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阿川在拿到身份證時,坐在床邊不悅的皺眉看向他。 男人單手拄在身后的桌面,身體微靠在邊緣,一只手夾著煙。 眼神玩味的看著對方帶著怒氣的眸子,笑著問道:“怎么?不喜歡這個名字?” “我叫阿川。” “從此以后,你叫唐覓。” “我叫阿川。” 她反復重復著,倔強的不肯妥協。 這個是孟婆給她取的名字,她永遠也不會丟棄。 在她還是透明的概念小妖時,只有孟婆閑暇的時候會與她說說話。 這是她在那漆黑恐怖的空間里,唯一愿意給她光的‘前輩’。 唐斯年今日穿著白色棉麻料子的長袖衫,下身米色的休閑褲。 看起來是那般溫潤和煦,他邁著修長的腿,走到床前單手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 逼著她不得不仰頭與自己對視,他緩緩的低下頭,與她的距離近在咫尺間。 她更加吃痛的皺眉,眸子左右轉動時,里面仿佛有一片汪泉。 “不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那叫什么不一樣呢?” “從此以后,你只能跟了我,姓唐。 我讓你干什么,你便干什么。” “當然,你若背著我偷偷的干了什么,你會重新回到海里喂鯊魚。” “所以,你只能叫唐覓。” “你若乖,便不會受太多的苦。” 他難得能一口氣說出這么多話,黑亮的眸子里帶著警告的意味。 阿川從未與‘人’這般近距離的接觸過。 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剎那間,只記得他說:“你只能跟了我”。 她問:“跟你的意思,是嫁你嗎?” 她的臉被捏的很痛,艱難的說出這句話,眉宇之間是高興的。 唐斯年停頓了一秒,嫌棄的甩開她的下巴,輕蔑的笑著拍了拍她的臉,單手插進褲袋轉身離開。 留下一句:“不知廉恥。” 她坐在原地愣了,臉頰上被捏的通紅一片。 不知廉恥? 行吧! 她還就不知廉恥了。 大家暗地里嘲笑,準又是一個耍手段,想要爬上位的女人。 不過這姐妹兒是個狠角兒,為了引起唐先生注意,不惜傷害自己性命,這種精神也是值得敬佩。 【8】 阿川一直住在唐斯年的一棟閑置公寓內,這房子仿佛近幾年內都未曾住過人。 唐斯年自從那天罵完她走了以后,便沒再出現過。 屋子里有一股子霉味,剛開始醒后的那幾天還能看到幾只‘好朋友’。 也許他們只是想要把阿川嚇走,這樣他們才能繼續在這生存,所以總是在深夜里出來搞些惡作劇。 比如:站在她床邊咳嗽。 比如:突如其來的鬼壓床。 比如:半夜里總發出的電器咔咔的聲響還有小孩的啼哭。 …… 她在人間時盡量收斂自己的妖性,什么人、什么鬼她沒見過? 還能叫幾只只會逗人的游魂嚇的逃跑了? 她一共活了多少歲? 怕是她自己都記不得了。 對于心中的使命來講,一直未尋到,一切然不知。 遇到唐斯年以后,有些事情竟開始不由自主。 比如,偷偷撒了謊。 比如,極力留下來。 她只想探尋,他,是不是自己執念最終的歸依。 【9】 阿川發現她無論去哪兒,身邊總有人跟著,時時刻刻都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她眸中閃過一絲狡猾的光亮。 自此… 半年內,她一共逃跑了72.5次,那0.5次是剛要跑便被抓了回來。 每次狼狽不堪的被抓回來后,唐斯年都不曾露過面,只是換了73波看守她的人。 阿川曾以為,自己對于唐斯年是有那么一絲不同的。 他給自己取名字,冠上了他的姓。 他找人盯著她,不就是怕她離開嗎? 那他為何從不來看自己? 不喜歡一個人,還要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嗎? 至少在這之前,她不喜歡的人,從未能入過她的眼,更別說浪費她的心思,簡直想都不要想。 她每次逃走后,還得故意的被他們找到,不然一只妖真的有心想要躲起來,還能被那些rou眼凡胎的人捉了不成? 風翩翩沒事時總是來罵她幾句,“看你是活的太久腦子生了銹,竟然和人玩起這般幼稚的游戲。 他要是在乎你,在你第一次走的時候他就會出現了。” 是啊! 活的太久,也是無趣。 第七十三次被找到時,她了然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因為這次是唐斯年親自來接她回去。 她坐在那夜被撈起的海邊,浪花涼爽的拍打在她的小腿上,無法形容它白皙,因為上面布滿極細的疤痕。 海風將她墨色的長發吹起,露出纖長的脖頸和誘人的鎖骨。 “唐覓,別在挑戰我的底線。” 男人的眸子同樣看著面前白浪滔天的海,迎著風瞇起了眼睛。 他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她聽清。 “為什么不肯放我走?你又不能娶我。” 她側著頭,學會了和他一樣弧度的假笑。 眼底卻一片清明。 唐斯年單膝蹲在她的身前,仔細的看著她的臉。 素面朝天,白的發亮,明眸皓齒,不笑時一分清冷,笑時百媚叢生。 只不過她的眼神太滄桑,即便總是做些幼稚的蠢事,他也認定自己的想法。 她定沒有表現的這般,無知任性,不知死活。 “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回嗎?” 唐斯年兩根手指彎曲著輕柔的刮著她臉上細膩的肌膚,一路從脖頸滑到了鎖骨。 手指上的繭有些粗礪,但她竟迷上了這般感覺。 唐斯年有毒,是會上癮的毒。 在甲板上第一次見到他后,她便知道無藥可解了。 “回去做什么呢?”她抬眸反問。 “做我專屬的下人。” 下人,這個時代很少能聽到這個字眼。 他在諷刺她,羞辱她,懲罰她。 她一心想嫁他,他一心貶低她。 她勾著嘴角輕笑,垂眸掩蓋了失落的情緒。 再抬頭時,看著對面深邃的眸,道:”好。“ 【10】 唐斯年口中所說的‘下人’,并非是那種鎖在家里沒事打兩下、暖床或是伺候生活起居的保姆工作。 他沒有變態的癖好,為了泄憤將人圈起來,當成自己獨有的寵物。 除了那張臉,他看中的是她超乎常人所不能忍。 如果調教的好,她會比山鬼更令自己用的安心。 當然,前提是她能自證她的真實身份。 或者,她能做什么事,讓自己徹底放棄對她的懷疑。 不然,不清不楚的人。 他可不敢重用。 尤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