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月色不比人好
兩名男子聞聲駐足觀看,掀開草叢一看,藍衣男子頓時大聲喝道:“孽畜爾敢?” 只見,在兩人跟前,一只體態(tài)巨大的白毛虎獸,舉著爪子,看樣子似乎正要一爪子將地上的兩個嬰兒拍成rou泥般。 藍衣男子聲音未落,手中的佩劍倒是率先出鞘,向著湖七的虎爪刺去。 湖七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見飛劍刺來,他背上收起來的羽翼“嘩”的一下展開,直沖云霄而去。 藍衣男子明顯愣了下,才急忙上前去查看地上嬰兒的情況。 湖七躲在遠處,遠遠地看著兩人將兩個孩子抱起,又在原地討論了一番,許是眼看天就要黑,帶著孩子在深山老林里不方便,藍衣男子祭出了一艘仙船寶器,瞬間飛遠,逐漸出了萬獸山。 眼看著仙船沒了影子,湖七握了握拳頭,將兩人的身形、樣貌、氣息,牢牢記于心中。他記住了兩人之間相互的稱呼,一個北兄,一個瀟兄。 他此時還未修煉湖梟給他的秘法,只能維持獸身,修為也在逐漸下降,這樣的他,根本無法照顧好兩個孩子。 剛才的兩人既然能從妖獸嘴下救下一只雛鳥,那么,同為人類形態(tài)的兩個嬰兒,他們沒理由會棄之不顧。 待他,他日秘法修煉成功之時,再去將孩子找回來。 只是,他沒想到,這秘法一練,竟是練了二十多年。 湖七低頭看了看自己眼下這個短小的身板,不由搖頭苦笑。 聽完他的這段前塵往事,瀟禁與北殤,各自沉默,久久不語。 原來,他們竟是有著如此大的淵源…… 北殤道:“這么多年,你……沒有再回去看看嗎?” 湖七道:“怎么會沒有?只是回不去罷了。” 瀟禁道:“為何?” 湖七道:“令牌失效,打不開通道內(nèi)的大門。” “當初我剛將秘法修煉成功之時,也就是……殤……兒獨自一人在峽谷外聽到獸吼聲的那晚,我就是那時候修煉成功的,當時成功后,我滿懷欣喜地想要回精靈界看看情況,卻發(fā)現(xiàn)令牌毫無反應,如同作廢了一般。”他眼神復雜地看著北殤,原則上,他是北殤的親舅舅,喊他一聲殤兒,合情合理,可尷尬就尷尬在他此時是幼童形態(tài),這一聲殤兒喊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怪異。原來,在萬獸山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認出了北殤,雖然他不再是嬰兒時的模樣,但是他身上的氣息,湖七卻是不會認錯。 當時他秘法正修煉到緊要關頭,感應到北殤想要進谷,就讓大墨把他嚇走。 后來北殤與瀟禁一同回到峽谷,那時候湖七已經(jīng)把秘法修煉成功變回了人身,只是沒想到會變成如今這副小孩模樣。 再后來,他們進了山洞,他就隨他們一同下山。 北殤神情一肅,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禮,道:“殤兒見過舅舅,此前無禮之處,還請舅舅不要放在心上。” 湖七有些意外,又有些激動地看著他,連忙起身將他扶正,道:“沒……沒有,我沒有放在心上,你不必多禮。” 他似乎第一次見長大后的北殤般,上下打量他一番,見他此時衣冠得體,舉止文雅,五官更是如刀刻般又俊又俏,越看越滿意,不住點頭。 看著兩人相認,瀟禁神色黯了黯,悄悄退出了房間。 不知不覺間,此時又到了夜晚。 瀟禁手提著一小壇子酒走出客棧,一陣涼風,撲面而來,使得他有些惆悵的心稍稍舒展了一些。 可當走進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夜街時,他又微微皺起眉宇,心里一陣煩悶,甚至覺得太陽xue隱隱作痛。 此時此刻,他只想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安靜的……喝酒! 沒錯,就是喝酒。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喝酒,這是有生以來,頭一回產(chǎn)生這種念頭。 所以剛才從樓上下來時,他才會順便同店里的小二要了壇酒。 揉了揉眉心,想了想,他直接召出飛劍,飛身踏上,瞬間遠去。 換做以往,他是絕不可能會在人群中做這種驚人的舉動,可他如今迫切的想要尋得一處安靜的地方,卻是顧不上太多。 只是轉眼,他便來到城門樓上,此時若要在城中尋一處安靜的地方,城門樓頂,絕對是個最佳之地。 從此處看希云城,似乎更為繁華,壯麗。 熙熙攘攘的人群,燈火通明的街道,各種叫賣吶喊聲交錯在一起…… 如此景象,瀟禁卻是無心欣賞。 他背靠城墻坐到地上,揭開酒壇的蓋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眉心皺得更深了。 似乎,他怎么也習慣不了這個酒的味道。 搖搖頭,他從懷里掏出一方以白色為底的手帕,默默看著。 只見帕上繡有一老僧在閉目敲打木魚,臉上一派祥和的神情,手帕的右下角處,還繡有一個“禁”字。 看著這方手帕,瀟禁眼神不由黯了黯。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這方手帕是他的親生父母給他留下的唯一物品,所以一直珍而重之的貼身收著,可如今卻得知,不是! 此刻,他的心里,百般滋味。 他并沒有怪湖七將他抱去精靈界,正如他所言,若不是他的到來,他或許也早與他的父母一同喪命于妖獸爪下。 他此刻百般滋味,或是因剛知曉身世真相,又或是因別的,連他自己也道不明,說不清。 將手帕丟至一旁,他一仰頭,猛灌了好幾口酒,嗆得他直咳嗽。 雖然嗆得難受,卻喝出了一股痛快感,此刻他有些明白,為何有那么多人都喜歡喝酒了。 “一個人喝酒,未免有些不夠痛快,我陪你喝吧。” 瀟禁聞聲而望,北殤飛身輕輕落在城門樓上,走至他跟前蹲下,用自己的袖子,溫柔地為他拭去嘴角的酒水。 瀟禁有些醉眼朦朧,怔怔地看著他。 月光下的他,周身似乎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光芒,使得他看起來是那么的圣潔,猶如不食人間煙火,不染塵埃的仙子般。 夜風將他披在肩上的長發(fā)微微吹起,嘴角噙著溫柔地淺笑,笑意直達眼眸,濕潤又粉嫩的唇瓣正一開一合地說著話。 看著這樣的他,瀟禁忽覺一晚上的郁結,通通消失不見了…… “至少還有你……”他喃喃道。 聞言,北殤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神變得深邃,他微垂下眼簾,收回手理了理衣服,狀似漫不經(jīng)心,輕聲道:“你說什么?” 瀟禁回神,沉道:“沒什么。”他的聲音透著一絲落寞。 從湖七的講述中,他已明白北殤并非身患怪病,而是因為體內(nèi)封印著神虎印記,力量長時間得不到宣泄,才會偶爾行為舉止失常。失常的時候力量宣泄出來,修為才會莫名提升一階。 正常的他,知書達禮、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淑人君子! 這樣的一個人,又如何能接受一個男子對他有非分之想? 北殤坐到他身旁,扭頭看他,微笑道:“瀟兄的酒,可否割愛?” 瀟禁頓了頓,將酒遞給了他。 北殤接過酒壇子,仰頭喝了一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喝的地方,正是瀟禁剛剛喝過的地方。 見狀,瀟禁眼神一凝,心里就像被小貓輕輕撓了一下般,癢癢的。 北殤無事人般將酒壇子遞給他,仰頭看了看月亮,又扭頭看了看瀟禁,道:“月色真好,人……更好……”后面兩個字,他說得極輕,就連身旁的瀟禁都沒能聽清。 瀟禁道:“什么?” 北殤卻是話頭一轉,道:“對不起……” 瀟禁一怔。 北殤又道:“這一聲對不起,是舅舅要我跟你說的。”頓了頓,又道:“對不起!這一聲是我跟你說的,因為我,舅舅才會將你抱到精靈界。” 瀟禁道:“你們不必如此,這件事我沒放在心上。” 北殤看著他,真誠道:“我們知道你不會放在心上,舅舅說,他現(xiàn)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也同樣是你唯一的親人,如果你不嫌棄,就同我一樣喊他舅舅。” 瀟禁渾身一僵,愣愣地看著他,半響,他有些艱難道:“我……可以嗎?” 北殤扳過他的身子,讓兩人面對面,他無比認真道:“當然可以!你要記住,將來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們永遠都會是你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