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宋徽宗聞言擺手道:“罷了,這件事由你吧。日后童貫若是大敗,自然拿你的人頭來頂今日之言!” 李成急忙鄭重地跪下道:“若童大人在限期之內,不能剿平亂匪,李成聽憑皇上決斷!” 這話說的便有幾分取巧,之所以不說勝負,就是因為童貫剿匪勝負難免,只有最終的剿滅才算完整,那是也不能說一定要賠上性命,只說是聽憑決斷,這里面就增加了許多變數。 宋徽宗看了李成一眼,點頭道:“好吧,童貫的事情,就說到這里。你倒不妨再為朕說說西域的事情,朕倒是覺得十分又有趣。” 李成思忖良久,只好找了一些有關宋朝的評書故事,水滸里的事情是絕不能說的,可以講給趙佶聽的只有楊家將的故事了。而將這個故事,李成也是有些私心。希望激昂來舉薦的時候楊志能得到宋徽宗的重視,早點將兵權弄到手中,為將來北宋滅亡做準備。 而等到將來的南宋,若想改變岳飛的悲劇,卻讓他有些猶豫起來。若是因此而讓歷史改變,那自己在這時代唯一的優勢都沒有了。 轉念又想到,自己已經比同時代的人多了一千多年的經驗和知識,或許改變歷史對自己并沒有那樣重要。想到這里,腦海中卻忽然閃出素娥那含淚的雙眸,心中砰然一挑,又覺得不去改變什么而只是守著這些已經把命運拴在自己身上的人,恬靜地生活下去,未嘗也不是一種幸福。 改變歷史究竟會帶來什么樣的變化,都無從猜測,倒不妨不去改變,努力享受安逸的生活,守著家人親人安逸一生。 思緒紛雜之際,一段楊家將的故事已經講完,只聽宋徽宗大為感嘆地道:“楊業乃是我大宋名將,深得太宗喜愛,其家人常年鎮守雁門,于我大宋的確功勛頗豐。只是如今子孫流散,到叫人感慨!” 李成看時機已到,便有心舉薦楊志,卻不敢太過明顯。反正楊家將的故事還遠遠不到講完的時候,只好不露痕跡地道:“微臣倒是聽說楊業后人如今雖然敗落,卻還是不忘祖業,依舊承襲舊業。皇上若想知道,微臣立刻便去查找。” 徽宗搖頭道:“這倒不必著急,你慢慢查找便是,不要被地方知道,免得再生事端。” 李成聞言心中有數,急忙拱手道:“微臣明白,這件事自然是要私下查找。皇上放心便是。” 宋徽宗這時似乎已經忘記了先前黑牛的事情,指著殿內書案上的字畫,點頭笑道:“愛卿既然不同書法,便隨朕在宮內走走,你的皮影和故事都可以讓朕覺得很新奇,看來西域的事情的確不是中原之人可以想象的。” 李成看了一眼天色,外面已經不早,天色眼看就黑了,若是再不回去,家里的人一定非常著急。不覺悄悄地打量著殿內的內侍,待看到張公公小心地侍立在御座旁邊,正想做個暗示什么的,讓他出去給孫園送個信,讓家里安心。 看到李成的樣子,張公公立刻明白李成的心意,在旁邊輕輕地笑道:“皇上,時間不早,李大人的這次匆匆進宮,乃是因為黑牛一案而來,家中必定焦急難安了,李大人恐怕早已想回去報個平安了。” 宋徽宗正好看到李成目光亂走的樣子,聽到張公公的話,忍不住笑道:“愛卿在殿內尋找什么?這殿內若是有什么你看上的,盡管拿去罷了!” 李成大為尷尬,忍不住勉強笑道:“皇上英明,能夠信任微臣,微臣甘愿為皇上肝腦涂地。雖然家中的確擔心,但是李成并沒有性命之憂,晚些回去并無妨礙,家中喬氏合巹之禮能得陛下賜酒早已感激涕零,何況晚些時候回去。” 宋徽宗連連點頭嘆道:“是朕沒有想起這些到讓愛卿家中擔憂,真是欠妥了。時間不早你明日讓所犯家人前去開封府便是,早些回去吧。” 李成聞言,心中巨石放下,急忙跪下謝恩之后匆匆退出大殿。走出大殿,這才發覺時間不早,已經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 想起家里人對自己的重重擔憂,李成便顧不上再去考慮其他,登上一直守在宮門外的馬車急匆匆向外城趕去。 回到家里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剛走進巷口就看到李安挑著一盞燈籠焦急地張望著。手里的燈籠在漆黑的夜色中迎著寒風搖擺,微弱的光亮卻沒有帶來多少暖意。 看到馬車駛來,李安焦急的聲音,常常地松了一口氣地道:“是官人回來了?老天保佑,果然是官人!” 孫園立刻應聲道:“官人沒事,大家放心吧,李安,快去報知大娘子,官人回來了!” 素娥帶著錦娘和秀娘,這時剛回到屋內。錦娘上前替素娥脫掉身上的青緞斗篷,低聲地勸道:“大娘子,官人福大造化大,皇上絕不會聽信讒言的,您就回來等消息吧,李全在外面,他辦事還是十分穩妥的。” 秀娘這時,正強忍著心里的難過,剛要扶著素娥在床上坐下,便聽李全小跑著進來在院子里驚喜地道:“大娘子,老天保佑,官人回來了!”素娥聞言,驚喜地就要起身,卻不妨腳下一軟,在秀娘和錦娘的驚呼聲中,竟輕飄飄地向后倒去。 第十五章 脈脈親情 李成大步沖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立刻閃身撲到素娥身前一把將那纖弱的嬌軀攬在懷中,輕輕將她放在床上躺好。李成這才低低地輕呼道:“素娥醒醒!素娥醒醒!” 旁邊秀娘和錦娘呆呆地盯著李成,好半天才軟軟地跪在地上,失聲道:“官人,官人終于回來了……大娘子……我們……”話未說完,已經哽咽起來。 李成端起放在桌上的溫茶,抱起那柔軟的嬌軀,將茶水一點點地喂進素娥口中,看到她漸漸清醒了一些,這才放下心來。向跪在地上的兩名丫頭皺眉道:“地上太涼,快點起來。要是病了,我一個人可沒辦法照顧你們三個。” 聽到李成的聲音,那濃密的睫毛微微地都動起來,睜開雙眼,看到李成熟悉的面龐,素娥掙扎著就要起來,口中低低地道:“官人沒事就好,素娥這就去為官人準備晚膳。” 李成急忙輕輕攔著她,焦急地勸道:“你還是躺著吧,我沒事了。今天大家都受了不小的驚嚇,現在總算沒事了。只是李全明日要去開封府過堂。是非曲直自有公斷,即便是再有人想要借此生事,我也不回讓大家再受今天這樣的驚嚇了。” 素娥看到李成回來,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經過李成這番安慰,心情也放松不少。便覺得身上重新恢復了力氣,本來想去準備晚膳,聽到李成這樣說,便重新躺下,向立在旁邊的錦娘囑咐道:“官人午膳都沒吃恐怕早已餓了,我已經備好了,你們去廚房端來就是了。” 錦娘忙屈膝笑道:“官人總算平安回來了,大娘子這下總算放心了,倚著大娘子的吩咐,皮蛋已經夠了日子,奴婢去取來五個,給官人下酒!” 素娥點頭道:“那就把西間最靠外的壇子打開,家里人自己吃吧。其它的還是不要開封,留著給官人送人。這東西雖然不貴,卻是如今最稀罕的東西,咱家獨占這一份!” 李成這才想起,皮蛋已經腌制了四十天,果然到了日子。不覺點頭道:“這樣吧,等過幾日牛皮的案子了結了,素娥你就用皮蛋出窯為名,回請幾家上次請你赴宴的命婦,一來可以籠絡官場,二來也可以為皮蛋弄個響亮的名聲,將來再圖利潤。” 素娥笑了笑,靠著床頭,嘆道:“難得官人想的出來,如此正好可以回請,不然眼看著里下雪還早,又沒啥節日,正沒個由頭來籌辦此事。” 這時,看到李成夫妻兩人商議正事,錦娘便和秀娘悄悄推出正房,前去準備晚膳。看到房內無人,李成這才笑道:“若是娘子放心,下次的皮蛋還是交給秀娘和錦娘去作罷。” 素娥小臉一繃,不滿地皺眉道:“這是咱家的傳家之密,絕不能讓外人知道。” 說到這里,她那沒有血色的雙頰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紅暈,幽幽地道:“除非官人早些將兩個丫頭收入房中,這樣才算是咱李家人,皮蛋的事打打下手也就罷了。” 李成聞言,忍不住搖頭苦笑道:“她兩個年紀還小,等將來大些了,問了她們的心意再說不遲。只是你獨自做這皮蛋,未免太過辛苦。” 素娥無奈地笑道:“這倒沒什么,只要每天稍作一些,寫明了日期,每天做,每天有新鮮皮蛋制成,加上官人刻意控制產量,便不怕會太累了。” 李成看她心意已定,只好點頭道:“這些事,都由你安排便是,只是你一定要保重身體,不要累出病來。” 說起皮蛋,素娥精神恢復不少,看著李成含笑點頭道:“妾身先謝過夫君了,只是妾身一向強健,身體并無大礙。剛剛只是猛然聽到官人回來的消息,情急之下才會昏倒。” 正說著,錦娘提著食盒進來笑道:“官人恐怕早已餓了,快些吃吧!” 李成看她把切好的一碟皮蛋放在桌上,還特意拿了一壺酒來。不覺點頭道:“皮蛋下酒,正合適。難得!” 素娥笑道:“官人快些用膳吧。” 李成夾了一塊皮蛋放進口中,忽然想起旁邊院子里的岳飛,點頭道:“岳兄弟那里沒什么事情吧?若是邀請命婦來赴宴,家里人手不夠,還得去招人來。” 素娥起身給李成倒了一杯酒,點頭道:“岳兄弟那邊我已經讓新來的兩名小廝過去照看了,按照官人所言若是請郡主命婦們過來赴宴,咱家的園子倒是足夠,只是丫鬟需要再買幾名進來。一來錦娘和秀娘也不能老是當丫鬟的使喚,傳到王府,多少都不合適。” 李成倒是沒想到這個,不覺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錦娘和秀娘雖然年紀還小,可是當丫鬟的確不合適,既然這樣,夫人就看著辦吧。家里的事,你做主!” 素娥聞言微微一笑,親自給李成夾了一塊臘rou,笑道:“妾身只是替官人管理內宅,大事上還是官人拿主意。素娥一介女流,什么事都不懂,若是說主意妾身確是拿不了。” 李成笑道:“咱這上房也確實缺人手,內宅里除了孫園就是錦娘她們,的確很不方便,而且管家也缺一個,現在我認識的人不多,將來在官場上走動起來,每個招呼的也不行。” 素娥想了想,皺眉道:“管家還是咱們熟悉的最好,若是生人,我不放心,就怕有人打咱家皮蛋的主意。” 李成聞言也是明白素娥的心意,不覺欽佩地看了一眼素娥,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看,管家暫時有孫園來做吧,他對家里的情況最熟悉,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了,也足夠沉穩,為人也見過不少大場面,將來招呼這些郡主命婦也不會失禮,也還方便。” 素娥點頭道:“即然這樣,孫園的確很合適,那就這樣定了。只是,官人的隨身小廝還要另找,妾身看,還是我們自己去市場找人吧。只要人機敏聰明,再讓孫園交他一些禮數也就可以了。” 李成想了想,皺眉道:“那些奴隸市場你去總是不合適,還是我和孫園去吧。” 素娥點了點頭,這才平靜下來,定定地看著李成,忽然低聲道:“官人,今日剛開封的那壇子皮蛋,是不是各分一半送到宮里和康王府上去?或者,其他王府和公主府上都送些?” 李成點頭道:“這次一共是五百枚,每壇一百枚,這些都可以全部用來送人,我們反正可以再做。” 素娥點頭道:“那倒也是,既然這樣,那就給宮里拿去一壇子?王府那邊也是一壇子吧。余下的給各家王府送些,最好交給是過幾天來赴宴的那些夫人們。我們級送了禮,又不用親自登門找人猜忌。” 李成點頭道:“康王府半壇子吧,其他王府每家二十枚,也就可以了。余下的你看著送,只要顯出皮蛋珍貴就行。” 素娥聞言,點頭道:“妾身正說呢,還不知道怎么去登門,官人這主意實在是好,既讓人家知道了我們皮蛋之名,還可以把東西送的風光體面,也不必擔心言官們聒噪官人了。” 李成笑著點頭道:“我正是這個意思,只是你不要說出去便是。” 素娥埋怨地瞥了一眼李成,含笑唾道:“這個何用官人提醒,妾身自然明白的!只是妾身出身寒微,恐怕請不動那些王府貴眷。” 李成冷笑一聲,點頭道:“夫人放心吧,有皮蛋做招牌,那些人多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們會來的!” 素娥松了一口氣,展顏笑道:“這倒不錯,女人最愛這些小便宜,她們或許為了皮蛋就不會計較妾身的出身了。” 第十六章 價值不菲 冷冽的北風驟然猛烈起來,大雪在十一月的最后幾天終于紛紛揚揚地撲灑下來。將汴梁裝點的親裝素裹,街道兩邊的樹木在意變成了仙境中玉樹瓊枝。 早上大約只是四點多,李成李成外面的大雪晃醒了。看著外面的大雪,忽然想起今天乃是冬至,正要進宮前去朝賀,急忙就要起身。 起來穿上棉袍,才發覺時間還早。正要出去指揮眾人掃雪,便聽外間屋門輕響,一陣冷風吹進房內。 舉目看時才發覺,素娥抱著一套新制的棉袍進來。看到李成,放下手里的錦袍,拍著身上的雪花笑道:“官人還是早些起來吧,今日冬至,乃是正經日子。官人早些起身,待從宮里回來,祭拜了祖宗,受了家里的拜賀,還要去田莊上接受眾人賀喜。” 李成一邊在素娥的服侍下穿好衣服,一邊皺眉道:“大清早的,你這錦袍你讓李全他們送進來也就是了,什么還出去。凍著了看你怎么弄明日的皮蛋宴!” 素娥笑著在身后,一邊輕輕提李成系好腰帶,一邊低聲道:“妾身一向強健,這點風雪算不得什么。倒是錦娘和秀娘兩個丫頭嬌弱些,官人若是想關心一下,就去關心她們吧?” 李成聞言,這才想起兩個小丫頭,不覺點頭道:“兩個丫頭沒吃過什么苦頭,在王府也是隨身服侍王爺的,身子確是嬌弱一些,你替我照應一些也就是了。” 素娥替李成整理著身上的衣服,點頭道:“這倒是,這次新買了兩個丫頭,錦娘和就秀娘一人一個,也算是體面些了。” 李成聞言,抱著素娥,不讓她再亂動,這才笑道:“咱家現在不缺錢,你自己也得多找些人手。等開春,我就的準備養河蚌了,咱家不能老是雇外面的人,那樣我也不放心。”雖然對于買賣奴仆李成已經能和這時代的人那樣慢慢接受,卻還是不能毫不在意地說出口。而且這時的自由工人也不多,真正能用的還是自己的這些奴隸。 素娥敏銳地察覺到李成話中的異樣,詫異地看了李成一眼,這才點頭嘆道:“如今世道艱難,隨處可見賣兒賣女的慘景,妾身買了五名小丫頭才花了不到二十兩銀子。” 說到這里,轉身掀開門簾向外面笑道:“你們都進來,讓官人看看!” 隨著她的話音,五名身穿豆青色棉衣的小女孩走了進來,她們身后還跟著一名三十四五歲的中年婦人。 看到李成,六人同時跪在地上,齊聲道:“奴婢見過官人!” 看到李成疑惑的目光,素娥點頭道:“劉嫂是廚房上的,她是咱家佃戶,并非和其余人那樣。” 李成聞言點頭道:“王嫂和劉嫂如今都在廚房那邊,我們這家里人越來越多,若是有什么需要,就盡管說出來,我會盡力滿足你們!” 劉嫂小心地看了一眼身穿朝服的李成,低聲道:“老爺和夫人,能讓我們上來府中干活已經是福分了,一定盡心盡力,不敢耽擱事情!” 素娥指著跪在前面的三名十五歲左右的丫頭,笑道:“這三人留在妾身這里,其余兩人去錦娘和秀娘那邊服侍,那兩個丫頭也可以盡心服侍官人了!” 李成對著人并不在意,笑道:“家里的事情你做主,這樣很好,手邊有個使喚的人,你也可以休息了。” 素娥笑著點頭道:“官人時間不早,我命紫兒去把早膳端來。官人還要進宮朝賀,不能耽擱了時間。” 說著,站在最前面的一個皮膚白皙的丫頭答應一聲轉身離開。素娥這才吩咐其他人出去。屋內重新平靜下來,素娥這才點頭道:“等下官人從宮里回來,孫園還要帶著幾個新來的小廝給官人叩頭。今天冬至,全家上下拜了家主,事情就算過去了。” 李成對家里添加人手的事情都不清楚,這時不覺問道:“一共幾個小廝?家里現在一共多少人? 這時,紫兒已經把早膳端了進來。素娥接過早膳,一邊擺在桌上,一邊搖頭笑道:“這次田莊上挑了四個,出去買了兩個,是六個小廝。加上李全和李安,一共是八個小廝。孫園是管家,既可以出入內宅,又可以接待官場中的貴客,的確很合適。” 李成已經有兩三天沒有看到孫園了,這時聞言,一邊吃早飯,一邊點頭道:“孫園是在準備明天的皮蛋宴了?” 素娥看了一眼李成,點頭道:“這幾天真是幸好有孫園在旁邊,不然光是宴會時的座次、菜色都要妾身一番忙亂了。” 李成笑著點頭道:“我先進宮去了,等下回來,我弄幾道別出花樣的新菜,給你嘗嘗,若是好吃,明天就弄到宴會上,那些人一定會夸夫人手巧了!” 說畢,換好了大朝時穿的朝服,帶著李全和李安進宮前去朝賀。上次李全那件黑牛案子,果然是那刁屠戶因為把賣牛的錢都輸掉了,又輸盡了身上賣rou得來的八百文,自覺沒臉去見家人,便一時想不開,這才自盡。由于李成兩份供詞,使得案子立刻便平息了下去,這其中自然也是因為宋徽宗親自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