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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頭一次見他這么挨訓,雖然知道靳導是高標準嚴要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梁宵身體素質(zhì)原本就不算好,只是比一般omega能熬些,但最近連著生了幾場病,剛過發(fā)情期,前幾天入組飲食休息又都不好,體能也難免跟著滑坡。 并不是態(tài)度不端正。 段明有心替梁宵解釋,猶豫了下,低聲:“靳導――” “您放心。”梁宵笑笑,截住經(jīng)紀人話頭,“我回去就做恢復性訓練。” 靳振波稍覺滿意,不再訓他:“你以前入組,跟的古裝劇組大都是仙俠戲,武術(shù)設(shè)計偏向靈動飄逸,這次不一樣。” 梁宵:“云瑯是沙場殺伐的將軍。” 靳振波微訝,看他一眼,點了下頭:“花架子在戰(zhàn)場上是沒用的,不論槍法劍法,都是要人性命的路數(shù)。” “武指會給你重新設(shè)計動作,練槍這場戲看起來平常,其實是暗示他將軍身份的第一場戲,鏡頭語言的力量必須足。” 靳振波:“一周時間,你把體能調(diào)整好,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磨出來。” 梁宵點頭:“好。” 副導演遲疑提問:“那春祭呢?折柳射靶那一段,算是咱們最大的幾個場面――” “耍帥的情節(jié),觀眾喜歡……場面大,難度不高。” 靳振波不以為意:“我主盯遠景,追鏡特寫你們審核行了就過,給他三鏡三次足夠了。” 靳振波記起往事,額外強調(diào):“不準讓他看監(jiān)視器,不準讓他因為拉弓沒拉圓、流蘇甩得不好看、馬蹄少踏了一步要求重拍。” 梁宵咳了一聲,試圖找補:“靳導――” “他說什么都不要信。” 靳導冷漠而清醒:“他見的每個副導演都是他見過最優(yōu)秀的副導演。” 梁宵:“……” 靳振波冷漠而清醒地看了他一眼,交代眾人準備開拍,過去跟美術(shù)指導交流鏡頭風格了。 春祭演武,是劇組開機以來頭個大場面。 陳宏文親自cao刀,按著古籍記載,反復打磨了小半年的外景。 這一場的景還沒啟用過,制景團隊到最后還在修整。高聳城墻嚴嚴實實隔著,拉開城門,欞星門甲士林立彩棋飄動,瓊林苑繁花似錦,金明池水清,映著五殿相連重殿玉宇的寶津樓。 跟在后面的年輕演員看得身心受震:“真壯觀……” “按《夢華錄》復刻的,花了不少力氣。” 總監(jiān)制笑著解釋:“古裝劇相輔相成,制景出彩的時候,演員表現(xiàn)必須更亮眼,不然反而容易淪成炫技。” 副導演點點頭:“互為表里,光是花團錦簇的也不行。” 制景越精細,對演員的發(fā)揮要求就更高。靳振波對梁宵的要求嚴苛到變態(tài),不只是有心提點他,也是拍攝的客觀要求。 年輕演員受教點頭,忍不住感慨:“真不容易。” 梁宵笑笑,接過場務(wù)遞過來的分鏡故事板,掃了幾遍記下來,跟副導演過去走位。 今天一整天要拍的都在金明池外景,禁軍祭春演武,云瑯在寶津樓上伴駕,正趕上策馬折柳不順,換了幾撥人,依然屢次不中。 皇上不悅,禁軍統(tǒng)領(lǐng)已經(jīng)用不著揣摩龍顏,急得火燒火燎。 隨侍的太監(jiān)總管笑吟吟打圓場,薦了云小侯爺解圍。 “難度真不高嗎?” 年輕演員在場邊觀摩,光看陣勢心就已經(jīng)懸了起來:“這么多個鏡頭……” “橫搖,推軌,上下直搖。”邊上有人踮腳看了看,小聲給其他人確認,“還有空中遙攝。” 總監(jiān)制不嫌事大,幫忙補充:“還有伸縮鏡頭,那邊幾臺攝像機都是。” 幾個年輕演員都是頭一次見這種陣仗,爭搶著往后退了退,不敢說話了。 梁宵剛上了威亞,扣好防護帶,朝場邊比劃了個準備妥當?shù)氖謩荨?/br> 禁軍振作,樂鼓聲響起來,箭靶重新簪上簇新紅纓。 副導演示意,鏡頭四面錨定。 小侯爺懶洋洋下樓。 云瑯走得漫不經(jīng)心,慢慢走到最后幾階樓梯,嘴角抬起來,腳下一踏,縱身掠上了匹剛牽來的御馬。 御馬司嚇了一跳:“世子,還沒就鞍――” 云瑯不理,隨手抄了副弓箭,策馬挽弓,在手里試了試。 他用慣了三石硬弓,對這種軟綿綿的弓弦很不以為然,忍著脾氣勉強湊合,轉(zhuǎn)過馬頭瞄也不瞄,抬手搭箭。 雕弓滿月,白羽箭矢破空,徑直穿透了鮮紅簪纓。 樂鼓才奏了不過一遍,羽箭牢牢扎進靶心,箭尾輕顫錚聲未定。 皇上大喜,在樓上遠遠看著,忍不住喝了聲彩,四周立即跟著叫好。 云瑯全然不管,撥馬直奔御道旁新柳。 柳枝插在地上不動,折起來要穩(wěn)妥得多。新柳剛冒嫩芽,被風吹著搖擺不定,等閑要折都不容易,何況還策著馬顛簸疾馳。 云瑯那匹馬沒有鞍韉馬鐙,禁軍統(tǒng)領(lǐng)看得心驚膽戰(zhàn),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下來:“少侯爺――” 云瑯身形輕捷,按著馬頸手腕一轉(zhuǎn),騰身而起,摘了最嫩的一葉柳芽。 御馬剎不住,往前跑了幾步。 云瑯踏在柳樹枝干,稍一借力,正好穩(wěn)穩(wěn)落在馬背上。 場邊靜了一陣,不用皇上出聲,已經(jīng)涌動著山呼海嘯喝起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