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即總是覺得虧欠傅有物什么，這么一個小少爺陪他出來住狹小逼仄的出租屋，冬冷夏熱的，他總是在苦惱沒有給傅有物更好的條件。

    可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很辛苦他。

    但在傅有物眼里，看見裴即能有所進步，能為真正的事業(yè)花費心思，是他最想看見的事。

    二人那天晚上做了四菜一湯，裴即還買了那天在超市看到的車厘子和草莓，他用樹葉子編成一個環(huán)，套在小五的手指上，他十分虔誠地說：“我決定了，以后會賺大錢，然后給傅有物先生買世界上最好看的婚戒。”

    “會結婚嗎？”

    “當然會結婚！”裴即趁著酒勁，笑得像個傻小子：“買世界上最好看的婚戒，買世界上最大的房子，送給世界上最好的小五。”

    傅有物把那個樹葉子編成的指環(huán)套在手指上，笑著說：“那我就暫且吃了你給我畫的這張大餅吧。“

    兩個人吃完飯了連桌子都沒收拾，早早地睡了過去，裴即第二天還要早起去公司上班，傅有物不想耽擱。

    裴即剛走，傅有物打算把家里收拾干凈再去上學，卻沒想到剛洗完碗，就聽見門鈴被人按響了，劣質的門鈴聲非常刺耳，幾乎一瞬間響徹了整間屋子，驚得傅有物手一哆嗦，手中的碗打滑“啪”得一聲摔成碎片。

    門鈴依然在響著，傅有物看著地上的那堆碎片，忽然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裴即今夜回來的很晚，輕手輕腳地走進門，一打開客廳的燈，見傅有物窩在沙發(fā)上看著他。

    他隨之一愣，笑道：“怎么還沒睡啊，明早上不上班嗎？”

    傅有物的眼眶泛紅，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怎么了？”

    “你mama，今天來找我了。”

    裴即的冷汗刷得一下子就流下來了，他看著面無表情的傅有物，只覺得兩個字。

    完了。

    “我媽她……和你說了什么嗎。”

    傅有物搖搖頭，他說：“阿姨沒有為難我……但是裴即，你一直都沒有和你家人說起我們的事嗎？”

    裴即嗓子發(fā)澀，不知道說什么好。

    “今天阿姨來了我才知道，咱們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了，她一直都不知道我們的關系，昨天汪雨找到她了她才知道的。”傅有物歪歪頭，像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無法理解，聲線顫抖：“為什么啊裴即？我是什么很拿不出手的人嗎？”

    “不是的，小五，你聽我說。”

    “我聽，你說吧。”

    裴即愣了一下，隨即補充道：“我一直沒告訴我媽，我怕她接受不了，反正談戀愛就只是我們兩個的事不是嗎？我mama她身體不好。”

    裴即的mama是個老實本分的鄉(xiāng)鎮(zhèn)女人，傅有物聽他提起過，早年離異，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如今也查出來一身的病，身體確實是不好。

    傅有物不怪裴即，他只是覺得失望。

    可感情從來都沒有一把天平來衡量誰付出的多付出的少，沒有道理說他為裴即付出了他的一切，裴即就要同等地回報他。

    “我哥哥他，其實很滿意你，他一開始不同意咱們兩個在一起也是因為不想讓我一時興起就耽誤了你一輩子。”

    裴即趕緊點點頭：“我知道，傅董事長是個很好的人。”

    可是今天阿姨來的時候是怎么跟他說的？

    “孩子，你很好真的，但是我們裴即不一樣啊，我們家真的沒有那么好的條件，他要是喜歡上男人他這一輩子不就毀了嗎，你放過他吧，阿姨求你了，行不行？我就這一個兒子啊……”

    可是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我會耽誤了你呢？

    “小五，小五，你聽我說，這件事是我的錯，對不起，你別難過，我媽那邊我會去做思想工作的，你放心。”裴即走過去抱住他：“我會給你幸福的，我會讓你過上富足的生活的，你放心，真的！”

    傅有物閉上眼睛，只覺得有一些絕望。

    “很晚了，睡覺吧。”

    那天晚上兩個人誰都沒睡著，裴即將傅有物緊緊地抱在懷里，他的后背緊緊貼著裴即的胸膛，傅有物的眼睛淚光閃爍，豆大的眼淚撲簌撲簌地打在枕頭上。

    第二天下午，裴即剛從實習的公司走出來，就見小五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等著他，手里捏著兩張電影票：“陪我看場電影吧。”

    他的樣子，和過去許多個夜里等裴即下班一樣，笑盈盈地，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煩心事都不會進他的心里，裴即這才想起來，他們在一起那么長時間，他好像從來沒有陪小五看過一場電影，他一直在忙碌，忙著去打工，忙著賺錢給小五買一些他并不需要的東西，盡管小五說過很多次不需要了但是他依然很執(zhí)拗地去賺錢，買回家。

    好像是在為了小五好，但是實際上呢？

    裴即好像每次為他花出去這筆錢，就會覺得自己的腰板直了一點：

    你看吧，就算是你和我在一起，我依然可以給你很富足的生活。

    你看吧，和我在一起果然沒錯的，之前你家里的條件我也可以滿足的。

    你看吧，我真的沒有那么差勁的。

    我都對你這么好了，你可不能離開我啊。

    裴即現(xiàn)在恍然覺得，自己錯的離譜。

    “小五……”裴即想去牽他的手，傅有物卻一閃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