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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冰心看著小點(diǎn)心,氣得不想搭理他。 “嘖,”胡煜笑著揉賀冰心的后頸,“聽見沒有?沒聽見我把它們拿走了啊。” 賀冰心冷冷地看了胡煜一眼:“聽見了。” 胡煜最后揉了一把賀冰心的頭發(fā),拎著東西上樓了。 賀冰心做手術(shù)比一般人快,胡煜估摸著他大概五點(diǎn)能結(jié)束,四點(diǎn)半的時候就拿著衣服下去找他。 下樓的時候他瞥了一眼窗外,不是隆冬的濃云密布,居然黑沉沉的,像是要下大雨。 剛走到神經(jīng)外科那一層的樓道,人比平常明顯多了,胡煜心頭莫名一跳,幾乎是小跑著往科室辦公室去。 科室門口擠擠挨挨的全是人,有穿白大褂的有穿病號服的,都抻著脖子往里看:“誰犯事兒了?” “不知道,聽說是那個名醫(yī)?” 薛鳳和梁歡正站在門口把人往外轟:“大家別看熱鬧了,什么事兒都沒有,散了吧散了吧!” 他們轟了半天都沒什么成效,胡煜在門口一站,擠成一堆的白大褂就開始就地瓦解,病人們一看好像沒什么可看的,也就咕咕噥噥地走了。 科室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唯獨(dú)賀冰心沒在。 胡煜快步走了進(jìn)去。 滿地都是亮晶晶的碎紙屑,中間還有一個破掉的米奇頭氣球,笑嘻嘻皺巴巴地躺在地上,滑稽中有些可怖。 薛鳳跟上來跟他解釋:“今天賀老師做完手術(shù),有個五六歲的小姑娘過來給他送了個氣球,說是感謝賀老師給她mama治病。然后那個小孩兒走了沒一會,氣球突然就破了……掉了這些東西出來。” 薛鳳的聲音越來越小,把幾片舊剪報似的東西遞給他,上頭還疊著一張新展開的打印紙,紙上赫然寫著:賀冰心——?dú)⑦^人的醫(yī)生! 胡煜甚至沒看底下的幾片簡報,抬起來的眼睛已經(jīng)現(xiàn)出層層的血色,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向薛鳳,聲音卻比在場所有人聽過的都要輕柔:“賀冰心人呢?” “嚓”!一聲驚雷貼著窗邊炸響,白晃晃的閃電映白了房間里所有的面孔。 第33章 胡煜的表情幾乎有一絲兇狠:“賀冰心人呢?” 薛鳳雖然怕, 還是趕緊勸他:“賀老師應(yīng)該沒事兒,他剛才出去的時候好好的。” 張旭也跟著點(diǎn)點(diǎn)頭:“可能就是個惡作劇吧,賀老師看著也沒生氣,這種東西沒人當(dāng)真……” “他人呢?”胡煜打斷他, 聲音又放輕了一些,卻在逐漸密集的雨聲里顯得格外清晰。 “剛剛賀老師說他先回家……了。”薛鳳一句話還沒說完,胡煜就從眼前消失了。 胡煜沒拿衣服沒拿傘,直接扛著寒冬里的瓢潑大雨沖進(jìn)了停車場,身上的寒氣直逼近他心里。 他不知道賀冰心走了多久了, 也不知道他說的回家究竟是去了哪里。 他何嘗不知道, 不論賀冰心說過什么做過什么, 始終都沒有完全向他敞開自己。 如果不是他強(qiáng)求, 賀冰心根本就不會把他的旅行箱拆開,而是一直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過客。 胡煜現(xiàn)在什么都可以掌握,但此時此刻十三年前的恐懼卷土重來,好像一剎那間他又成了那個什么都抓不住的孩子。 雨刷器在擋風(fēng)玻璃上瘋狂地擺動, 視線卻一次又一次地被雨水模糊,胡煜聽不見被他超越的車輛憤怒地鳴笛, 一次次地扎進(jìn)湍急的車流。 天已經(jīng)擦黑了,別墅里卻沒有一盞燈亮著, 空蕩蕩的,好像從來沒有過賀冰心開心的低笑和氣呼呼的抱怨。 胡煜站在屋子外面,半天沒敢開門。 當(dāng)密碼鎖嘀哩嘀哩地彈開,胡煜把門把手扭開了。 門外是泄憤似的暴雨聲, 門內(nèi)卻是黑暗里的寂靜。 胡煜沾著水的鞋子在地板上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那架紅色三角在客廳的角落里,就像是一句嘲諷:他相信你嗎? 廚房、餐廳、地下室,所有賀冰心經(jīng)常涉足的地方全都沒有人。 在主臥門前站了很久,胡煜才走進(jìn)去。 那盆草莓秧被翻扣在地上,嫩綠的枝葉壓在陶土花盆下面,顯得無助又慌亂。 胡煜的手指往下滴著水,他推開衣帽間的門。 里面就像是沖進(jìn)來過一只受驚的小獸,曾經(jīng)掛著賀冰心衣服的衣柜敞開了一半,里面只剩下胡煜的東西,地上還散落著幾個衣架。 想到賀冰心當(dāng)時有多害怕,胡煜的心像是撕裂一樣疼,他不由抓住了衣帽間的門框。 看著衣帽間敞開的抽屜,胡煜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借給賀冰心的睡衣不見了。 樓上“咕咚”一響,胡煜立刻就注意到了,那是賀冰心原先住過的客臥。 他轉(zhuǎn)身朝樓梯跑去。 == 那天是賀冰心的生日,其實(shí)準(zhǔn)確地說是馮給他定的生日,跟馮領(lǐng)他回家是同一天,距離領(lǐng)養(yǎng)證上的生日幾乎有小半年。 他和馮都在客廳,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老留聲機(jī)還蹲在餐廳和客廳的交界處,吱吱呀呀地放著一首七十年代的爵士,歡快的音樂顯得房間里的沉默更加尷尬。 “晚上要不要去新開的熱狗店?”馮先開口了,像是舉白旗。 賀冰心微微攥了攥拳,搖搖頭:“不了。” 馮手搭在膝蓋上,站起來繞著客廳走了兩圈,又站到賀冰心身邊:“我以為你能明白,你馬上就十七歲了,我們兩個有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