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好運氣(上)
“非常感謝你,林安顏小姐,愿意和我做朋友。” “客氣客氣。” 林楓離開后不久,林安顏就排到了號。 她這人運氣一向不行。 對于她自己抽的那張正好是那技術(shù)差的4號醫(yī)生的事,她沒多大意外。 “1405?1405來了嗎。” 那醫(yī)生喊了兩遍,見沒人應(yīng),就準備過號,喊下一個人。 林安顏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 其實林楓新拿了個號也沒用啊,下一個不還是順延著在4號那里嗎。 她正在猶豫著是聽天由命,去4號抽血算了;還是去取號機再排一次拿個新號的時候。 結(jié)果就在此刻,她聽到了來自遠方的呼喚。 “1406號,請到3號窗口。” ——就是林楓抽的那張。 好神奇。 真像林楓說的那樣,他是個運氣特好的人。 * 「運氣」,或許真有這種事情吧。 林安顏想。 她自己在某些方面是運氣比較差的人。 譬如說考運。 她mama為這事很是費神,曾找了不少玄學(xué)師傅給她算命改命。 寧波當?shù)氐拇髲R小廟,她都帶著林安顏一一去過。 徐玉霞是個生意人,平時挺精明。 只是一到了自己女兒的事情上,關(guān)心則亂,就容易糊涂。 在一個師傅算出林安顏學(xué)業(yè)坎坷,命中沒有高學(xué)歷之后,就發(fā)了魔似的到處尋覓大師,一擲千金,也要給女兒改命。 她有次還真遇到了一個真的挺神的師傅。 是在林安顏中考前,放“五一假”時候。 “這師傅是你小姨介紹來的,道行可深……” 陰雨天,徐玉霞騎著新買的本田女士摩托,載著林安顏一路往郊區(qū)行。 “只是這師傅先天眼盲,是個瞎子。”她邊騎摩托邊轉(zhuǎn)過頭叮囑女兒。 “顏顏你有個心理準備,一會兒見了師傅別被嚇到,對人家不尊重,再沖撞了師傅。” “知道了,mama。” 母女倆共行了40多分鐘的路,來到寧波城區(qū)外鄉(xiāng)下的一個鎮(zhèn)上。 徐玉霞從包里拿出meimei寫的紙條,問著旁邊小賣部里的老板,瞎子師傅的具體地址。 “哦,你找莊瞎子算命啊。” 小賣部老板顯然是認識,“你來對了,他靈的呀。” “你這樣,”他吐著瓜子殼,伸著手指給她指方向,“往北走,一直往北,到老楊家的屠宰場,再往西,然后你再問人。” “好的好的,多謝啊。” 又過了20來分鐘,母女倆終于找到了算命師傅居住的小村子。 村是個老村,未經(jīng)過整修,房子和交通都挺破敗。 通往瞎子師傅家的路,只有唯一的通道。 要過一個危橋。 危橋是個石橋,坡度不大,但很窄,一次只得兩個人通過。橋上連兩邊欄桿都沒有。 “顏顏,下車!” 徐玉霞當機立斷,推著摩托車小心地往前走,林安顏跟在后面。 過了橋,村莊的樣子變得明晰。 只是這路 “mama,我們走過去吧”林安顏說。 昨天晚上剛下過雨。 村莊的路不好,都沒鋪上水泥,徐玉霞看著前方坑坑洼洼的石子路,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還是下定了決心。 “走什么走?把牛仔褲卷上去,坐到車子上來!泥別濺到身上!” 林安顏老實地坐在后座上,徐玉霞站在石子路上,兩手推著摩托,挑沒那么泥濘的地方,小心地往前走。 林安顏看著母親額上滲出的細細密密的汗。 從袋子里拿出紙巾,替她擦。 “你看你還要不要好好念書了,我為你受了多少害!” 徐玉霞轉(zhuǎn)過來對女兒說。 村子里野狗野貓很多,狂叫著,一路尾隨著母女倆往前走。 拐過幾道彎,終于來到當?shù)厝苏f的分叉小路。 一個剃了光頭的年輕人斜披著袈裟站在路口。 徐玉霞連忙叫林安顏下車,很恭敬地稱呼來迎接她們的人為「師兄」。 在師兄的引路下,她們踩著一路泥濘,終于來到瞎子師傅的家里。 “東西帶了嗎?”師兄問。 “都帶了。照師兄您電話里說的,都買好了。” 徐玉霞將摩托車停好,從車后備箱和車座下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東西。 和林安顏提著4樣水果、4樣糕點,一袋黃紙、一袋金元寶,一齊往里進。 瞎子師傅的家里是農(nóng)村的自建房。 不大,但干凈。 師兄領(lǐng)著徐玉霞母女倆進去大廳。 “來了嗎?”瞎子師傅和藹地問。 “是誰要算?” “師傅啊,我們是我meimei介紹來的。前天跟你通過電話的。”徐玉霞招呼著林安顏湊近點,“是我女兒要算。” “記得的。”瞎子師傅點點頭。 林安顏端詳著他的樣子。 師傅是個年過六旬的老和尚,披著黃褐色袈裟,長得慈眉善目。 雖說是個瞎子,但是個睜眼瞎,一雙很大的圓眼睛眼白上翻,看著居然不可怖。 方圓臉上一對彎彎的濃眉毛微微發(fā)了白,有著非常親切的雙下巴。 一對長長的佛耳下,是很厚的耳垂。 林安顏沒有耳垂,從小被大人們說福薄。 這時候看著,就很羨慕。 “丫頭,你過來。” 瞎子師傅坐在太師椅上,喊她。聲音狀如洪鐘,中氣十足,有如佛音。 他身后的佛堂前燃著香。 一片煙霧繚繞里面,林安顏走過去。 “顏顏,讓師傅摸摸你的臉。”徐玉霞說。 “不用。”瞎子師傅擺擺手。 “頭伸過來即可。” 林安顏個子高,微微蹲下,把頭往瞎子師傅面前湊過去。 瞎子顫顫巍巍伸出布滿皺紋的兩掌,十指張開,按xue位一樣在她頭頂各處按了按。 摸到她頭頂上的旋。 “這小孩聰明哩。”瞎子說。 “就是上學(xué)上的早,不然命還要好。” 沒想到這個師傅也能算出來,徐玉霞面上有點驚喜。 “對,我們當時是讓她早上了一年。”徐玉霞說。 瞎子又繼續(xù)往下摸林安顏的頭。 “……嗯。20歲前不是太順利。” 突然摸到一處,瞎子蹙起眉。 沉吟一聲,松開了手。 “遇到過小鬼纏身的事情。” 林安顏站直了身體。 瞎子嘆了一聲。 他翻起的眼珠面對著林安顏的朝向,聲音似在嘆息。 “13歲,14歲。這兩年都不好。” “桃花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