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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說到了點子上,周許氏聽了也琢磨了起來了。 可她的態度還是沒有松軟下來,端起茶抿了一口,“這事兒不是我們在這兒說說就能定下的,你也知道,紀家不是什么小門小戶,容姐兒在紀家二房占嫡占長,婚姻大事要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文氏感覺自己像是大冬天的被潑了一盆冷水,面色僵硬,再也笑不起來了,屋外就響起了周氏的聲音:“這暑氣正盛,怎么這會兒把姐兒帶過來了?” 屋里的丫鬟連忙打了簾子,周氏就牽著紀容的手往屋里去,門前放著遮陽的紫檀邊嵌白玉五百羅漢插屏,汝窯青花紋的瓷缸里放著冰,一陣涼意襲來,讓人頓覺心曠神怡,暑氣盡散。 文氏向周許氏行禮準備回去,周氏“咦”了一聲,“大堂嫂什么時候過來的?” 周許氏笑容親切的看了一眼紀容,漫不經心的道:“你去給我看藥的時候過來的,容姐兒來,外祖母這里有山楂湯。” 紀容根本就不想理文氏,撒著歡朝周許氏跑過去。 文氏本想逗逗紀容的手頓在那里,周氏也面露尷尬,“大堂嫂不再坐坐?” 她訕訕的收回了手,扶了扶云鬢上插著的一根玉簪,清了清嗓子:“不了,志哥兒媳婦回娘家探親去了,把平兒放在我屋里的,乳娘一個人看著,我不放心。” 平兒就是大堂哥和郭氏的長子,去年臘月里出生的,還不足一歲。 不過都是客套話,周氏聞言就點了點頭,讓茹mama把她送了出去。 屋里沒有外人,周氏在周許氏身邊的軟凳上坐下,看了一眼正抱著海碗喝酸梅湯的女兒,對周許氏道:“京城來信,說喬姨娘已經生了。” “是個兒子?” “嗯。” 廳堂里陷入了一片寂靜,紀容心里并不驚訝,可這一切對于母親而言,卻是全新的,讓她一時無法接受的消息。 良久,周許氏才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你現在知道我為何要你拿著那些產業了嗎?” 周氏默然。 紀容本只是心煩才來昭華苑,沒想到卻得到了這么多的消息。 這倒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周許氏問了周氏回京的東西都準備齊全沒有,周氏心不在焉的回答著,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提過文氏說的半個字。 臨出發的前些日子,母親問了外祖母幾次要不要隨同她們一起去京都住些日子,就當作是出去散散心,外祖母都拒絕了。 于她而言,鹽林這個地方承載著太多的感情,已是她割舍不下的牽掛,且她年事已高,也不想成為女兒的累贅。 紀容知道母親心里難過,她又何嘗不是,因為她知道,經此一別,那就是遙遙無期,永生不見。 出發的時候,大表舅和二表舅兩家全部來送她們,在城門口的時候,來娣不知道從哪兒鉆出來,塞了個香囊給她:“你以后還會來嗎?” 看著有些稚嫩的針黹走線,紀容心里暖暖的,她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來了,可天高路遠,誰又知道往后會如何呢? 她笑容輕柔,語氣真誠的道:“表妹,若是有緣分,自然有再見的一天,謝謝你的兔子燈,這個香囊也很漂亮,我有東西送給你。” 來娣眼眶泛紅,幾乎要哭出來了,紀容抱了抱她,把一個精致小巧的紅木匣子遞給她,“里面有我在京城的住址,你若是有時間,可以寫信給我。” 聽著紀容的話,來娣咬著唇點了點頭。 鹽林一行,算是完美收官了,回去的馬車比來時多出了一倍,這些都是外祖母對遠嫁之女的一片不舍之情,周氏也沒有拒絕,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京了。 第029章 賞臉子 夏季多雨,馬車走走停停,總算在九月底抵達了京都。 九月底的京都已經刮起北風了,茹mama沈mama在半路上就準備好了厚絨披風,剛下馬車就給各自的主子披上,小丫鬟們也穿上了薄襖,被京都的寒意凍的直往手上呵熱氣。 紀容裹在厚絨披風里,看了一眼已經半年沒有回來的地方,紀家似乎沒有一點變化,門前打掃得一塵不染,檐下的兩個燈籠是新換的,竹骨糊著高麗紙,燈身上用描了梅蘭竹菊的丹青,透著書香門第的風骨。 紀家管事早派了人在門口守著,馬車一到,就幫忙搬東西。 前院的劉管事就前來詢問周氏:“二夫人,東西可是都搬到公中庫房還是春平院?” 這事兒很重要,放在公中庫房,若是要取用個什么東西,就要向如今掌管中饋的三夫人宋氏要鑰匙,若是送到春平院……這么多的東西只怕是放不下。 周氏也有些躊躇起來,紀容笑著去拉周氏的袖子:“都是容兒的東西,就放在容兒那里吧!” 看著小財迷似的女兒,周氏忍不住笑,想了想吩咐道:“從鹽林帶回來的錦緞就放在我的小庫房里,別的東西就放在棠華苑的小庫房里。” 劉管事聽令退下,三太太宋氏派來的媳婦子就同周氏笑吟吟的寒暄,把周氏迎進了府。 從鹽林帶回來的六車東西,有三車是綾羅綢緞,羽紗皮毛之類的物件兒,這是外祖母瞧見了好的就攢下來的,有些式樣在京城是買不到的。 還有三車東西就是一些名貴的藥材,珍玩字畫,甚至有從西洋淘來的描金繪銀的家具器皿,這些東西是要放在棠華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