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而對于血刀上是否有些東西,他一直抱著懷疑態度。 這刀怎么突然跑我懷里去了?還有,老子是不是得了什么排泄器官疾病,怎么一點想要噓噓的感覺都沒有? 睡覺的時候還是覺得肚子脹、脹的,現在竟然消了下去,這他、媽的怎么回事?難道是胃,抑或是腎,還是其他東東出了問題?他不停的摸著肚子思考著。 帳外明月光,似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更迷惘。蘇永沉思無果,反正睡不著,索性掀了帳門走出門去。 外面月華朦朦,寂靜無比,空氣中帶著點點潮濕的霧氣。雖然并不是鄉村僻野,但依然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在午夜彈唱。 走到校場邊,無數熄滅的火把靜立四周,中間斗酒的地方依然一片狼藉。他搖了搖頭,走過去撿起半壺殘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待的肚子里稍微有點翻滾,趕緊朝樹林邊走了過去。 日,挺正常的啊,我還以為喝了全被吸收了呢?然而當他綁好褲子,一轉頭,嚇得差點魂魄都飛了出去。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站在自己右側,無聲無息的,正在盯著自己。 那人影有些朦朧,蘇永揉了揉眼睛,確定看到的不是幻象就要大喊“媽呀”。 “你別怕。”那老頭子竟先一步說出了話,面容倒算得上和藹可親,絕無惡鬼的扮相。 我能不怕嗎?蘇永全身打著哆嗦。 真是想什么來什么,不想了,我再也不想什么鬼神了。他閉目半晌,強自鎮定下來。 “老……老丈,您……您是人是鬼?”話剛出口,他馬上又后悔了。日,為什么問這么個問題?我不是自己嚇自己嗎? “呵呵,我當然不是人。不過你也別怕。”銀發老頭摸了把胡子,大方的笑道:“我也不是鬼,我只是一記刀魂!” 刀魂?莫不是…… 蘇永雖然身體在發抖,腦子里卻是馬上想到了那把血刀的來歷。 “沒錯,小伙子,我就是那血刀上的刀魂。我以身祭刀,附身其中。” 老頭子轉過頭走開兩步,看著林外朦朧月光,有些感嘆道:“我處身那寒水地潭之中已有多年了,沒想到還能出來看這月涼風清。” 蘇永此時已經鎮定下來,一雙腳步不停向林外悄悄走去,一邊喃喃問道:“那……那前輩這次現身,是為了……” 他打定主意,一有不妥,立即發足狂奔。 老頭子嘆了口氣:“我本是那龍血刀的鑄劍師……咦,你別走啊!你怕我作甚?” 蘇永不好意思的停下來:“前輩,呃……三更半夜的,你神出鬼沒,這確實有點嚇人……不如這樣,我帶你找個有光的地方,再詳細聊聊?” 大凡鬼怪都害怕燈火,蘇永也覺得找個有火光的地方,才能去掉自己身上因為寒意冒出的一身雞皮疙瘩。 “不用了,我就說幾句話。”老頭子似乎有些鄙視他這么膽小,哼了一聲:“你白天殺敵的勇氣都哪去了?我是刀魂,又豈能怕那燈燭火把?” 日啊,這老頭子竟會看到我的想法?蘇永大驚之下,倒是把腳步停住了。 “我一生鉆研劍術,夢想以劍入道,踏入不滅圣靈之列,直至百歲之后,方知這不過是浮生一夢。于是在我身體逐漸蒼老之后,才打算鑄造一把神兵利器,把我的一身修為得以傳承下去。” 蘇永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你一定是想問我,為什么不把這身修為傳給后代或弟子吧?”老頭看了看他,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蘇永點頭。按照前世的觀念,功法可以通過書籍留下來,但自身修為留下來,還是依靠一把武器,貌似可能性不大。 那里比得上手把手傳授給弟子來的可靠? 老頭皺了皺眉頭:“老夫一生苦心鉆研劍術,未曾理會紅塵俗事,更未留下一子半嗣,待到年事已高,忽而覺醒的時候,卻已是來之不及。至于收取弟子……你以為是什么人都能繼承老夫的衣缽嗎?” 蘇永嘴角再次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 雖然在那洞xue之中,他曾想過得到神兵利器高深功法。這一刻夢想成真,他卻是有些迷惘了。 “你是要問,我為什么選擇了你?”老頭哈哈大笑,幾只林中鳥兒被他嚇得撲翅飛出,在空中盤旋著不停鳴叫抗議。 銀發老人面容一肅:“不是我選擇了你,而是你選擇了我!” 一個人rou身湮滅之后,哪里還有選擇權? “我有了鑄劍想法之后,遍尋天下鑄劍大師,更找尋了無數奇門絕技,花了十年整合思維,才得出了把自己修為傳承下去的鑄劍方法。但這時,我也將油盡燈枯了。”老頭黯然一嘆,似有著無限遺憾。 “以rou身成劍,這法子古而有之,不算的稀罕。但能把自己一身所學,灌注于劍上,并在持劍者達到相當地步時,進行下一步的指引。這世上,怕是只有我這種人才能想到做到。”老人須發在晨風中飛揚,透著一股傲氣。 “你已經看過龍血刀中的一些文字。在潭下你無意傷身流血,正好成就了你的契機,龍血刀嗜血無比,第一縷血被它吸入而顯露刀名,是因為它已經承認了你的主人地位。除你之外,他人再無法看到血刀上的文字。”老人說道。 “至于后來的口訣,就是我傳承給你修為的開始了,”老人仰首望月,又是一聲長嘆:“老夫花了過百年時間鉆研劍術,在當時能與我匹敵者,也不過寥寥數人。而最后我以身試刀,終于把一生心得刻于刀上,完成了完美的一筆,也算死的瞑目了。” “幸好你這無意闖入的混小子,也算的不錯,有膽識有智慧。雖然筋骨差點,但這些天你的表現,還勉強入得我的眼!” 日,這老頭好狂嘛。蘇永不由心中暗笑,這可不是我的智慧,這是后世總結了千百年的經驗,只是給我記住了,目前還在實習中呢。 他點點頭,開口問道:“那個口訣,是怎么回事?” “那個口訣,是我在rou身入刀之時,用漸進之法,把腦子里修煉總結刻在了刀刃之上。每當你修為達到一定程度,就會浮現相應的功法給你領悟,而其他人無法看到。” 老人轉過身子,說道:“當你斬殺十名士卒以上,證明你的戰斗經驗,已經具備修煉第一級的刀法,就會顯現第一句口訣。此時你手握血刀,血刀會輔助牽引你進行修煉。” “斬殺十名士長,就可修煉第二級;斬殺十名都頭以上將官,則可修煉第三級;斬殺十名指揮使,則可修煉第四級,每次達到要求之上的亡魂可以累計到下一級……以此類推,直到九級全部學會。” “那……那最后要砍了誰?”蘇永膛目結舌,總不會要砍了帝王吧? “帝王?帝王算是個什么東西?”老人的口氣令蘇永不寒而栗。 “我……不修煉下去行不行?” 說實話,我可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蘇永可憐巴巴的道。 “哈哈,當然行!不過這條路,只怕由不得你來選了!就像你當初為什么要從軍?難道你不知道,從軍本就是一條血腥之路?那些老兵,哪個不是rou海骨山里爬出來的?你要不想死,就只能踏著敵人的尸體往上爬!龍血刀嗜殺,才會以殺戮作為修煉進階之途。” “你選擇血刀,選擇從軍,都是一條不歸路!” 銀發鑄劍師話聲錚錚。言猶在耳,人影卻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樹枝上掛著的一把血刀。 日,原來肚子里的酒水是給這個老家伙吸去了!良久之后,失魂落魄的蘇永才想到了這一點。 拔出刀來,血刃通紅一片,并無文字出現,顯見還沒到修煉第二級的時候。 16章 帥帳議事 木托魯的慘死給了雁蒙人一記悶棍,一向驕橫目中無人的草原雄鷹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竟死在炎龍軍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士卒手里。 得知這個士卒正是在鳳凰城黑森林之戰的始作俑者后,蘇永這個名字又開始逐漸為雁蒙人所熟知。 天剛剛發白,就有傳令兵飛奔過來,叫蘇永過去帥帳商議要事。 來到大帳之外,只見帳中人頭涌動,指揮使以上的軍官已經全數到齊。 看著站在門口的將官都比自己要高一級,蘇永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正要閃閃縮縮的走到最末處。 卻聽得戰狂瀾的聲音已經響起。 “蘇都頭,你進來。” 這家伙好毒的眼睛啊。蘇永只得走了進去,抱拳朗聲應道:“蘇永參見戰大人。” 戰狂瀾微笑著點點頭,示意他先站過一邊,又環視了眾人一眼,大聲道:“我軍大勝雁蒙妖人,更是殺了三虎將之一的木托魯,最后僅有不到兩千殘兵逃走,這可是龍翼開戰來第一場大勝,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這場勝利中蘇兄弟、蕭將軍都功不可沒,相信朝廷的獎賞很快就會頒下來。戰某在這里提前恭喜兩位。” 眾人一陣歡欣鼓舞,不由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們。 當中羨慕者有之,妒忌者有之,蔑視者也不少。 雖然戰狂瀾說蘇永蕭長風都功不可沒,但大家都清楚,那蕭長風也就是做個幌子,真正起到決定作用立下功勞的,卻是蘇永。 所以那些蔑視者,大半都是蕭長風的忠實部下加鐵桿粉絲,他們覺得自家將軍給別人搶去風頭,不免有些不爽。 但大家都看得清楚,砍殺大半雁蒙精兵的,不是蕭長風那一萬銀龍兵,卻是三千偷襲的黑旋風隊員。這點是誰都不能否認的。 以三千名騎著高頭大馬奔行若風的戰士去砍殺一萬名渾渾噩噩的步兵并非難事。試想一下,即便你身體再強人數再多,但徒步在三千鐵騎面前,你又能做什么? 蕭長風低咳一聲,臉上帶了點微紅,他拱手道:“戰統領,過去的事不說了,雁蒙人吃了這么大一個虧,接下來一定會加緊集結大軍強行攻城,須得做好準備才是。” 戰狂瀾呵呵一笑:“蕭將軍說的是。這次召集大家過來,就是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雁蒙人雖然損失近萬精兵,但他們基數大,聽聞后續還不停增兵而來,想來已有十萬之多。 龍翼城雖然也有援兵,卻全數加起來還不到五萬,足足差了一大半,城防依然是個很大的問題。 聽到戰狂瀾的說話,眾將立即議論紛紛起來。大家本來就有自己的小圈子,這一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商議,倒把蘇永擱在了一邊。 不過他本來就是官職最低,如果不是因為戰功,這營帳他怕是還沒有資格進來。幸好他也是臉皮厚,看著沒人鳥他,干脆就對著頭頂眨巴著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戰大人,敵人足有我們兩倍多,此次吃了大虧,想來一定趁機加緊攻城,因此約戰已經沒有意義。我們除了繼續向朝廷請援之外,就是多備礌石弓箭,堅守不出。” 說話的是一身英氣的楚南天。他這句話看似平常,卻是在附和蕭長風意見的同時,也暗暗聲援了一下蘇永。 畢竟聽眾人所傳,蘇都頭對這次約戰頗有微詞。 戰爭到最后,拼的就是鐵與血,沒有太多的奇巧可言。而雁蒙人本來跟炎龍約戰,也是因為后續的大軍還沒到齊。 聽著眾人的附和聲,蘇永也不禁點了點頭。 堅守確實是目前最穩妥的法子,既然天時不可復制,只能憑借高城厚墻這個地利與對方硬拼一場。 戰狂瀾看著帳中眾人紛紛點頭,不由摸了把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子:“發往朝廷的請援文書一早已經發出,至于龍翼守軍的裝備,軍器部也在全力配合加急趕制。除此之外,大家還有沒有補充意見?” 眾人一片寂靜。戰狂瀾轉頭看著正打算鉆入那些黑旋風將官身后的蘇永:“蘇兄弟,你怎么看?” 營中將官的目光立即齊刷刷的投了過來。 人怕出名豬怕壯啊。蘇永心里發苦,只得站出來拱手道:“屬下覺得蕭將軍楚將軍所言極是,堅守確實是上上之策。” 楚南天微微一笑,蕭長風卻冷哼了一聲道:“如果不是你偷襲,我們與對方多約戰幾番,自然可以拖延時間以待援兵到來。” 靠,給你面子你還真不要臉了?蘇永臉色一變,哈哈笑道:“哦?原來蕭將軍是穩cao勝券?那么倒是我誤會了!” 什么穩cao勝券,眾人在城樓上看的清楚,打下去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在場的將官都是久經沙場,哪里看不出來?此刻雖然沒有人站出來說話,心里卻不由把蕭長風看輕了幾分。 不惜犧牲兄弟的性命去換自己的名聲,跟著這樣的人可算是倒了血霉了。此刻蕭長風手下的幾名將官,都不禁皺了皺眉頭。 雖知蘇永的名頭都是靠殺敵得來,而且每次都是以少勝多,不像他這般叫嚷著公平,卻是犧牲地利的優勢跑去城下跟對方硬拼,以手下將士的性命來壯自己的名頭。 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我方的性命自然要比對方珍貴的多。 這……蕭長風一窒,看到周圍的人一個個冷眼瞪著自己,再也說不出話來。 戰狂瀾眼里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笑意,擺擺手打圓場道:“往事休提,要著眼未來……那么大家都是贊成堅守待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