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嫌疑犯_分節閱讀_89
是伊妹兒接待了舒太太,從辦案以來大家對這個舒太太還是比較同情和理解的,而且作為案犯家屬總體來說舒太太還是理智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緒,并沒有過多地干擾過警察辦案,如今這個女人帶著丈夫的遺物試圖通過這樣的記錄能為死去的丈夫尋找哪怕一星半點的情有可原,估計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膝下一雙剛剛成年未久的兒女。 可憐天下父母心,身為父母如果有可能也許是寧愿死也是不愿意讓兒女去承受這些的,但舒一龍不僅是她的丈夫,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她通知了大兒子舒念,然后兩人決定暫時瞞著家中的小公主舒婷,從小被父親捧在掌心中的舒婷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的。 張濤倒了杯溫水遞給了始終站在屋角靠門邊的舒念,他似乎一點都不想和這里的任何東西任何人有任何接觸,而且有種一旦有可能就會第一時間逃離這里,他渾身上下都緊繃著抗拒著故作滿不在乎著,可緊咬的下頜和微紅的眼眶都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安、憤怒和傷痛。 和吳俊峰不同,張濤有點同情眼前這個叫舒念的男孩,一直驕傲的無憂無慮地活著,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他,你的父親是個殺人犯,而他原本是可以躲在國外逃避的,但他沒有,即使內心再抗拒再糾結他還是回來陪伴了自己的母親,同時還努力地去保護meimei。 舒念冷眼看著這個試圖和他套近乎的小警察,抿著嘴搖了搖頭,然后又將視線盯在了母親的背上,這個房間中也只有母親的身影是能讓他的目光不用難堪地閃躲,即使母親已經消瘦了一大圈,可還是他能在這里尋找到的最安全的??奎c。 這種事,無能為力。 張濤也不是個善于言辭的人,他張了張嘴,但也沒說出什么來,節哀順變好像不太合適,配合調查應該更招人厭。 將一杯溫水放在離這個男孩不遠處的桌上,張濤猶豫了下,他還是覺得他應該和這個男孩說些什么,他不希望這個男孩今天強裝出的冷漠從此就固定在他的身上。 “血緣給了我們很多東西,但是血緣關系中我們仍是獨立完整的,沒有人能因另一個人的所作所為來定義另一個完整獨立的人。” 張濤的聲音放得很低,只有站在身邊的舒念可以聽見。 “即使我憎恨那個受害者?”就在張濤轉身時,一直沉默的舒念忽然開口了,“這樣算不算強大的基因遺傳?” 張濤腳步一頓,而后轉過身,男孩正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瞪著他,嘴角刻意地挑起不屑譏諷的冷笑,“換做你,你會同情那個受害者還是怨恨自己的父親?” “我無法回答?!?/br> “哼……”男孩的冷嗤聲還未落地,張濤就接著往下說道: “學長曾經和我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哪怕是經歷了極其相似的事情,一個人的感受也都是獨一無二的,我不會要求你同情受害者,至于你是否怨恨你的父親,也不是我能給出意見的?!?/br> “那你到底能做什么?你們的無能還真是……” “如果我們真的無能,你和你的母親今天也就不會在這了,”張濤交叉著雙手抱在胸前盯著眼前這個不斷刻意挑釁的男孩,“犯罪就是犯罪,但并不能抹殺他整個人生,舒念,如果你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那或許你父親造成的悲劇就不僅僅是一個了。” 舒念沉默了,他的目光在母親和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警察身上來回游移著,終于微垂下頭,腳尖不自在地在地面上碾著,“她、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張濤略停頓了下,說道:“她是個想要努力尋求新生活的可憐人,沒有血緣關系的家庭給她的只是冷漠,于是她慌不擇路地撲向了她以為的溫暖和關愛,結果卻成了累贅。她也有錯,但僅僅是錯而已。我想她也并不需要毫無意義的同情,她想要的只是改變自己的權利,只是她沒有想到她的權利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br> 說完張濤離開了,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其實挺多余的,在一些人眼中甚至是可笑的,簡直是幼稚的同情心泛濫,可他還是希望自己說的一些話做的一些努力能稍微地哪怕只有一點點地影響到這個男孩,或許再過幾年他張濤也會對著卷宗里的案件無動于衷,看著情緒激動的家屬們會覺得煩躁或者無感,但現在,他還做不到。 人,總是要對這個世界抱有希望和熱度的,哪怕這個世界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美好。 伊妹兒一邊記錄這舒太太講述的情況,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張濤從自己身邊走過,這只小菜鳥穿的還是他那雙半新不舊的匡威限量版的板鞋。 古怪的是今天這雙板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顯得特別地響和有力。 有了這本日記本,原本雜亂無章的線索立即就有了引線,日記本里的內容很多連劉子躍都是沒有聽說過的,二十年前他還是個剛畢業的小實習警。 日記本很快就擺在了郭局的辦公桌上,連局里的譚書記都被驚動了,兩位云城公安局的當家人關起門來抽了一下午的煙,最終得出結論:該來的就得扛!十五年前那口窩囊氣這次要是吐不出去,他們也好卷鋪蓋回家了。 譚書記討論結束時撂下一句話:“這事,劉子躍頂不住?!?/br> 郭局看著這個和他搭檔多年的老伙計,半玩笑半認真道:“你個老狐貍,就容不得我手下藏個能耐人?” “能耐?他顧鈞是長了三頭六臂?他最大的能耐就是顧家給他的底氣,人在有退路的時候才敢往前沖,你像護小雞崽似的護著,難道不是等著讓他徹底撲騰一回嗎?” “……老東西?!?/br> “沒記錯,你比我還大一歲,”譚書記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多年戰友,“老郭,山雨欲來風滿樓,只是我沒有想到這場風雨還真被我們給等到了。” “怎么?你怕了?” “我怕什么?可你不一樣?!?/br> “有什么不一樣?”郭局重重地合上日記本,“就算我扒了這身警服,我還是個公民。” “行!老郭,有你這態度,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去省里找廳長先做下匯報,在沒有核實日記本里的情況前,必須保密并縮小擴散范圍,這點要是劉子躍辦不好,直接讓他滾回派出所掃街去?!?/br> “我可記得他是你帶上來的人啊,”郭局頗有些得意地看著譚書記,“當初你還為他當隊長的事和我爭過……” “行了,行了,就這點破芝麻爛谷子的事你倒騰來倒騰去的沒完了,”譚書記不待見地打斷了郭局的顯擺,“你以為顧鈞就好了,身上毛病只多不少,做事不守規矩也就算了,還、還整出那么個、那么個新聞來……你很有面子?” “一個未婚一個未娶,不符合常理但又沒違法,你管這么多干什么?” “呵,你倒是開放,哎?我說老家伙,難怪局里三番五次地說要讓那小子寫思想報告準備讓他入黨,你都打太極給糊弄過去了,原來是早有預謀?。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