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焱皺皺眉，“其實，還有點疼，要是靈兒能喚一聲‘相公’想必會好上很多。”

    又被他給套路了……

    靜靈微紅著臉，不情不愿的低低喚了聲，“相、相公。”

    “沒聽到。”

    “……相公。”

    “還沒聽到。”

    “你……”

    身子一輕，被男人一手抱上床榻，側身倒下。

    大掌一揮，錦被落下，罩了二人。

    “還未熄燈。”

    一道掌風飛過，燃著的燭火噗的一聲滅了。

    房間陷入一片黑暗，靜靈睜著眼，只能依稀看清他面上冷硬的輪廓。

    “暗部那邊，結束了？”

    “暫時告一段落。”

    “還沒結束？”

    “暗部被肅清的消息，很快會傳回京都，李墨辭肯定還有下手，所以只能說是暫時解決了。”

    他閉著眼，模樣看著甚是疲憊，靜靈沒有追問，二人就這么睡了過去。

    再一睜眼，已是第二日。

    靜靈下意識的摸向旁邊位置。

    空空蕩蕩。

    她睜開雙眼，眼底淌過一絲失落。

    果然這幾日太累了，昨天夜里，只是夢一場。

    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頭，起身洗漱。

    抬腳邁出門，準備帶李玥然出去散散心。

    才穿過那拱月門，就見李玥然與一男子在涼亭下棋。

    那身形甚是熟悉。

    “珺焱？”

    沒留神喚出了聲，那兩男子同時回頭看向靜靈。

    “夫人醒了。”

    李珺焱放下棋子，舉步朝靜靈走來，“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習慣這個時候起了，你們兩人聊，我去幫紅月準備早飯。”

    “嗯，辛苦你了。”

    見靜靈離開，李珺焱重新回了涼亭，坐在李玥然對面。

    “二哥與靈兒感情真好，令人羨慕。”

    “日后，你也會找到心中所愛的。”

    “日后？”他搖頭一笑，“不必了。”

    李珺焱捻棋子的手微微一滯，緊接著抬起落下。

    “你現在想如何？”

    李玥然一子“啪”的一聲落在石桌上，聲音冷冽，擲地有聲。

    “讓李墨辭付出代價。”

    “讓他付出代價的方式有很多種，玉石俱焚是最蠢的方法。”

    “二哥覺得，我現在還管的了那么多嗎？”

    “如果二哥害怕這華夏百姓遭受戰亂之苦，那還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李玥然拾起一子，落下，兩眼望著對面男子。

    “二哥帶神機營回京，逼、宮！你來做這華夏的皇帝！”

    李珺焱兩指捻著一子，聞言，將棋子放回棋盒，對這盤棋已然失去了興趣。

    李玥然起身，情緒激動。

    “只要二哥是這華夏的王，定能撥亂反正，還我母妃一個公道，也能保靈兒安危，不是嗎！”

    第537章 動身

    “二哥！你還在猶豫什么？怕落得一個叛臣賊子的名聲？”

    李玥然一手指天，怒眼猩紅。

    “李墨辭喪失人性，殘骸手足，如此惡行早已人人得而誅之，你現在出手，乃是正義一方！只需揭竿而起，定得天下響應！屆時，我去荊國求兵助你一臂之力，李墨辭必定垮臺！”

    他呼哧呼哧喘著氣，看著無動于衷的李珺焱。

    “二哥！你到底還在猶豫什么！所有有利條件都在你這邊，你究竟還有什么不肯的！“

    靜靈跟紅月恰好端著準備好的早飯走到拱月門前，聽到這句話，靜靈下意識頓住腳步，身后紅月瞧了她一眼，不著痕跡往后退了半步。

    李珺焱道，“當皇帝有千般萬般身不由己，還需有三千后宮制衡朝野，靈兒非同尋常女子，定然不會接受，更何況，我連王爺也不想做，更何況帝王。”

    “二哥……”李玥然兩手緊攥成拳，肩頭輕顫，“即便當年你母妃……也死于他手，你也無動于衷嗎？”

    李珺焱眼中光芒微動，半晌才啟唇，“我知……”

    李玥然一驚，“你竟知曉？你既然知曉，為何不替她報仇！還在仇人膝下承歡！”

    “原先是有過報仇的念頭，但遇見了靈兒，這個念頭就日漸打消了。”他轉身過來，看著李玥然，嘆了一聲，“我曾親眼見靈兒為了復仇變成什么模樣，如同行尸走rou，我不想變成那樣，我母妃也定然不希望我變成那樣。”

    “……好！”李玥然踉蹌后退一步，一掌拍在石桌上，痛感化開，他卻渾然不覺。

    好半晌，他才苦笑一聲，松松垮垮的站起身朝著廂房走去。

    “這是我的仇、我的怨，沒必要把你們也拉進來，我會自己解決的。”

    “玥然。”

    李玥然踱步走下臺階，頓了頓，“二哥已救我性命，我不奢求其他，別勸我，我意已決。”

    他快步出了拱月門，恰好與靜靈撞了個正著。

    靜靈有些尷尬的沖他微微頷首，“早膳好了，吃點……”

    “麻煩靈兒，明日送我前去荊國吧。”

    靜靈看了看里面，“玥然，你現在有些沖動，不如多住幾日再……”

    “不必勸了，我不是小孩子，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繼續待在這里，也只會給你們帶來危險，就這樣。”

    說完，他便錯身離開。

    “玥然……”

    靜靈喚他無果，抬腳上了涼亭。

    看了一眼那寬闊的背影，將手中托盤放在石桌上。

    “你都聽到了。”

    “恰好進門，無意偷聽。”

    “無妨，”李珺焱仰頭看了一眼天，呼出一口胸腔內的濁氣，“玥然現在如此，已非我能夠阻攔，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已經盡力了，不必自責。”靜靈道，“若兩國交戰，那也是李墨辭一手促成，與你無干，先吃飯吧。”

    紅月想說什么，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晚上，靜靈在院內燃火煮酒。

    玄夜、李玥然、李珺焱，三人到齊，分坐四方。

    火焰舔舐著壺底，里面的酒水咕嘟咕嘟冒著泡，酒香四溢。

    “都來了。”

    靜靈從一邊取出四個酒碗，一一滿上，遞給四人。

    酒水清澈、香氣濃郁。

    “我親手釀的，可能味道不比酒樓，卻也別有一番味道，嘗嘗。”

    話說完，自己先仰頭一飲而盡。

    “夫人……”

    靜靈抬手打斷李珺焱接下來的話，“玥然這一走，要再見面恐怕不易，這一杯酒，就當踐行，你也喝吧。”

    幾個大男人一碗接一碗的酒水下肚，一語不發。

    大家都知道，李玥然這一去荊國，意味著什么。

    火柴燒的噼啪炸響，映照在眾人面上的火光明明滅滅。

    “呵呵……”李玥然盯著酒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笑了一聲，無盡的蒼涼，“還記得當年與二哥一起上學堂，那時候咱們兄弟關系多好，如今竟變成這般模樣……”

    他將一碗酒仰頭干下，垂著手，看著碗中一滴酒緩緩匯聚，掙扎了一下，落地。

    “僅僅一夜，便天翻地覆……”

    若是黃粱一夢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