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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氏越想越覺得委屈,冷不丁的道:“二爺莫非也是個只喜新人笑的主兒?” 紀宏沒有回答她,屋子里安靜下來,榮生悄悄地退了出去。 炕邊鑲著半透明彩色琉璃的大窗扇半開著,窗外的西府海棠又開了。 西府海棠是周氏最喜歡的。 她屋里的陳設被褥之類都以西府海棠花作紋樣,處處可見猶如醉紅了臉頰的海棠花,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如此炙熱而忠誠的熱愛一種事物。 紀宏想起周氏剛嫁給他的時候。 她坐在臨窗的妝臺前安靜的描面,新婚燕爾,他也曾親自執筆為她細細描摹眉間的海棠花鈿。 “你就是覺得新婦進了門,心心念念這,所以每日對著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二爺是不是忘了,你也曾與我如膠似漆不愿相離過!” 紀宏的思緒被衛氏的話拉了回來,他聽著耳邊幽怨的話,看著衛氏玫紅色衣裙上繡著的芍藥,眼神漸漸的溫和了下來,卻覺得十分疲憊,他道:“什么新婦舊人,你覺得我是這么個喜新厭舊的人?” 他擺了擺手“行了,我有些累了,我想歇歇。” 衛氏向來知道如何拿捏男人的七寸,見狀抹著眼淚起身,去給紀宏掖了掖被子,關了窗戶走到了外間。 腳步聲漸遠,紀宏睜開了眼睛,目光空洞。 香爐里燃著他最喜歡的迦南香,可這次他卻如何也睡不著了。 紀容在薛家住了三天,最后一天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佛恩寺的齋菜不錯,薛正陽不感興趣,薛正陽約了同窗準備同游書童山,紀清媛聽說之后忍不住的笑,喊了季芳:“去給勤事處的何管事說一聲,給四小姐多撥幾個護院?!?/br> 季芳俏聲應是,如意就忍不住笑道:“四小姐如今更像是咱們薛家的小姐了!” 誰知道紀清媛卻一臉認真地道:“我還真后悔沒個女兒,若是有個女兒,容姐兒也就不用這么孤單了,去哪兒都形單影只的?!?/br> 如意汗顏,轉頭看向冬梅,眼里掩不住的笑意。 紀容正在屋里捯飭,薛正陽跑了過來。 “四meimei四meimei!” 紅暖把手里的一只點翠釵子放在妝臺上,應了一聲:“四小姐在梳頭呢!” 轉身就看見薛正陽進了屋。 他跑的滿頭大汗,手里不知道捧著什么,獻寶辦跑到紀容面前,“你猜我手里是什么?” 薛正陽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紀容偏著頭看他:“能有什么,無非就是你又捉了一只蛐蛐兒還是一只蟈蟈兒?” “你再這樣,下次四姑父考教你的時候,我可不會幫你渾水摸魚了!” 薛正陽就忍不住的垮了臉,長噓著道:“你怎么越來越像玉堂那家伙了,一本正經像個老夫子似的?!?/br> 玉堂是薛正泰的字。 他說著攤開了手,紀容瞥了一眼,看見他手心里竟然放著一顆圓溜溜的鳥蛋! “你哪兒來的!” “有個鳥窩被吹了下來,我在地上發現的,差點就被丁伍一腳踩得稀爛,還好我眼見。” 丁伍有些不服氣的道:“什么啊,明明是我發現的,少爺也太……” 他還沒有說完,薛正陽一記眼刀嚇得他把話生生咬斷了。 紀容不由想到了小時候和裴元寶一起爬樹掏鳥窩的事情,忍不住的臉色難看起來。 她那時候怎么就鬼迷心竅了呢? 薛正陽把鳥蛋放在了紀容妝奩里,然后拿了一支簪子起來,“這東西沉甸甸的,戴著能好受嗎?” 紀容啼笑皆非! 在薛家這個院子里的東西都是四姑姑給她準備的,樣樣都撿了好的布置,這些個珠花環佩的都是上品,四姑姑廢了不少心血,在薛正陽眼里竟然是嫌棄太重了! “對牛彈琴,你出去,我等會兒還要去佛恩寺呢!” 薛正陽不以為然,撇了撇嘴,“你真要去佛恩寺啊?” “那還能有假?” 薛正陽就露出了一副“我心善”的樣子,故作老成道:“唉,我能怎么辦啊,看在你是我妹的份兒上,我陪你去吧?!?/br> 這里正說著,外面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四小姐準備好了沒有,二少爺已經讓人套了馬正等著呢!” 紅暖走進來,紀容不由微愕,不是說個同窗約好了要去同游書童山嗎? 第077章 佛恩寺吃齋菜 薛正陽跳了起來,“那家伙不是說不去嗎?真是書生難伺候,心思說變就變。” 紀容抿了嘴笑,和薛正陽一起去給紀清媛打了聲招呼,出了門。 見了薛正泰,薛正陽就扭了上去,“二少爺,您的心思也太六月了吧,說風就是雨的,你不是不去嗎?” 薛正泰早就習慣弟弟這副寶塞塞的模樣,挑了挑眉上了馬車,“同窗臨時有事,來不了了?!?/br> 紀容釋然,上課馬車。 佛恩寺坐落在山腰,空氣清新,古柏蒼天,遠遠的聽見有悠悠鐘聲傳來。 紀容是活了兩世的人,她相信世間有很多東西存在而無法解釋,聞見這鐘聲,不禁有些失神。 晨鐘暮鼓驚醒世間名利客, 經聲佛號喚回苦海迷路人。 寺門掩映在蒼翠葳蕤間,有熙攘幾個香客行走其間,紀容等人的到來顯得格外隆重了。 薛正泰只帶了兩個護院進去,剩下的四個留在外面等他們,以人數過多,看起來嘈雜紛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