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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賀冰心想要解釋的時候,胡煜從口袋里掏出來一枚戒指,很自然地套到了他的無名指上。 很細的素戒指,最簡單的樣式,簡簡單單一圈,卻有著柔和細膩的光澤。 “本來想晚一點給你的,”胡煜把賀冰心的手小心搭在自己掌心里,“但是我又怕賀醫生會因為一些不存在的原因反悔了。” 賀冰心剛才確是有一剎那的動搖,因為他覺得即使是形式,胡煜也沒必要和一個毫不了解的人結婚。 之前形婚是胡煜提出的,他當時就沒考慮這么多。 接觸了幾次,賀冰心就越發覺得胡煜和自己不一樣,他是一個正常人。 按照胡煜的條件,他完全可以按照正常人的方式戀愛,去遇見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去過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跟他因為形婚綁在一起。 但不知道為什么,那枚戒指一套上,賀冰心就有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和那條手帕給他的感覺很類似,只不過更強烈更穩定。 “66號請到柜臺辦理業務。”甜美的機械女聲響了起來。 胡煜拉著賀冰心的手站起來:“走了,到我們了。” 賀冰心沒想到領證的過程一點不復雜,兩個戳扣下去,胡煜以后就跟他一個戶口本了。 等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賀冰心的心情已經完全平復了,坐在副駕駛上低頭看著手里的兩個紅皮小本:“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SUV的發動機發出低沉悅耳的輕鳴,后視鏡上掛著一個水晶葫蘆吊墜,隨著車身輕輕地顫,午后的陽光被吊墜一折,灑下一片小小的七色虹光。 胡煜的手閑閑地搭在方向盤上,食指有節奏地輕輕點著:“賀醫生,你介意同居嗎?” 賀冰心的第一反應是介意,他不擅長兜圈子,但還是盡可能地說得委婉:“現在醫院的單身宿舍其實挺方便的。” 胡煜把車開出了停車位,嫻熟地打著方向盤:“我住的地方挺寬敞的,有兩層,平常我基本上只在一樓活動。要是你不介意,能不能和我搬到一起?” 隱約間,賀冰心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一點希冀,讓他想起來昨天胡煜問他是不是反感自己的時候不停地往粥里加糖。 不等他開口,胡煜又說:“平常家里也不會有人過去,你不用擔心被打擾。”說完就從后視鏡里看著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卻有點眼巴巴的意思。 賀冰心一向都主意很正,但好像到了胡煜這兒,就罕見的耳根子軟,他抿了一下嘴唇:“你之前也都是一個人住嗎?” 胡煜點點頭:“我畢業之后,就沒跟別人一起住過。” 這倒是和賀冰心的經歷很相似,他最后自我搶救了一下:“那我搬過去,你不會不方便嗎?” 胡煜居然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你會做飯嗎?” 賀冰心聽見這兩個字就倒吸了一口氣:“用微波爐熱披薩……算嗎?” “算,”胡煜認認真真地點了頭:“但是你盡量不要開火做飯,可以嗎?” 賀冰心求之不得,不知不覺就已經松了口:“放心,我肯定不會把你的廚房點了的。” 車停在醫院宿舍樓下,胡煜跟著賀冰心上樓搬東西。 醫院的單身宿舍是比較老式的筒子樓,因為年代久遠,樓道里的聲控燈已經失靈了,一時間也沒人過來修,光線有些暗。 說是單身宿舍,但其實也有很多家屬打著醫院職工的名義過來住。樓道里生活氣息很濃,水管上掛著成串的蒜,墻角堆疊著一摞一摞無人認領的廢舊報紙,空氣中也彌漫著淡淡的中藥湯子味。 賀冰心身上只有宿舍和辦公室的三把鑰匙,用一根紅繩穿著。一把開門,另外兩把撞在金屬門上,發出“當啷當啷”的脆響。 “我東西不多,很快的。”賀冰心邊說話邊推開門。 不足五十平的小房間一覽無余,仿佛要驗證他的話,竭盡全力地詮釋著“空空蕩蕩”四個字。 房間里沒有床,只在地上鋪著一張平平展展的地鋪,枕頭一側是一臺筆記本電腦,緊靠著幾摞貼著醫院圖書館標簽的專業工具書。 有一本攤開的,夾著打印出來的彩色文獻,密密麻麻地記滿了筆記。 地鋪的另一邊橫著一只挺大的皮箱,孤零零的,看起來年頭也不短了。 窗臺上有一盆草莓秧,零星開著幾朵小白花,給房間里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機。 好像看到這些東西,就看見了“神外科新貴”賀冰心全部的生活內容。 賀冰心打量了一下胡煜的臉色,感覺他好像有些什么情緒,但是很不明朗,只好猜測著說:“你要是累的話,可以在箱子上坐一會兒,我有時候會把箱子放倒當椅子的。” 他打量了一下胡煜的西裝,又添了一句:“我平常都會擦,很干凈。” 胡煜沒說什么,在他的箱子上坐下了,左右看了看才說:“我可以看看你的書嗎?” 賀冰心以為他是無聊,一邊朝著洗手間走一邊說:“可以,你隨便看。” 賀冰心的筆記都是英文的,用的是醫生專門的簡寫體,藤科植物似的一大串,卻不顯得凌亂,有一種和他平常的氣質不大一樣的張揚強勢。 上面小小地標注著日期和時間,最近的一次記錄是今天凌晨三點。 很快賀冰心就拿著一只小的洗漱包從洗手間出來了,走到胡煜面前:“把床卷一下,我們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