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小，游山和宋政南還能管得住他，打得過他。

    可是，等他們老了，餃子長成大小伙了，他們還能靠打來壓住他嗎？

    她想，現在的餃子，就應該讓他去見一見生命的脆弱，去看一看別人的生活，讓他知道，他的不知天高地厚，在有些人看來，不過是很幼稚的行為。

    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最生氣的就是被人說不像個男人，而喜歡車、速度、刺激的餃子，更是如此。

    他喜歡刺激，那也是因為家里對他的教育有好幾套，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混亂的，只有能刺激他大腦的東西，才能讓他安靜下來。

    車能給他速度上的刺激，所以他喜歡車。

    這個年齡段，爸爸mama說什么他都是會否定的。他需要的是除父親以外，讓他崇拜的男性引導他，而時崢就是不錯的人選。

    所以，她剛剛才提議讓餃子這段時間暫時住在時家。

    時初那一張嘴，就不會讓餃子好受，但是有花月，花月會化解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氣勢，也不會出什么大事。

    “啊~”餃子突然發出一聲輕呼。

    花半夏看了一眼，白釗主任采用了電擊，連續電了兩下，心電監護上還是一條直線。

    餃子是第一次目睹這樣的情形，整個人害怕又震驚，嘴巴微張，一雙眼睛睜得老大。

    里面的搶救還在繼續，花半夏也沒有去看的心情，現在這樣的情況，她的心里已經不抱希望了。

    她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餃子隨后也坐了下來，安安靜靜的。

    不用想，也知道，他剛才看見的一幕，徹底地印在了他的腦子里。

    “餃子，司機叔叔來了。”時崢接了電話，就要帶餃子走，“我送你去車上。”

    餃子雖然跟著時崢走，路過游山身邊的時候，他還是盯著游山看，但是游山賭氣地沒有看他，頭一直低著。

    花半夏明白，游山已經沒有多余的心力再來管教餃子了，去時家吧，在時家有守衛，他要跑也跑不到哪里去。等游山把這邊的事情都弄好，游爸度過危險期了再說。

    危險期......就現在的情況，也不一定就度得過去吧。

    時崢送完餃子回來，坐在花半夏的身邊，兩人默不作聲地看著搶救室的門，游媽倒在游山的肩膀上，兩眼無神。

    面前來來往往的人，行色匆忙、擔憂、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開了，白釗主任出來。

    游山迫切地起身，“我爸爸怎么樣？”

    “心跳是有了，但是呼吸衰竭，我們準備把患者送入重癥監護室，給他做氣管插管，使用呼吸機，維持他的生命體征。”

    游上點點頭，“好的，白主任，謝謝你們，辛苦了。”

    白釗主任點點頭，轉身準備回搶救室。

    “醫生......”游媽叫住了白釗主任。

    第838章 放棄搶救

    白釗主任放在門把上的手放了下來，視線落在游媽身上，等她繼續說話。

    “孩子爸爸的情況，還有維持的......意義嗎？”

    游媽艱難的開口，她不想做這個決定的，但是她答應了孩子爸爸，不管別人怎么想，她都會做。

    他們曾經就彼此約定過，不管誰先走，一定不讓對方受太多的苦。

    上次游爸被搶救回來，他不說，但多次的過激行為早就說明他的痛苦。

    寧愿死，也不想活著。

    他認為，生活離不開人，不過是茍延殘喘，沒有一點尊嚴。

    白釗主任看著游媽的眼睛，以確定她的想法是否經過了深思熟慮，游媽毫不閃躲。

    他尊重每一位家屬的決定，“這要看你們家屬的意見，我能做的就是將可能發生的情況，好的、壞的都告訴你們，搶救或者放棄，是由你們家屬決定的。”

    “那能麻煩你再說一次嗎？”游媽要確認，確認他不會受太多的苦，確認沒有搶救的意義。

    白釗醫生想到剛才游媽暈倒了，嚴格來講，她也該在各種文件上補上名字的。

    想到這些，他便開口道：“患者現在的情況，轉入重癥監護室，能保證他的生命體征平穩，你們每天能見到人。他已經發生過兩次心臟驟停了，這種情況隨時都可能發生，不一定哪一次就沒有辦法搶救回來了，這和患者的求生的欲望也有關系。”

    游媽猶豫了幾秒，在心里做了重大的決定，唇顫抖著開口，“我......我放棄搶救，也不能在他身上切......切口子插管子。”

    “媽。”游山不理解，最舍不得爸爸的不mama嗎？只要爸爸還在那，她每天都能見到，這樣不好嗎？

    一旦放棄搶救，那就是徹底的沒有了啊。

    “游山，聽mama的，mama給你看個視頻。”游媽說著，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機。

    “你們家屬商量一下，我進去看著患者的情況，商量好了叫我。”白釗主任說道。

    “好。”游山應下，去接過mama的手機，走得匆忙，mama沒有把老花鏡帶過來，“什么視頻啊？”

    “相冊里。”游媽給她指。

    相冊里有很多的視頻，封面全是游爸坐在輪椅上的，看來是這一年拍的。

    “mama，你什么時候拍了這些視頻？”

    “你爸爸脾氣好的時候，我們聊天，我就錄下來了。”似乎是想到了那些暖陽的幸福時光，游媽的唇角出現一絲笑意，“這個。”

    游山按游媽的指點，將視頻點開，游爸坐在家里的陽臺上，曬著太陽，他的聲音傳來。

    “山山......”這一身呼喚，包含疼愛與不舍，但他還是笑了，“mama給你看這個的視頻的時候，我應該又在病床上了吧。這么長時間以來，我的脾氣總是忽好忽壞，我想，我可能也差不多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不想自己的身上被插滿管子。”

    “那天，我醒來，耳邊是各種機器發出的滴滴聲，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一轉頭，就看見一個滿身插著管子的人，他的身邊全是機器，呼吸機工作發出的聲音，就像他長長的嘆息。”

    第839章 離別

    “后來，我從醫生護士、家屬的口中知道，他的家人舍不得他離開，所以才這樣。如果......”

    游爸的聲音哽咽，停了幾秒，也許做這個決定，對他來說，也是困難的吧。

    “如果，爸爸到了那一天，你幫幫爸爸，就讓我完整的走吧。”

    “山山，爸爸愛你。以后的路，就只有mama陪著你了，你多照顧mama，不要讓她孤單。”

    花半夏聽完，靠在時崢的懷里，默默地擦著淚水和鼻涕。

    反倒是游山，到了這個時候，卻鎮靜了很多，剛才等待的時間，她可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吧。

    “mama，我們就這樣放棄了嗎？”

    游媽點點頭，不說話，默默地把手機放回口袋里，這個手機對她來說，很重要。

    游山一時也拿不定主意，“mama，你讓我想一想。”

    游山說完，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這是她的爸爸，除了她和mama，誰說的都不算。

    要商量重大事情的時候，就突顯出她這個獨生女的弊端了，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mama，你真的舍得嗎？”她仰頭問游媽。

    “我......”舍不得又怎么樣，就像孩子爸爸說的，他活著全家人受累不說，孩子們的錢都被他的病糟蹋完了，他倒是土一埋就完事了，但是孩子們還要生活啊。

    游媽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我舍得。”

    “好，我們去找白釗醫生簽字。”游山下定決心。

    花半夏聽了，一顆柔軟的心，疼得不行。

    前幾天，因為椰椰要出國了，她才帶著幾個孩子一起和游爸他們吃過飯。

    “半夏，游爸給你做的菜，多吃點，你太瘦了。”

    “半夏，游爸好像好不了了，還好，這手還能用，還可以和阿崢下棋，喝喝你泡的茶。”

    游爸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而現在他卻要承受病痛的折磨，那種缺氧的窒息感，讓他慢慢地、痛苦地走到生命的終點。

    她知道每個人都會離開，但她一想到游爸是受盡痛苦、折磨，一點一點沒有了呼吸的，她的心就難過得不行。

    她眼睜睜看著游山敲響搶救室的門，跟著白釗醫生去簽字，游山和游媽相互攙扶的背影，漸漸被淚水模糊......

    夜晚的風，穿過長長的走廊，吹到半夏的身上，即使裹著時崢的外套，她還是感覺有些涼，主動向時崢的身邊靠近。

    時崢長手一伸，將她抱在懷里，暖意裹挾著她冰冷的身體。

    游山和宋政南在和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交涉，一切都得提前安排好，不然到時候手忙腳亂的，什么都顧不上。

    搶救室里，游爸身上的所有監護儀器都取走，身上的輸液針，也被護士取了下來。

    游媽一個人陪在病床邊，握著游爸的手，和游爸說著話。

    知道了結局，人反而安定了下來，格外地珍惜現在的時間。

    傍晚的時候，時策送了晚飯過來，他們多多少少都吃了些，只有游媽和游山，沒有胃口，只是喝了些湯，墊墊肚子。

    第840章 互相看不上眼的少年

    另一邊，餃子跟著司機回到時家之后，很是開心，將醫院里發生的一切都拋到了腦后。

    尤其在看見時崢的限量跑車之后，他的心情激動得不行。

    他上車前壯著膽子問了小姨夫時崢的，他說可以看他的車，也可以去車上坐一坐。

    他一到，就找管家帶他來看車，管家已經不是和藹可親的衛爺爺了。這個女管家很年輕，有點兇，臉上也沒有笑容。

    她把車打開，就站一邊看，也不給他車鑰匙。

    算了，小姨夫的是限量跑車，這種車就適合收藏，能坐一坐、摸摸內飾也是好的。

    “唉~小姨夫怎么只買一輛跑車呢？他怎么不像電視里的有錢人，換車比換衣服都勤。”

    “因為，我mama說，錢是一種工具，是人使用它，不是被它支配。”一道聲音傳來。

    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