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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身著錦衣,腰懸美玉金鈴,他一動,鈴鐺聲聲,清脆悅耳。 忽的,鈴鐺聲停,青年轉過頭來,如琢如磨的精致臉龐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行了行了,我會很快回來,你自己回去吧。”目光一錯,便望進飛花樓內,大堂內衣香鬢影,喝彩陣陣,然而青年打眼一瞧就心生反感,反觀阿才,卻直愣愣的望著里面,走不動路了。 青年面上嫌棄更甚,半晌,眉峰一挑,掏出兩塊金條,“想去就去看,這兩塊金條,拿去給你喜歡的姑娘打賞吧,別再跟著我!” “少爺……” 青年惡狠狠的一瞪,阿才在兇惡少爺與柔軟嬌媚的美人之間,猶豫一番,很快選擇了后者,“少爺記得早點回去!” 青年嗤了一聲,轉身離去。 阿才站在飛花樓外,仍有些猶豫,門口負責引人注目的小廝見狀,絲毫沒有因為他一身布衣而露出嫌惡之色,笑吟吟的迎上來:“這位小兄弟,是來看比賽的么?” “啊,是……可是我……” “沒關系,我們選美比賽不像沈莊那樣,不要門票,進去只管看就成!” 阿才聽見他暗踩主人家一腳,也沒什么怒色,眼巴巴的瞅一眼,“真的、可以嗎?” 小廝臉上笑容更甚:“當然!你只管進來看!” 在他的熱情鼓舞下,阿才終于邁出第一步,進了大堂,步伐就急切起來,最后幾乎是飛一般躥到人群之中,憑借個小的優勢,很快擠到最前排。 神女風鳶的出場早就過去,后面幾個選手不管從模樣、身段、還是技藝上都遠不如風鳶,觀眾未免有些意興闌珊,不過接下來上場的選手,卻讓眾人眼前一亮。 與前面上場的單人不同,接下來上場的,是兩個人。 當那兩道高挑的影子一前一后登臺時,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若不是手中的絹花皆是花錢買來的,恨不得當場擲到那兩人臉上去。 “怎么回事,選美比賽,上來倆男的?你們飛花樓存心消遣我們呢?” “林飛花呢,叫他出來!老子不看了!后面都是什么玩意兒,老子花銀子買了十把絹花,心疼死老子了,趕緊的,退錢!” “就是就是!退錢,不看了!” 觀眾破口大罵,看清兩人面容的阿才瞪大雙眼,愣在原地。 在無數謾罵中,臺上兩人倒是鎮定自若,身形更為高大的男子看也未看臺下,手持折扇,笑望另一人,“非玉,出劍。” 男子對面的青年浮現一絲惱意,似乎在無聲嗔怒他的自作主張。 不過都已經上臺了,沈非玉心一橫,閉眼,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 眼睛睜開時,他的身影在同一時間動了。 劍光激蕩,如同抖落三千星辰。 但哪怕再奪人眼球的劍光,也比不上持劍人眼中璀璨。 被那樣極認真的目光凝視,饒是洛聞初,也不得不收斂心神,專心應對。 臺下眾人在一開始囔囔過后,竟然奇異般的安靜下來,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臺上交錯往來的身影。一人用劍,一人用扇,打得有來有往,不是那些博人眼球的花架子,每一次出劍的時機都剛剛好,除了劍光閃耀了那么一點,劍招真真樸實無華,但更能顯出持劍人的穩扎穩打。 “斜劈、上挑、刺、撩——我猜猜,下一擊莫不是橫掃?” 話音剛落,眾人無不驚訝,因為持劍青年的下一擊,果然是橫掃,有人嘀咕上面兩人不過是做戲,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青年每一劍都帶了殺意,速度快極,有雷霆之勢。 柳州城乃是問劍大會舉辦之地,每隔三年就能看到頂尖武學碰撞,風氣使然,柳州城的百姓隨便挑十個出來,八個都是練武的。 選美選美,美人跳舞撫琴美嗎? 自然是美的。 可是兵器相撞,發出金石之聲,一場不相上下、酣暢淋漓的對決,亦是美的。 后一種美,天然就能勾動習武之人骨子里的血性與顫栗。 洛聞初以扇擋住沈非玉劍尖,傾身掠去,手指從青年光潔的下巴輕輕勾過,側身單眼一眨,極盡輕佻。 臺下人吸了口氣,不想承認方才那一幕竟引得人心癢難耐,激動難遏,更有人喊道:“是男人就揍他!” “對!上啊!揍他!” 青年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揉身上前,收劍,擰身,抬腿,動作一氣呵成。洛聞初早就料到,不慌不忙的退開,青年就勢腳后跟點地,帶了內力,砰地一聲,地板裂開了,碎屑紛揚。洛聞初沒想到這竟然是個幌子,粉塵與碎屑還未落地,劍芒竟已逼至眼前。 “這么認真?”洛聞初還有心情逗弄小徒兒,“就這么想贏為師?” 凌冽殺意代替回答,洛聞初露出一個古怪笑容,沈非玉心有疑惑,但是劍既出,去勢如虹,已經收不回來了。 臺下人咦了一聲,與臺上的沈非玉有同樣的疑惑。 人呢? 忽然,系在二樓的綢帶紛紛斷裂下垂,剛好遮住比賽臺,如同在四周支起一道屏障,青年的身影籠在其間,像是被關在籠子里的飛鳥。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貼上沈非玉后背,沈非玉心神俱震,沒有片刻猶豫,提劍刺向身后,可是劍上沒有傳來任何感覺。 一擊落空,沈非玉面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