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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這就去換身干凈衣裳。” 聽說紀柔已經搬到齊輝堂,紀容微微頷首,在數螢間中間的大畫案邊,衣袖用襻膊束起,畫案上鋪著一張半人高的宣紙,枝上桃紅點點,枝干虬扎,新綠盎然,畫的正是數螢間后面的幾株桃樹,淺翠嬌青,正是春好時。 “也不知道二爺是怎么想的,要說六小姐也不小了,府里這么多的去處,偏偏要安排到齊輝堂。” 沈mama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的攪動著甜白瓷浮紋碗里的藕粉桂花羹,剛出鍋的,熱氣正攀著勺子往上冒。 紀容頭也不回,“他這也是被人上了眼藥,怕我下狠手呢!” 兀的一聲碰瓷聲,“怎么,她做出那等不要臉的事兒,還好意思去求庇護,二爺真的是……這么多年就沒有拎清過!” 紀容不以為意,提筆在枝干處加重了一筆,“反正在他心里,我和母親從來就不是什么好人。” 紅暖在一邊做女工,聞言一溜神,“啊”的一聲,針扎在了指腹上。 雪白的絹上立刻就染了一抹紅,紅暖心疼的不行,“好好的一塊手帕,就差幾片葉兒就繡好了。” 冬霜笑道:“你不如照著小姐畫的,改繡成梅花吧!” 紀容頓時黑臉,“冬霜,我畫的是桃花,不是梅花!” 話一出,大家哄然大笑。 屋子里氣氛溫馨,檐頭上的雪無聲的融化。 二月初二,龍抬頭,春雷乍動,春耕伊始。 紀容去給紀清媛請安。 “聽說前兒些日子,你三伯母請了人來家里做法事?” 紀清媛問著紀容,順手遞了個橘子給她,紀容剝了橘子,送了一瓣在嘴里,好甜啊! “是,說是家里不太平,大昨天才把人送走了。” 紀清媛覺得宋氏這些年行事不如從前了,以前不管如何,至少還要講些章法,如今卻像是病急亂投醫,沒了方寸。 當然,這些或許和她膝下獨女的遭遇不無關系,也可能是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紀了,難免浮躁。 想到下個月紀容就要嫁人了,紀清媛就問起嫁妝的事情準備的如何了。 想到這些日子,沈mama帶著紅暖幫她繡嫁妝,她在一邊看閑書去了,不由的有些心虛。 “準備的差不多了,四姑姑不用擔心,不是還有沈mama嗎。” 紀容敷衍她,紀清媛也探不出虛實,不由嗔她一眼:“有沈mama在,我的確是能省心不少,不過等幾日我還是要過去給你過過眼,你這丫頭,指不定糊弄我!” 又想到什么,補充道:“那些個嫁妝你不一定要自己繡,可還是要做做面子,至少放在上面給人瞧的是你繡的,不然會被人說閑話的,我那兒也還給你備了些添箱,到時候給你送過去。” 嫁妝按例在成親當天,要放在廳堂給來賓參觀的,誰家嫁女兒的嫁妝多少好壞,是要在別人心里過秤的,這是體面,也是規矩。 紀容一聽,“嘻嘻”笑著上前去抱住紀清媛,撒著嬌親昵的道:“就知道四姑姑最疼我了!” 正說著,外面丫鬟高聲稟道:“二奶奶過來了。” 就見暖簾大開,一個身材高挑的微胖少婦低頭進了門。 鵝蛋臉,杏仁眼,白脂肌,腰肢纖瘦,凹凸豐腴,一身橘紅色的春衫將她的身段包裹得剛剛好,臉上未語先笑,嘴邊兩顆酒窩看著讓人不由想要親近。 紀容一見,就知道這是二表哥薛正泰剛過門的新婦譚氏。 “二嫂!” 沒等紀清媛開口,紀容已經笑吟吟的喊了她。 雖說薛家和譚家的根基都在衡州,可她到底是遠嫁京都,進府兩個月,公婆待她親近,丈夫與她相敬如賓,盡管如此,她還是有些不大習慣京都的風土人情。 乍聽得這一聲“二嫂”,譚明慧不禁心口一敞,覺得很是親近。 “這個就是我常和你說起的紀家四表妹,她啊是在我眼皮兒底下長大的,與你同我是一樣的親近!” 紀清媛笑著拉了譚明慧的手,又拉了紀容的手,早有機靈的小丫鬟搬了兩張小杌子過來,紀容和譚明慧一左一右的在紀清媛身邊坐了。 譚明慧目光好奇又不失禮貌的打量了紀容一眼,這紀家四姑娘生的明眸皓齒,一雙眼睛水晶水晶的,像是會說話似的,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彎成了月牙形,更是熠熠生輝,透著一股子靈動勁兒。 想到她剛才叫她的樣子,譚明慧不禁就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意。 紀容也覺得她生的面善,俗話說面由心生,對她這第一眼就多了幾分好感。 “二嫂,來京都可還習慣?我這些日子也忙的腳不沾地,沒有過來好好陪你逛逛。” 這話說的妥帖,譚明慧笑的溫柔,“四meimei,我聽說你下個月也要出閣,不知道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晗章讓我有空的過來幫你看看。” 晗章是薛正泰的字,按理說夫妻之間不應稱字,但江南那邊文風鼎盛,也有夫妻之間互相斗茶比文的事情出現,稱呼丈夫字的也不是沒有。 聽譚明慧的稱呼,紀容就猜到她應該讀過不少書,心里不免多了幾分敬佩,不是讀書多與少就能代表一個人的品性,而是紀容覺得,俗話說人從書里觀,讀書多的人,比只知道繡花的閨閣女子更能明理。 第175章 闔家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