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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闌周身冷得徹骨,胸口腦海都劇痛著幾乎裂開,耳畔轟響寂靜。 霍闌胸口起伏,視線落下來:“不是雨?!?/br> “不……不是?!惫芗议]上眼睛,“梁先生想做,您記得的,是不是?梁先生想……” 霍闌站起身。 管家不敢說話了,示意保鏢隊長叫人把車開過來。 雨越來越大,幾步路就把身上澆得濕透。管家不敢松手,扶著霍闌往車上走。 霍闌順著他的力道走了幾步,停住腳步,抬手接了些落下來的雨。 霍闌沒再動彈,看著剛積起一點的水洼順著指縫一點點漏干凈,空蕩蕩握了下濕透的掌心。 霍闌垂著眸,輕聲問:“怎么會沒發現的?” 第八十八章 霍闌像是在做一場格外長的夢。 夢里他還在江南, 在全部少年時光僅有的亮色里,身邊都是梁宵。 小梁宵扯著他胡鬧,扯著他不聽話, 扯著他做長到這么大都沒做過的離經叛道的事。 扯著他在雨里踩水面上的燈光, 濕漉漉的馬路空蕩寬闊, 夜色靜謐星塵閃亮, 路燈的光是暖的, 明亮得好像能跟著水花濺起來。 少年的霍闌刻板且無趣,遲鈍迂執得能氣死人。小梁宵被他氣得哇呀呀風火輪轉胳膊, 末了又自己消了氣,擠擠挨挨地過來蹭他,給他遞紙條。 單薄清瘦的男孩子,高高興興沒心沒肺, 眼睛的明亮笑意從來不帶半點陰霾。 讓他以為他看見的世界……就該是這樣。 他從來不知道小梁宵去打工, 不知道小梁宵攢錢給他買吃的補身體,不知道小梁宵暗地里護著他, 被分家那群人不擇手段報復威脅, 依然死犟著不肯走。 不知道在他燒得昏昏沉沉的那個晚上,小梁宵原來就在他身邊。 在他身邊, 用誘導劑不計代價地催發自己的腺體分化, 強行讓信息素失控爆發。 為了救他的命。 他印象里分化那一夜的那場暴雨,原來既從沒真實存在過,也不是什么錯覺,是梁宵拼盡全力催發的、用來救他的信息素。 霍闌心底被寒意逼著, 胸口窒澀, 幾乎冷得發抖。 他一遍一遍無法自控地去回想所有過往,無數早該發現、又被有意無意掠過的細節, 忽然鮮明得不容忽視。 兩人互通心意那天,梁宵含混同他說,不想見那個人。 醉后的梁宵哭得喘不上氣,依然死死忍著不肯出聲,因為有事要瞞著,不能讓江南的朋友聽見。 牽扯出過往的那天晚上,梁宵高燒得意識不清,還不依不饒地死死拽著他,說什么都不準他欺負那個少年的霍闌。 …… 霍闌不敢違背梁宵的話,卻又難以自制的憎惡當時的自己。 怎么會遲鈍到這個地步的。 怎么會什么都沒發現的。 已經這么明顯,為什么一直都沒發現,一直都沒能想清楚。 為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回了帝都,心安理得地過了這么多年,心安理得活到現在。 霍闌胸口疼得幾乎失去知覺,閉上眼睛。 那些在那天晚上,被硬扛信息素爆發的小梁宵哆哆嗦嗦涂掉的頁碼,和被一頁一頁重新畫上的qaq。 究竟有多少是想要對他說……但已經來不及說的話。 “梁先生是有話對您說的?!?/br> 管家守在他身邊,小心出聲:“原本是想找機會好好告訴您的,梁先生一直擔心您意外知道,錄了話給您……” 管家攥著早準備好的錄音筆,猶豫:“您要聽嗎?” 霍闌視線落在那支錄音筆上,瞳底稍稍柔和了些,伸手碰了碰。 霍闌把錄音筆接過來,慢慢攥在手里。 管家有些急:“不是,要按這里播放――” 霍闌搖了搖頭,避過管家的手,把錄音筆貼身仔細收好。 “他會說。”霍闌說,“不準我怪自己,他很高興遇到我,遇到我是他最高興的事。” 管家一滯,張了下嘴,沒能出聲。 霍闌垂著視線,聲音甚至比平時還輕柔和緩,像是生怕弄破了某個夢境:“他會很精神,會哄我,會假裝成一點不疼的樣子,讓我別難受?!?/br> “他會說……不告而別是他的錯,瞞著我是他的錯,是他那時候年紀太小了,沒找到更好的處理措施?!?/br> 霍闌眸底寂得無波無瀾,神色卻依然近于柔和:“他會告訴我,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們還有無數個未來?!?/br> 管家原本想給梁先生打電話,攥著手機的手慢慢放下了,看他半晌,低聲哽咽:“您別說了。” 霍闌很想說,搖了搖頭,輕聲:“從家里跑出去――” 他被這句話一刺,瞳底疼得輕顫了下,眉峰微微蹙了蹙,重新改口:“從我住的地方跑出去以后?!?/br> “他流浪了兩個月,沒有飯吃就拼命喝自來水,沒有地方住,就在躺椅上睡?!?/br> 霍闌:“他顧不上養身體,一直在拼命掙錢,有地方住了,又去念書。” “那時候,飛揚藥業的抑制劑還沒研發出來。”霍闌緩緩往下說,“醫院的抑制劑效果不穩定,必須長期使用使用,隨時可能會信息素失控。” 霍闌緩聲:“每次失控,都又是一次鬼門關?!?/br> 管家實在心疼得聽不下去,啞著嗓子:“霍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