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百靈鳥兒齊飛翔。” …… 這……這是歌曲調子還是詩詞?蘇永只能無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臺上所有評委與書生面面相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堂下卻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掌聲。 那些圍聚在小樓下的老百姓,本來也只是湊個熱鬧,圖個看名人的彩頭,此時終于聽到了一個自己聽的明白的詞兒,加上看那身段,還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立即大聲歡呼喝彩起來。 這一來倒是把蘇永的尷尬沖去了不少。 “你這個……你這個不算是詩啊。”蘇永看她走回來哭笑不得道。 脫不花聽到臺下的歡呼正在得意著,聞言嬌哼道:“我這個怎么不是詩了?每句七個字,很工整嘛,跟他們作的有什么不同了?” 柳觀雨哈哈一笑,也道:“不錯不錯,我看蘇兄弟家的這位姑娘做的詩雖然白了點,卻是一氣呵成,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歡快調子呢。很難得啊。” 陳雄老先生也呵呵一笑道:“正是,句子清新自然,文字通俗易懂,很不錯很不錯。” 脫不花得到他們一夸,更是有些飄飄然,嘿嘿一笑道:“謝過兩位夸獎。其實嘛,我覺得非要弄成七個字或者五個字一句,還真有些困難,如果沒有這規矩,作的會更好一點。” 這句話聽在那些官員與書生耳里,也只是一個姑娘家的玩笑話罷了。 但聽在蘇永耳里,他卻是突然心里跳了一跳。這個瘋丫頭竟然在無意之中,道出了后世的現代詩的一些理念出來。 俗話說體制改革,文化先行。要進步,就得把原來的一些固有觀念改變。他興奮的想道,現在炎龍帝國雖然強盛,卻終歸還是個封建王朝的樣子,有著數不清的條條框框的東西約束著,這無疑對當前生產力是極為不利的。 要打破陳規,才能更好創新,也才會有更大的進步。而打破數千年流傳下來的詩詞格律,使之通俗并流行起來,令普通黎民百姓都能享受文化的滋養,在當中自然能起到極為重要的作用。 觀念改變,少了約束,人們的想法和做法自然都會有所進步。這每個人都能有一點進步,對于整個國家來說,那可就不得了了。 而自己現在也算有些影響力,為何不為之作點貢獻呢? 當下他站起身子,哈哈笑道:“這種論調的句子也算詩的話,那么我也會作。” 堂上諸人之前已經領教過這位蘇將軍的驚人文采,此刻聽得他也要作詩,更是一個個充滿了期待。 看著那些參賽士子一個個兩眼放光,柳觀雨火上加油道:“蘇將軍曾有一言驚天下之舉。此刻詩興大發,是我們的福分哪。大家可得細心聆聽。” 蘇永對著柳觀雨一禮,走出來對著脫不花笑道:“既然你剛才說到不限字數,那我干脆就作全了,作一首這樣的怪詩,請各位品評一下。” “好啊。”脫不花鼓掌笑道。 22章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蘇永故意裝出一副沉吟模樣,思考了一刻,方走到臺前,朗聲吟道: “尋夢? 撐一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 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里, 放歌。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愿做一條, 水草。 ……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云彩。 …… 悄悄,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蘇永吟完,周圍俱是死一般的寂靜。他游目四顧,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摸著后腦,有人斜眼望天,有人沉吟不已。 良久,他才聽到了柳觀雨一聲長嘆:“妙啊。” 一旁的兩位大家對視了一眼,同聲問道:“這……蘇大人,這是什么詞牌令?康橋與那康河,又是哪里?” 他們臉上的震驚無與倫比。雖知炎龍千年,除了不世出的大文豪創出格律調子以來,讀書人都是嚴格按照既定的格律詞牌來填字。此刻聽到如此別出心裁又明快清新的組句,這兩位研究了大半生文學的老先生覺得實在太不可思議。 雖然蘇永口中的字句離傳統的詩詞歌賦有很大差異,但是內里的寫情和意境,卻是極其到位,令人陶醉的。而且,還有著難得的融情于喻物中,句子也極為華麗細膩。 只是組句字數不那么整齊而已。 如果說剛才脫不花的“詩”是奔放明快,那么他的就是感情細膩,區區數字的短句,卻滿含了情感,微妙的內心刻畫聽得眾人唏噓不已。 脫不花呆呆的沉醉著嘆氣:“這就是你們炎龍人特有的細膩么?”這樣的句子她當然能完全聽懂。只見她眼神迷離,癡迷不已。幸好她只是低聲概嘆,并沒有人留意到。不然以這一句“炎龍人”,恐怕就會惹出麻煩來。 蘇永呵呵一笑:“這不是什么格律辭令,只是些家鄉小調,即興而發,登不得大雅之堂啊。” 柳觀雨正式道:“非也,大俗即大雅,蘇將軍此等即興小調,不但句子簡潔清新,而且通俗易懂,尤其刻畫內心情感之到位更是到了極致,令柳某汗顏不已啊。” 陳雄老夫子也撫著長須嘆道:“沒想到在老夫垂暮之年,還能得聞此等妙句……朝聞道,夕死可矣。唉,蘇將軍,陳老匹夫要感謝你,這可以說是今天給我的最大收獲了。”之前眾書生雖然努力表現,奈何水平有限,加之無非是些陳腔濫調,聽得幾位評委昏昏欲睡,此刻竟是虎軀一震,煩惱全消,盡數沐浴在了那片“輕輕的云彩”之下了。 幾位學問大家尚且如此推崇,更別說那些書生了。此刻數百人一起低估著“悄悄,悄悄是別離的笙簫”,都在搖頭晃腦,沉醉其中。 這一次蘇永的表現,無疑是極為成功的。他相信在這一點小小的轟動之后,定然會有人鉆研這種新文學模式,從而逐漸誕生出一些類似的作品出來。 但他也清楚,凡事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一口吃不成個胖子。于是沉吟片刻,終于放棄了繼續大噴現代詩的想法,只是提示了這個方向之后,就此作罷。 于是今日的詩詞大賽也就蛇頭虎尾的進行到了尾聲。隨著主持人大聲宣布出優勝者的十個名單之后,眾多參賽者與觀眾都在滿足和失意中徐徐離去。 京都那條異常寬大的西大路上,秋風漸緊,把道路兩旁的紅色楓葉吹得一陣瑟縮,有些脆弱一點的更是在低空里不斷的打著轉,最后依依不舍的掉落地下,混入塵埃之中。 一路上脫不花癡癡的看著紅葉沉默不語,此刻突然偏頭過來低聲說了一句:“我想和你走走。” 蘇永一愣,輕輕的點點頭,吩咐家將們帶著馬匹先行回去。然后微笑著道:“可是想逛逛京都鬧市?” 脫不花搖了搖頭,緩步徑直向城外走去,那里的行人已經較為稀少。在靠著城門之處,已經可以透過城門看到城外飛揚的風沙。 此時他們走的很近,就像一對情侶那樣緊挨著。當然,兩人自從昨天那一幕之后是親近了很多,不過,這樣反而令雙方有了一點尷尬。蘇永也沒有無聊的想要拉著對方的手。 兩人腳步很輕,走的極有默契,卻又有點若即若離,半個身位中間,隔著一種曖昧而古怪的情緒。 這是種奇特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是總是有點難受。 到底還是脫不花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忽然笑道:“蘇……大人,你可知道,現在你毫無防備之下,我可是輕易就能把你擒下的。” 這時已經走出城門。蘇永一愣,隨即搖頭苦笑道:“你不會的。” 脫不花笑道:“你這么有信心?” 蘇永打了個哈哈,笑道:“你擒下我有什么好處?大汗在我們手里,就算有十個你,也無法把他救出來。而炎龍規矩甚多,拿我來換人也是毫無可能。如果你殺了我,那就更麻煩了,你也知道,炎龍沒有我,還有四杰,還有三王,而你們雁蒙,已經沒有三虎將與薩爾木,難道你會愚蠢到殺我來激怒炎龍?” 他瞇著眼睛望了望那遠處肆虐的風沙,道:“此刻我也算是個人物,如果被你所殺,炎龍朝中必然惱怒,到時說不定都懶得跟你們大汗談判,一刀切了,然后再次殺入草原……你們雁蒙的青草,還能經得起這一把怒火嗎?” 脫不花沉默良久,無力反駁。終于幽幽嘆了一口氣:“沒錯,現在我們的生死,確實都握在了你們的手中。不過……就算拋開這些時勢利弊,我……我恐怕也是下不了手了。” 哇,草原的人真是有夠主動的,莫非是想向我示愛?蘇永回過頭看了看她,忽然笑道:“我突然發現,你現在與以往有很大不同,知不知道,你調皮的時候,很可愛。而嘆氣的時候,很有女人味。” 脫不花跺了跺腳本想發威,卻又羞得低下了頭去,半晌才悄悄抬起通紅的小臉:“真的?” 22章 夜訪太師府 二十二章造訪太師府 蘇永輕輕握住她的小手,感受到了她的一絲掙扎,卻更握緊了些。然后柔聲說道:“你覺得炎龍怎么樣?” “恩,很好。”細如蚊吶的聲音。 一直快要走到自家府邸,脫不花才把小手從蘇永手里掙脫了。府中還有她的下屬呢,看到了她的臉真不知往哪擱了。 回到府中,蘇永先去看了一下四大才子的傷勢。四人雖然都給打得極其狼狽,但傷不在要害,無非是在四肢部位。此刻經過京中醫師調養,雖然行動還有些不便,精神上倒是沒有什么問題。 尤其是此刻看著蘇將軍與那母老虎一同走了進來,幾人更是心有余悸,頭都不敢去看脫不花。只是一味往蘇永身后躲。 看到這個場面,蘇永心里也有點歉意,苦笑道:“各位負傷,也是蘇某的不對,傷好之后,蘇某有小小薄禮作為補償,萬望幾位兄弟不要見怪。” 白虎堂看得那母老虎似乎對蘇永頗為親密,趕忙應道:“不敢不敢,蘇大人切勿客氣。這是我們的錯,是我們會錯意,有眼無珠,惹惱了這位姑娘,……呃,這位姑娘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到底是他們會錯意,還是蘇永故意整蠱已經說不清了。眼看得那女子不停抬頭細眉細目的看著蘇永,另外三人哪里還不明白,慌忙一同抱拳負荊請罪。 那母老虎自然是留情了,隨手兩下,就把自己打得飛了出去,如果要玩真的,幾人哪里還有命在? 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幾人看著蘇永與脫不花,是敬畏兼而有之。 蘇永苦笑了一聲,回頭看了看:“還不向幾人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