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們見了吃的，紛紛朝他蠕動了過去。

    孟亦覺抱著軟乎乎的海豹球，輕輕地撫摩著它們的皮毛。

    見他玩得開心，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吃小魚的豹爺也很高興，絮絮叨叨地說起它們一家在海邊生活的故事。

    孟亦覺就石像一事問起它，海豹聽了，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那些石像雕的是大海里的海神。我們海妖族，靠海吃海，海神高興，我們才能吃飽肚子。要是海神不高興，發(fā)威了，我們不但沒東西吃，還會有可怕的風(fēng)暴撲上岸來，把鎮(zhèn)子的一切都毀掉。所以鎮(zhèn)上的妖族，每年都要祭海神，往海里投下成堆的金銀珠寶……”

    豹爺說著皺起了臉，看上去頗為憂愁：“再過兩個月又是海神祭了，可我們這半年來一直按魔主的要求在鎮(zhèn)上海邊養(yǎng)魚種菜，哪里都沒能去，更別提找財寶了。唉，這可怎么辦喲……”

    泠淵卻道：“你們?yōu)榱思篮Ｉ瘢磕甓既ヒu擊尋金族的領(lǐng)地，從它們的窩里搶來金銀珠寶。我既已下令禁止魔域各部族相爭，你們海妖族必然也不例外。”

    豹爺嘆了口氣，“我們也是沒辦法。誰愿意冒著死掉的風(fēng)險跑去別族打仗呢？但海妖族必須以海為生，離了海，我們根本無法生存；而想要在海邊安穩(wěn)生活，我們就得服從海神的法則，否則就要遭受滅頂之災(zāi)！”

    他復(fù)雜地看向泠淵，“魔主，我承認我們很自私，但若是不從尋金獸那兒搶來金子銀子，到頭來死的就是我們部族啊！作為族長，我又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民死去，自己的家園被毀？更何況，我們每年才搶尋金族一次，搶來的東西足夠祭拜海神，又不至于讓尋金獸們餓死。原來的這種形式，對我們?nèi)蕉际亲詈玫摹?/br>
    聞言，孟亦覺陷入了沉默。

    他聽出味兒來了，這位豹爺是在借著請他們吃飯的機會暗暗吐苦水，或者說是在向他們求援。

    海妖族自己并不產(chǎn)出財寶，過去祭給海神的那些金子銀子大多都是從別的部族搶掠而來的。但自從泠淵下令要求全魔域停止戰(zhàn)爭、專心生產(chǎn)，海妖族迫于壓力，也沒法再向之前那樣向?qū)そ鹱灏l(fā)起戰(zhàn)爭，去搶奪它們的財寶。

    從海妖族這么多年來一直堅持著祭神的傳統(tǒng)來看，這個“海神”非常可怖，他們無法承擔(dān)惹怒海神的后果。眼見祭神的時日將近，手頭拿不到財寶，作為海妖族長的豹爺自然愁苦不已。

    泠淵不語，默默地飲了一口椰汁。

    禁止戰(zhàn)爭的命令是他親自下達的，他今兒對海妖族網(wǎng)開一面，明日可能就會有其它部族以各種借口向別族挑起戰(zhàn)爭，到時候魔域各處大亂，這禁令就成了一紙空文。

    作為一域之主，泠淵注重公平，不可能為了海妖族的利益去損害尋金族的利益。但海妖族目前面臨的這些問題，也是亟待解決的。

    在過去，海神、海妖和尋金族之間保持著“尋金族被海妖搶劫、海妖向海神進貢、海神保佑海妖族不受侵擾”的循環(huán)，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下，三方倒是磕磕絆絆地共存了千百年，兩個種族也都實現(xiàn)了延續(xù)。

    眼下，泠淵的政策使得“尋金族被海妖搶劫”的這一環(huán)被強行終止，那么勢必會影響下游的兩個環(huán)節(jié)；循環(huán)失去平衡，將為海妖族帶來危機。

    “我會解決好這一切的。”末了，泠淵鄭重說道，“豹爺，我向你以及海妖族承諾，我會盡魔主的責(zé)任，保護好整個海族。”

    豹爺苦笑，“有勞了。”

    *

    晚上，泠淵帶著師尊去海邊散步。

    魔域的夏日十分炎熱，但海邊的夜晚卻是格外清涼。

    吹著徐徐的海風(fēng)，聽著嘩啦嘩啦的海浪聲，人的心情變得很是愜意。

    孟亦覺回想起先前海豹訴苦的情形，不禁感嘆道：“泠淵，你當(dāng)上了這魔域之主，就有很多很多的問題要考慮，確實太辛苦了。”

    “是啊。”泠淵笑了笑，“魔域很大，甚至比人界的地盤還要大一點，內(nèi)里住著數(shù)不清的部族，也就有各種各樣的矛盾。雖說我推行種植和養(yǎng)殖的方法，竭力讓他們每個部族都吃飽肚子，但正如你看到的，雖然溫飽是最普遍的問題，但在魔域之中，也有很多矛盾是僅僅依靠種糧食而無法解決的。”

    孟亦覺點了點頭。

    只通過擴大糧食生產(chǎn)，還遠遠不夠?qū)⒛в驈氐赘脑臁?/br>
    魔域的一切都十分原始，沒有流通的貨幣，沒有成熟的經(jīng)濟貿(mào)易，也沒有專門的教育場所。整個社會都處于剛剛萌芽的狀態(tài)，混亂而落后。

    金銀珠寶這類在人界很值錢的東西，對于海妖族而言也分文不值——魔域里沒有所謂的商業(yè)貿(mào)易，它們拿金子換不來食物，只將之拿去獻給海神，以求得對方垂憐，讓自己在海邊安心生活。

    “說起來，這海邊的美食確實不錯。”孟亦覺思忖道，“若是能將這些好吃的海鮮運往人界販賣，海妖族說不定可以趁此大賺一筆，也就不需要向?qū)そ鹱鍝尳鹱恿恕！?/br>
    “是個好思路。”泠淵點頭，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大海。

    沿著海岸走了幾里路，孟亦覺又看到了在岸邊的礁石間立著一尊石像，赫然也是海神。他回想起之前見到的石像，發(fā)現(xiàn)它們雖然都被稱作是“海神”，但在外形上有著很大不同。

    或許雕刻這些石像的海妖也不曾見過這“海神”的全貌，只憑著各自的見聞與想象完成了這些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