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這人死咬著不放,再說下去,說不定等到飯點又會給她做一桌子。 靜靈傾身瞅了一眼那湯,湯汁倒是清亮,只是一股rou腥味沒有去除,要是喝上一口,準吐了不可。 “好meimei,這湯我待會兒就喝,你來王府這么久了,也該休息一會兒了,王爺,叫人去給芳兒安排住處吧。” 李珺焱聞言,眉頭一蹙,有些難為的道,“王府廂房都滿了,只留了一處,較為偏僻,怕不合謝二小姐心意。” 謝芳兒忙道,“不礙事,只要能陪著jiejie,芳兒就滿足了。” 再說,這里好歹是睿王府,廂房再差,能差到哪兒去? “既是如此,便叫洪林帶二小姐去吧。” 謝芳兒連聲應了,眼角帶笑的退了出去。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眼角笑意凝成了冰。 目光陰冷深沉的盯著那扇門望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去尋洪林。 她那丫鬟心兒忙追了上來,小聲問道,“小姐,一個瓷蓋黃金萬兩,就算是上等粉彩也沒有這么貴的,你不會真的要出這錢吧?” 謝芳兒哼了一聲,語出如碎冰,“不出又能如何?被他們以這個由頭趕出去嗎?等謝靈兒這女人到了謝府,再從她身上扒回來不就好了?暫且先忍她一忍。” “是……” 李珺焱看著桌上那湯蠱,起身拾起走到窗前準備倒掉。 “等等,”靜靈抬手叫住,他一皺眉,“這東西喝了會不舒服,早些倒掉的好。” 靜靈走過去將湯蠱接下,“誰說我要自己喝的?我不是還有個好姐妹在這兒嗎?這上好的湯,可不能這么白白浪費了。” 李珺焱露出一絲了然,有些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用過膳后,靜靈感覺力氣回了幾分,換上一身白裙,提著湯蠱踏出門。 李珺焱候在門口,見她又是一身素白長裙,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喜歡白色?” 靜靈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長裙,淺淡一笑,“不能明著為爹娘戴孝,只能穿件白裙掩人耳目。” 李珺焱眼眸一眨,泛起一股酸楚,想說句什么安慰她,但那般傷痛,又豈是他三言兩語可以安撫的了的? “我先去送湯給我那好友了,王爺先去忙吧。” 兩人擦身之際,李珺焱拽住了她的衣袖,“你身子剛好,可要本王陪你,以防萬一。” “王爺放心,”她收攏了一下五指,感受其中蘊藏著的力量,“這次醒來,感覺內力比之前有所提升,只是個不會武功的女子而已,對我構不成任何威脅。” 李珺焱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叫人暗中跟著你,萬一有什么事,也好有個照應。” 靜靈知道就算拒絕,他也會暗中做點安排,便點頭應了。 提著湯蠱一路到了睿王府的閑置院落,這里曾經是放舊物的,但久而久之沒人打理,便成了如今這樣一幅荒涼的模樣。 地上雜草叢生,幾乎漫到了靜靈小腿,每走一步,就會聽到草叢里蟲子飛快逃離的響動。 走到了那扇門前,看門上落的灰未動,也是有段日子沒人來過了,也不知她那位“好姐妹”現下過的如何? 吱呀一聲推開了門,陽光順勢射了進來,可以清晰的看到在虛空下落的塵埃,以及被鐵索拷起的女子。 她長發披散著,上面沾著雜草,一身華服滿是泥垢,小腹可以看到些許隆起,估計身孕有了三四個月份。 聽到響動,她似是沒有反應過來,垂著腦袋一動不動,任由兩手被吊在木樁上,似是被抽取魂魄的傀儡。 “瞧瞧,這不是我們的淮安王妃嗎?真是慘吶。” 她紅唇勾起一絲譏誚,緩緩蹲下身來,將湯蠱放在地面,一雙美目盯著她一瞬不瞬。 一樣的話,相似的場景,還是那兩個人。 只不過,二人的角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念歡兒身子一顫,機械的緩緩抬頭。 披散著的黑發隨著她的動作而左右分開,露出了她那張好似被抽干了水分皺巴凹陷的臉。 “你……你是!不,這怎么可能!” 她唇瓣干裂起皮,也不知是多久沒喝過水,一開口,聲音像是指甲劃在青石板一樣干燥刺耳,眼窩凹陷,似是吊死鬼一般凸著眼珠,震驚萬分的盯著面前的女人。 靜靈唇角牽開,雖是笑著,卻讓人感覺一把刀懸在頭頂,只等著她笑夠了,便會突然落下,讓人尸首兩地。 “哎呦,好姐妹,你可別這么看著我……” 這句話,何其耳熟! 若說第一句話一模一樣是巧合,第二句還是巧合嗎? 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念歡兒一雙眼瞪得渾圓,巨大的恐懼感如同一張大網,從四面八方罩下,將她死死包裹,越收越緊,直到叫她喘不過氣來! “不可能!尹靜靈早都死了!我親眼看著她被燒死的!” 念歡兒被關在這黑暗的屋子里幾個日夜,滴水未進,為了腹中胎兒,堪堪撐到現在,意識早已開始混沌。 靜靈突然出現,又說了曾經她說過的話,似是一根針深深地扎入了她的神經! 靜靈看著她近似瘋癲的狀態,緩緩蹲下身,凝著她的雙眼,看著恐懼侵蝕著她,心中升起一股快感。 “我不是說了,我就是死,就是化成厲鬼,也會回來找你們的。” “不、不,那都是李言之做的,與我無關!你放過我吧!我肚子里還有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無辜?”靜靈眉梢高高挑起,手指在她小腹上輕輕勾勒著輪廓,“你可記得,我曾經也有個孩子?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盆了……” 第256章 如何報恩 她指甲修剪的干干凈凈,散發著圓潤的珠光,劃過念歡兒隆起的小腹,好似一個染血的劊子手,讓人靈魂深處一陣顫栗。 念歡兒只覺小腹處絲絲的癢,讓她一陣頭皮發麻,不斷的掙扎著,拷在手腕上的鐵索被搖晃的嘩啦嘩啦連連作響。 她似是被囚在方寸之地的困獸,只有絕望的看著屠刀落下的命。 “這就害怕了?”靜靈收回手,拍了拍上面莫須有的灰塵,嗤笑一聲,“原準備讓你也體會一下被火活活燒死的感覺,可你現在就怕了,未免太過無趣。” 念歡兒眼眶通紅,但幾日未進水,干涸的落不下淚來,“我求求你,只要讓我活著,我做什么都行!對了,你曾經被李言之毀了一個孩子,我肚子里這個還給你,咱們就算兩清了,好嗎?” 看著她那副惡心的嘴臉,靜靈胃里不禁一陣翻滾。 “都道虎毒不食子,你真是禽獸都不如。” 念歡兒像是看不到她眼底厭惡的光芒,還在一個勁的求饒,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對,我下賤,我禽獸不如,我淮安王府的位置不要了,肚子里的孩子也給你,只求你放過我,留我一條命,我還不想死,我還沒活夠。” 眼中瘋狂的求生意志,與嘴邊討好人的笑,讓她此刻看起來與茹毛飲血的野獸并無異樣。 靜靈按捺住想要一劍刺死她的沖動,將湯蠱踢到了她面前,“喝下去,你現在對我來說還有點用處,我不會讓你死的。” “是!我這就喝!謝王妃賞賜。” 說完,她竟然低下頭,似是狗舔水一般慢慢喝了起來。 那湯rou腥味很重,念歡兒曾經那般嬌生慣養的人,竟然一口氣將之喝的一滴不剩。 果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肚子里的孩子投錯了胎,竟然攤上如此薄情冷意的娘親。 只不過,生死有命,她那孩兒有做錯了什么? 她眼角掛著一抹冷意,轉身落鎖,“你最好祈禱,李言之會前來救你,否則的話,就只能在這里自生自滅了。” 念歡兒跪坐在地,干嘔不斷,兩眼中涌出淚來,腦袋一下一下的撞著木樁,發出砰砰的悶響,嘴里重復念著李言之的名字,好似多祈禱幾遍,那個男人就會出現在她面前一樣。 靜靈踱步遠去,嘴角掛著譏誚冷笑。 曾經負于她的男人,對你又會如何深情? 真是枉費當年真心待你一次。 懲了念歡兒,靜靈心中五味陳雜,不知不覺走過了抄手回廊,眼角余風瞥見一抹白影立在不遠處,身形有些熟悉。 她駐足,凝著那身影望了一會兒,等那人轉身過來,才驚覺這人乃是睿王。 那陪伴他許久的紫衣,竟然褪去,換上了月牙白長袍,莫名多了分書卷氣息,眉眼也柔和了幾分,如同曠谷幽蘭,遺世獨立。 “為何如此看著本王。” “王爺突然改了衣冠,我還有些不適應。” 他眸光斂起,與靜靈并肩走著,“前二十個年頭,對本王最重要的女人,便是母妃,記憶中,母妃喜歡紫色,本王便一直穿著。”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眸底涌動著深情,“現在,本王遇到了與母妃同樣重要的女人,她一身素白披麻戴孝,本王便陪著。” 靜靈呼吸微滯,垂眸盯著腳下路面,“王爺不必如此,我……” “你不必現在開口回答,”李珺焱忽然跨出一步擋在她面前,兩條遠山眉緊緊蹙著,雙手摁在她肩頭,“本王知道你一心復仇,無心他念,本王可以等,等你復仇之后,再與本王一個答復。” 他語速極快,生怕說慢了一個字,就被她開口給否了。 “王爺……” 靜靈掙脫了他的束縛,上前一步,想要一次性將話說個清楚。 “本王說了,等你復仇之后再給本王答復,現在無論你說了什么,本王都不聽!” 他扔下這句話,便運起輕功,逃也似的遠遠離去。 靜靈望著他的背影,長嘆息了一口氣,“你這又是何苦呢?” “何苦?”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冷笑,讓人極其不舒服。 “洪將軍?”靜靈回頭看著他,“洪將軍為何發笑。” 洪林抱劍環胸,冷凝著她,“我笑王爺一腔真心喂了狗,為別人拼死拼活甚至敲響戰神鼓,出動神機營,竟然換來別人一句‘何苦呢’,末將真是為王爺感到不值。” 靜靈隱隱有些火大,說話也十分不客氣,“洪將軍的意思是,我應該心懷感激的跟你家王爺在一起,然后過完這輩子嗎?” 洪林被她的話一噎,古銅色的臉有微微發紅,“倒也不至于,但心懷感激是最起碼的,畢竟,王爺為了你,幾次出生入死,甚至違逆皇上太后,與整個朝廷為敵。” 靜靈雙手負在身后,“依洪將軍之見,我該如何感激?嘴里不停的說著如何感恩戴德,如何效忠以犬馬?這種掛在嘴邊的感激,你就滿意了?” 洪林臉上肌rou緊繃著,被她逼得一言不發。