山,如果真有一只活了數千年的鷹馬,你以為就能打得過?” “我知道你還有東西沒告訴我,但我必須要去。”樓蘭通紅的雙眼留下的淚水已經把那方面紗與那層古怪面膜粘在一起:“我們黃金城多少年的輝煌,如今卻被深埋黃沙之下不見天日。上面曾經的家園如今橫行著蟒蛇、沙蜥,還有那些不知叫什么的魔怪,我身為黃金城的公主,難道不應出一份力?” “更何況,我父皇就是死于這些魔怪手中。我不能為他做點什么,有何面目活下去?”樓蘭素手狠狠抹掉淚水,大聲道。 蘇永對這個看似柔弱卻無比倔強的公主也有些頭痛。你們去能解決什么?不過是累贅罷了。如果一路上不是因為他們,自己走的還要順利得多。 但他當然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只是嘆了口氣:“你們就此退回,搜尋西域一帶幸存的臣民,或許將來還有機會重整家園。如果連你們都丟了性命,黃金城恐怕從此就被永遠抹去了。” 魔都古怪一笑:“我們還有退路走嗎?” 蘇永愕然呆住。他們確實也無法回去,難道留在這個城池中等死? 他狠狠地抓了抓頭,僵著臉往前面走去。樓蘭與魔都對視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第30章 蕩舟沙海 第三十章沙海蕩舟 地下的時間無法估算,但在走到一個標志著二十八號的內墻門戶前,他們補充了兩次飲水與糧食。 可惜坐騎無法帶過來。三人在這個標記前坐下來,揉著酸麻的雙腿感嘆道。 塵封已久的外門終于緩緩推開,大股的黃沙緩緩流入,卻只是漫過了他們的膝蓋。 這里的黃沙埋得不深,他們很快從頭上探出的天光里爬了出來。 此處外面沒有那些巨大的沙蜥。看著隱藏在沙里的那個出口,蘇永苦笑道:“或許你們可以另外尋找一條路回去。” 樓蘭給了他一個白眼,沒有理會。魔都將軍卻笑道:“沒有我們帶路,蘇將軍恐怕也不知該往哪里走。” 蘇永轉身看著滿地黃沙瞇起了眼睛:“孔雀河呢?你說的胡楊木樹林呢?” 舉目所見盡皆沙丘,一如之前。不同的是天上掛著明月,月牙如鉤。 魔都舉頭看了看天,分辨了一下方向,就望著西南方向走去。蘇永走在樓蘭公主身邊剛想要說話,卻聽得蒙面少女哼了一聲,大步走開了,不由搖頭苦笑。 我勸她回去倒像是得罪了她了? 站在一個高高的沙丘上,魔都指著遠處那方連綿起伏的沙丘:“看到了嗎?就是那邊。” “但那邊還是沙漠。”樓蘭當年離開這里年紀尚幼,城外并不怎么清楚,當下皺起眉頭說道。 蘇永凝目看了看,忽然發現了一點不對。他遲疑的說道:“那邊的沙丘,怎么好像……是活動的?” 這時魔都也看到了,樓蘭卻已經大步往那邊跑去。 遠方的沙丘緩慢的起伏著,似乎是被狂風推動不停轉移,但空氣中是有了一點潮濕的氣息。 在走向那些沙丘的路上,他們逐漸在腳下的黃沙里發現了不規則的石頭與腐朽的胡楊木段,顯示這里曾經是沙地土壤,曾經種植著胡楊木。 然而,當他們站在近處的一個高高沙丘,看著下方流動的浮沙時,卻全都驚呆了。 天空一輪月牙,照著朦朧的大沙漠,然而在他們面前,竟然有一條流沙河。 一條沙漠中的河流。 流的不是河水,是無數金黃的沙粒。 這絕不是什么風暴能夠造成的推移,而是平靜緩慢的河水帶動著的浮沙。 浮沙平緩往西,無數黃沙在摩擦中沙沙作響,偶爾泛起一點和緩的波濤,卻談不上浪花。 因為上面沒有水,水流在沙粒的下方。 這條流動的河流寬度不大,只有三十米不到,卻極為詭異。 沙海中的沙河?蘇永無言抬頭看月。這個世界玄幻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月下大江流。 這條頓失滔滔徒有沙沙之音的“大江”,并不洶涌的和緩向西流淌著,一直到他們看不見的遠方,似乎跟天邊連接一起。 蘇永從“岸邊”撿起一塊小石子扔了進去。 沒有泛起波濤,更不能打出什么水漂,小石子在沙粒上滾了兩滾,就沉了下去。 遠方似乎傳來一些怪叫,不知是什么怪獸打算出來獵食了。 蘇永看向魔都將軍,又看了看樓蘭公主:“你們當真要去?” 兩人同時點頭。 “那我們走吧。” 樓蘭公主終于放下臉上故作的冷淡,吃驚道:“怎么走?” 蘇永黯然一嘆望向魔都:“魔都將軍輕功如何?” 魔都:“還行。” “好,”蘇永走近樓蘭,突然冷不防的把她抱了起來:“得罪了。” 然后縱身一躍,已經跳入沙河之中。 魔都一愣,把身上包袱整理了一下,也跳了進去。 樓蘭卻嚇得一聲尖叫,心臟都似要蹦了出來。待得發現自己卻是好好的伏在浮沙之上,才狠狠的伸出粉拳,輕輕捶了錘蘇永胸膛。 “放我下來。”她此刻聲音竟然無比甜美,再也不見一絲嘶啞。 蘇永皺眉看她:“你確定?” 樓蘭神氣道:“當然。” 蘇永把抱著她身軀的手松了松,忽然又問道:“沉下去怎么辦?” 樓蘭吃了一驚:“會沉下去?”她悄悄伸出蓮足,輕輕一點沙地,果然發現腳下的浮沙立即凹陷了下去,就像水波一般。 魔都苦笑道:“公主殿下,如果不是蘇將軍用內力拉著,這流沙如何能承受您的體重?”一顆小石子都在瞬間沉沒了,更何況是近百斤的活人?不過蘇永扔出石頭的時候,也了解了這條沙河的浮力大小,確定這種漂流是可行的。 樓蘭此刻是又羞又怕,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卻又無法離開,蒙著面紗上面那點雪肌,早已漲得通紅。 蘇永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苦笑道:“魔都將軍身上包袱可不輕,你要過去也行,不過他會更吃力。”魔都的本事本就不如他,此刻背上的包袱又是三人中最重的一個,縱然有心護主,卻是無可奈何。 樓蘭紅著臉哦了一聲,卻又聽得蘇永把嘴巴湊在自己耳邊,輕輕說道:“公主切勿擔心……” 她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他,卻見他滿臉嚴肅的低聲道:“其實我是很純潔的。” “才怪。”她的聲音彷如蚊子鳴叫,連魔都都沒有聽到。 那邊的魔都倒是識相,斜眼偷看到兩人一副打得火熱的模樣,干脆面向另一側,閉上眼睛在沙河上打坐起來。 蘇永得意的看著樓蘭臉上那股羞意,向著魔都那邊說道:“魔都將軍,如果感到累了,我們就靠近岸邊停留一下。” 魔都應了一聲。此刻他也知道了自己功力與蘇永的差距。以他的修為背上三十斤重的大包袱在沙河上漂移已經有些勉強,蘇永卻能帶著近百斤重的活人,還有兩個加起來約有五十斤的包袱在說笑。 這當中的差距自然極大。這不是說力量,而是巧勁,也就是感悟的修為高下。 在沙河之上漂移,要借助那點微弱的浮力前行,并支撐著身遭的重物,不是高手根本無法做到,即便是高手,要攜帶太多的重物也是極為困難。 時間就在他們的漂移中不斷過去。每隔一個時辰,三人就會從沙河里躍出,在岸邊補充一下糧食飲水與體力,然后繼續前行。 在他們不停的漂流中,也看到了更多的沙漠獸群。 曾經有近百頭類似灰狼一般的野獸看見了他們,呲著利牙沖了過來,卻是最終有幾頭被沙河吞沒,余下的只能對著他們大聲嚎叫,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還有許多長滿毛刺,就跟巨型刺猬差不多的大型豪豬群對在岸上休息的他們發起攻擊,結果卻是被他們瞬間飛躍沙河中騙走了幾個。 …… 然而,流沙河最大的好處,卻是在白天才能領略到。 經過了一晚的奔波,坐累了這一列“免費列車”的蘇永瞇開眼睛,笑著看向那輪朝陽:“我感覺我們離太陽遠了些。”此刻他們審視過了地形,發現沒有什么惡怪,正在岸邊休息。 “一路往西走,自然離東邊的太陽遠了。”樓蘭此刻從沙地里坐起身子,打了個呵欠答道,也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她剛剛抱著包袱小睡了一會。 正在打坐的魔都將軍睜開眼睛笑道:“蘇將軍的意思不是這個。”他指著流動的黃沙笑道:“沙河之下是水流,那些河水(這里指水分子)透過黃沙飄出來,這一處就沒有這么酷熱,比其他地方要涼快得多。” 很多人走不出沙漠,就是因為饑渴缺水,被太陽生生曬成了人干。 蘇永眼睛看向遠方,在那些高高低低的沙丘中尋找著什么:“如果有一片樹林就好了。我們做個小舟,不但不用耗費力氣趕路,連功力都不用消耗了,還可以一邊躺著日光浴一邊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