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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那幾套衣服,撿起邊上一把宣白折扇,在手里試著掂了掂。 陳宏文看著他,眼睛亮了下:“會轉嗎?” 梁宵點點頭,扇子在指間轉了幾個眼花繚亂的圈,穩穩落在手里:“都是沒事閑耍著玩的……” “很合適。”陳宏文記下來,“回頭再給扇子加個玻璃種翡翠墜,絞金絲線。” 邊上的總監制忍不住笑了:“那就真是紈绔了。” “紈绔,又不膏粱。”陳宏文磕了兩下筆,“流星白羽腰間插,別人在宮里學詩書禮易,他在戈壁把戎狄當兔子追,隨便在扇子上拿金線墜塊破翡翠玩兒怎么了?” 總監制咽下玻璃種的價格,心服口服點點頭:“是。” “這里的感覺也要找準。”編劇見縫插針,給梁宵解釋,“云瑯天資斐然,在當時宮中的同輩人里,即使算上皇子,也是最受寵的。” 梁宵點點頭。 云瑯被領進宮時,皇帝皇后都已近暮年,正是最盼著含飴弄孫的時候。 鎮遠侯同皇后是本家姑侄,對云瑯這個天資絕艷的孫輩,皇帝皇后都格外縱容寵愛,闖了禍也每每多有回護,最多假意訓斥上幾句。 即使是后來鎮遠侯犯下舉族死罪、無從轉圜,在聽到云瑯逃走后,皇帝也只是嘆息一聲,并沒叫人再追查。 如果不是后來皇帝過世,新帝即位,心虛翻扯出當年舊事,云瑯也不至于被追兵咬著,硬生生滾出浸飽了血的兩千里路。 “所以后來逃亡,其實也分了兩個階段。” 副導演接過話頭:“先帝在位,他雖然要隱瞞身份,但并沒有性命危險。” 這一段,云瑯雖然戴罪逃亡,但骨子里的清貴依然抹不掉,即使東躲西避,也依然盡力叫自己衣著整潔得體。 梁宵點點頭。 副導演給他看了幾套樸素的尋常衣物,又轉過來:“但新帝即位,他身邊忽然步步殺機,一步走錯就是天羅地網,幾次都受了傷險些喪命。” 梁宵對穿布條的意見其實不大,看副導演面色實在為難,主動幫他解釋:“生死關頭,顧不上太多。” 副導演松了口氣,飛快點頭。 梁宵一路看過來,視線被最后那一套吸引過去:“這件是什么時候的?” 從獲罪開始,云瑯的服飾就轉為暗沉色調,連著幾套都是壓抑的玄青鴉黑。梁宵心里大致有數,卻沒想到最后居然又多了套格外顯眼的燦白勁裝。 “最后一集。”編劇說,“云瑯知道朝中無人可派,再拖下去,邊境早晚要撐不住。” 云瑯當年出征,從來都是寶馬輕裘、銀甲白衣,這一次弄來鎧甲無疑已經不可能。 但云少將軍規矩大過天,哪怕已經一身罪孽生死一線,也絕不肯穿著破布條趕赴邊疆。 這一段并沒在劇本里細表。梁宵想了想,點頭:“所以我去買了一套……” “小侯爺看上的東西,從沒親自買過。” 編劇:“回皇宮搶的。” 梁宵:“……” “制衣局新得的上好云錦,南疆的貢品。” 這一段里沒有云瑯,不在梁宵的劇本上,副導演給他補充:“裁寬袍廣袖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夠做一套短打勁裝。” 副導演:“當初南疆叛亂,還是被云瑯帶兵揍服了,才年年進貢的。” 本朝尚文不尚武,常服分賜諸人,剩下這一套勁裝沒有著落,就放在制衣局。 少將軍要出征,只身潛進宮里找了一圈,沒搜羅著趁手的長槍寶劍,拐了匹跟他熟的汗血寶馬出來,正好撞見了這么一套衣服。 外面四處搜索逃犯,宮中反而燈下黑,沒人想到被通緝的死囚竟然還敢往回闖。 等到察覺了衣服失竊非同尋常,暗衛倉促追出來,云瑯已經又回了趟貼著封條的破敗王府,翻出自己那桿白蠟槍,策馬出京幾十里了。 …… 眾人三言兩語理清了劇情線,攝影等在邊上,等梁宵有了感覺,就直接換衣服定妝。 “他一直傲。”編劇說,“不是心高氣傲,是真的目中無人。” 靳導推門進來,聞言點點頭:“活路是他自己挑的,死路是他自己找的。” “當年他出生時白虎星動,府內宮外傳得亂紛紛,說他災煞怕克,福少禍連綿,將來要血光橫死,克身大兇。” 編劇:“他不以為然,說白虎兇不過他。” “但他也是千縱萬寵的小侯爺。” 靳導看了眼編劇,給梁宵往回拉:“他有少將軍的凜冽風骨,也有被嬌慣養出來的少爺脾氣。” 副導演點點頭,翻劇本:“當年同戎狄和談,他坐鎮邊境,嫌邊境苦寒煩得不行。還是皇上賜了至寶的白狐裘,才把他哄住了,沒氣急直接帶人去滅了戎狄老巢。” 梁宵心中大致有數,點了下頭,接過導演隨手扔過來的道具劍。 靳導剛莫名接了個經驗極豐富的資深威亞團隊,進門不久,心情難得不錯:“試試。” 為了達到鏡頭效果,道具劍也用了金屬材質,沉甸甸地壓手,只是沒開過刃。 梁宵在手里掂了掂,試著拔劍出來,挽了幾個劍花。 他在片場是跑替身的,經常閑著無聊,這些小花樣都信手拈來,劍柄沿手掌轉了個圈,雪亮劍身一抖,劍穗就穩穩當當纏在了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