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藏
“這長棍是他們帶來的,剛才我們跟他們爭執時有幸搶過來了。”邵子健微微一怔,迅速的打量了一眼席和頌,開口答道。 寧逸還要分辯,席和頌向他擺手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目不斜視:“他們既然是來行竊的,干嘛要帶著棍子這種扎眼的兇器,藏一只匕/首在靴子里不好嗎?” “這……”邵子健一時語塞。 “豫王殿下,魏大人,其實是秦姑娘想要為殿下分憂,這才同草民一起來找杜欒杜公子,想要打聽關于喬小姐的事情。只是杜家鐵鎖把門,我們正欲離開,便碰到邵公子因為前日的口角,找人來向杜公子報復,還企圖破門而入,砸了他的房子。”寧逸忙趁機說道。 他雖不認識這說話的年輕男子,但能跟朝中高官平起平坐,還拄著拐杖的,除了豫王席和頌,大瀧朝暫時還沒有第二個人選。 邵子健只覺得心底一涼。 這瘸子根本沒有自報過家門,寧逸就已經稱他為殿下?還有他那句“秦姑娘是想為殿下分憂”,難道他們跟這瘸子早就是一伙的了么? 那起先還要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是想故意看他的笑話么! 他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卻擠出兩行清淚來,趕在席和頌魏青山開口之前,一個頭重重磕了下去,語氣誠摯無比:“豫王殿下,魏大人,是草民鬼迷心竅,滿口胡言,草民知錯了!” 席和頌卻沒有看他,而是將目光落在了寧逸身上:“請問這位公子的姓名是?” “草民寧逸。”寧逸忙躬身答道,話音未落,卻突然感覺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了自己。 然而等他直起腰背悄悄四下打量時,卻發現所有人的眼神都正常的很,仿佛剛才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寧逸,”席和頌輕聲重復了一遍他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喬小姐跟杜欒的關系的?” 難道喬鵲的那位情郎書生就是杜欒?寧逸跟秦素北皆是一怔。 “草民只聽說,喬小姐有位書生朋友,杜欒一向消息靈通,我們正是想找他打聽此事的,卻不曾想原來杜欒就是殿下和魏大人要找的人。”寧逸如實回答道。 席和頌跟魏青山對視了一眼,又用拐杖指了指邵子健和那兩個龜/奴:“魏大人深諳本朝律法,這幾個人該如何處置,還是魏大人決定吧。橫豎門已經被撞開了,我們去瞧瞧杜欒的家,秦姑娘,你也跟我們一起。” 秦素北忙應了一聲諾,向寧逸抱歉道:“寧公子先回去罷,只有下次再請你品嘗麗嬸的手藝了。” . 魏青山撥了四個衙役出來,給邵子健和兩個龜/奴帶上了鎖銬,先行押回大理寺,其他人則進了杜欒的家中調查。 “你左臂下垂的不太自然,剛才受傷了?”席和頌有意落在最后,等其他人都進了門,才輕聲向秦素北問道。 “不要緊,明天就能好了。”秦素北說著活動了一下左手的五指給他看,“你瞧,沒傷筋動骨。” “你昨晚差點死了,你還記得吧?” 秦素北被他問的莫名其妙,只好收了爪子,做洗耳恭聽狀。 “你就不能小心點,在床上好生養著么?我都說了喬鵲情郎的事不用你管,瞎嘚瑟什么,大理寺想找人還能沒你快?” “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恰好碰上了寧逸,才順便問了一句的。” “然后順便被人抽了一頓?” “額……”秦素北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喉間卻哽出一聲低吟,一只手捂住額頭,另一只手軟綿綿地搭在了墻上:“我的頭從剛開始就一直暈,要不然也不會躲不過那一下。” “折騰了一晚上還不歇著,能不累嗎?”席和頌沒好氣地推開她額頭上的手,用自己的大手試了試溫度,見沒有發燒,才長長松了口氣,“我的馬車停在胡同口,我扶你過去躺會兒。” “沒……”秦素北本來只是嫌他太過嘮叨,于是學了孩子們裝病的招數想讓豫王殿下閉嘴,誰知一不小心直視上席和頌的眼睛,那對鳳眸里竟滿是擔憂關切之意,讓她覺得自己的腦袋不暈不行了。 “殿下,”就在這個時候,遲遲不見席和頌進門的魏青山從杜欒家走了出來,正好撞見了這一幕,不由得關心道,“秦姑娘這是怎么了?” 席和頌嗖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定定神道:“秦姑娘不太舒服,有些累了,魏大人,能不能勞煩你差人把她背到我的馬車上?” “沒關系,我自己可以走。”秦素北連忙婉拒道,誰知道剛踏出一步,雙腿又不早不晚的當場脫力了一次,只好聽話的趴上了魏青山喊來的那個衙役的后背,由那人馱到了胡同口。 席和頌的馬車算不上奢華,卻也絕不樸素,對比他親王的身份裝飾的中規中矩,駕馬的車夫看起來三十四五歲的模樣,古銅膚色,高大魁梧,一望便知是跟豫王一起從邊關回來的老兵。 秦素北先跟那車夫打了招呼閑話幾句,才踏上了豫王的馬車。 車廂里十分寬敞,面向門的一側架了個精巧的組合柜,上面書籍滿滿,兩排座位中間的案幾上攤了一本讀到一半的兵書和一壺清茶,卻沒有什么點心,想來豫王是不愛吃零食的。 秦素北對兵書自然完全不感興趣,但是眼神掃過時看到席和頌在上面的批注,熟悉的字跡讓她忍不住拿了過來細細品讀。 席和頌的批注一頁基本只有寥寥幾字,不多時半本兵書就看完了,秦素北拉開車簾向外面看了一眼,豫王和魏青山一行都還沒有回來的跡象,于是反手從組合柜上又抽了一本書出來。 只拿在手里翻了兩頁,她便察覺出這本書跟剛才的不太一樣。 裝訂這本書所用的紙張有的新有的舊,有的厚有的薄,有些是印刷的字體,有些是席和頌的筆跡,還有些不知是何人所寫。 而內容從前朝的政事到江湖秘聞,乃至風水建筑、機關破解,簡直五花八門。 豫王殿下這是要跟誰聯名出書嗎?秦素北心下好奇,書里的這些故事真假姑且不論,確實還都挺好玩的。 囫圇吞棗的讀了幾個之后,她就發現這些故事之間看似沒有什么聯系,最后卻都是以主人公獲得了一筆龐大的財富為結局。 都是一個套路,很容易就看膩了呀,而且一點文采都沒有,就是簡單的陳述事情嘛,她咸吃蘿卜淡cao心地想著,直接把書翻到了后半部分,想看看有沒有什么創新。 啪嗒一聲,一張疊好的宣紙從書里掉了出來。 秦素北好奇地展開來,那是一張五進五出的宅院地形圖,上面的標注是席和頌的字跡。 這個宅子……不就是她的家嗎?秦素北微微皺眉,捧起那本書再翻翻,“浮生閣”三個字突然映入了她的眼簾,而且出現的越來越頻繁。 書里還有一份長長的名單,記錄的是浮生閣歷任的掌門,還有出名的弟子,連她的名字都赫然記在最后。 秦素北心頭一跳,連忙對著名單找起了那些故事里主人公的名字,果不其然,這些都是浮生閣的人。 浮生閣確實風光過那么一段日子,但也早就是歷史了而已,豫王不會是以為……現在的浮生閣還有什么寶藏吧? 秦素北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忽聽外面傳來了魏青山說話的聲音,連忙把地圖夾回書中,塞回了組合柜上,自己兩腿抻長向座位上一歪,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剛剛躺好,光影一閃,車門被人推開,席和頌捧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紙袋走了進來。 “我從附近人家買的,你肯定很累了,先吃這個先墊吧墊吧。”他把紙包遞給秦素北,“坐起來再吃。” 秦素北道了聲謝接過紙包,里面是熱乎乎的糖炒栗子。 “王爺干嘛對我這么好啊?”她彎了彎眼尾,樂呵呵地問道。 “順手買點零嘴就是對你好,秦閣主的要求有點低啊。”席和頌似是被她的問題逗樂了,微笑著回答道。 說話間秦素北已經剝好了一個完整的栗子,用一塊栗子殼托著遞給了他:“來,殿下,這個給你。” “秦閣主又干嘛對我這么好啊?”席和頌眉毛微微一挑,伸手接了那個栗子,“不過也不枉我,把孩子們接到王府幫你照顧了。” “孩子們?”秦素北微怔。 “你現在真的比你以為的要虛弱,把孩子們接過來住,就省的你來回跑,順便再惹上什么麻煩,”席和頌頓了頓,“我答應過要照顧你跟孩子們的。” “那就多謝王爺了。”秦素北笑笑,又給他遞了一個栗子。 這是想把浮生閣的人都接走,他的人就能過挖寶了吧? 也罷,反正那宅子掘地三尺也挖不出值錢的東西,還不如讓她趁機給孩子們多討些便宜。 “王爺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本想這幾日就送孩子們去讀書的,住在家里,離書院近一點。” “你想送他們去哪家書院?”席和頌問。 秦素北隨口說了一個書院的名字:“確實不是什么很好的書院,里面的夫子最高也只到秀才,不過更好的我也出不起學費了。” 說完抬起頭,靜靜觀察著席和頌的反應。 席和頌先是微微一怔,繼而便輕輕笑了起來,笑了足足有五秒鐘,才用幸災樂禍的口吻道:“秦閣主現在是不是特別后悔,沒要那二十萬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