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張昊山帶著幾分醉意，揍完人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他們的父母都在外面的大廳里唱歌，小輩們在小廳里玩鬧，夏染蘇靖橙都不在，連個(gè)幫他拉架找臺階下的人都沒有。

    梁飛撲過來要還手，居然是馬杉杉沖上來死命攔住了，見她出手，孔星宇他們也連忙上前幫忙將兩人隔開，有人往廳外張望：沒引起大人的主意，大家這才松了口氣。

    馬杉杉瞪張昊山：“幾歲的人了啊一言不合就打架？”

    張昊山抓抓頭發(fā)，滿臉煩躁：“你懂個(gè)屁。”他推開擋在面前的人，踉踉蹌蹌地往外面走，馬杉杉跟上來扶著他，路過大人們時(shí)尷尬地解釋：“我?guī)バ研丫啤！?/br>
    “說吧，剛剛又鬧什么幺蛾子呢？”兩人并肩坐在大堂的沙發(fā)上，馬杉杉沒好氣。

    張昊山?jīng)]有回答，他怔怔地看著門外，雪花在黑幕中一片片飄落。

    下雪了啊。

    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吧？

    好大。

    他突然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為什么在得知梁飛那貨滿腦子想的都是跟宋湛恩上床時(shí)，他會那么生氣呢？宋湛恩不是他的什么人，最多掛著前女友的名分，可張昊山一直沒覺得自己喜歡她；若要說是不喜歡曾經(jīng)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染指，梁飛又沒能得手，反倒是張昊山自己早早便玩了一場一夜情。

    他的怒火簡直是無緣無故，他的疼惜更加來得莫名其妙。

    張昊山只能清楚地分辨出：他不舍得。

    不舍得宋湛恩再一次受騙，不舍得看她再一次受傷。

    哪怕這是宋湛恩自己的選擇，完全與他無關(guān)的獨(dú)自做出的選擇。

    她早早地放下了與張昊山的過往，無法徹底斬?cái)嗟娜司尤怀闪藦堦簧健?/br>
    他撓撓頭，苦笑：真是他欠她的啊。

    “喂。”馬杉杉叫他，“你到底怎么了？”

    “沒事。”張昊山搖搖頭，他不想跟馬杉杉多解釋什么，沒這個(gè)必要。

    他只是招招手讓人替他叫輛車，等車時(shí)對馬杉杉說：“如果我媽問起，就說我去找夏染了。”

    “憑什么啊！”馬杉杉急了，“你到底要去哪兒？我憑什么替你撒謊啊？”

    “照片。”張昊山提醒她，“幫個(gè)小忙，以后就當(dāng)我倆扯平了。”

    這次張昊山學(xué)聰明了，他在車內(nèi)發(fā)了消息，等到宋湛恩回了信才下車。兩人在樓梯間里又一次見了面——上一次宋湛恩扇了張昊山一巴掌的樓梯間。

    張昊山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她，比起上次見面，女孩好像又瘦了，四肢被包裹得嚴(yán)實(shí)，張昊山卻輕易發(fā)現(xiàn)她瘦到連顴骨都明顯地突出著，他心中心疼更勝，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碰了碰她的臉。

    這一次，宋湛恩沒躲開。

    張昊山鼓起勇氣問她：“跟梁飛怎么樣了？”

    宋湛恩貼著他的手心，慢慢垂下眼：“不太好。”

    “他欺負(fù)你了？”

    “……算是吧。”

    “那就好。”張昊山故作輕松的回答讓宋湛恩驚訝地抬眼，緊跟著便聽張昊山說：“那他這頓打不算白挨。”

    宋湛恩愣了愣，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yáng)：“你揍他了？”

    “嗯。”張昊山習(xí)慣性地捏捏她的臉，卻發(fā)現(xiàn)一點(diǎn)rou都捏不起來，“誰叫他滿腦子都是想上你？”

    “……你怎么知道的？”

    “我當(dāng)然知道。”

    兩人沉默良久，雪花在路燈下飛舞，樓道里的燈不知不覺熄滅了，張昊山下意識地想跺跺腳，卻聽宋湛恩染著幾分哭腔小聲叫他：“張昊山。”

    “欸？”他在黑暗中應(yīng)她。

    “抱一下我。”

    “……啊？”

    “抱一下我！！！”宋湛恩閉上眼自暴自棄地放大音量重復(fù)，燈亮起的那剎那，張昊山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她。

    在張昊山永遠(yuǎn)溫暖的懷抱里，宋湛恩終于小聲啜泣起來：“你就從來沒強(qiáng)迫過我……”

    張昊山瞬間炸了：“那崽子還敢用強(qiáng)的？老子非廢了他不可！！！”

    宋湛恩抽抽鼻子，趕緊安撫他：“他沒得逞啦……我踹了他一腳。”

    宋湛恩：“嗯，那天我穿了高跟鞋。”

    張昊山：“……”聽起來有點(diǎn)疼。

    兩人都不再說話，他們靜靜抱了一會兒，張昊山見氛圍正好，莫名的沖動驅(qū)使著他舊事重提：“好恩恩，你別生我氣了……我們和好吧。”

    宋湛恩一怔，吸吸鼻子，輕輕推開了他。

    這是張昊山問出口時(shí)，完全沒預(yù)料到的答案。

    宋湛恩低著頭沒看他，張昊山盯著她的發(fā)頂，居然試圖同她講道理：“你看以前……雖然我不愛帶套是挺過分吧，但我們也是你情我愿啊。”

    宋湛恩揚(yáng)揚(yáng)嘴角，竟然笑了起來：“以前是不帶套的問題嗎？以前你根本不喜歡我吧！”

    張昊山不說話了。

    宋湛恩說：“如果以前是真心相愛發(fā)生了意外，我也不會不肯回頭。”

    張昊山猶豫片刻才說：“現(xiàn)在是了，我真的喜歡你。”

    宋湛恩：“你是喜歡我還是心懷愧疚？你的追求是出自喜歡還是想要補(bǔ)償？”

    張昊山：“……結(jié)果不都一樣？”

    宋湛恩：“不一樣的，張昊山，愧疚會被耗盡，喜歡會越來越深，我不想犧牲自己只為讓你彌補(bǔ)心中的內(nèi)疚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