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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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教授把水杯端給她,自己坐到了她對面。 “簡南mama,長得和簡南外婆一點都不像。”阿蠻嘆了口氣,把最后這句話說了出來。 之后,便是長久的沉默。 “陸為說的不錯,你在調(diào)查方面,確實是專家。”謝教授喝了一口茶,終于打破沉默。 “你想要知道什么?”他問她。 他看起來又老了,十分疲憊,頭發(fā)白了很多。 “我想知道,這件事應(yīng)不應(yīng)該讓簡南知道。”阿蠻說。 問得很真誠。 謝教授一愣。 “簡南仍然把她當(dāng)mama。”那個和他有一模一樣眼睛的女人,他仍然把她當(dāng)mama。 “他能猜到很多反社會人格障礙的人做事的邏輯,這一路下來,他從來沒有怕過,一直很敏銳,一直很專業(yè),也一直很堅持。” “但是唯獨對他mama,他失去了判斷力。” 簡南mama在這個節(jié)點出現(xiàn)在研究所門口,他肯定會懷疑他mama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guān)系,他也肯定會去查他mama出獄的這兩年到底都做了什么。 但是,他卻忽略了一直以來他身邊的人都能看出來的事。 以他的觀察力和智商絕對不會忽略的事。 簡南mama,并不是他外婆的女兒。 簡南說謊會吐這件事是簡南mama造成的,她很清楚一直給簡南灌水,簡南肯定會吐。 所以火災(zāi)那天,簡南mama是故意讓簡南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的。 簡南mama,可能是他身上遇到的所有事情的源頭。 因為他mama偏執(zhí)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從簡南選擇獸醫(yī)的那一刻開始,他mama就鋪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網(wǎng),用盡各種手段讓他回頭,哪怕會逼瘋他,哪怕回頭的他,可能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樣的事,要讓簡南知道么? 還是學(xué)著謝教授這樣,把他mama逼離簡南的世界,讓簡南永遠都不知道這件事,讓他覺得這一切都只是偶然。 “應(yīng)該告訴他么?”阿蠻迷茫了。 謝教授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眼前這個其實才二十出頭,臉上稚氣未脫的女孩子,突然有些鼻酸。 他以為她過來,只是想要質(zhì)問過去的事的。 沒想到她只是把他當(dāng)長輩,像個孩子一樣,因為拿不定主意,想要問問他的意見。 非親非故的,看到他也不說您,到了家里直接就坐到了沙發(fā)上,給她一杯水也不說謝謝。 但是,她問他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他。 簡南和陸為這兩個孩子也是這樣,尤其簡南,一邊說著您,看起來乖乖巧巧,一邊偷他的動物標(biāo)本,被抓到了,就開始眨巴著眼睛賴皮。 都只是孩子。 以為都只是孩子,所以他總是忍不住的想要保護他們,想要讓他們平平安安的長大。 “我嘗試過不告訴他。”謝教授說,“那場大火對他造成的影響很大,我覺得不告訴他可以避免刺激他,吳醫(yī)生在評估之后,也贊同了我的建議。” “但是結(jié)局并不如人意。”謝教授苦笑。 簡南最終還是想起了那場大火,而他最終,可能還是會輸給簡南mama的偏執(zhí)。 “把他叫過來吧。”謝教授嘆了一口氣,又像是松了一口氣,“這個故事一開始就是他應(yīng)該要知道的。” 知道了,讓年輕人自己去判斷,是退出,還是大義滅親。 他一手教出來的徒弟,除了教他做事外,也教了他怎么做人。 所以他的愛人最終也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來尊敬他,她把最終決定權(quán)交給了他。 他承了這份情。 他也為他徒弟選人的眼光感到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雖然不長,但是信息量巨大 明天那章也有點大,所以干脆兩天發(fā) 一點都不心虛的作者快樂的嚼著冰棍路過 話說你們要學(xué)做狗飯不,我最近在學(xué)。。。 評論留言紅包包~ 第84章 簡南來的時候, 謝教授已經(jīng)泡了一壺好茶,茶香裊裊,書房里很安靜。 “這茶葉是教授的珍藏, 他平時很少會拿出來。”簡南低聲和阿蠻說,“很好喝, 外面買不到。” “緊張么?”阿蠻問他。 他知道這趟對他來說肯定不是一場舒服的談話,教授拿出了好茶, 阿蠻一直拉著他的手。 所有人都嚴(yán)陣以待, 所以他搖了搖頭。 他最親的人都在這里了,就算緊張, 也不至于會害怕。 “如果不舒服,隨時喊停。”謝教授見過簡南應(yīng)激反應(yīng)最嚴(yán)重的樣子,他其實比簡南還緊張。 “陸為說,你們兩個喜歡抱在一起。”謝教授想了想,“如果這樣可以減緩你的焦慮, 可以不用在意我。” 阿蠻:“……” 這都寵成什么樣了。 “……不用了。”簡南臉也紅了。 在老師面前這樣還是過于喪心病狂了,他最近還是找回來一點點羞恥心的。 謝教授點點頭, 喝了一口茶。 他在思考應(yīng)該從什么地方開始說。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漫長到需要追溯到三十年前,那時候,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簡南,簡南mama也還沒有認(rèn)識簡南爸爸。 那一年,已經(jīng)輕度老年癡呆的簡南外婆唯一的女兒劉卉在外出的時候遭遇車禍,當(dāng)場死亡。 而簡南外婆因為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悲傷過度再加上天生就是盲人,癡呆發(fā)病的時候,把一直在身邊照顧她的居家保姆李珍當(dāng)成了自己的女兒。 保姆李珍和劉卉年齡相近,身形相仿,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類似,簡南外婆的幻覺就變得越來越真實,到最后,直接把李珍過戶到了自己的名下,再后來,李珍就變成了劉卉,她繼承了劉卉的生活,成為了因為世代累積小有家產(chǎn)的獨居盲人簡南外婆唯一的獨生女。 而這個從偏僻山村來大城市打工,只有小學(xué)文憑的女人李珍,就是簡南現(xiàn)在的mama劉卉。 甚至對于全新的劉卉來說,這一切僅僅只是個開始。 簡南外婆的娘家很有家底,因為簡南外婆從小眼盲,簡南外婆娘家人給簡南外婆招了一個本分踏實的手藝人做上門女婿,勤勤懇懇的守著家業(yè),這些家底,后來都變成了李珍也就是劉卉的嫁妝。 一個山村保姆成為了大都市里家境殷實家庭的獨女,還嫁給了剛剛下海做房地產(chǎn)生意就做的風(fēng)生水起的商人簡樂生,這對于很多人來說,已經(jīng)是一步登天的人生了。 謝教授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 講了一輩子課,他習(xí)慣在大段講述后停頓,留給對方消化的時間。 ”我外婆確實偶爾會叫我mama李珍,我mama跟我說那是外婆以前請的保姆。“那時候他還很小,只模糊的記得一點點。 他mama并不怎么喜歡這個保姆,因為外婆每次叫這個名字,他mama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可我還有個舅舅。”簡南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的舅舅是你mama的親哥哥,并不是劉卉的。”謝教授解釋,“你外公去世后,你們家的工廠沒有人經(jīng)營一直在半關(guān)閉狀態(tài)。你mama做了劉卉以后,把自己的哥哥介紹到工廠里管理工廠,你外婆晚年病得更重,也忘記了自己到底有幾個孩子。” “不過這些本來都是上一輩的前程往事,跟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謝教授拿著茶杯,“如果不是你十七歲那年的那場火災(zāi),我肯定不會去查你上一輩的家事。” 前面那些事其實無關(guān)痛癢,后面的話,才是讓謝教授這樣年紀(jì)的人都有些緊張的原因。 連阿蠻都忍不住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茶,只覺得苦,沒品出這茶有多好喝。 簡南點了點頭。 他隱隱的感覺到了什么,心跳突突突的。 “其實在那場火災(zāi)之前,你mama為了不讓你做獸醫(yī),已經(jīng)做過很多事。” “她舉報過研究所,也舉報過我,賄賂我家的保姆讓我家保姆每個月把我女兒的成績單和課表寄給她,如果不是我前妻機警發(fā)現(xiàn)的早,這后續(xù)會怎么樣誰都不敢想。” 這些都是簡南之前從來沒有聽謝教授說過的。 “您和師母離婚……”簡南有點問不下去了。 “那只是□□之一。”謝教授揮揮手,“一個家庭要分開有很多原因,不可能只是為了那么一件小事。” 這不是小事。 簡南不說話了。 “她用了很多方法都沒有成功,所以最后選擇了火災(zāi)。”謝教授繼續(xù)說了下去。 快要說到重點,阿蠻突然就有些不忍心聽了。 “你嘔吐的ptsd是她一手造成的。”謝教授從這一刻開始,稱呼李珍再也沒有用簡南mama這樣的代稱,“那天晚上那頓飯,她逼著你喝水,就是為了讓你把晚飯吃下去的安眠藥吐出來的。” 簡南一直突突突的心跳慢了半秒。 他以為他已經(jīng)完全拼完整的拼圖,其實少了最關(guān)鍵的幾塊。 “那天火災(zāi)發(fā)生的事,你其實并沒有完全記起來。”謝教授幫他把謎底說了出來。 他遺漏了他mama在火場里做的一切。 吳醫(yī)生用白蘭香和他自己用阿蠻教他的臟話鎖住的那扇門里面,他最恐懼的那一塊。 “你mama當(dāng)時還換了我的房間。”謝教授說。 “我聽到了。”簡南回答,“我迷迷糊糊的沒有完全睡著,半夜的時候聽到她敲客房門的聲音。” 他聽到了,他聽到李珍說她丈夫糊涂了,這個房間暖氣是壞的,讓謝教授睡到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