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不過相比先前六個男子,新下來的兩人卻走得不緊不慢,一副并不著急的樣子。 等他們走近了些,葉夏也終于看清了他們的樣子。 走在前面一人看去年紀輕輕,大概也就在二十來歲左右,倒跟葉夏和小觴差不多。這男子面色白皙,一張臉雖還顯得有些稚嫩,卻是儀表堂堂,相貌英俊,若是再長幾歲,分明就是一美男子。再加男子穿著一身舊式的黑色長卦衫,腳穿布鞋,雖然他的頭發并不是跟先前六個男子留著長辮,但看去倒還是有點像舊時私塾里的文弱書生。 只是他神情卻顯得有些木然,一雙眼睛也似乎帶著絲茫然,就連走到葉夏他們跟前后,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葉夏他們一眼,便轉過頭去,看向它處,倒又顯得有些高傲,似乎對于葉夏他們幾個陌生人也并不怎么關心。 年輕男子的脖子上卻也紋著一條細蛇,不過他蚊著的細蛇卻不是青黑色的,而是金紅色的,若不仔細看,倒不容易發現。 而跟在年輕男子身后的則是一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比起前面的年輕男子還要矮上半個頭,卻比年輕男子壯實多了,他圓圓的臉蛋,五官倒也平淡無奇,說不上美丑,只有一雙微瞇著的細眼,卻是偶爾閃現精光。 中年男子也穿著一身黑色長卦,腳穿布鞋,不過比起像個書生的年輕男子,他卻像個舊時的士紳。說實話從他的外貌,到他的穿著,尤其他的氣質,倒跟那烏三爺有些相似。 有些不同的是,烏三爺一張胖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因此也被人稱做笑面虎,而這男子的神情還有眼神卻是冷冷的,也帶著幾分高傲,比起烏三爺,也更多幾分距離之感。 另外在中年男子的脖子上,則也紋著一條鱷魚,卻也是金紅色的,而不是青黑色的。 而中間男子也不像年輕男子那樣,瞟了葉夏他們一眼就轉開了視線,而是瞇著眼看了葉夏他們半天,甚至連葉夏肩上的戒戒也是細細打量了一番,而后哼了一聲,開口問道:“你們來這里干什么的?” 中年男子說的也是普通話,而且字正腔圓,標準得很,倒讓煙老頭和葉夏有些意外。 煙老頭也是打了個哈哈,一臉笑意,說道:“不知道幾位是?” 中年男子卻又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我們自然是這村子里的人。你們來我們村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們這里可不歡迎外人!” 雖然中年男子話說得很不客氣,煙老頭卻面色不改,說道:“請別誤會,我們是來找人的。” “找誰?” “洋—彪—兒。”煙老頭也不再羅嗦什么,直接回道。 本來一臉淡然的年輕男子突然臉色大變,急問道:“你們找、找她干什么?!” 第十九章 大瑤山(十三) 年輕男子在來到葉夏他們面前后,卻只稍稍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自顧看起風景來,對于葉夏他們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甚至于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不耐煩,倒好像是并不愿意來這里似的。 他也一直不見開口說話,全由他身后的中年男子與煙老頭他們交涉。 只是當煙老頭說出洋彪兒三個字后,年輕男子卻是渾身一震,猛地轉過頭,一雙眼死死地盯著煙老頭,問煙老頭找洋彪兒干什么。他的樣子顯得有些激動,一張白皙的臉也是泛起幾分紅色,眼里竟帶著幾分急切。 煙老頭看在眼里,心中微奇,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容,而后竟只看著年輕男子,卻也故意不說話,不回答年輕男子的問題。 年輕男子大概因為煙老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顯得更是激動了,他渾身輕顫著,一步一步走近煙老頭,嘴巴張了張,說了個你字,卻又似乎說不下去。他的聲音微顫和沙啞,語氣里卻帶著一絲苦澀,倒好像是說話艱難。 這時,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卻是用手掩住嘴,不自然地干咳了兩聲。 年輕男子突然愣住,回頭看了中年男子一眼,而后竟退了回來。他的臉色帶著一絲尷尬,卻也不再說話,只默默地站在那里,一聲不吭。 中年男子卻上前一步,走到年輕男子邊上,而后又問煙老頭道:“我先問你們,你們和要找的人是什么關系?” 中年男子話說得也有些巧妙,沒有透露出太多的消息,只可惜年輕男子剛才的反應,卻分明表示他們是認得洋彪兒的,甚至說關系不淺,中年男子這么說也像是欲蓋彌彰。 煙老頭卻莫名其妙地轉回頭看了看小觴,跟小觴笑了笑,而后說道:“我們是洋彪兒的老師和同學,洋彪兒前陣子突然離開學校,也沒留下什么話,我們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就找來了這里。” 小觴聽煙老頭這么說,也是愣了一愣,似乎不明白煙老頭為什么突然要撒謊,不過很快,她臉上就露出一絲會意的笑,倒好像是猜到了煙老頭的意思。大概她以外煙老頭是怕說出所謂洋彪兒是葉夏媳婦的‘實情’,而引來這些人更大的敵意。 “學校?”中年男子則是一臉疑惑,問道:“什么學校?” 葉夏正想幫煙老頭說了學校的名字,誰想煙老頭還是搶先答了,不過卻是說成了廣西大學。 煙老頭一說廣西大學,那年輕男子臉色又是突變,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我……她在廣西大學,怎么可能?!” 就連中年男子也是臉色微變,而后卻又用手掩嘴哼了一聲,他轉頭看了看山上后,又問煙老頭道:“這么說你們是廣西大學來的老師和學生了,有證件嗎?” 煙老頭卻是笑道:“我們出來得急,沒帶什么證件呢,我們來也只是想問一下,洋彪兒回來沒,也省得學校擔心。” 中年男子則是狐疑地看了看煙老頭,又看了看葉夏和小觴,而后卻突然揮了揮手,冷著臉說道:“我們這里根本就沒有叫洋彪兒的人,你們找錯地方了,快走吧!” 葉夏沒想到中年男子突然會這么說,頓時有些愕然,就連煙老頭也是咦了一聲,有些不相信似地看了看中年男子,而那小觴,則是紅了臉,顯得有些焦急,說道:“你怎么能騙人呢,剛才你們說的話,明顯表示了你們是認得那個、那個洋彪兒的。” 中年男子卻是瞇起了雙眼,皮笑rou不笑道:“有嗎?我們有說過認得叫洋彪兒的人嗎?我們這里雖然大多數的人姓洋,可沒一個人叫洋彪兒的,也沒有人在什么廣西大學讀書。” 年輕男子臉色微變,轉頭看了看中年男子,張了張嘴,卻又閉上,而后轉回了頭,繼續沉默,倒似欲言又止。 小觴一張臉卻變得更紅了,指了指年輕男子,又對中年男子說道:“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他剛才說的話,誰都聽得出來,他是認得洋彪兒的。” “有嗎?”中年男子卻是一臉疑惑,轉頭看向年輕男子,臉上似笑非笑。 年輕男子眉頭微皺,沉默了一下后,轉頭看向小觴,說道:“我也不認得什么洋彪兒,剛才之所以那么說,只是覺得這名字很奇怪。” 說完,他便又轉過了頭,一臉的漠然。 小觴睜大了眼,呃了一聲,似乎沒想到年輕男子竟然也會否認,她臉色緋紅,身子輕顫,卻又說不出話來,大概也是氣急所致。 她轉頭看向煙老頭,帶著一絲無助,好像是期待著煙老頭說上幾句,戳穿對方的謊言。 只是煙老頭卻仍是微笑著,也不見焦急,只是朝著小觴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小觴不要著急,而后他又掃了中年男子和年輕男子一眼,說道:“這么說洋彪兒真不是你們這里的人了?” 說著他也不等對方回答,卻又嘆了口氣,說道:“可惜了,洋彪兒在學校留了些東西,也不知道該給誰好。” 他這一說,年輕男子和中年男子臉色俱變,尤其年輕男子,更是忍不住脫口問道:“她留了什么?” 說完后,他大概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便干咳了兩聲,又閉上了嘴巴。 而那中年男子卻也反應了過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年輕男子一眼,而后卻冷哼了一聲,說道:“早跟你們說了,我們這里沒有叫洋彪兒的人,他留下什么東西也跟我們無關,你們快走吧,我們這里不歡迎陌生人。” 說完,他朝著那六個拿著土銃的男子揮了揮手,那六個男子也逼向葉夏三人,用槍桿推搡起葉夏他們來,叫他們快離開這里。 小觴一臉焦急,似乎還想爭辯什么,煙老頭卻朝她搖了搖頭,而后揮了揮龍頭杖,嘆了口氣道:“既然這樣,那我們還是走吧,去其它地方找找。” 小觴一臉不解地看了看煙老頭,似乎有些納悶煙老頭為什么就這樣算了,她又看了看葉夏,卻發現葉夏竟也沒什么焦急的樣子,于是她一臉無奈,跟著煙老頭和葉夏朝村下走去。 中年男子瞇著眼,看著六個手拿土銃的漢子將葉夏他們‘押’到村下,便轉回頭看了看年輕男子,臉上又露出了冷笑表情。 年輕男子則是定定地看著下面離去的葉夏三人,眼神里竟帶著幾分失望之色,他一只右手緊緊地擰著自己的衣服的腰部,用力之下,手指都有些泛白。 中年男子本來轉身想走,見年輕男子站在那里不動,便又冷笑了一聲,說道:“少爺,回去吧,外面風大!” 年輕男子回神,轉頭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卻是面無表情,而后便低下頭,上了臺階,丟下中年男子,獨自往上走去。 中年男子看了看年輕男子的背影,卻是露出一絲鄙夷,而后他卻又來到了邊上那幢房子門前,用力的敲了敲門,并且用壯語叫了一聲開門。 幾秒鐘后,那老太太打開門,顫顫巍巍地跨出門廊,站在中年男子跟前,臉上除了絲緊張之外,還有幾分敬畏。 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面帶幾分猙獰道:“老太婆,以后小心你的嘴巴,如果下次再看到你跟陌生人說話,別怪我割了你的舌頭!” 老太嚇得連連點頭和鞠躬,一臉的慌張。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搖身離去,也上了臺階。 來到村子最上面的平地,中年男子又走進了中央一幢朝南的大房子。 進了紅漆大門后,里面是一個大廳,廳堂里竟然鋪著鮮紅的地毯,紅色地毯從門這邊一直延伸到最北,地毯旁是兩排木式紅色小桌幾,每個桌幾后面又鋪著一塊四方的蒲團,那蒲團也是被漆成了紅色,同樣惹眼。 不過大廳里看去卻空無一人,也是寂靜無聲,只聽到最北面傳來輕微幾不可聞的奇怪的嘩嘩聲,既不像風聲,也不像流水聲。 中年男子則是躬身走了進去,來到北邊,朝著正北一張長方形的躺椅上的一個人鞠了個躬。 大廳里有些昏暗,也看不清斜靠在躺椅上的那人的面容,只見那人一塊衣角長長地掛落在躺椅下,竟也是鮮紅如血,甚至于他腳上的長筒的布靴,除了頭尖點綴著白色的羽毛一樣的東西,整個靴面也是紅色的, 斜靠在躺椅上的人則用一種懶洋洋的聲音問道:“麻土大人,外面是怎么回事,來了什么人?” 叫麻土的中年男子吞了口口水,將剛才發生的事一一跟躺椅上的人說了一遍。 等他說完后,對方卻是沉默良久,而后仍是不緊不慢地問道:“你確定他說的是廣西大學嗎?” 麻土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個在下肯定沒聽錯。” 躺椅上的那人卻又沉默良久,而后點了點頭,說道:“那你派人去打聽一下,如果見到了那洋彪兒,也不要急著動手,先將消息傳回來,我另會安排。” 麻土點了點頭,說了聲是,便準備轉身離去。 躺椅上的那人卻突然說道:“等等。” 麻土趕緊轉回身,低頭說道:“您還有什么吩咐?” 那人問道:“那老頭確實說過他們有洋彪兒留下的東西?” 麻土恭聲道:“他是說洋彪兒離開學校時,還有東西留在學校,不過在下也不能肯定他有沒有帶在身上。要不我帶人……?” 那人卻笑了笑,說道:“不用,這三人只怕也不是什么老師和學生那么簡單,你就不用cao心了,我會安排。” 麻土說了聲是,便離開了大廳。 等麻土走后,斜靠在躺椅上的那人終于慢吞吞地坐了起來,卻又伸了個懶腰,而后右手一抖,手上一把紅色的折扇也收了起來,那嘩嘩的扇風的聲音也終于停止。 第二十章 大瑤山(十四) 葉夏三人一路上被六個拿著土銃的彪形大漢押著,直到出了村子,那幾個漢子在瞪了他們一眼后,才丟下他們,罵罵咧咧地轉了回去。 三人在村外林子里找了個干凈的地方坐了下來,煙老頭依舊是一臉笑意,似乎對剛才被那幾個大漢趕出來的事也不怎么在意,就連葉夏也是一臉的輕松,忙著安撫他肩上還顯得有些激動的戒戒。 戒戒從那年輕男子兩人出現后,雖然暫時停止了攻擊,但也一直保持著戒備,在葉夏肩上將身子立得直直的,似乎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尤其剛剛六個男子拿著土銃對葉夏他們推搡的時候,戒戒更是激動起來,對著六個男子齜牙咧嘴的,唧唧高叫個不停,一副隨時都要動手,好好教訓他們一頓的樣子。如果不是葉夏擔心一旦它動手,只怕不是教訓一下這么簡單,一路上也是小心地看著,小聲的安慰著, 等六個男子轉身罵罵咧咧離開,戒戒也是伸長了身子,朝著幾個男子唧唧吱吱地叫喚著,一副忍不住要沖上去的樣子,又像是在挑釁對方,叫對方回頭來跟它在手上(或者應該是嘴上)見個真章。 在六個男子最終消失在視野里后,戒戒愣了一下,身子也趴了下去,嗚嗚叫了一聲,倒似在失望對方竟然不理它的挑釁,也不能讓它好好發下威。之后,它又轉過頭朝著葉夏叫了一聲,晃了晃腦袋,竟是閃過了葉夏去摸它腦袋的手,而后趴在葉夏肩上,對葉夏也是愛理不理,又像是生起了悶氣,在怪葉夏他們為什么要這么窩囊。 與戒戒相應的是那小觴,也是一臉的憤懣,看了看煙老頭和葉夏,眼里也盡是疑惑,她氣結似地站在那里,胸膛鼓鼓的,也不肯坐下,扭著頭看著一邊的樹林,也像跟戒戒一樣,生起了悶氣。 雖說找洋彪兒的事與她最沒關系,但現在看她樣子,倒似她最急切。 過了一會,她轉回頭,忍不住了似地問煙老頭道:“老先生,還有夏小哥,難道你們就沒看出來他們應該真是認得夏小哥媳婦的嗎?” 煙老頭仍是微笑著,看了看小觴后說道:“小觴姑娘誤會,這個我們也是看出來了。” 小觴愣了一愣,而后長長地呼出口氣,好像在盡力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又問道:“那為什么就這樣退出來了呢,不管怎樣,這事關乎夏小哥的終身大事,總不能一直懸著,沒個交代的吧?” 煙老頭又看了一眼小觴,卻是嘆了口氣,說道:“小觴姑娘你也看到了,他們手里可是有槍的啊,萬一……” 小觴卻有些激動起來,加大了聲音道:“那也不用怕他們啊,我們是跟他們講道理,又不是來搶人的,他們總不可能隨便開槍的吧?” 煙老頭點了點頭,看著小觴,卻是半天不語。 小觴見煙老頭一副遲疑的樣子,則又有些急了,問道:“那你們接下來想怎么辦啊,難道就這樣算了?” 煙老頭露出一絲尷尬,一雙眼卻仍奇怪地看著小觴,卻也仍是沒說話。 經過這些時間的接觸,煙老頭覺得這小觴倒是個急性子,不過也很熱心,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于這些天對她的懷疑和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