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宴
邵塵被沈盡歡懟說不出話,更控制不住脾氣:“沈盡歡,你在和我叫板么?” 沈盡歡依然知曉邵塵這幅樣子肯定是受了委屈,心里也不怪他,一本正經道:“殿下想要拿微臣撒氣不是不可,只是微臣心中不服。” 邵塵看她的眼睛一點不退縮,就知道沈盡歡也動了真格。 邵塵心亂如麻,看她眼睛的時候頓時冷靜下來:“少府有藥娘會照顧軍師,將五郡的文書速速拓印理好送來給我。” “原來殿下是為了這個?”沈盡歡唇角一挑。 邵塵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如何搪塞過去。他從前固然生氣,卻也知輕重,今天居然直接跑到少府來興師問罪。 “哎哎......沈少令,今日太子殿下處理政務煩了,殿下回去歇歇就好了。”澤宇將沈盡歡拉到一邊道。 沈盡歡也是擔心在此,所以余光沒有離開邵塵半分,見他轉身要走,復道:“殿下出了少府,就將此事忘了,微臣不會往心里去的。” “管好你自己的事。” 邵塵說完抬腳就走。 無緣無故受了一頓氣,想要偷偷溜回尚書府也沒了心情。 “再過一日,宮里就要辦春宴了?” 阿炎服過藥后半靠在床上休息,邵塵的草藥配上沈盡歡煎的藥,傷口愈合速度極快,精神也好了很多。 沈盡歡折了藥渣子給王伊妍倒了:“是呀,年年都是春分時節辦,你還沒見過吧?” 阿炎勉強笑了笑,沒言語。 沈盡歡當他默認了,走過去端個凳子坐在他床前:“其實也沒什么意思,就是打賞打賞大臣,給沒成親的公子姑娘賜賜婚什么的。” “為何是春分時節?” “到了春分,就說明到了仲春之月,陰陽相半,晝夜均而寒暑平,宮里辦完了春宴,民間就會放風箏,還會簪花喝酒,然后就是花朝節!”沈盡歡越說越開心。 “你很喜歡?”阿炎瞧著她也不自覺笑起來。 “以前喜歡!”沈盡歡說完,笑意滯在嘴角。 她的以前,是多久以前啊? 阿炎點了她的腦門:“待我養好,你可愿帶我去轉轉春日景色?” 沈盡歡倏然一笑,“好,那你要聽話好好喝藥,不然我也得留下來照顧你。” “好,”阿炎淡淡一笑,“今日我聽見你在樓下......和誰吵架了?” “是太子殿下。”沈盡歡低低道。 阿炎嘴唇動了動:“太子殿下經常為難你?” 沈盡歡靜靜道:“沒入少府之前,也就斗斗嘴,現在嘛......殿下不喜女子參政,宮里許多女官女傅都有意避著他。” “原來太子,是這樣的人。”阿炎頓了一會兒,才道。 “明日我要整理文書,阿暉和阿伊會照顧你。” 沈盡歡扶著阿炎躺好,看著他的臉說:“你睡覺也不把面具摘下來?” “習慣了,無妨。”阿炎笑道,“王伊妍,用的順手?” 沈盡歡道:“她沒什么心思,成天在藥房里呆著也不出去,我也不會讓她與外頭過多接觸。” “你有打算就好。”阿炎道。 對盛大宮宴,陸生良向來晚到,他不上朝皇帝都不會說什么,這等事情更不會追究。 宴間曲笛聲起,諸舞女長袖曼舞,抓足了朝臣的眼球。 這樣的喝酒好日子大臣們總不會放過,交相敬酒吃菜不亦樂乎,也難免多了幾句八卦。 一說:“聽聞陸生良會將他那位徒弟帶來。” 一說:“我也聽說了,可都開宴這么久了,該不會不來了吧。” 一答:“不知道啊......陛下可是親自下了旨,他要是不來就是駁了陛下的面子。” 一又說:“普天之下就他陸生良架子做大,哼!” 說多了被皇帝聽了去,燕帝當沒聽見,看了一眼左席玄位的沈丹青,含著笑道:“沈愛卿,今日定要多飲幾杯。” 沈丹青站起來行了禮:“多謝陛下。” “多少年了,元嘉都三歲半了,今日定讓沈愛卿和女兒團聚。”燕帝道。 皇貴妃道:“是呢,宴前我還同沈夫人說起,要是少令不來,臣妾可真是掃興了。” “別說娘娘,就是我們這些大臣也盼著見呢。”司徒延通豪飲了一口酒,“當初的小姑娘如今在少府......長成什么樣貌了啊?” “不得了啊,后生可畏。” 一眾大臣紛紛附和,聽的沈丹青甚是慚愧,起身拱手:“不敢當、不敢當。” 宸貴妃舉著團扇有一下沒一下打在胸前,掩不住笑意道:“司徒大人可真會挑話頭子,待會兒定要罰上三杯。” “今日不算今日不算。”司徒延通爽聲大笑,對女兒大手一揮“今日沈大人滿面春風,是主大喜啊!啊?哈哈哈哈!” 沈家的出了施氏和何氏,剩下四人都在席位上坐著。 自然是沈常安和沈傾寧最為矚目。 王公文臣里多少子女都嫁了出去,唯獨沈家兩個姑娘還沒著落。 這番話果真挑起了大臣們的活躍神經,席間一陣熱鬧。 俞白自然受邀,此時正端坐在對面,臉上也神采奕奕。 沈盡歡到北宮宮外時,宴席已經開了小半時辰。 陸生良真有出息,說不來就不來,沈盡歡出門那會兒他還在屋里躺著不愿動。 巧的是她在殿外遇上了同樣來遲的太子。 和邵塵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雙雙低下頭,沈盡歡朝他福了福身。 沈盡歡正想著要不要晚些進去,胥廷敬就在殿外高聲宣了。 “太子殿下到——” “少令大人到——” 殿外一宣,殿內舞姬立刻分散兩撥讓出中間大道。 邵塵先走到正門中央:“隨我一起進去吧。” “嗯......哦。” 沈盡歡這下不得不硬著頭皮進了。 邵塵一身黑底紅紋的朝服,頭戴小冠烏發高束,每邁出一步都穩當有力,腰間一塊青鸞玉佩隨腳步左右晃動,難掩生來的皇族氣宇。 又見身后跟著一位素簪玉立、長發及腰,著交襟齊腰襦裙,款款而來的女子。 沈盡歡這一身,李靖瑤特地挑選了和官服顏色相近的靛藍色,加上她膚白清瘦,穿上后又添了一份姿色——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楊柳腰。 舉手投足間沾染了陸生良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顧盼神飛,見之忘俗。 翩落驚鴻,婉若游龍。 越往里走,投注在他們身上的目光越多,沈盡歡厚著臉繼續跟著邵塵。 而他似乎有意放慢步子,讓沈盡歡始終與自己保持三步距離。 到殿前,二人見了禮。 燕帝笑了兩聲,調侃起邵塵:“太子來晚了,要罰酒。” 邵塵笑著將俾子端來的三杯酒一飲而盡,笑道:“兒臣去儀寧殿灑掃庭除,所以來晚了。” 宮里人都知道,儀寧殿是皇長子邵焱的住處,皇長子失蹤后,每到春分前后燕帝都會派人去打掃如新。 唯獨今年,燕帝忘了。 臺下無人應聲,怕戳了九五至尊的逆鱗。 “太子用心,朕甚感欣慰,”燕帝點頭,看向沈盡歡。 “幾年前的小姑娘,出落的這般標志了。” “微臣叩見皇上,吾皇福壽安康千秋萬代!”沈盡歡拜下去。 燕帝免了禮問道:“陸生良怎么又沒來?” “回皇上,陸大人稍后就到。”沈盡歡臉色不改地說道。 “架子還大了。”燕帝笑道。 “這位就是北燕第一位女仕?”上座一桌匈奴族服飾的人站起來,雙手環胸走到沈盡歡身邊看著她,忽然又收回目光,生怕自己褻瀆了一件珍寶。 “在下匈奴王世子阿揭貝淳,受邀□□盛宴,有幸見到大人萬分榮幸!” 阿揭貝淳戴著匈奴象征王族的紅筋頭布,腦后扎著兩個手腕粗的麻花結,與中原人大相庭徑的骨骼卻沒有一般匈奴勇士那樣牛高馬大。除了皮膚顏色深以外,樣貌是屬看著舒服的那類。 沈盡歡淺笑,作了一揖:“見過王世子殿下。” 阿揭貝淳露出八顆牙齒,對沈盡歡笑了又笑。 “王世子殿下,似乎和沈少令很有緣分吶。”邵塵道。 阿揭貝淳又對邵塵環胸鞠了一躬:“在我們匈奴,女人從來沒有興才大略,對政事更是一竅不通,北燕大國之風真是讓在下驚羨!” “微臣不才,王世子過獎。”沈盡歡不卑不亢地回道。 皇貴妃身子向前傾了傾,又看燕帝:“陛下快讓他們入座吧。” 燕帝點點頭,“請王世子暫且入席,宴席過后,可讓太子帶著在宮中游玩。” 邵塵走到自己的席位坐下,沈盡歡還得等燕帝發了話才能入座。 阿揭貝淳對沈盡歡又鞠了一躬,才回到席位上做坐好。 “陸生良不在,你若是想和阿姊一起,便去吧。”皇貴妃滿懷期許道。 沈盡歡輕笑:“陛下和皇貴妃娘娘厚愛,臣萬分惶恐,還請陛下許微臣坐少府席位之側。” 燕帝佯裝生氣:“你就不怕朕將陸生良來晚的罪責罰在你身上?” “少府令大人到——” 殿外又一宣,中氣十足的聲音捷足先登,“今年這么熱鬧,老夫可錯過了什么?”伴著爽朗的笑聲,席間漸漸安靜下來注視著殿門口。 還未走到中堂,陸生良便抱拳與周圍大臣一一打了照面。 燕帝笑了兩聲,調侃起陸生良:“你可再來晚些,朕就好將殘羹冷炙交給你處理。” 陸生良在高臺前站定,行了禮,嘴角歪了歪道:“只怕陛下舍不得啊~”說著往后看了看沈盡歡,咂了咂嘴,“陛下,臣不來您就要罰臣的愛徒,也太傷臣的心了。” 只有陸生良能和燕帝打這樣的哈哈。 果然,燕帝非但沒拉下臉,反而癟了癟嘴:“陸生良,你臉皮可都比朕的城墻厚了。” 陸生良知道討不了什么好處,便帶著沈盡歡在一片笑聲中在右側靠上唯一的空位置坐了,自顧自地喝起小酒。 也不知是誰家的姑娘走到殿前道:“臣女備了支舞,給陛下娘娘祝酒興可好?” 燕帝自然不會拒絕,往軟墊上一靠,當允了。 姑娘退至水臺中央,向臺下行了一禮。 鐘罄聲起,隨她舒袖開合廣袖起舞間,襯托出她曼妙的身姿。 忽而有古琴聲伴入,少女素手婉轉流連,舞姿也漸漸加快,裙裾飄飛間一雙明眸欲語還休,看得人恍若隔世。 酒過三巡,也不知對面席上聊了什么,熱情高漲,見得一大臣舉杯起身對燕帝道:“陛下,當多結些姻緣才得不負此等喜宴。” 沈盡歡夾了只醉蝦,說話的人正是門下侍中——蔡行。 ※※※※※※※※※※※※※※※※※※※※ 請小天使們發揮超強想象力,給他們腦補一場盛大恢弘!甜蜜蜜!的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