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建議
大理寺的判書的確就是再鐵不過的證據,三公主若是有心要查,簡直輕而易舉,邵子健這樣想著,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著實想不明白,這個賤女人怎么會知道自己在沒能參加考試這件事情上騙了三公子。 難道那日三公主在貢院門口叫囂著讓他進去時,還有豫王的人沒走干凈?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罵了三公主一句。 與此同時,他感到左邊的臉頰突然一痛——是三公主一把將手中的軟劍摜在地上,然后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你!”邵子健氣極,一把將三公主再度抬起來的手腕狠狠握住。 他不過一介書生,三公主卻是習武之人,按理沒那么大力氣才是。 然而三公主從沒見過這對她俯首帖耳的少年發起火來是如此兇惡,一時間嚇得呆住,就這么被他緊緊扣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秦素北悄悄抬起了自己右邊胳膊,將右手掩在衣袖下的五指并攏,全身內力都灌了上去,找準了三公主的右腕劈了過去。 她的動作幅度極小,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被邵子健和三公主吸引了過去,又有包廂做了部分格擋,一時竟沒有人發現她的小動作,大家只聽到三公主突然慘叫一聲,一把掙脫了邵子健。 “你弄疼本宮了!”她眼睛一紅,向邵子健斥道。 “不是的,公主,在下不是故意的。”邵子健也是一時氣極,并沒有要跟三公主翻臉的意思,連忙好聲好氣地解釋道。 “你滾開!”三公主后退一步,“再也不要出現在本宮面前!” 說罷一把撥開看熱鬧的人群,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三公主一走,似乎也在剩不下什么熱鬧好看,畢竟秦素北和邵子健給人的感覺都不像是會打架的樣子,再看就顯得失禮了,于是眾人便三三兩兩地散了。 秦素北豎著耳朵聽了幾句,大多都是在討論三公主沒長眼,竟然連身邊人沒能參加鄉試都不知道,也有人對邵子健起了興趣,好奇他犯了什么事被取消的科舉資格,想要去找大理寺或者附近書生打聽一番的。 邵子健自然是隨著人群一起溜了——人群一散,他就看到了混在其中的席和頌,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可不會冒著被豫王直接以“擾亂商戶”的罪名投進牢里的風險而留下來逞口舌之快。 眾目睽睽之下要偷襲一個人,不僅要穩準狠,還得把握好偷襲的效果,輕了只傷皮rou,重了三公主那纖纖玉腕被一個文弱公子捏斷了骨頭也太不現實,必須得表面看不出什么傷痕,其實手筋已斷,只有下次動武時才會有所察覺,這才是好的偷襲。 秦素北為了達到這個效果,剛才偷襲三公主那一掌幾乎用盡了所有內力,等人群一散,就覺得雙膝發軟撐不住身子了,幸好席和頌及時對著她平舉起一邊胳膊,讓她可以當欄桿扶一把。 “原來阿北平時跟我動手,真的是手下留情了的。”席和頌向她耳邊湊了湊,低聲調侃道。 “三公主也沒有對孩子們手下留情,我也是不想三公主日后造殺業。 ”秦素北忙解釋道。 雖然動作已經盡可能小了,但豫王殿下內力高深,她也沒打算瞞過他。 “那邵子健呢,你就這么放過他?”席和頌追問。 三公主差點傷了浮生閣的孩子們,就被秦素北暗中割斷了手筋,那邵子健可是害得她手腕被人差點抽折的罪魁禍首,只讓他丟人現眼一番就算完了? “他又沒犯事,剛才砸東西打人的也是三公主,我還能怎么辦?”秦素北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不過他今天出了洋相,還被三公主拋棄,一定會急著要做出什么成績保障自己在太子面前的地位罷。派個人去盯著,只要他心一急,肯定就會有破綻的。” . 明慶府是太子席和瑛在宮外的一處私宅,主要供眾謀士幕僚居住,太子約么每十天半月,也會過來小住幾日。 邵子健灰頭土臉地離開清音坊以后,先回春鶯樓點了芍藥陪自己喝酒,在她身上好生發xiele一番自己心里的不如意——他搬出春鶯樓的柴房,只跟芍藥說是有大人物賞識,絕口未提三公主,芍藥也并不疑心——這才維持著往日的溫潤回到了明慶府。 剛剛踏進府門,便有下人來通報,說是太子殿下正在書房等他。 肯定是三公主那個蠢貨找太子告狀了!邵子健面色一沉,只覺得心情再次郁悶起來,卻也不敢多耽擱,當即匆匆趕到了書房。 好在太子是早知道他不考試的真相的,應該不會將他如何,最多小懲一番算作給三公主出氣就是了。 “方才三皇妹因著你騙了她的緣故去東宮找我,直向我哭訴了小半個時辰,”見他過來,席和瑛便開門見山道,“邵公子不想說些什么嗎?” 邵子健連忙雙膝跪地:“此事是豫王和那個叫秦素北的賤女人搞得鬼,是小人不才,未能及時止損,叨擾殿下了。” “你確實該謝罪,”席和瑛冷哼,“我養你是為我分憂的,不是想請個祖宗來,整天在后面擦屁/股。” “求殿下恕罪!”邵子健忙一個頭重重磕在書房的地毯上,腦子卻飛快地轉了轉——太子剛才說了“擦屁/股”,莫非是他已經將三公主安撫好了? 果然緊接著,席和瑛的聲音便帶上了一點薄薄的笑意:“皇妹我已經幫你安撫過了,她同意明日與你我一起在明慶府用午膳,如果屆時你表現得夠好,能求得她原諒,我便也不追究了。” 明天就求得三公主的原諒?邵子健想起三公主方才那決絕的眼神,心里有些沒底,但太子已經吩咐下來,也只好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怎么,對自己沒有信心?”席和瑛似乎看出他的遲疑,做關心狀問道。 “三公主性格單純,感情專一,怕是不會輕易原諒別人欺騙罷。”邵子健輕嘆。 “邵公子怎么這般死腦筋呢,”席和瑛長長嘆了口氣,笑道,“如果皇妹鐵了心要與你絕交,你難道不會將生米做成熟飯么?” “這……”邵子健不禁一時瞠住。 倒不是他憐惜女子的名節,而是那不是一般女子,是今上所生的三公主! 正統的金枝玉葉,龍子鳳孫! “邵公子怕了?”席和瑛挑眉。 “公主是金枝玉葉,小人不敢染指。”邵子健承認。 席和瑛冷笑一聲:“怕什么,有我給你撐腰,你不會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吧?” “但是三公主武功高強,小人……” “一點助興的東西,想來是難不倒邵公子的。” . 翌日。 春鶯樓白天不營業,姑娘們可以隨自己的興致休息閑聊,或者練習琴技舞蹈以便討好客人。 午膳剛過,芍藥便迫不及待地給自己上好了妝,坐在梳妝鏡前,小心翼翼地解開一個紅布小包,將里面一支金釵鄭重其事地戴在了自己發間。 這支金釵是子健被太子殿下看中,賺了點小錢以后給她買的。 “雖說我現在搬進了明慶府,但還沒能在太子面前立下大的功勞,平日又要交際應酬,所以手頭還不寬裕,這個你先帶著玩玩,等我有了錢便贖你出來,什么金釵玉釵隨便你買。”這是子健將金釵送給她時說的話。 金子是成色最好的赤金,鑲著晶瑩剔透的紅色寶石,芍藥花雕刻的栩栩如生,說是給她戴著玩玩,已經比她絕大部分首飾都要好了。 芍藥簡直愛不釋手。 就在這時,窗前突然壓下了一個人影。 天氣炎熱,芍藥屋里的窗戶是開著的,只留了一層粉紅色的窗紗,那人影還不等芍藥驚叫出身,便一把撕開窗紗,身形靈活的躍到了芍藥身前。 一柄匕首頂上了她的喉嚨。 “不許出聲,東西交出來。”那人說道,鏡子里可以映出他是個年輕男人。 “什……什么東西?”芍藥不解,顫聲問道。 “邵子健交給你的那個東西。”男人回答。 “我不知道,子健沒有交給我什么特別的東西。”芍藥急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這個男人顯然在追查什么東西,子健也牽連了其中,不知道子健現在有沒有危險,她眼眶有些紅了。 “他都送過你什么,全都拿出來給我檢查,一樣也不許放過。”男人撤回了匕首,卻并不入鞘,“別想跟我耍花招,不然我要你生不如死。” “子健現在怎么樣了?”芍藥撞著膽子問道。 男人冷冷一笑:“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子健送的禮物芍藥全都單獨放在一起,十分好找,她咬著下唇從梳妝鏡里抽出了一個抽屜,鬢間的金釵也沒敢落下。 “全都在這里了,可有公子想要找的東西?”將抽屜推到男人面前,芍藥問道。 抽屜里大抵都是邵子健的手書,各種情詩寫在信箋、扇面、絲帕上,還有幾幅美人圖,畫的自然是芍藥,除此之外還有兩三件首飾。 男人仔仔細細地一樣樣檢查過,繼而沉著臉抬起頭:“就只有這些?” “就只有這些,我沒有騙你。”芍藥急忙辯解道。 男人的眼底暗暗劃過一絲殺意。 “叩,叩,叩。”就在這時,芍藥的房門被人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