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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氏目色一沉,不禁深思起來。 “娘,我們進屋去吧,外面太冷了!” 衛氏甩了甩頭,搖得一頭珠花亂顫。 衛氏今日穿了一聲簇新的織金紅襖裙,一改之前的素凈,用了隆重的妝面。 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已經上了年紀,倘若還素面朝天,想勾起紀宏的疼惜念舊,那是顯然不能了,還不如借這些外物給自己增添幾分顏色。 去年臘八節她沒有能來這兒,今年難得有機會的她自然不能放過。 紀宏現在的心思她也摸不透,說他寵愛新夫人吧,看著也不是那么回事兒,說他心念林姨娘吧,他過了剛開始那陣新鮮勁兒,也不去林姨娘那兒了。 一個男人,她不相信他能離了女人,衛氏蹙眉,莫非是他外面有人了? 衛氏心緒不寧,進了正廳,領著紀姝紀子羨紀柔幾個一起給屋里的主子們行禮。 她的身份尷尬,若是換了從前,她不會來丟人現眼,可如今不同了,她已經失去了紀宏的寵愛,不是那個誰都都要敬著的衛姨娘了。 宋氏習慣性的見人三分笑,此時也不禁冷卻了幾分,她朝著采蘭使了個眼色,采蘭會意,拉著衛氏往一邊去。 那邊角落擺著一張不起眼的矮幾,坐著兩個穿著不出挑也不似丫鬟的女人,都生的模樣周正。 “章姨娘,文姨娘,這是二房的衛姨娘。” 聽了采蘭的介紹,正在低聲耳語的兩個女人都抬頭望了過來。 衛氏聽著采蘭介紹她語氣,頓時臉色一紅,頓時恍然大悟過來,難怪三太太看見她就陰了臉,原來本就不是為了抬舉她,敢情這是設了鴻門宴等著她啊! 她下意識的轉身去看紀宏,不遠處,坐在如意圓桌前的紀宏正冷著一張臉聽紀沅說話,好像剛才根本不知道她進了屋似的。 朱氏抱著孩子坐在他的身邊,和宋氏點頭說笑著什么,其樂融融的樣子,刺痛了衛氏的眼睛。 另一張桌上,她的女兒正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上首的紀容儀態端方的端著茶盞,那舉手抬足間透露出來的優越和從容,都像極了衛氏心目中女兒的樣子。 可一切就像是偏離了既定的軌道,再也回不到她所期盼的樣子。 她費盡心機想要把紀姝培養成比紀容更優秀的紀家小姐,想盡了法子讓兒子成為紀宏面前最中意的繼承人,可一切都變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她幸苦潛伏,所想要圖謀的一切,都沒有如愿以償,自己謀劃的一切,反倒讓朱氏得了便宜。 衛氏咬牙切齒的坐了下來,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平不息了。 她怎么能白白擔了謀害周氏的名聲,讓朱氏鳩占鵲巢,占了她的好處! 朱家十五娘剛才拜見了紀宏等人,現在和紀家小姐們一起同席,心情卻有些忐忑不安。 紀宏她不是沒見過,只是此時再見,被他冷冷的一打量,她感覺就像是大冬天被潑了一瓢涼水,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紀姝坐在紀容旁邊,是時不時抬頭看紀容一眼,紀柔則不動聲色的把紀容和紀姝兩個人的動作都收入眼簾。 紀容知道紀姝在看她,卻裝作不知道,一勺一勺的把臘八粥送進嘴里,細嚼慢咽,儼然只關心嘴里的東西。 紀姝心不在焉,又分心去看紀容,一個不小心,重重的咬在了舌頭上,登時丟了勺子“哎喲”一聲,背過身把嘴里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她伸出舌頭輕松用手絹兒一碰,手絹兒上就沾染了血腥。 這一口咬得真不輕! 聽見這邊的動靜,衛氏本能的站起身就要過來看看,抬腳卻想起紀宏的剛才的神色,她的腳頓時如同灌了千斤重,最后還是重新坐了下來。 朱氏這邊離得近,不能裝作聽不見,她訝異的輕呼一聲,“怎么了,姝姐兒沒事吧?” 紀姝很想惡狠狠的瞪朱氏一眼,假惺惺!沒看見她疼的幾乎跳腳嗎?還惺惺作態的問她疼不疼,疼不疼她試試? 紀容見不慣紀姝這幅誰都要圍著她轉的樣子,她微笑著應了朱氏一聲:“她沒事,有事自然會說的,太太不必管她。” 紀姝破天荒的沒有頂嘴,紀容挑眉,看樣子的確是疼的厲害。 “秋白,扶了你們家七小姐下去,若是疼的緊,自請了大夫。” 秋白上前,卻被紀姝撒氣似的一把推開。 “我還沒有走不動路,走開!” 紀宏覺得紀姝不懂事,不過是一點小事,就知道耍脾氣,有些后悔自己太嬌養她了。 宋氏就道:“小孩子,難免有脾氣,不過是小事,別壞了興致。” 紀容吃飽喝足,起身告辭,臨走時不動聲色的打量了朱家十五娘一眼。 朱家十五娘有些局促,紀柔也站起身,跟著紀容離開了江云院。 晚來天欲雪,華燈初上。 紀柔亦步亦趨的跟在紀容身后,紀容心思微動,放慢了腳步,等到紀柔走上來。 “四jiejie。” 紀柔開口,聲音如同春風化雨,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她從前覺得紀容生來好貴,與她不是一路人,不管姚姨娘怎么說,都不愿意往紀容很少討嫌。 如今姚姨娘不在身邊了,她知道,有些事她若是還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只會壞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