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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足了,”胡煜的聲音低得就像是在耳語,有一種蠱惑力,“我想聽你講你的事,我想更多地了解你。” 剛才縈繞在賀冰心腦海的睡意瞬間煙消云散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我沒有什么值得你了解的。” “如果我堅持呢?”胡煜的口氣很溫和。 對話僵持了幾秒,賀冰心先開口了,無奈里似乎帶著一點縱容:“你想問什么?” 胡煜盯著他,像是盯著一只一無所知的獵物,他知道賀冰心松懈了,卻不急于進攻。 還不到時機。 再開口時他的語氣幾乎是有點酸溜溜的:“想問哥有沒有過別人,孫主任說你一直都是一個人,我不信。” 聽見胡煜問的是這個,賀冰心微微松了一口氣,說得很堅定:“是真的,沒人喜歡我。” “怎么可能?”胡煜的聲音依舊忿忿的,“要是我早一點找到你,一定第一時間追求你。” “你喜歡我什么呢?”賀冰心淡淡地說,不等他回答又輕聲追問,“你覺得你了解我?” “不了解,”胡煜幾乎是立刻就回答了,“可是你的全部我都喜歡。” 這個答案對賀冰心來說太孩子氣了,他提醒胡煜:“沒有什么人是全部都值得你喜歡的。” 胡煜的聲音變得沮喪了:“哥,你不相信我。” 賀冰心突然心軟了,他跟胡煜較這種勁干什么呢?胡煜還年輕,現(xiàn)在對自己也還在興頭上,干嘛非得這么打擊他呢? 等他自己明白了自然就放手了。 其實賀冰心心里也是有一點僥幸的,他希望胡煜永遠不知道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也就永遠不必明白這些道理。 也就不會像其他所有人那樣厭棄他,離開他。 “胡煜,”賀冰心的聲音放輕了一些,掩藏著一絲顫抖,“我們回家嗎?” 混音器的面罩被掀開了,賀冰心沒睜開眼,胡煜的手卻沒像是往常一樣護著他的眼睛。 賀冰心正準備摸索著站起來,一窄條溫暖柔軟的布料就貼住了他的眼睛。 上頭還染著胡煜身上的男用古龍水味,那是胡煜的領帶。 賀冰心感覺自己可能把他得罪了,讓他不想碰自己了,順從地坐著,等著胡煜在他腦后綁好一個結(jié)。 等胡煜給他戴好助聽器,他恢復了正常的聽力,四周一陣窸窸窣窣的。 兩個人都沒說話。 賀冰心覺得自己是挺傷人的,相當于給人家孩子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小聲喊他:“胡煜啊?” 身子一輕,他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被抱起來了,更茫然了:“怎么了?我能自己走。” “我知道,”胡煜的聲音硬邦邦的,帶著氣,“我也知道你覺得我喜歡你是一時興起。這樣也好,我興起的時候?qū)δ愫茫憧偛荒茉賾岩墒裁戳税桑俊?/br> 賀冰心眼前蒙著那條黑白格領帶,自然看不見被胡煜壓在眼底的心疼和深情,有些哭笑不得地說:“你要怎么對我好?抱著我滿大街跑嗎?” 胡煜把他往上掂了掂,像是低聲笑了笑,賀冰心慌了:“快別鬧了,放我下來。” 胡煜抱著賀冰心出了實驗區(qū),外面熙熙攘攘的人聲迅速涌入耳道。 賀冰心伸手要摘頭上的領帶,胡煜立刻在他耳邊說:“你摘了就是不相信我。” 賀冰心的手僵了一下,最后猶豫著搭在了胡煜肩上。 “胡教授好!” “胡教授!” “胡老師!” 一路的打招呼聲,胡煜卻一律淡淡一聲“好”。 失去了視覺,聽覺會尤其靈敏,賀冰心能聽見有人在遠處小聲議論: “胡教授懷里抱著的是誰啊?病人嗎?胡老師也不是臨床部的啊……” “傻吧你,那是人家媳婦兒,結(jié)婚的那種!神外的賀冰心啊!” “就是,賀冰心你都不認識,還算附醫(yī)人嗎你?” “不過胡教授是真的好寵,我磕了……” “男神啊……我單相思了這么多年的男神……這懷里要是……” “醒醒,你看看人家賀醫(yī)生什么模樣你什么模樣?” 賀冰心一陣腦袋大,趕緊小聲跟胡煜說:“放我下來吧,好多人看著呢。” “看著怎么了,我抱著你礙他們事兒了?”胡煜不僅沒把他放下,還抱得更緊了。 賀冰心原本很反感任何形式的圍觀,但現(xiàn)在他眼睛被蒙起來了,只能感覺到胡煜溫暖結(jié)實的懷抱,就好像有了盔甲和盾牌。 他第一次,沒有利刃加身的壓迫感。 胡煜的聲音突然又近了一些:“哥,別擔心,有我呢。” 賀冰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在胡煜懷里睡著的,醒來居然已經(jīng)是在主臥的床上了? 天還沒亮,浴室里傳來很輕的水聲,大床的另一側(cè)的枕頭上有一個淺坑,明顯也是睡過人的。 他揉著眼睛坐起來,看了看表,早上四點多了。 胡煜從浴室里出來了,看見他醒著,抬膝壓上床,愛惜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吵醒你了?” 賀冰心搖搖頭:“我怎么在這屋呢?” “你昨天太累了,睡著以后到家也沒醒。我看也沒辦法洗澡,就帶著你在這兒睡的。”胡煜用拇指輕輕蹭了蹭他的臉,帶來一股剃須泡的薄荷香,“還累嗎?要不要再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