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淵平淡地說著，緩步走上前來，在他的榻邊坐下。

    眼見少年好整以暇地打量了自己片刻，而后向自己這邊越靠越近，孟亦覺下意識攏起身上的被單，往后不自覺地蜷縮。

    泠淵的動作一滯，輕輕挑起眉，“師尊在躲我？”

    “不、不是……”孟亦覺搖了搖頭，話一出口，不知怎的就結(jié)巴了起來。

    泠淵看上去明明笑得很溫柔，他卻從這明朗的笑意中讀出些笑里藏刀的意味。一時間背上涼颼颼的，不敢抬起眼正目看他，只低垂著睫毛。

    “師尊明明就是在躲我。”泠淵的語氣不容置疑，“就連眼睛也不敢直視，是因為師尊心虛么？”

    “才沒有！”孟亦覺反駁，他鼓起勇氣看向正坐在自己面前的泠淵，又不自覺往屋子門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卻被少年捏住了下巴，被迫轉(zhuǎn)過臉來：“師尊在找誰？找他么？”

    這次開口，語氣明顯比先前冷了幾分，眼神也不再溫柔，顯露出富有侵略性的凌厲。

    孟亦覺一看便知，面前的這個泠淵大概是吃醋了，而且——醋意不輕。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明明兩個泠淵都是同一個人，他此時心中卻生出些被人捉賊的心虛感，忐忑地打著小鼓。他不自覺抿了唇，小聲道：“你、你和他不都是同一個泠淵么？我找他，又、又有什么關系……”

    話音剛落，孟亦覺暗道不好，自己恐怕真的說錯話了。只見面前的泠淵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強勢而帶有點玩味地看著他，一字一頓慢慢道：“師尊這樣是不公平的。”

    少年欺身上來，水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那種眼神令人頭皮發(fā)麻，讓他不由得聯(lián)想到了某些冷血詭譎的生物。

    孟亦覺一驚：“你、你還要做什么？”

    “師尊趁著我疲憊補眠的時候，偷偷給他好處。”泠淵平靜道，“這是不公平的。所以，為了保證公平，師尊需要給我同樣的補償。”

    看出他的意圖，孟亦覺感到一陣虛軟，忙道：“不行的，我已經(jīng)……”他試圖逃走，但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里又能躲到哪里呢？沒一會兒就被捉了回去，摁住了手腕。

    好在這時，帷幔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孟亦覺慌忙掙脫開來，循聲看去，只見泠淵的本體穿過房間走到近前，對著榻上的分裂體寒聲道：“住手，不許欺負師尊。”

    第94章 今晚歸我

    同一間屋子里，同一個畫面中，同時出現(xiàn)了兩個泠淵。

    離孟亦覺最近的這個榻上的泠淵，還穿著前一晚作戰(zhàn)時的深色夜行衣，頭發(fā)隨意地披散著，額前垂下的黑色碎發(fā)將他冷峻的面容遮擋了少許，讓他看上去頗有幾分玩世不恭的邪氣。

    而剛才從外面走進來的泠淵，則穿一身淡藍色常服袍子，黑色的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后，整個人透出沉穩(wěn)內(nèi)斂的氣質(zhì)，令人心安。

    兩人的外貌完全一模一樣，看不出任何差異，而在氣息上，剛走進來的泠淵本體身上的魔氣更為強盛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盡管心中已有準備，但看到他們同時出現(xiàn)的時候，孟亦覺還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驚呼。眼前兩個明明都是他心愛的泠淵，但現(xiàn)在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

    泠淵本體走進了幔帳，望著榻上的分裂體，淡淡道：“師尊已經(jīng)很累了。”

    榻上的泠淵用指尖輕輕撫過師尊的長發(fā)，又掃了自己的本體一眼，眼色黯淡下來。

    他自是知曉師尊在經(jīng)過先前一番折騰后身子疲累不堪，沒法繼續(xù)與自己再戰(zhàn)，但內(nèi)心里到底對這不公平的待遇感到不甘，冷道：“我不過是休眠了片刻，師尊就被你偷偷吃掉了。”

    泠淵本體沉默片刻，方道：“你抱師尊去后院的溫泉里清洗一下吧，房間由我來收拾。”

    對于孟亦覺，少年慣來有著無比強烈的占有欲，只是當爭鋒的對象是自己的分裂體的時候，他還是退讓了一步。

    反正分裂體到底與他是同一個人，而分裂體所親歷的一切經(jīng)驗最終也會回歸到本體之中。但這種經(jīng)驗共享只存在于將分裂體之于本體，而逆向的分享是無法做到的，即本體所體會的一切經(jīng)驗是不能被分裂體所共享的。

    所以方才分裂體看到師尊的模樣，才會心生不服的吧。他能理解，所以選擇了妥協(xié)，適當?shù)貙⒑锰巹蚪o自己的另一個身體來享受。

    而分裂體雖然與本體有著近乎一致的外表和相當?shù)男逓椋廊槐灸艿貜膶儆诒倔w。在聽到本體溫和的決意后，黑衣的泠淵也默默地同意了。他拿來一條被巾，將師尊整個嚴嚴實實地包裹在里面，打橫抱起來。

    藍袍的本體望著黑衣懷中有些局促不安的師尊，柔聲道：“師尊先去洗浴，我已準備好了食材，等師尊洗完出來就可以吃了。”

    “嗯……”

    孟亦覺點了點頭，面色微紅，在黑衣泠淵的懷里縮成了一小團。

    他被抱著走出了屋，而后黑衣輕步瞬移，只眨眼的工夫，他們就來到了百步開外的地方。

    這里是魔宮的后花園。孟亦覺知道，往常魔帝以及他的那些妃嬪常在后花園中的溫泉里洗浴放松，但他們今兒要去的并不是魔帝常呆的地方，而是一處稍偏遠的湯池。

    黑衣泠淵道：“這里地偏，魔帝和他的那些宮妃幾乎不怎么來過。師尊，我們就在這里洗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