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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塵緣在線閱讀 - 第73節

第73節

    漫無目的地奔行了不知多久,紀若塵已完全失去了方向。以他此時奔行之速,足己奔出百里之遙,可是這么廣大一片荒原上竟然一頭妖魔都沒有見到,實是有些古怪。

    越是寧靜,他就越是有些不安。眼前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幼時獨行雪原,惡狼隨伺之時。

    紀若塵漸漸放慢了腳步,正欲辨認一下周圍景物,忽然一陣莫名的心悸,就似波什么東西給盯上了一樣。他心中一凜,握緊了手中四尺鐵棍,緩緩掃視四野。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動,運起目力內視,發現心房中那朵藍炎已不再是筆直向上,而是似被什么吸引著偏向了一邊。紀若塵試著轉了一個身,那藍炎也隨之旋轉,仍是指著同一個方向。

    紀若塵不再猶豫,收斂了全身氣息,如煙如云般向那個方向奔去。

    越是奔行向前,撲面而來的風就越是沉重凝實。漸漸的,一種如山般的壓力開始出觀,壓得他心中那朵藍炎縮為原先的一半。然而藍炎更是指向了壓力來處,幾乎部要橫了過來。

    再向前數里,紀若塵忽然覺得似穿過了一道無形的門戶。就在同一時刻,前方濃而不敬的云霧突然故得干干凈凈,現出了一個神秘廣大的新天地!

    紀若塵駭然駐足,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立在一道千丈絕崖的邊緣,再向前數步,就要墜落崖下。絕崖下方是一片遼闊無邊的平原,兩條寬百里、平靜無波的大河交匯在一處,緩緩向遠方流去。

    與云霧重重的地府不同,這里的天空雖然黑暗,卻清澈之極。紀若塵立絕崖之上,極目所至,早望出了千里之外。目力所及之廣之遠,實非他此前所能想象。

    大地弗屆,自然生威。

    無法想象的廣大世界驟然入眼,紀若塵只驚得屏住氣息,心部幾乎停止了跳動,那一朵藍炎己被壓得如豆股大,隨時部有可能熄滅。

    片刻之后,紀若塵才吐出一口濁氣,心胸為之一寬,豪氣悍勇暗生。

    俗語有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果然誠不我欺,不親臨此地,怎知天地間寬有如此至境!他此前曾以為西玄山之絕之險,之氣象雄奇萬千已是世間至景,可是與此情此境一比,實有如精巧盆景與濤濤海潮相較,怎能相提對并論?

    此時回想,以前實是坐井觀天。

    紀若塵正自慨嘆,忽然目力又進一層,剎那沖擊,再令他呼吸一窒!

    極遠天際處,一座個可思議的巨塔逐漸顯現。紀若塵努力分辨良久,方才敢斷定那幾乎占據了小半邊天幕的是巨塔的塔基。

    可是何樣的巨塔,方才會有綿延數千里,廣大如山脈般的塔基?

    紀若塵鎮定了一下心緒,方才順著塔基向上望去。巨塔直聳云天,上端隱沒在茫茫黑暗之中。這并不是云霧擋住了視線,而是他目力有限,實是望小到那么高處。

    一時間,紀若塵不禁懷疑大地是否有基,若地有根基,何以能承擔如此巨塔?他也不知此地的天空是否有界,若是有界,又能否容得此塔?

    他目力忽然又進了一層,哪怕隔著千里之遙,也能看到巨塔塔身上布滿了密如蛛網般的道路,上而密密麻麻的,小知是魅是妖還是魔的東西正在不停地穿梭來回。

    如此之塔,難道真的并非出自天地之手,而是一點一點筑起的不成?

    紀若塵正駭然間,忽然感覺一陣尖銳之極的寒意傳來。他猛一抬頭,恰好望見頭頂百丈處的夜空不知何時懸了一顆徑長足有三丈的巨大眼珠!眼珠上遍布血絲,周圍飄浮著一條條不住蠕動的血脈,閃著幽幽碧光的瞳孔正死死地叮著紀若塵。

    還未等紀若塵反應過來,那眼珠就不知用何方式發出一聲響徹夜天的嘯叫!這一次紀若塵莫明其妙地知曉了它嘯叫中的含義:

    “他看到了修羅塔!”

    它這一聲嘯聲余音未落,空中開始響起隱隱的呼嘯,十余個黑點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這邊飛來。

    在這詭異所在,紀若塵可不想逞無謂悍勇,也不愿試深那些飛來異物的實力。其實也無須試探,單看它們沖來的速度,就知絕不是好惹的主。

    是以他沒有分毫猶豫,掉頭就逃!

    如來時一樣,沒沖出數丈,紀若塵就已穿出那道無形門戶,重回到云霧彌漫的陰間。他并未停留,而是繼續發力狂奔,果然身后呼的一聲,一頭足有四五丈長的大鳥從云霧中鉆出。這頭巨鳥啼長一丈,口中遍布利齒,身生rou翼,四只鋒銳之極的利爪緊緊縮在腹下。它一振翼就會前沖數十丈,實是迅捷無倫。

    巨鳥離紀若塵尚有數十丈之遙,就已張開巨口,噴出一道細細陰火,向紀若塵后心襲來。紀若塵身法變幻莫測,倒是不怕這等攻擊,只稍稍一讓,就避過了這邊陰火。然而巨鳥非止一頭,后方云霧開處,接連沖出七八頭巨鳥,分進合擊,向他包抄而來。

    紀若塵再不敢有所藏私,將速度身法提到了極至,身影忽隱忽視,讓過了一道道交錯襲來的陰火,向荒原的盡頭狂奔而去。這一次他倒是有了方向,在這里,他心中游炎依然指著修羅塔的方向,是以要重歸原地,只消往反向奔就是了。

    這十頭巨鳥所噴陰火中有一種攝人氣息,令他十分警覺,絲毫也不敢沾染上身。他估量過異種巨鳥的力量,若以一對一,也須得耗上數擊方才斃敵于棍下,以一敵二三就要大費周折。來上五頭,惟有跑路。可是這些巨鳥飛行之速僅比他稍遜,這一番追逐,不知要奔出多遠才能讓它們拉開足夠距離,好各個擊破。

    紀若塵略一思索,即向著記憶中鄷都弱水的方向奔去。無論是從擺渡人的話語還是從觀察所見,地府與弱水外妖魔都非是同一陣線,幾乎是見面就打。這些巨鳥如此難以對付,若能引到弱水邊與地府鬼卒對上,豈不是正好?

    只不過四野茫茫,何方才是鄷都?

    就在紀若塵頭痛方向之時,鄷都閻羅殿中也是亂成了一團。大大小小的鬼卒穿梭來去,有捧書的,有舉薄的,還有拖著酒壇杯盞,各色法器的。寬大幽遠的十間閻羅大殿中皆是一片愁云慘霧,哭喊號叫聲聲震天。那些披枷帶鏈的死魂動輒排到數里之外,等候著入殿發落。然而死魂隊列越來越長,前端卻分毫未有前進跡象。這些未定罪愆,待受發落的死魂一入鄷都即會感受到種種苦楚,在閻羅殿周圍更是如此。此刻立得久了,已有些死魂承受不住,不顧周遭窮兇極惡的鬼卒喝斥鞭打,開始掙扎哭號。時辰隔得越久,前面的死魂就越是耐受不住。聽得這震天階的哭聲,一眾鬼卒陰兵也露了怯意,急搬救兵。

    片刻功大,牛頭、巨鬼、射將皆被調來,但都彈壓不住局面,直至一直在弱水外巡守的巡城甲馬也被調來,一眾死魂這才稍稍安靜下來。

    第一殿大門緊閉,十殿閻羅俱已在此地集齊,圍成一圈落座,秦廣王居于主座。十王顯己議了許久,但仍未出個結果。

    “觀下局勢如何?”秦廣王沉聲道。

    連耳長望,頭戴方冠的五官王道:”已通知了所有擺渡人停止渡死魂過河。”

    “往生門業已關閉,暫且不會有人前往人界、畜生界投胎。只是這往生門不能關閉太久,我們得速速議出個辦法來才行。”宋帝王道。

    秦廣王緩緩地道:”薛王爺,已有不少死魂帶著前生記憶轉世投胎了吧?”

    “一共是二百七十七人,所幸僅有一人是被判落畜生界的。”轉輪王道,頓頓了,又遭:”那頭畜生先天體弱,出生后無法與一奶同胞爭食,大概今日午時就要再入輪回。只是投生于人間界那些,也不能任得他們這樣安渡一生。依我看,或者需在生死薄上改動幾筆……”

    秦廣王點了點頭,道:“六道未亂就好,改生死海一事緩議。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列位以為,該當如何啊?”

    諸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愿接話。如此僵了片刻,其余的人目光全部集中到平等王身上,作為此事始作倆者,平等王只得硬著頭皮道:“蔣王爺,按說此事當及早上奏,以聽發落。只是……一來這非是大大要事,上頭瞬息間要理千萬件事,我等雖不能分憂,也不應再去煩擾才是。二來毀了孟婆的紀老塵已逃過弱水,早在地府轄界之外。雖說他必逃不過南方群魔之口,但畢竟非是在我等手中得到處置,這說起來……略有不妥。”

    秦廣王望著平等王,片刻之后才緩緩道:“陸王爺,我聽說你改批了紀若塵的輪回簿,可有此事?”

    平等王澀聲道:“這個……正是。”

    “這輪回簿可否讓本王一觀?”

    平等王猶豫再三,方從懷中取出輪回簿,雙手奉上。那輪回薄被一道輕煙載著,自行飛向了秦廣王。秦廣王取過輪回簿,打開細細閱了平等王所批那頁,不置可否,順手收入自己懷中,適:“是否奏告上面,茲事體大,且容后再議。”

    平等王見輪回簿被秦廣王收走,心里一個咯噔,卻不敢發話索要。紀若塵以一介凡俗之身竟能逃得過眾多鬼卒陰兵追捕,實是不可思議之事,這其中必有奧妙。如此一來,那本他批改過的輪回簿可就成了一個把柄,秦廣王竟然不發一言就收走,平等王實在心中忐忑。只是紀若塵得以走脫,實可以說是他太過輕忽所致。若當時他不是先行離去,諒那紀若塵也脫身不得。此事經過若如實奏了上去,別的暫且不論,平等王這輕忽怠慢、辦事不力的罪名可是坐實了的。平等王雖不敢當場揚聲索要輪回簿,心里卻已轉過好幾個念頭,看來會后要找秦廣王好好敘敘舊誼,這個要命的簿子實在小宜久落他人之手。

    秦廣王環顧一周,道:“孟婆一歿,奈何橋也就失了化形萬干,各具通途的神效。奈何橋前死魂聚集甚眾,往生門也不能關得過久,是以當前急務,即是選一個新的孟婆出來。各位王爺,可有什么中意的人選沒有,且提來議議。”

    地府酆都之中,奈何橋特具化形無數之能。一旦望見奈何橋,每一個死魂面前皆會出現一座惟屬于他的橋,橋對面或是酆都,或是往生門,因死魂輪回果報而各有不同。因此哪怕有億萬死魂同時入城投胎,奈何橋也盡容得下。奈何橋神能與孟婆息息相關,孟婆一死,奈何橋也就失了神效,恰如卡死了地府酆部的咽喉。孟婆所之職不尊不卑,卻是煩勞非常,本為諸司鬼役有意避之的職位,此番有了意外,方顯出她的重要來。

    秦廣王話音一落,諸王像是早就有了準備,七嘴八舌,沸沸揚揚,頃刻間就提了八個人選出來。除了秦廣王和個等王默然不語外,其余各王皆有中意之人,在諸王口中,這些人個個都是老成得力,世故達煉,可堪大用。

    閻羅殿外,諸小鬼翹首望著森森殿堂,不知這雄偉厚重的第一殿大門何時方能打開。

    云舞華早不知后悔過多少次不該離開弱水太遠。

    離開弱水越遠,她所遇的妖魔就越是強悍,且這些妖魔皆是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她可以獨對萬千死魂,也可在數百餓鬼群中支持不倒。但她沖破餓鬼重圍后不久就遇上了三只人而蟲身,生著竹竿一樣六只長腿的魔物。這種魔物靈動之極,長腿尖端鋒銳如刀,又能口噴毒液,絕非餓鬼那等弱不禁風的魔物可比。

    云舞華一番苦斗,仗著運道不錯,才斬死二頭魔物,逼很另一頭落荒而逃。她喘息未定,就看見了頭頂上那一頭女身六翼的異鳥。此鳥似乎已經惡戰過一場,六翼羽毛殘缺個全,赤裸的胸腹上全是青紫和傷痕,左側大腿還有一個血rou模糊的大澗。

    就是與這樣一頭傷痕累累的異鳥搏斗,云舞華依舊遠不是它的敵手,才交手數回,就險些為它口中所吐藍光襲中。只看到藍光所中地面忽然軟得如同新和的面粉,緩緩塌下去一個深坑,她不由兩色慘白。

    云舞華再不敢與異鳥正面交鋒,用上了游斗之術,且戰且走。那異鳥身上傷處過多,久戰之下,體力果然不支,俯沖撲翼間行動漸漸滯緩,竟然連著兩次反險些被云舞華的巨劍撩中,那異鳥拉高距離,不甘心地嘶鳴幾聲,恨恨飛遠。

    大敵陡去,云舞華心志一松,雙膝突然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她以劍支身,方才勉強站著,只是大口喘息。

    但她沒有多少喘息時間,就聽見四局沙沙聲響,陣陣腥臭撲鼻,轉眼間十余頭妖魔又圍了上來。

    這些妖魔身材尚不若云舞華高,慘碧肌膚,大頭大肚,圓睜著通紅的雙眼,貪婪地盯著云舞華。他們赤身裸體,手中卻各握兵器,尤為顯眼的是下體一根暗紅陽具高高昂起,望之甚是懾人。云舞華面上微紅,握緊了手中巨劍。這些妖魔她是識得的,名亼(上人下一),據傳生前乃是人間jianyin穢亂之輩,死后怨念色心不息而成。

    云舞華一見他們模樣神情,就知打的什么主意。此刻自己幾無余力直立,如何擋得?想不到生前蒙羞,死后竟還要受此奇恥大辱。在陽間時她能自盡,此時呢,還能否再死一回?

    一個亼率先沖上,云舞華厲喝一聲,手中巨劍飛騰而出,瞬間點在他的咽喉上!那亼痛吼一聲,一躍就逃到了十丈之外,手捂咽喉,惡狠狠地喘著粗氣。

    巨劍的劍尖滴著慘綠的體液,然而云舞華一顆心卻漸漸地沉了下去。剛才她全力一劍不過刺入寸許深,看來根本無法致命。這些亼動作如風,生就一身鋼筋鐵骨,還不知是否有其它異能。

    云舞華再不遲疑,揮劍橫過自己咽喉。

    陣陣難以忍受的刺痛自咽喉傳來,痛得她意識一陣模糊,然而在痛苦中也有欣喜,那就是她終得了解脫。

    誰知痛楚過去,云舞華眼前復見光明,正看到一頭頭亼yin笑著逼了上來。她驚怒之下,伸手一撫咽喉,竟是毫發無損。看來在這陰間地府,果然不能自盡。云舞華只得重振斗志,剛舉起巨劍,背后猛然傳來一道大力,被一頭自后掩上的亼一下子撲倒在地。

    紀若塵心房中的藍炎又復筆直向上,變得更加明亮和穩定。

    他早已將身后追襲的巨鳥甩開一大段距離,只是那些巨鳥總是聚集成群,不肯給他以各個擊破的機會,比之巡城甲馬可是聰明得太多了。

    他早失了方向,只是漫無目的的狂奔,反正奔得越久,心中藍炎就燃得越旺,他也就越有力量。此時的紀若塵只覺得四骸氣勁流轉自如,通體舒暢,心境平和喜樂,若無其他意外,他還真想永生永世就這樣狂奔下去。荒原上偶爾可以見到成群的異種妖魔,皆是一見紀若塵就四散而逃,也不知是怕了他,還是怕了他身后的巨鳥群。

    忽然一陣痛楚襲上了紀若塵的咽喉,奇異的是,這陣痛楚非是生由于他自身,而是來諸于外,而且他還能清晰地感覺痛楚傳來的方向。

    紀若塵運足目力向那個方向望去,在這灰蒙蒙的世界里,有一點鮮艷的色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轉而向那邊全力奔去。這一次看得更加清楚了,一頭碧綠的人形妖魔剛剛將云舞華撲倒在地,又一把撕開了她背心僅存的布片,露出整個雪白的背脊。周圍還有十余頭同樣的妖魔立著,各持兵刃,卻并不急于上前,只是散落守住了四周,看中間那頭妖魔施暴。

    紀若塵廣讀雜書,于地府所知甚多,一望那些妖魔的形狀神態,就知是名為亼的yin魔。據《通寶寶錄?群魔篇》所記,亼秉yin穢生,頭大腹鼓,體堅逾鋼,動如脫兔。此魔生性貪狡,多疑且怯,善執銳兵,雙目生香,列地府群魔第三等。

    眼前之亼雖然數量眾多,紀若塵倒還有克制手段,他猶豫不定的卻是要個要出手。云舞華生性執拗之極,對他惡之欲死,他已吃過一次苦頭了。況且,他還不知帶上她后身法會否變慢,尾隨而來的巨鳥與他速度相差無幾,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設想。

    在這無法決斷的當口,紀若塵忽然想起了紫陽真人那一句執虎狼之心,行仁義之事的叮囑,也罷,便是如此!

    千丈之遙,于此刻的紀若塵來說只是眨眼間事,且他已在從未得歇過的戰斗中知曉了許多地府妖魔的脾性。他心念一動,胸中藍炎頃刻高漲,幾乎沖出心室,將他整個胸膛都映得隱現藍輝!

    一遭殺氣沖天而起,群亼皆駭然回首,恰好看到了挾滾滾疑云、破空而來的紀若塵!

    沖近群亼時,紀若塵步法一變,身形驟然消失,只留下數個姿勢各異的殘影。群亼圓睜雙眼不住亮起紅芒,道道血色雷光接連在這些殘影上炸開。它們這才發覺這個過是些殘影,哪能傷得了紀若塵?

    群亼亂成一團,四下尋找紀芳塵時,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世界就此暗了下去。隨后無法形容的劇痛分從雙眼及下體傳來,它們立時耐受不住,拋下兵器,遍地翻滾,不住狂嚎!

    紀若塵悄然出現在云舞華身旁,運力下擊,輕松敲碎伏在她背上那亼的頭顱,然后一腳將它踢飛。

    亼肌膚如鋼,可抗得巨劍這種銳器,然而紀若塵的烏鋼斧柄卻正是對路。但他甚至不愿費力擊碎它們的頭顱,只點瞎了它們雙眼及擊碎陽具了事。此傷足以致命,一時半會卻絕對死不了,正合紀若塵此時心急。那五六頭僥幸沒傷到的亼見了同伴慘狀,早逃到了百丈之外,仍在一路飛奔,根本小敢回頭看上一眼。

    紀勞塵在云舞華身邊蹲下,再一次伸出左手,淡然道:“跟我走。”

    云舞華怔怔地看著這只有色彩的手,死咬著早無血色的下唇,右手顫抖著,終是握住了他的手。

    兩手剛握在一起,云舞華只覺右手忽傳來一道大力,將她整個人一下提起。她未及驚呼,紀若塵已改而攬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云舞華一驚之下欲要掙扎,只覺得他臂膀如鋼,哪里掙得動分毫?紀若塵忽道:“抱緊我!看看能否將你也帶回陽間!”

    云舞華一驚,抬首向紀若塵望去,見他根本沒望向這邊,只是盯著遠方。她再順著他目光望去,這才發現遠方有數頭巨鳥正疾速飛來,最當頭的一只距二人已不過百丈!那巨鳥已盡張丈半利喙,咽喉中一點灰芒閃動,頃刻間已化作一道陰火,破空襲來!

    陰火尚在十丈之外,云群華已覺一陣陰寒撲面,面前幾絲飄揚的黑發即刻卷曲。好在旋即一道明黃光華當頭而落,將她罩于其中,于是所有的陰寒恐懼盡數消去。她抬首一望,才發覺不知何時紀若塵頭頂已多了一朵蓮花,蓮分四色,以顯四象之義。這朵蓮花端端正正地浮于紀若塵頂心,從蓮心處不斷涌出如水的明黃光波,洋洋灑灑而下,阻絕了陰間一切陰寒穢氣。

    這一朵四象蓮華不過巴掌大小,溢出的如水光波所及范圍十分有限,若不是二人緊緊相擁,云舞華就會有身體露于光波之外。在四象蓮華照耀下,紀若塵的身軀已為明黃光華填充,通體起始變得透明,并且自下而上,漸漸開始消散。

    陣陣明黃光華從紀若塵體內透出,逐漸滲入云舞華體內,帶給了她陣陣暖意,且有飄飄欲飛之意。

    然而二人尚未升起,巨鳥所噴陰火已到而前!紀若塵巋然不動,突然大喝一聲,其聲若春雷,四尺斧柄脫手飛出,在陰火中破浪分波,逆流而上,剎那間已穿入那巨鳥咽喉,又從體后破出,飛入蒼茫夜天,破空呼嘯如龍!

    群鳥又驚得四下紛飛,驚魂肯定后才敢向這邊望來,只見紀云二人通體大放光華,正冉冉升空而去,轉眼間已消失在茫茫云天之中。

    一種黑暗如水般涌來,淹沒了二人神識感知,只是此時二人魂體交纏,仍有片刻心意相通時光。

    “你剛才為可不躲?”

    “對付這等小妖魔,何必要躲?”

    “可是……若被它們擾了法術.回不了陽間呢?”

    “……這里挺適合我的,假以時日,據地稱王似也不難,何必定要回陽間?”

    “……此后若再才見,我仍不會手下留情的。”

    “嘿嘿……”

    正文 章三十八 池魚

    紀若塵緩緩睜開雙眼,一縷耀眼的陽光刺得他雙眼一陣生痛,不得重新閉上眼睛。

    他安心閉目躺著,僅以其它感識探尋著周圍天地。此地風和日暖,時聞聲聲鳥鳴,草木清香陣陣,安寧詳和,令人只想睡去。他頭下枕著一片軟玉溫香,又有一縷淡淡幽香悄然漫過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