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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被人群包裹在了中間,有人喊著:“快去請郎中!” 又響起一道聲音:“吐血了,吐血了……” “嗨呀,這叫什么事啊!” 耳邊是嘈雜的聲音如天雷般從他頭頂滾過,紀宏懵懵懂懂的從滿心憤怒中漸漸清醒過來。 他如同一個溺水的人浮出水面,腦子漸漸清醒起來,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 宋氏摸著眼淚走了過來,“不用去請大夫了。” 紀宏如遭雷擊,矗立在那兒,良久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他無法相信,周氏……在他眼皮子下就這么沒了? 茹mama痛哭著沖了過來,手腳并用的扭打著紀宏,丫鬟婆子們見了,連忙撲了上來,拉開了茹mama。 紀宏像是被施了定身術,直愣愣的站在哪兒,挨了茹mama好幾下,臉上被撓出了兩條血印子。 “我們周家是瞎了眼,才會把姑娘嫁到你們紀家來……” 茹mama被捂著嘴架了出去,紀沅此時無暇理會這個,上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周氏。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脈搏,試了試她的鼻息,已經毫無反應。 紀容心里有些不舒服,眼皮子跳的厲害,轉過一條胡同,就聽見紅暖歡喜的道:“就是他,四小姐看看是不是?” 紀容抬頭看過去,果然看見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乞丐蜷縮在角落里。 斑白的頭發,滿是補丁的袍子卻看得出來是洗過的,只是這顏色已經無法辨別,縱然這人一身的污垢,卻也無法掩飾那雙眼睛里閃爍著的睿智的光芒。 “可是段先生?” 少女娉婷而立,一身杏黃的簡綢裙子,聲音干凈。 老者抬頭看過去,又淡淡的移開了視線。 這姑娘生的倒是眉眼動人,只是與他有何關系,既無關系,何必多言。 紀容就見他旁若無人的閉上了眼睛,“咿咿呀呀”的唱著什么,她也不覺得泄氣,靜靜的站立了一會兒。 老者睜開眼,見她還在這兒站著,找了自己的水囊來,仰頭喝了兩口,慢悠悠的起身,杵著一根葫蘆拐杖作勢要走。 紅暖不由的急了起來,“咱們就讓他這么走了?” 紀容笑而不語,數著那老頭的步子,第十步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 “是誰讓你來找我的啊?” 紀容心下一喜,面上不顯,不疾不徐的道:“是天意。” 老者看了一眼這小丫頭片子,頓覺有趣,“何為天意?” 紀容看著他淺淺的笑了,聲音徐緩: “明年春,淮北必水患。” 老者的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他目光犀利的認真打量了紀容一眼,眼中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你如何知道?” 紀容抿著唇笑了:“段先生,既然是天意,何來如何?” 老者被問得語塞,竟然無力反駁。 當初他能告訴永昌伯水患之事,想必也是心有社稷之人,她不知道這一招能不能生效,可也只能兵行險招了。 姜到底是老的辣,老者很快恢復了從容之色,“明年之事,小姑娘言之過早了。” 他篤定的姿態差點讓紀容否定自己的想法,可她知道,那件事絕對沒有錯。 她也不急,對老者道:“東大街有個周記炒貨鋪子,你若是想要找我,找里面的田掌柜,他自會有辦法找到我。” 出來已經快一個時辰了,紀容也不久留,轉身上了馬車。 段禹山丟了拐杖,盯著馬車絕塵而去,這才捏著手喃喃自語:“怪了,怪了。” 紀容上了馬車,就聽見紅暖道:“四小姐,你說的什么水患是嚇唬那老頭的吧?你找他干什么啊,看起來他像是隨時都可能會一命嗚呼了。” 這件事說不清楚,紀容笑了笑,吩咐車夫:“咱們去歸一堂。” 紅暖見紀容不愿多說,也就閉上了嘴。 “小姐又想吃歸一堂的玫瑰千綿糕了嗎?” “母親也很喜歡,萬一她知道我出來沒有同她說,我就用這個當借口。” 紅暖一直覺得自家小姐比別的小姐更聰慧,因此對她向來言聽計從,當下也笑著點頭。 回去的時候,紀家的門口已經掛起了白布白燈籠。 紀容的心口一滯,吩咐車夫停車,也顧不得自己會不會被發現出府的事,讓紅暖去問怎么回事兒。 門房的認識紅暖,幾個前院的媳婦子聚在一起說著話,見紅暖從外面進來,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四小姐呢?三太太到處在找呢!你怎么在這兒啊!” 那神情急得,就差親自提了紅暖去三太太那里了。 紅暖心里也急,“府里出了什么事啊,怎么掛起白布白燈籠了?” 其中一個微胖的媳婦子聲音格外的響亮:“你還不知道,你們二房的太太剛去了,哎呀,快別說了,你快些去三太太那里吧,四小姐也找不到人……” 幾個人的聲音忽然齊齊的沒了聲兒,眼睛瞪得銅鈴似的,紅暖轉身就看見紀容朝著她們走過來,雙目發直,動作有些遲緩。 紅暖心里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安慰紀容,“四小姐,不會的,一定是她們搞錯了,咱們走的時候,夫人還好好的。” 紅暖說了些什么,紀容沒有聽清,直到看到春平院里人影憧憧,如外面一樣的白布白燈籠四處可見時,她這才感覺到了心口一絲絲的鈍痛,手上提著的點心落在了地上,狼狽的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