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朵顛顛兒的跑過去，抱住季歌的大腿，仰著小腦袋，眼巴巴的瞅著她。“大嫂，大嫂，大嫂。”一聲聲的喊著，充滿著稚氣。

    “噯。”季歌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還要難看，伸手揉揉三朵的發(fā)頂，對著二朵柔和的說。“二朵，我去睡會，午飯你張羅吧。”她必須得去睡一覺，醒來后狀態(tài)應(yīng)該會好很多。

    “好。我會做大嫂最喜歡吃的香蔥煎蛋。”二朵樂滋滋的笑。“大嫂今天中午試試我的手藝，學(xué)了你幾成功夫。”自過了年后，大嫂就有意的開始教她廚藝，正好她也喜歡，學(xué)的很用心認(rèn)真。

    季歌心里涌出一股暖流，覺的有了點精神，她笑了笑。“好。”

    “大嫂，我也想睡。”三朵亦步亦趨的跟著季歌進(jìn)了屋，眨巴眨巴眼睛，怯生生的說著。

    這孩子……季歌鼻子一酸，差點兒就落淚了，她忍了忍。“好。”聲音里含著重重的鼻音。

    三朵得到允許，麻利的脫了外衣和褲子，像條泥鰍似的鉆進(jìn)了被窩里，短短的胳膊抱著季歌的脖子，完全窩進(jìn)了她的懷里。

    第020章

    “大嫂呢？”劉二郎輕聲尋問了句。

    二朵指了指隔壁屋。“大嫂說想睡會，讓我做午飯，三朵屁顛屁顛的跟過去了。”她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湊近二哥小聲的問。“怎么了？大嫂的衣服壞了。”她想著還有點時間，正好把大嫂的衣服洗了，卻發(fā)現(xiàn)大嫂的衣裳被撕破了，難怪她會穿著二哥的衣服，這里頭到底出什么事了？

    “別問。”劉二郎皺著眉，冷冷的說了句，想起當(dāng)時的場景，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緩了會，才放柔的聲音繼續(xù)說。“二朵要顧好弟弟meimei，也要顧好大嫂，我出山一趟，把大哥找回來，明天傍晚前必定會回家。”說著，他摸了摸二朵的發(fā)頂。“二朵能做到嗎？”眼里有著擔(dān)憂。

    二朵立即挺了挺小胸膛，認(rèn)真的答著。“肯定可以，二哥你去吧，我能顧好弟弟meimei，也可以顧好大嫂，我已經(jīng)會做飯了。”在她小小的腦袋里，照顧好一個人，就是可以吃飽，不會餓著肚子。

    “好。二哥給你買珠花。”劉二郎笑著，進(jìn)屋稍稍收拾了番，背了個小竹蔞準(zhǔn)備出門。

    緊跟著他的三郎，自然把剛剛的談話都聽到了，他繃著小臉，亦步亦趨的跟在二哥的身后。

    二朵趕緊伸手拉住三郎。“弟弟要聽話，二哥有事要出門，jiejie帶著耍。”

    “三郎你得守在家里。”劉二郎蹲著身，看著小小的三郎。

    三郎清澈的眸子似一汪水，這是以前的事了，現(xiàn)在的三郎黑白分明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眸透著絲絲縷縷的幽沉，經(jīng)了上午那遭事，小小年紀(jì)的他，已經(jīng)藏了段心事，驟然間成長，不需要裝小大人模樣，他已經(jīng)是個小大人。“我知道。”充滿著稚氣的幼嫩嗓音，語氣卻很篤定。

    劉二郎同樣摸了摸三郎的發(fā)頂，起身匆匆忙忙的走了。他必須出山一趟，把大哥找回來。

    “弟弟。”二朵有點小小的憂傷，雙胞胎從小到大都是她帶的，也特別的依賴她，可今年的雙胞胎啊，三朵粘著大嫂，三郎呢，越來越像大哥了，跟個木頭似的，整天繃著張小臉，喔，比大哥還要木頭。

    三郎伸手抓住二姐的食指，皺了皺眉。“不要戳我的臉。”表情很嚴(yán)肅。

    二朵撲噗一下笑出了聲，好可愛的弟弟。

    “地籠還在溪澗里，我去取回來。”三郎邁著小短腿蹬蹬的跑進(jìn)了廚房，搬了個椅子站在上面，拿起擱墻角落里的魚蔞。

    “當(dāng)心點，慢點走。”二朵倒是不擔(dān)心，她常帶著弟弟meimei進(jìn)周邊的山里，路是熟悉的，把地籠取回來也好。

    三郎拎著魚蔞，順順溜溜的進(jìn)了山里，來到小溪邊，將地籠拿了出來，里面的魚不多，他細(xì)心的都取出來放在魚蔞里，再清洗一下地籠，疊放在一旁，取第二個地籠。很快三個地籠都取出來了，他一手拿著魚蔞，一手拿著疊好的地籠，路過那塊事發(fā)地，看到枯葉上掉落的血跡，他停了腳步，走了過去，把沾有血跡的枯葉都踩碎揉了幾腳。

    他年歲小，還不太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不過，聽著二哥的話，看著丟了魂似的大嫂，他隱約有點猜測，雖仍懵懵懂懂，卻知道了要怎么做事說話。大約就是老人常說的，骨子里的天性，三歲看老。

    地籠取回來后，三郎坐在屋檐下，慢吞吞的捏著小魚的內(nèi)臟，他看著手腳是慢，等過一會去看時會發(fā)現(xiàn)，慢歸慢，卻沒有失了效率。他做事很專注，似是沉浸在事情里面，有著一種節(jié)奏感。

    中午二朵做好了飯菜，可大嫂和三朵還沒起來，她洗了把手，往隔壁屋里走，靠近床邊，對上了三朵黑溜溜的大眼睛，再看大嫂，臉色依舊還是白白的，眉宇緊皺，睡的不是很安穩(wěn)，把三朵抱的很緊。

    “餓嗎？”看了會，二朵悄悄的問三朵。

    三朵微微的搖了搖頭。

    “我把飯菜溫鍋里，你繼續(xù)陪著大嫂睡。”二朵想，不知道大嫂上午經(jīng)了什么可怕事情，睡都睡的不踏實，幸好有三朵陪著。

    半下午的時候，季歌被餓醒了，她睜開眼睛，三朵發(fā)現(xiàn)了，立即咧嘴對她笑，軟軟糯糯的喊她“大嫂。”

    “什么時辰了？”季歌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親了親三朵的額頭。真是個好孩子。

    三朵搖搖頭，她還不太懂這事。

    “起來吧。”季歌笑著掀開了被子，睡了一覺后，整個狀態(tài)是好了不少，覺的輕松多了。

    二朵正好收了衣服進(jìn)來。“大嫂，三朵你們醒了，鍋里溫著飯菜。”

    “噯。”季歌溫和的應(yīng)著，穿好衣服，牽著三朵的手進(jìn)了廚房。見到墻角里掛著的地籠，愣了下。“二弟把地籠取回來了？”

    “不是啊。三郎取的，二哥出山了，說要找大哥回來。”二朵連衣服都沒有疊，就進(jìn)了廚房，幫著拿碗筷擺飯菜。“大嫂，小魚都清理好了，一會咱們焙干吧。”

    出山。季歌失神了半響，才堪堪緩過來，有些心不在蔫的點頭應(yīng)著。

    次日約申時半，劉大郎和劉二郎一身大汗熱氣騰騰的回了家。

    季歌坐在屋檐下發(fā)呆，看到劉大郎的瞬間，身體比腦子反應(yīng)的快，飛撲進(jìn)了他懷里，緊緊的抱著他，紅了眼眶。

    大郎不在時，她是家里的主心骨，她要堅持勇敢些。大郎回來了，大郎是她的丈夫，她的主心骨，她可以完完全全的露出脆弱。

    “我回來了。”他曾說過相同的話，這一回卻是哽咽著嗓子，透著說不出的沉重和愧色。

    季歌覺的很安心踏實，她不想說話，只想抱著這個男人，聞著他身上的氣息，她就覺的很心安，堆積在心里壓的她喘不過氣的負(fù)面情緒，都通通消失了。

    “我不走了，我不會再離開你。”窮點就窮點，無所謂了。劉大郎想著，把媳婦抱的更緊了。對他來說，懷里的人是最最重要的。

    季歌的腦袋深深的埋在大郎的懷里，聽著他的話，高興的連連點頭，嗚咽嗚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第021章

    是夜，無月亦無星。寂靜的山里，能聽見風(fēng)聲，窗紙微微響動。更遠(yuǎn)的深山里，隱約傳來的野獸叫喊。

    季歌窩在劉大郎的懷里，抱著他精壯的腰，被窩里暖暖的，她的心坎熱乎乎，覺的很踏實心安。

    “睡不著？”劉大郎知媳婦沒睡，等了一會，見她還沒有睡，忍不住小聲的尋問。

    “中午覺了一個多時辰。”季歌細(xì)細(xì)聲的答，嘴角露出一個笑。

    經(jīng)了那遭事，晚上一個人躺在被窩里，總會被惡夢驚醒，然后，再也無法入睡，只能呆呆的看著窗外，漆黑的夜一點點的變亮，當(dāng)天空露出微微光線時，她如同一個絕望的人看到了希望，一夜總算挨過去了。現(xiàn)在大郎回來了，她可以擺脫惡夢，不用再苦苦煎熬。他說他再也不離開了，真好。

    雖說呆在家里的時間短，劉大郎卻清楚媳婦沒有睡午覺的習(xí)慣，他想起二弟跟他說的事，把媳婦往懷里抱緊了些，親親她的發(fā)頂，黑暗里，他的嗓音特別低沉，略顯幾許嘶啞，意外的有種說不出的性感。“對不起。”他嘴拙，不會說話，更喜歡用行動來代替語言，剎那間，他心里生出一個想法，他覺的他必須得做點什么。

    說沒事，我很好。這種安撫性的話，季歌說不出來，對幾個弟弟meimei她可以這么說，對大郎卻說不出來，她不想在丈夫面前假裝堅強(qiáng)，她確實很害怕，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但同時她也不愿意多說什么，說的再多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也已經(jīng)成為過去式，日子還得繼續(xù)往下過，委屈的話說多了，大郎會承受過多的心理壓力，這樣也不好，會成為一個隱患，說不定有一天就變成間隙了。

    還有一個原因，算是女人的天性吧，若委屈時有人哄著，一點小小的委屈就會被放大數(shù)倍，因為有人把你捧在手心里啊，本來沒什么事，說著說著也會覺的自己受了好大的傷害，時日久了，會越發(fā)的脆弱，若沒人時時小心翼翼的哄著，會怨天怨地，用一個現(xiàn)代詞來說，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作死。

    她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她很清醒也很理智，因此，她覺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吧，那人也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她平靜的生活，不能被這件事給攪和了。

    季歌不說話，她伸手摸摸劉大郎的臉，抬起頭，在他的臉上親了口，雙手挽住他的脖子，把腦袋窩在他的胸膛，不知不覺，困意來襲，她就睡著了。

    聽著媳婦平緩的呼吸聲，劉大郎閉上眼睛，沒多久也睡著了。

    天蒙蒙亮，公雞打第一聲鳴，劉大郎醒了，灰暗的光線里，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媳婦的臉，他低頭碰了碰媳婦的鼻子，眼里堆滿了柔情。緊接著，他輕手輕腳的起了床，替媳婦掖好被子，迅速穿戴好衣服，匆匆忙忙的出了屋，也沒進(jìn)廚房洗漱，步步生風(fēng)走的急促，很快隱沒在nongnong的白霧里。

    白霧很濃能見度不足三米，整個村子尚在沉睡中，路上沒有人，劉大郎尋著記憶，很快來到張大財?shù)募议T前，他站在屋前，看著這破敗的泥磚屋，黑漆漆的眸子里泛著幽光，陰陰冷冷。靜站了會，他從屋側(cè)撿起一根木棒，推開了其中一間屋子，冷風(fēng)灌進(jìn)屋內(nèi)，床上蓋著薄被的人，打了個顫，往被子里縮了縮。

    劉大郎走到了床邊，一把拎起張大財，在他未反應(yīng)過來時，往他在脖頸敲了一下，并不重，只會昏迷一段時間。把軟成一癱泥的人扔床上，將木棒放回原處，又在屋里翻找一遍，尋來一個麻布袋和麻繩。將人捆嚴(yán)實了，又往嘴里塞了個臭襪子，然后才把人裝進(jìn)麻布袋里，輕輕松松的扛著走出了屋子，關(guān)上屋門消失在了nongnong的白霧里。

    一路走著，出了深山，路過景河鎮(zhèn)，劉大郎繼續(xù)走著，絲毫沒有停歇，專挑沒人的小路山道走，麻袋里的人有蘇醒的痕跡，他就毫不猶豫的給一個手刀。等到了正午時分，他背著麻布袋連續(xù)過了兩個鎮(zhèn)子，再走半個時辰，就是懷安縣，這是他的目的地。

    來到一條沒人的巷子里，劉大郎喘著粗氣，把人扔到了地上，解開了麻繩扔進(jìn)了麻布袋里，看著地上昏迷的人，漆黑的眸子里閃爍著嗜血的戾氣，終究是沒能忍住，徒手折斷了張大財?shù)囊恢挥沂郑瑒×业奶弁矗箯埓筘斄⒓磸幕杳灾星逍眩蜃炖锶粢m子，他只能發(fā)出嗚咽的聲音，好不容易疼痛有所緩解，他才伸出左手扯掉臭襪子，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整個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