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嫌疑犯_分節閱讀_59
顧家家主顧聿城正在書房里和大兒子顧謙視頻通話,顧謙入仕之后,基本上一年回一趟家,平時也就靠視頻能見個面了。 顧謙長得像顧聿城的前妻,顧鈞則更像他顧聿城,兄弟倆都是大高個,但從五官上來講顧謙偏精致柔和些,而顧鈞則是英挺帥氣感覺更強烈些,顧鈞走在大街上基本不會有人誤會他是南方人,而顧謙卻不同,眉目之間溫潤儒雅氣質常常能掩蓋住他眼眸中殺伐決斷時的凌厲之氣。 三十六歲的顧副市長至今還未成家,實在是條件太過優秀,世家子弟、哈佛高材生再加上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市級領導的位置,當地想要牽線的人都覺得有些高攀不上,而京城里可門當戶對的世家公主又有幾個愿意跟著顧謙來回奔波的?這樣一來二去顧謙就成了鉆石級別的單身貴族了。 四年前顧謙就已是副市長級別,如今也到了動一動位置的時候了,組織部已找他談過兩次話,兩種可能性,一是調往同級別的他市做一把手,二是在原市將副市長前面的副去掉。 父子倆的意見都是前往他市做一把手,雖然空降過去,開始會比較艱難,但在同一個地方待久了弊病更多,尤其是顧家的根基在京城,難保不會有人背后會做小動作,到時扯進地方上的拉幫結派斗爭就極其不明智了,也很難說清。 況且他即將上任的青州雖目前不如他現在所在的江州繁華,但青州毗鄰京城。 顧謙和父親顧聿城對話時神情也是淡淡的,雖然收斂了些上位者的威壓之氣,但也真感覺不出這對父子之間有多親密的感覺。 看著視頻中俊秀儒雅卻清冷淡然的兒子,顧聿城心里頗不是滋味,兩個兒子,沒一個省心的,而他這個做父親的好像也真做的不怎么成功,起碼和顧家的家業相比,父親這個職業他顧聿城挺失敗。 顧謙從不和家里談論他自己的私事,除了工作上涉及顧家利益的,他會主動和父親顧聿城商量,畢竟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將是下一任的顧家家主,至于其他的事,顧謙一律緘口不言。 顧聿城有時真挺后悔的,顧鈞母子的事情哪怕是早幾年或者晚幾年再讓顧謙知道,應該也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恰恰是顧謙八歲時正是對許多事半懂不懂且容易偏激的年齡,失去母親本就讓顧謙缺失了許多溫暖和安全感,突然又讓他得知父親在外還有一個孩子時,顧謙的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他以死威脅父親,最后雖然成功了,但背叛的感覺卻從未消失。 等到后來慢慢長大了,顧謙睜一眼閉一眼地接受了顧鈞母子的回歸,但那也是基于他大多數時間是遠離顧家的,更不用時時看到那個侵占了他母親位置的女人。 顧鈞進入顧謙的視線,還是顧鈞讀高二的那年春節,二十六歲的顧謙那時已從美國留學歸來,直接通過人才特聘進入了江州財政局經管處任職,江州是第一批設立對外貿易區的沿海開放城市,經濟地位不容小覷。 顧謙做得很出色,他是那種只要他想做就必須要做到完美的人,很快他這個空降的海歸就在江州站穩了腳跟,這一點讓顧家上下都非常滿意且自豪,許多條件差不多的世家子弟有幾個不是通過家族運作進入體系的?可顧謙卻是憑自己的實力沒有借助顧家半分影響,他入職之前江州負責引進人才的主管壓根不清楚眼前這人的家世背景,直到通過面試后需要填寫詳細資料才發現顧聿城這個名字有些眼熟,去查了下,才知道自己貌似招攬了一位太子爺。 既然在國內,春節再不回家就說不過去了,畢竟還有爺爺、外公這些長輩在,于是在顧鈞十八歲時第一次和他那個如雷貫耳的哥哥顧謙相見并一起吃了頓年夜飯,那頓飯吃得顧鈞徹底的消化不良,整一頓飯的時間耳朵里都是各種花式稱贊顧謙的話,而自己和母親就像是外人一樣,坐在顧家的年宴上尷尬無比。 顧謙是典型的人家的孩子,顧鈞也不差,但和這個活在傳說中的哥哥一比,就只有向他學習這一種相處方式了……顧鈞要不是看在為難的母親的面子上,那晚他可能會掀桌離席,十八歲的少年誰忍得下這窩囊氣?更何況眼前這個人模狗樣的家伙害的自己和母親不得不在外苦等了十年才等到一個完整的家?憑什么這人一回來,他們就又得靠邊站?誰不是姓顧?誰又稀罕姓顧? 可看到母親擔憂哀求的目光和緊握著自己的手時,顧鈞只能忍了,母親是個膽小的女人,忍了這么多年才擁有了現在的一切,他不能破壞母親的幸福。 顧鈞喝醉了,十八歲的少年只能用酒去澆滅心中的不平、委屈和憤懣。 喝醉了的顧鈞很安靜,眼神清亮很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因為醉了,他臉上的神情也變得迷茫柔和,方才的郁悶、不屑甚至冷嘲的表情都消失了,只是坐在那里看著眼前來來去去的人,偶爾傻樂一下,不吵不鬧像是一個來看戲的旁觀者,不了解顧鈞的人壓根不知道他喝醉了會是這樣的狀態。 顧謙也不知道,他只是敏銳地發覺這個陌生的弟弟原本敵意的目光忽然消失了,現在的他有些呆也有些孤單可憐。 莫名地,顧謙皺了皺眉,對一晚上都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人起了些厭煩的情緒。 顧鈞像極了父親,但十八歲的他臉上沒有世故、沒有閱歷,白凈的皮膚也未被風霜雨雪敲打過,喝了酒后淡淡的紅暈在燈光下顯出幾分稚嫩可愛,他小時候會是什么樣的? 顧鈞大概又聽到了什么,呆愣愣地朝著說話的人看了會,而后撇了撇嘴,低下頭伸出手指摳著桌面,似乎挺委屈的。 驀地心一軟,顧謙冷眼瞧了瞧方才又在拿他來和顧鈞作比較的人,是顧家的旁支親戚。 除了學校里的兩個死黨,就連顧鈞的父母都不知道他喝醉后是什么樣子,只覺得兒子現在乖巧安靜,讓人很放心。 見沒人搭理自己,顧鈞又去拿面前不知何時被重新斟滿的酒,跟喝中藥似的,喝一口皺一下眉,然后再接著喝,還時不時看看酒杯里的酒到哪了?也不吃菜。看到喝光了,嘿嘿自己傻樂了會,把空酒杯放下又安靜地坐在了那里。 這家伙? 顧謙看了看父親,再瞟了眼坐在父親旁邊的那個女人,這兩個人誰也沒注意到這家伙的反常,顧謙暗暗嘆了口氣,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走到了顧鈞身邊。 有片陰影靠近自己,顧鈞反應慢半拍地抬起頭,愣愣地看著正低頭看著他的顧謙,忽然嘿嘿傻樂了一聲,沖著顧謙含糊道:“我、我沒搶你東西……” “正事說完了,最近你有老二的消息沒?”顧聿城的話把顧謙方才有些游離的回憶給拉了回來,顧謙眼角微微一挑,淡薄地勾了勾唇角,看著視頻中故作輕松隨意的父親。 “父親,您覺得我應該要浪費時間去關心他的事?” “小謙……” “顧謙,”顧謙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他有點近視但度數很淺,但他平時喜歡戴著眼鏡,“父親,我早就過了被人叫‘小謙’的年齡了。” 顧聿城無奈地嘆了口氣,“小謙”是顧謙的母親叫的,“知道了,算了,老二隨他去吧,你自己注意身體,現在是敏感時期,做事多想一步不會有錯,需要顧家支持的就盡管提,有空的話就回來看看長輩們,他們都挺掛念你的。” 顧謙微微沉默了下,“嗯,知道了,您也多保重。” 關閉視頻通話,顧謙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起身去了餐廳從冰箱中取出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關閉了客廳中的大燈只留下壁角燈,然后拉開客廳通往陽臺的門,江州夜景一覽無余,已入夏,但是高樓上的風依舊微涼。 其實真挺羨慕那個混賬東西的……璀璨迷離的燈光透過紅酒杯,隱約地窺視到了品酒人臉上未加掩飾的寂寥和疲憊,這個平時總是保持著溫和清貴笑意的男人終于剝離了偽裝,暗影中他那雙睿智清冷的雙眸中流露出了幾分脆弱和疲憊。 那個混蛋雖然混蛋,但起碼他活得真實。 顧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笑了,顧家循規蹈矩太多年了,是該出個混賬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