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方時寒不過離開一會兒,就見夜喬依身邊跟著個年輕的青年,當下眼中就是一沉。 他不露聲色走過來,橫跨一步擋在二人中間,溫聲問:“沒事吧?” 夜喬依腦子里突然冒出自己在家中陪夜爸爸夜mama看電視的時候,夜爸爸的吐槽。 “香城片的臺詞怎么都是廢話?‘你沒事吧?’‘我沒事。’有沒有事不會自己看嗎?” 她忍不住露齒一笑。 那小公子乍見夜喬依時,就差點被她容光所攝,打了雞血一樣沖上來,除了給自家好兄弟打報不平外,還多了幾分隱秘得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顯擺。 此時越過方時寒高大的身軀,看見半張玉人麗顏,只覺得魂兒都飛了,心里想道:兄弟,你死得不冤。 若為了這么個佳人,去邊地算得上什么苦差?去山里挖礦都是美事! 夜喬依依著香城片里的回話應答了一句,更覺得二人對話好笑,她略別過臉,以手掩口遮去笑容,等那朵笑意淡化,才輕聲說:“我們走吧。” 方時寒的人來了,小公子就湊不到她身前了,頓時急得疾走幾步,攔住去路:“我跟你說話呢,你敢不敢比?” 方時寒是半路回來的,沒聽到小公子先前的話,見狀卻也猜出幾分對方的意思。 熟知本地高門內情的他認出此人正是剛被他使了手段貶到邊地的那蛤.蟆的朋友,臉上頓時浮現出幾分微妙的神情。 和夜喬依比賭石?這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吧。 他主動后退半步,讓出夜喬依的全部身形,用眼神示意她:跟他比。 夜喬依無語了一瞬。 她其實并不太主動使用她的技能。 至于生活里發生的那些,都是被動產生的,實在是不受她的主觀意愿控制。 夜喬依無奈:“我剛把本地貨幣給散出去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今天她并非賭石的主力,主要是來看看。 但小公子明顯誤會了夜喬依的意思。他帶著幾分倨傲,幾分輕視,揚著下巴輕笑了一聲:“夜小姐不敢嗎?身為玉器行的千金,居然連原石都不會看嗎?據我所知,夜小姐是獨生女,你這樣,將來可怎么繼承家里的生意。”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一眼。 夜喬依臉上的笑意頓時就淡了。 繼承繼承,父輩們沒了,才輪得到子輩們繼承。 你才需要繼承! 她淡淡吩咐沒敢走遠,見情況不對已經趕回身邊的秘書:“取我的錢包來。” 而后對著趾高氣揚訴小公子微揚下頜:“勞駕,兌換。” 小公子被她這聲理直氣壯的吩咐給噎住,氣道:“你!” 夜喬依慢吞吞道:“是你要比賽,不是我要比。” 小公子怒喝左右:“給她換!” 明明會場門口就有方便外地客商的兌換點,夜喬依偏偏要使喚他,不就是想讓他打消這主意?哼,休想! 小公子的手下吭哧吭哧地搬了小山一樣高的本國貨幣來,將空卡交還給夜喬依。 夜喬依手都不抬一下,只讓秘書上前交接好,才動了動眼珠:“請吧。” 小公子大模大樣走在前面,搶在夜喬依跟上之時,快速挑中一塊原石。著人買下的同時,他轉頭對夜喬依挑釁開口:“夜小姐,該你了。” 夜喬依往鋪位里看了眼,隨意指了一塊小一些的:“我要那塊。” 秘書去交割原石的歸屬,店員將原石奉上來。 小公子打眼一瞅,差點沒笑出聲。 原石的特點,這塊石頭上倒是有一些,但它實在太小了,不過成年男人的拳頭大,中間能開出什么也是有限。 反正做個鐲子是絕對不夠的。 這樣的碎料子,就算出綠,也就是個戒面,小掛件兒,能有什么價值?怕不是連本錢都收不回來。 二人來到解石處,小公子卻說:“女士優先。夜小姐,請吧。” 夜喬依將石頭放在手里把玩了一會兒,才細細囑咐解石師傅指點位置:“薄薄的磨一層就好。” 竟是一刀都舍不得切。 小公子見狀差點沒笑出聲:解石師傅一天不知要開出多少塊料子,若是開了窗,見了綠,還說情況特殊,慢慢磨沒毛病。可這塊原石他左看右看,都是很普通的樣子,解石師傅也不是外行,有這美國時間給你慢慢磨,三個綠都開出來了。 第36章 喬依的解石 解石師傅其實戲沒小公子想的那么多。他盡職盡責地開始磨。 這塊石頭皮兒薄, 但粘得緊,師傅磨了一會兒, 才算開出窗來。 對光一照,不是綠色。 小公子先放下一半的心。 都不出翠,肯定沒有他那個好。 正想著,就聽人咦了一聲。 解石師傅雙眼帶光地問:“繼續解嗎?” 夜喬依點頭。 小公子臉一僵。 他剛才晃眼一瞅, 沒細看, 只恍惚看到沒出綠。 但是看解石師傅的意思,里頭有料子? 翡翠、翡翠,不是翠, 難道是翡? 小公子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他在心里自我安慰:不怕不怕, 紅翡難得,就算帶翡, 也只是面上一點,這還得看什么色。若是黃色, 甚至是黃褐色,也就不足為慮了。 他想得美滋滋,偏偏事情就不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隨著石頭解出來, 這里圍著的人也越來越多。 只見粉末紛飛中, 一塊紅得鮮艷的料子漸漸展露在大家眼前,竟是難得的雞冠紅!解石師傅將料子洗凈,對光一照,里頭隱隱有金光閃閃,燦爛耀目。 “金絲紅翡!” 當場就有行商叫起價來。也有人打聽了夜喬依這塊原石出自哪家鋪子, 飛奔過去包圓。 夜喬依含笑拒絕后,轉而看向小公子。 她沒說話,小公子卻明白她眼中意思,無非是催他快點解了石頭,好跟她比出個高下。 小公子臉色鐵青,心里直打鼓。 從小得了真傳,他對自己的賭石水平有信心,剛才挑的那塊石頭,多半能開出翠來。只是夜喬依出手就是極品金絲紅翡,他得開出個什么樣的種水品相才能將人比下去? 夜喬依卻不管他曲折蜿蜒的心思,又一次用眼神催促。 他一咬牙:“解!” 小公子不愧是本國玉商的公子幺兒,在解了幾刀之后,石頭里終于出綠了。 他內心暗松一口氣,等湊近了看到開窗里露出的顏色,剛才還有所收斂的尾巴又一次翹到了天上。 小公子裝腔作勢理了理西服領口,得意洋洋道:“翡翠翡翠,雖說翡在前,翠在后,但翠永遠是主,翡永遠是客。” 翡翠里,翠為主色,翡為次生色。 如果同一種水大小的翡翠里,翠的價幾乎是壓過翡的。 更何況,他解出的,可是帝王綠。 因是比試,也就沒有開窗就往外拍賣繼續讓人賭石的做法,小公子的石頭在確定了里頭有料子,且是帝王綠的時候,依然選擇繼續往下解。 他們這樣的比試,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解石的地方附近都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方時寒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里有些打鼓。 他知道夜喬依運氣不錯,總能中獎,日子也過得順遂,投什么火什么,想做什么,就什么賺錢。 但是運氣這東西,虛無縹緲,也說不定老天爺賜給你是為了讓你平平安安過,不是讓你去賭的。 他不著痕跡地左右看了看,想著若是對方真解出什么驚世駭俗的好料子,自己要怎么迅速控制在場諸人。 夜喬依察覺到身旁之人的瞬間緊繃,安撫地碰了碰他胳膊:“別著急。” 她并非此間中人,又是被動比試的,就算是輸,她也贏了。 隨著那一大塊原石慢慢解開,圍觀群眾從一開始的屏氣凝神,到現在看得都有些煩了。 小公子的眼睛都快瞪脫窗,幾乎都不眨一下,緊緊盯著解石的動作。 一刀,一刀,又一刀。 解石師傅小心翼翼地從外圍開始往內切,切一、兩刀時,他還覺得太正常了。帝王綠難尋,體量大的更是少有。 切四、五刀的時候,師傅的眼神都不對了。 在座的多是行業內中人,見這塊看著就振奮人心的石頭半天沒解出個好料子,有人竊竊私語:“哎,你看這像不像三年前那塊?” 三年前,也是在這里的賭石大會上,有人解出一窗帝王綠,結果切到后來,料子居然僅有薄薄的一片,還多是斷絮,只磨出個戒面,其他統統都做不成,以致于整塊垮掉,那賭石的行商只能自認倒霉,花了幾千萬,卻打了水漂。 夜喬依饒有興致地看師傅一刀刀往下切,一直切到整塊石頭都一分為二了,還尋不到那窗綠湖的底。 她看了眼小公子,發現對方額上都是冷汗,心下一嘆:“你已經輸了。就到這里吧。”她是來玩的,不是來樹敵的。今天她讓對方在這么多人面前丟了面子,哪知道對方的家庭父輩會不會因此來對付她。 劃不來。 也許今后還有機會一起做生意呢。 小公子聞言卻猛地轉過頭來,吼道:“不,這不可能!” 他今天早早就來到了市場上,看偏了市場里所有的原石,憑他得了真傳的經驗,可以百分百肯定這塊原石里一定有料子,而且料子的品相會非常好。 如今不過是切了一半的石頭,那余下的部分還有那么大呢,誰又能知道他不能開出塊完整一些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