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和平?”楚南天仰天大笑:“我不是朝廷那些怕事的書生,整天想著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這世界和平過嗎?雁蒙,矮倭,紅番……哪年不是聚起來哄搶一番?那些書呆子怕死,總想著議和,割地,賠款,以為這樣就能填飽他們的貪欲。真是可笑!” 楚南天捏緊拳頭,臉上漲得通紅:“我是個戰士,要和平干什么?!” “說的好,”蘇永雙掌一拍,驟然間放下了心頭的顧慮只覺無比暢快:“既然他們不悔悟,我們就來個義務教育,教教這幫兔崽子。打到他們心驚膽顫痛不欲生,打到他們龜縮到什么依莫爾中再也不敢出來!” 楚南天大手一把握住他的手:“我們就給他來個狠的!” 20章 六月的雪 紅色的太陽剛剛鉆出地平線,城外就響起了驚天的號角聲,陣陣鐵蹄就像悶雷一般在遠方不停震蕩著。 而與此同時,曾經被稱為“塞上江南”的龍翼古城,也開始擂起了節奏齊整雄壯的炎龍戰鼓。 “咚咚”的戰鼓聲中,所有的將士早已披掛整齊,將官們分好區域率領部屬隊伍在城下列好陣型。 隨著此起彼落的“檢查裝備”厲喝聲響起,傳來整齊有序的“哇啦哇啦”盔甲翻整聲和“刷刷”的鋼刀出鞘聲。 這沉悶又整齊的聲音如同海上巨浪奔騰一般氣勢磅礴。 諸般檢查完畢。唱著炎龍軍歌的將士們魚貫涌上城樓,替下了值了一晚夜班的值勤弟兄,站在了城頭之上。 城下還有許多的衙差與青年壯丁,不停的把礌石箭支等軍器物資扛上城來。 城樓正中。 戰狂瀾,蕭長風,楚南天與蘇永等眾將盡數集中此地,其中有不少人的眼睛還是紅的。 大戰當前,精神緊張,失眠亦屬正常。這當中蘇永的精神還算是好的,這從他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中就可看出來。 練了一個下午的刀,他也是累倒了。飯后回營倒頭就睡,竟是睡了個自然醒。 此刻他瞇眼望去,只見遠方的雁蒙大營之中塵土沖天,黑壓壓的雁蒙將士猶如錢塘大潮席卷而來。 黑潮之上無數白色狼頭大旗迎風飛舞。伴隨著鐵蹄踢踏聲,長刀拖在地上的嘶啦聲,還有無數將官們大聲的咆哮聲,說不出的氣勢逼人。 “足有十萬之眾,敵人是傾巢而出了。”戰狂瀾面色嚴肅。 “傳令下去,分守各地,戰死不退!” 身后一群將官拱手應聲,分別奔赴自己崗位去了。他身邊只剩下蘇永與蕭長風楚南天及幾名傳令官。 戰狂瀾瞪著一雙虎目看了看蘇永:“都準備好了么?” 蘇永一拱手:“昨晚有隊伍出城檢查過,一切已安排妥當。” 戰狂瀾臉容一整,喝道:“好,主意是你出的,這里由你來主持!” 啊!蘇永大吃一驚,這守城大戰由自己主持?我不是聽錯了吧? 旁邊的蕭長風慌忙走過來對戰狂瀾抱拳道:“戰統領,蘇都頭雖然智謀百出,但年紀尚輕經驗不足,如此大戰還是由您……” 蕭長風作為來援的著名將領,戰狂瀾也得給他幾分面子。當下淡淡回道:“年輕人都要經歷這些的,給他個磨練的機會!” 蕭長風急道:“但是……” “蕭將軍無需多慮,如有錯失由戰某一力承擔!” 戰狂瀾轉頭虎目一掃蘇永:“你放手去做吧,別讓大家失望!” 蘇永又驚又喜,慌忙抱拳應道:“領命!” 統領力挺自己,他感動不已。 他走到城垛邊上,幾名傳令官立即跟了上去。 看著雁蒙騎兵已經在三里處停下,一排排黑色皮盾步兵已經出列,無數的攻城云梯與投石機也開始徐徐推出,他右手高高舉起。 “弓箭手準備!” 幾名傳令官呼啦搖旗,城墻上的守軍無論是龍翼軍,還是黑旋風抑或銀龍軍,全部摘出了長弓。負責后勤的將士立即把后方的一捆捆箭支拖到了他們身邊。 三里兩里一里…… 逐漸連步兵隊伍旗幟上的狼頭血口里的尖牙都看得清楚了。 蘇永右拳緊握,掌心里全是汗水。 他回頭看了看戰狂瀾等人,發現他們就像是三塊石像,一言不發,眼睛里也沒有任何表情。 他們并沒有看自己,只是盯著城下的敵軍。 五百米三百米…… 傳令官都不由面面相窺起來,怎么還不下令發箭? 這樣的距離,由高往下施射,已經在有效射程之內。 蘇永嘴巴緊閉,下嘴唇已被牙齒咬的發白。 他甚至已經看清了那些褐色皮甲步兵的五官,看到了黑色皮盾上浮動的那雙紅色眼珠。他略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遠方,步兵后排還有一列列的戰士涌出,有些尚未進入有效射程。 再遠一點的位置,有著一條異常明顯的白線,正是昨天所見的雁蒙玉蘭軍。 他看見那個披著白色戰袍的女子正在一桿大旗之下,仰頭向這邊眺望。 這么遠你秒不到我。蘇永心里放下心來,把目光收回。 看到大約三萬攻城步兵的后排隊伍終于也邁入了有效射程當中,前方的更是已經離城墻僅有百米不到了,雁蒙的炮灰前鋒們也開始推動云梯與投石機瘋狂的往城下沖來。 這刻他的右手終于狠狠揮下! “無目標散射,放!” 看到城樓上的傳令旗幟終于揮動,無數的將官早已忍不住大喝起來。 無數的白羽旋轉著從天而降,就像朵朵迎風飄飛的蒲公英。不同的是,這些不是尋找出路的生命。 那呼嘯的風聲,旋轉的黑色三角箭頭,正是掠奪生命的死神殺器。 箭如飛蝗。 城樓前方數十里范圍,瞬間就像落下了漫天雪花。 六月的雪。 這漫天的雪花飄飛而下,卻是有聲的。城下傳來無數的“奪奪……”聲響。 旗幟上,云梯上,投石機的木桿上,最多的是那包裹著軀體的褐色皮甲與皮盾上,轉眼間就落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隨著雪花不停落下,那褐色的皮甲上開始綻放出一大朵一大朵的梅花。 伴著一聲聲凄厲的慘叫,雪花漸厚,梅花開的越加燦爛。 這一段是無目標發箭。將士們只管把手中箭支用盡力射出,并不考慮遠近。 因為也無需考慮,城下黑壓壓舉著黑雨傘一般皮盾的,就是密密麻麻的雁蒙軍。 密密麻麻撐起來的黑雨傘,并沒有擋住更為密集的雪花。無數的白色羽箭從皮盾的縫隙間鉆過,插入一個個血rou之軀。 更有不少近處的雁蒙人,手上的皮盾根本擋不住呼嘯而下的利箭,直接被連盾帶人給穿到了一起。 但雁蒙人竟是悍不畏死,無視身旁慘呼著倒下的隊友,無視舉起皮盾的手上插上的箭支,依然高呼著,踏著前方隊友的尸體往前直沖。 那股兇勁血性連城上的將士都有點心驚。 “準備……目標:正下方,近箭!” 蘇永的手再次舉起揮下。 漫天的雪花變成了局部有雪。 呼嘯直下的箭支更狠,也更快更準。 無數剛剛沖到墻邊的雁蒙人,手上的皮盾身上的皮甲似乎變成了毫無作用的擺設,高速旋轉直下的利箭,就像無所不摧的大釘子,不停的沒入他們的皮rou骨架之中。 相比之前陣亡的隊友,他們是幸福的。 他們還沒來得及經歷痛苦,就已經被釘在地面上,死的不能再死。 城下的土地,已經變成血紅一片。 …… 箭支漸漸稀疏,最后一批拉弓的將士也開始再拉不動弓弦,手上滿是鮮血淋漓了。 蘇永的左手終于舉起。 而這時,雁蒙大軍的攻城也才正式展開。 無數的劫后余生的雁蒙步兵,加上后續奔上的兩萬援兵,以雷霆之勢,拋開手中的皮盾揮舞鋼刀大喝著飛奔而來! 之前持盾逼近,只是前奏而已。 雁蒙人拾起地上的云梯,推動著笨重的投石機,簇擁著往城下沖來,速度比之前還快了幾倍。 如果說之前是江潮,這次就是海嘯了。 咔咔咔…… 無數的云梯架在了城墻之上,雁蒙戰士就像螞蟻一般的密密麻麻往上面爬來。 在蘇永舉起左手的時候,后勤的軍士已經把那些壇子柴禾搬到了城垛旁邊。 無數將士把煤油烈酒傾瀉在柴禾上面,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 一名爬的最快的雁蒙士兵被蘇永砸下的一只壇子砸中了腦袋,哇啦怪叫聲中掉了下去。 那粉碎的壇子潑出的煤油卻是布滿了整個云梯。 就在下面的雁蒙戰士聞著煤油的怪味有點莫名其妙時,蘇永扔下了第一支火把! 呼啦一聲,那高高的云梯變成一條巨大的烈焰蜈蚣。數十名雁蒙大漢慘呼聲中,胡子頭發都給燒的干干凈凈,摔下地面,已經成一堆燒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