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伏魔山之行4
于是,眾人又陸陸續續坐回原位置上,聽她緩緩說著一樁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二十多年前,花憐樂還是個花季少女,因才貌上佳,被冠以“花仙子”的美名,追求者更是多如過江之卿。 如此才情,又是世家子弟,心性難免會有所高傲,所以,雖然追求者眾多,但她卻從來不正眼去看。 有一夜,她突然找到花憐音借子母鈴,兩人平時情同姐妹,無話不說,當下花憐音便問:“師妹怎么突然想要借子母鈴?” 花憐樂道:“我想……陪個人去萬獸山狩獵。” 花憐音訝異道“你們這是想要去獵什么級別的妖獸?居然要借子母鈴?” 花憐樂臉含羞意,眼神閃躲,有些忸怩道:“師姐你就別問那么多了,總之我需要子母鈴。” 花憐音細細看了她一眼,多年師姐妹可不是白當的,心中已是隱隱有些明白她為何會這般模樣。 她曖昧道:“你陪的這個人,是男子吧?你需要子母鈴保護他?” 被她說破,花憐樂臉上一陣通紅,嬌嗔道:“師姐你就知道取笑我,子母鈴到底借不借嘛?” 花憐音心里暗暗吃驚,對于這個師妹,她最是了解,她眼光甚高,平日里那些追求者,她根本就是連看一眼都嫌多。 如今卻露出這般少女含春的神態,怕是已動了真情,卻不知是哪家公子? 花憐音不動聲色嬌笑道:“借倒是可以,你得先告訴我,是哪家公子有此榮幸,得了花仙子的芳心?準備什么時候帶回來讓師姐我瞧瞧呢?” 花憐樂白她一眼,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急什么?” 之后,不管花憐音如何追問,她都緊咬牙關,不愿透露那位男子的姓名。 那一晚,花憐音將子母鈴拿給了她。 也就是那一晚后,她就再也沒見過她。 后來,她派人去萬獸山仔細尋過,可卻一點痕跡都尋不到。 子母鈴是鎮山寶器,事關重大,花憐樂卻攜帶子母鈴一同失蹤。 事后,為了不引起慌亂,花憐音暗中找人悄悄打造了一對假的子母鈴,一直隱瞞至今。 花憐音此時神情已經沒有那么激動,她看向北漠,道:“方才聽北山主說,你師弟也是在二十三年前失蹤了,果真有此事?” 北漠點頭道:“沒錯,我師弟北卿,在二十三年前的一個晚上外出后,就失蹤了。” 頓了頓,又道:“方才聽聞你說起的往事,現在想來,師弟極有可能是與花仙子一同去了萬獸山狩獵,然后同時失蹤的。” 花憐音道:“你師弟可留有只言片語?” 北漠搖頭:“當晚他只說要外出一陣子,連去哪里都沒有說,更沒有提及要與誰同行。” 北卿是個極有分寸之人,為人性子溫和,成熟又穩重,且修為天賦比他高得多,所以,他向來都不會太過過問他的行事。 花憐音脫口而出:“你當時怎么不阻止他外出?”語氣頗有些責怪的意味。 北漠神情黯了黯,若是知道那一夜后,兩人會相隔二十多年,至今不得相見,他肯定是怎么也要阻止他外出的。 可如今說什么都太晚,這么多年了,了無音訊,生死不知,往后還有沒有再相見之日都難說。 似是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過分了,花憐音起身拱手道:“抱歉,是我失言失態了。” 北漠忙站起擺手道:“無礙,你說得也沒錯,當時如果我阻止了他,也許后來,兩人就不會雙雙失蹤了。” 眾人一陣默然,這世上又豈會有“如果”一說? 湖七視線在花憐音,北漠,身上來回轉動,眼里透著外人道不明的意味。 后又在北殤,瀟禁身上看了看,低下頭,不知在心里想著什么。 一樁往事,重重提起,又輕輕擱下。 諸多疑問,留在眾人心間,卻無人來解。 此后,各派山主相繼離去,回山門內調兵遣將,留下瀟禁北殤湖七,還有白氏首席大弟子白云書,花氏首席大弟子花冰心,暫時駐扎在韓氏山門內,以便輪守封魔之地。 次日清晨,瀟禁剛洗漱完,便聽一陣敲門聲,開門一看,北殤與湖七站在門外,湖七打著哈欠,一副沒睡夠的樣子。 北殤拱手微笑道:“瀟兄,方才有人來傳,我北氏與你瀟氏派遣的門人已在韓氏山門內等候,是否要同我一起前去看看?” 瀟禁看著他,道:“好。” 湖七打著哈欠,不滿地嘟囔道:“你們一個北氏,一個瀟氏,跟我一個湖氏有什么關系?為什么我這一大早的有覺不睡,反而要跟著你們到處跑?” 北殤溫聲道:“小七,早睡早起,有益身心,這個習慣,要從小培養。” 湖七打了個哆嗦,撇撇嘴,搓著手臂從他身邊跑到瀟禁身邊,似乎有些不習慣此時溫和且不失禮儀的他。 瀟禁掃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三人往此前那處空地走去,遠遠便看到人頭聳動,有著不少人。 人群里,有北氏的,有瀟氏的,有白氏的,還有花氏的。 原來,各家山主回去后,直接調出人手,連夜將人送了過來,各家門人也是早上剛到。 人群中的北沐,老遠便看到了走過來的三人,立刻迎了上去:“大師兄,無雙君,小七。” 北殤奇道:“北沐?師尊怎么把你也送過來了?” 北沐是北氏最年輕的一代弟子,修為也就才黃級,看守封魔之地這種重任,卻是怎么也還輪不到他。 北沐道:“是我主動請求山主,前來跟隨大師兄的。” 他這話說得有些委婉,實際上是北漠讓他來好好看著北殤,以防他犯病時闖禍。 北殤一愣,隨即心中了然,嘴上卻沒說破。 隨后,幾人各自跟各自的門人打過招呼,便由韓氏弟子帶領著,給剛到的眾人安排住所。 韓氏山門不愧是五大世家中最大的山門,前來的人少說也有上百,安排在客房住下,竟也是綽綽有余,不顯擁擠。 當天傍晚,韓氏山主為前來的眾人擺了一場宴席,以示對眾人的重視。 席間,瀟禁喝了幾杯酒,覺得有些悶,便默默地退了出來。 此時,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走出大廳,一股涼涼的微風迎面吹來,讓他微暈的腦袋,清醒了些。 他揉了揉眉心,駐足想了想,沒有直接回房,而是沿著大廳外的走道,緩緩前行。 走了片刻,眼前出現一顆參天大樹。 駐足觀望了會,他一個縱身,飛上一處枝杈,盤膝坐了下來,閉上雙眸。 腦海里出現在萬獸山第一次遇見犯病后的北殤那一幕。 那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盤膝坐在樹上,而他突然出現,驚擾了他休息,甚至還輕佻的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接著兩人小小打了一場,之后兩人掏鷹蛋,探峽谷,假扮夫妻拜堂,一同前往伏魔山…… 原來,他們“認識”的這么點時間里,竟是一起做了這么多事。 想著想著,瀟禁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在想什么?” 突的,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 他猛地睜眼,竟是北殤不知何時,已坐在他對面的一個枝杈上,此時正淺笑看著他。 視線相對那一瞬,他有種又回到了萬獸山那晚的感覺。 不著痕跡地垂下眼簾,他揉了揉眉心,道:“找我何事?”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性感。 北殤的眸子沉了沉,道:“無事,在里面太悶,所以出來走走,遠遠看到你在這,便過來了。” 瀟禁微怔,總覺得此時的北殤,與以前他認識的那個正常的北殤不大一樣。 以前的他們交流極少,除了見面打聲招呼,基本沒有多余的話語,更別說像現在這樣主動來找他……閑聊? 他一時默語,氣氛有些尷尬。 “謝謝你……” “嗯?”瀟禁抬頭,不明他為何突然道謝。 北殤道:“我聽北沐說了,在萬獸山我犯病那會,是你將我尋了回去,我當時,肯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謝謝你。” 瀟禁看他,沉道:“不必客氣,我只是遵從自己本心做事而已。”頓了頓,又道:“其實……你也沒給我添什么麻煩,一路上……很聽話。” 他這話說得,目不斜視,一本正經,讓人聽不出假。 北殤微微一怔,似乎是沒料到,他竟會如此回答。 黑夜中,瀟禁卻是沒注意到,他眼中閃過的一絲欣喜,和隱隱有些激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